浊流以逝

《浊流以逝》

第16章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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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唯一的好处就是温度够冷,我才把盛满水的制冰盒放进冰箱的冷冻室里十分钟,就已经变成一个个光滑透亮的冰块。我找来一个塑料脸盆,将制冰盒倒扣在脸盆上方,紧跟着拿小锤子敲了几下,本还冻得挺硬的冰块随之掉落在盆中。

陈默帮我从卫生间里拿来平常洗脸用的毛巾,我接过来将它平铺在桌面上,然后用手指夹住几枚冰块放在当中。

大概放了五六块的样子,我感觉差不多了,然后拈起毛巾的四角,将它折叠成一个长方体的小包裹,接着轻轻地放在我那明显红肿的左脸上。

“谢谢啊。”

“不客气。”

“有必要用那么大的力道吗?”

“我怕你真的疯了。”

“怎么会呢,我就是有点激动罢了。还有,你这一下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怎么会呢。”

“别学我说话。”

“好了,说回正题,你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陈默迫不及待地将话题拉回正轨。

“你还记得我刚才做的噩梦吗?”

“记得,但是你又没有告诉我究竟梦到什么了。”

“别急啊,我这不是准备跟你说了嘛。就是,我刚才梦到我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然后有一个门,我之前做梦的时候,那个门是会动的,你知道吗?它就跟长了脚似的,你追他就跑,你停它也停,然后我就追呀追……”我连说带比划。

“够了!你到底能不能说些重点!”陈默有些烦躁。

“快了,马上就到重点了。然后这次它不跑了,居然在那里不动等着我,然后我就不敢去开那扇门,谁知道它啪的一下自己打开了,然后我就向门里面看……”

“重点!重点!你个蠢猪能不能听懂人话啊!”

“重点就是门里有具被烧焦的尸体,那具尸体突然对我大叫一声‘救我’,然后就没了。”

“你……”

“能听明白吗?要不我再说一遍?”我关切地望着陈默。

“你大爷的。”他长舒了一口气。

“大哥,别骂人啊。我还是再给你讲一遍吧。”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章伟,我告诉你,但凡现在桌子上有把刀,我一定会把他捅进你的身体里。”陈默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哥,别生气吗?你看我这左脸还肿着呢。”我求饶道。

“你大概的意思就是,你怀疑梦里那具烧焦的人,就是李昂,对吗?”他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还得是大哥,一点就透。”我恭维着陈默。

“但是你的梦又能作为什么证据呢?”

“我就是奇怪,为什么这场梦出现的时机和现实所发生的事情那么重合,难道仅仅只是单纯的巧合吗?”我将疑问全盘托出。

“别瞎操心了,顾好自己就够了。”

“你刚刚还讽刺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现在怎么和我一样了。”我不服气地质问他。

“因为你管不了。”

“那万一……”

“没有万一。”陈默的眼中露出一丝寒冷的杀气。

“放心,我肯定不管,我又不是福尔摩斯。”我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你明天最好别去学校了,听送你回来的老师说,学校这几天应该不太平。你自己想想,一个健健康康的中学生,无缘无故地死在了学校,将会引起多大的事端。”

“你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去看看。”

“瞎凑什么热闹?”

“不是,总感觉他的死,我要负一部分的责任,就这样躲在家里,不是让其他同学戳我的脊梁骨嘛。”我向陈默解释道。

“唉,既然你非要去的话,我也不拦你。算了,明天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上学吧。”

“你不休养身体了吗?”

“我是怕你也被奸人所害。”

“好兄弟!”我将右手攥成拳头伸向陈默面前,他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和我碰了拳。

目前我只希望明天脸上能够消肿,毕竟现在已经在学校里面够出名了,可不想再顶着个猪头去上学了。

翌日清晨,章伟和陈默按照平常的时间来到学校附近,时间虽早,但是学校门口早已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和陈默凭着校服的优势迅速拨开挡在面前的市民,不一会儿就挤

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学校大门前,有一伙身穿黑色西服的小混混正在自动栅栏门上拉着白色条幅,他们为首的几人面露凶相,就连门口岗亭的年轻保安也不敢轻举妄动。章伟和陈默踮着脚看向那副白条,上面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杀人偿命”。

接着,一位体态肥硕的中年妇女端坐在条幅前面肆意叫骂、撒泼哭嚎。周围的人声太过嘈杂,章伟勉强能听出女人说的几句话,大致的内容应该是“我的儿子死在了学校,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凑热闹的人群里,有几个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的坏小子正在旁边煽风点火;更有甚者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替他们愤愤不平,言行中满是对学校的侮辱。章伟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疯狂的闹剧,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陈默疑惑地瞅着他。

“昨天学校才宣布被市里评为优秀教育机构,今天就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可真是讽刺啊。”章伟幸灾乐祸道。

“低调点,你想成为众矢之的吗?”

“这有什么,跟他们那么一比,我这还差着远呢。”

事态愈演愈烈,忽然一串嘹亮的警笛声,打破了此刻的喧闹。

从东侧路口迅速驶来了两辆警车和一辆黑色suv,处在车队前端的两辆警车下来的都是身着警服的民警,而跟在最后的那一辆车内却下来了两位便衣。

“都散了,都散了。”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警察驱散开聚集的人群。

“王娟,你这整的又是哪出啊?”一位警察问道。

“马所,咱们都那么熟了,就不用跟我在这打哑谜了吧。”王娟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刚才那副泼妇的姿态现已荡然无存。

“辛苦了,马所,又麻烦您们来了这么多的兄弟,后面的还是让我跟她聊吧。”身穿便衣的许文崇接下话茬。

“老许,你瞧这话说得太见外了。这是在我的辖区内接的警,我要是不来,岂不是太不像话了。”马科客套道。

“感谢,但是这现场的群众还需要您再帮帮忙。”许警官不好意思地说。

“没问题,你就放心地跟她聊,但是嘛…”

“怎么了?”

