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流以逝

《浊流以逝》

第17章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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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当晚。

“崇哥,吴法医说尸体要带回局里解剖之后,才能知道真正的死亡原因。”韩忠正在向蹲在一旁的许文崇汇报工作。

“尸检报告大概要多久。”

“最快大概也要明天中午吧。”韩忠含糊地回答着。

“这是你说的,还是吴法医说的。”许文崇问道。

“你跟吴法医那么熟,为什么不自己去问,每次都让我在中间跑来跑去的传话。”韩忠阴阳他。

“让你问个话,哪来这么多事。”

“崇哥,我感觉人家吴法医挺好的,长得漂亮,家里条件也不错,除了脾气有些怪,比你稍微大点,其他各个方面都挺适合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感冒呢?”韩忠又开始他的碎碎念。

“臭小子,平时也没见你跟别人那么多话,咋到我这里就一套一套的。”

“这不是关心你吗?”

“师父让你跟我来是看现场的,不是喊你来给我操心的。”许文崇有些发脾气。“对了,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只见韩忠用左手从夹克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笔记本,右手执笔在本子上做出标记。

“现场的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死者名叫李昂,15岁,本校初三6班的学生。起火的地点是这个学校的体育器材室,具体引起火灾的原因和起火源头,还需要等消防部门的工作人员核查完现场,出具报告以后进行告知。因为体育器材室位于整栋教学楼的一楼,所以窗台上都安装了防盗网,就连大门都是上周新换的复合式防盗门。刚才还听现场勘验的同事说,这里的窗户上没有加装锁扣,而且防盗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所有的门窗都没有被外力破坏的迹象。但是因为锁芯被人用口香糖故意堵住了,所以目前还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这么说的话,只可能是他杀了。”许文崇紧皱着眉头。

“但是也没有完全排除自杀的可能。”

“唉,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是他杀的话,一个上初中的小孩能和别人结多大的仇,以至于要到毁尸灭迹的地步。”许文崇感叹道。

“所以我个人更偏向于自杀。”

“那你说一个初中生为什么要自杀呢?”

“谁知道现在的90后脑袋里天天想的什么呢。”韩忠吐槽道。“但是嘛,我刚才走访了死者的老师和同学,都说这个孩子人际关系不太好,天天跟着一个叫王宁的学生欺负同学,还经常顶撞老师。”

“那就是有杀人的动机了。”

“但是因为这些小事,也没必要杀人吧。”

“谁知道呢,就像你说的,这群孩子脑子里想的跟我们这一代完全不一样。所以,不能用我们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许文崇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了,崇哥,我刚才让局里核实了死者的身份信息。你猜我发现什么了?”韩忠一副想要邀功的表情。

“我多大个人了还猜,有屁快放。”

“别急嘛,就是这个李昂,也就是死者,他并非现在父母亲生的孩子,他之前一直住在华丰市的光明福利院。”韩忠赶忙说道。

“现在几点?”

“快七点了。”

“从咱们这里过去一趟大概需要多久?”

“走高速的话也就只要一个半小时,等等,崇哥,咱们不会这个时间去人家福利院吧。”韩忠惊讶道。

“不是咱们,是你。”许文崇一脸坏笑。

“为什么?”

“线索是你发现的,当然要把这个立功表现的机会给你啊,你看看我多么高风亮节。”他拍了拍韩忠的肩膀。

“那你的车借我一下。”

许文崇爽快地将汽车钥匙塞给韩忠,顺手丢给他一袋面包和两瓶矿泉水,然后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韩忠踏上了远途。

黑色越野车飞速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这条路远比韩忠想象中的距离要遥远。今天下午他还想着明天调休后陪女朋友去看电影,这下子又全都泡汤了。

忙碌了整天的韩忠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沥青路面,不免感到一些倦怠,但是又想起明天女朋友生气的模样,精神状态瞬间变得异常紧绷。

刚才他在出发前已经用手机和光明福利院的院长取得了联系,院长名叫严雪,从电话里的声音判断,年龄在50岁左右。韩忠瞄了一眼在车载支架上的手机屏幕,距

离华丰市城区还有半小时的路程。他随即将踩在油门上的右脚轻轻下压,盼望着能够早些抵达。

华丰市光明福利院。

刚才韩忠在手机里搜到的定位,是软件未更新显示的旧址,之前的光明福利院早在半年前就搬迁到了新开发的dc区。他看着眼前拆得一片狼藉的废墟,只能无奈地回到车上,又多跑了半个小时的路程才成功到达目的地。