“这女人可是我们这边片区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你自己小心点。”马科凑近许文崇的耳边,小声嘀咕着。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许文崇身后跟着另外一名便衣,他们两人将王娟带进学校门口的岗亭内。走进室内的许文崇,将今天值班的保安全部请了出去,随后将入口的玻璃门反锁。

“说吧,你有什么诉求。”许文崇不紧不慢地点燃一根烟。

“许警官是吧,听马所说,我儿子的命案是你负责的,对吗?”王娟也不拐弯抹角。

“是的,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知道杀我儿子的凶手是谁。”王娟的眼睛中布满着血丝。

“不好意思,目前我们警方收集到的线索还很少,部分的现场证物还在进行dna鉴定。但是请你相信我们警方,如果抓到凶手,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内通知你们家属。”许文崇安抚道。

“不要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知道你们早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们是怕我私底下报复他不成吗?”王娟的语气十分凝重。

“王女士,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哪个孩子不是妈妈的心头肉呢。但是呢,我们有规定,案子中的细节是不能随便告诉你的。”许文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说官话没有用,如果你们今天不给个交代,我是不会走的。”王娟有些恼羞成怒。

“那我们只好采取强制措施了。”许文崇想要吓唬一下她。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王娟嘲讽道。

“韩忠,你帮我把马所喊进来。”

“好的。”刚刚一旁默不作声的便衣警察回答道。

韩忠走出岗亭,示意马科进来一趟。马所长跟身旁的下属简单交代了几句,快步来到了门卫室里。

“马所,您看像她这种寻衅滋事的程度,够拘几天的?”许文崇向马科递了一个眼色。

“如果情节严重的话,最少也要15天。”马科心领神会,附和着许文崇。

“你们觉得我是吓大的吗?你们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门口那群生瓜蛋子谁的面子也不给。”王娟

明显不吃这套。

“王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知道你刚才那番话的后果吗?”许文崇有些生气。

“老许,别生气,来来,我出来跟你说。”马科为避免事态恶化,赶忙将许文崇拉到外面。

狭窄的岗亭内只剩下沉默不语的韩忠和正欲发作的王娟。刚刚发生的一切,让本就寡言的韩忠更是一句话也不说。终于忍受不了屋内尴尬气氛的王娟,率先向韩警官丢出了话茬。

“你这个小警察在屋里半天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关于案子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韩忠冷漠地回答道。

“你原来会说话呢,我还以为是个哑巴呢。”王娟又摆出市侩的嘴脸。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什么?”王娟一愣。

“从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就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我猜想,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找出凶手,而是单纯地想拖延时间。”韩忠分析道。

“你在胡说什么?死的人可是我的亲儿子啊!”王娟生气地反驳。

“真的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昂和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韩忠目光冷峻地看着她。

“叫你们许队长进来,我不想和你这个疯子瞎扯。”王娟的样子有些焦躁。

“我昨天晚上连夜赶到了邻市的一家光明福利院里,找到了十年前你们夫妻两人的领养记录。所以,后面的故事你还想听吗?”韩忠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口中蹦出的每个字都是他发起的进攻,一下下深深地刺进王娟的心里。

“那你就说说看啊。”王娟的态度明显平和许多,她缓缓从皮包里拿出一包烟,想要从中抽出一根,但右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十年前你们夫妻俩在医院检查出无法生育,随后便想到了领养孩子。谁知道当李昂被领养回来的第三年,你们竟然意外地怀上了孩子。只可惜生下来的是个女孩,你们给这个女儿起名叫做李若男。我猜想,如果生的是个男孩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李昂了。”韩忠看王娟不吱声,便接着说。“你们家里应该特别重男轻女吧,所以从李昂平时在学校的状态,就可以看出你们很溺爱他。但是,没有血缘就是不行,领养的永远比不上亲生的,这应该是你们心中最根深蒂固的想法吧。”

“你接着说。”王娟猛吸了两口指尖灼烧的香烟。

“李昂的死确实是个意外,你们也非常伤心。但是你们夫妻两人一盘算,如果可以在李昂的案子上做点文章,说不定能够从校方那里讹到一笔不菲的补偿费。”韩忠阐述着自己想法。

“哈哈哈。”王娟冷笑道。

“你笑什么?”韩忠皱着眉头。

“韩警官,你的想法可真是天马行空啊。”

“我难道说得不对吗?”

“对,很对,但只是对了一半。”

“哪一半?”

“李昂确实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我们把他视为己出,也是因为平时太纵容他了,才会让他惹祸上身。你以为但凡是做生意的人,肯定会想要利益最大化。但是,你把我们想得太简单了。”

“请把话说清楚。”韩忠激动地站了起来。

“韩警官,不好意思,我该走了,只能下次再陪你玩侦探游戏了。哦,对了,我刚才我说知道你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其实是诈你们的。但是你讲的故事很有意思,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再听你讲一次。”王娟嘲讽地走出了岗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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