时间来到了晚上九点钟,福利院的院墙外一片祥和,因为临近郊区的缘故,这里周边乡镇的村民大多都早早闭门休息了,韩忠在来的路上只能看到道路沿边的路灯和几家零星的灯火。他将汽车停在临近的空地上,一瘸一拐地向福利院的大门走去。

“小伙子,这么晚了找谁啊?”门口值班室的老人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您好,大叔,我刚才跟咱们福利院的严院长联系过了,想来这边咨询些情况。”韩忠说着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向老人出示。

“哦,警察同志啊,那麻烦你再给严院长打个电话,出来接你一下吧,我这岁数大了,腿脚不方便,上了床就不好下来了。”老人解释道。

“没事,不麻烦,我这就给严院长打电话了,您快躺下休息吧。”韩忠拨通了手机。

12月份的北方城市,到了夜晚能够明显感觉到气温的骤降。韩忠看着手机上天气预报播报的温度,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他矗立在这座形似教堂的建筑物前,心中不禁肃然起敬,而那凛冽的寒风,此刻却在肆意妄为地暴虐着他的躯体。

严雪披着一件棕色的呢子大衣姗姗来迟,虽然只等了十分钟,但让韩忠觉得极其漫长。

“不好意思,韩警官,刚刚正好在照看孩子们回屋睡觉,所以来迟了一些。”严雪忙不迭地用钥匙打开铁门上的挂锁。

“是我不好意思,严院长,这么晚了还来麻烦您们。”韩忠搓着手不断地哈气。

“快进屋里说吧,外面太冷了。”严雪赶忙把他带进院内。

这所福利院采用的是欧式建筑风格,他一走进屋内,便看到大厅中央正在熊熊燃烧的壁炉,这不免让他感到十分新奇。再向里走,来到楼梯跟前,台阶上铺满了暗红色毛毯,应该是为了包裹住台阶较为尖锐的边缘,防止有些调皮的孩子受伤。

韩忠跟着严雪来到院长办公室,室内的墙壁上挂满了她和孩子们的合影。韩忠用余光审视着整间屋子,他可以情绪地看到,每一张相框上的严雪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

这间屋子里很干净,他猜想严雪应该每天都会仔细地打扫,尤其是那一张张历历在目的照片,更是一尘不染。可是,唯有一个倒扣在书柜上的相框挂满了陈旧的灰尘。

“韩警官,屋里可能有些乱,您别介意。”严雪抽出一把椅子示意韩忠坐下。

“没有,没有,您这办公室可比我们局里整洁多了。”

“我给您倒杯水吧,刚才应该在外面冻坏了吧”

“不用客气了。”他刚想婉拒,严雪却已经离开了房间。

严雪的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如果单从外貌上看,根本不像是年近五十的女人。韩忠独自在屋内回忆着严雪的模样,突然,他想起刚才那个与整间屋子格格不入的相框,紧忙起身离开座位,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架跟前,正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严雪忽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让您久等了。”严雪缓缓将茶盘放在桌子上。

“呵呵,这么快啊。”韩忠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用笑容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您在那边干嘛呢?”她似乎察觉到什么。

“我就是好奇您平常都看些什么书。”韩忠装模作样地拨动着柜子上的书脊。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一些外国的文学名著,这不,基本都在上面了。”

“哦哦,还真是。”

“一会儿再看吧,先过来喝茶吧。”严雪催促道。

“好的”

韩忠方才在外面等候的时候确实是快要冻死了,这一会儿的工夫就喝了三杯热茶进肚,此时他正端着滚烫的茶碗在手掌里捂手。

“韩警官能喝出是什么茶吗?”

“应该是红茶吧。”韩忠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是的,这是产自福建一带的小种红茶。”严雪肯定道。

“看样子,严院长对茶叶还是颇有研

究的。”

“您抬举我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也就是平时有朋友来的时候给我带上两包。”她谦虚道。

“对了,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吧,我这次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些关于李昂的事情。”韩忠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我七点钟接到电话以后,就把您可能需要的资料准备好了,请过目。”严雪来到办公桌前打开中间的抽屉,拿出一本李昂在福利院的个人资料。

“真厉害,都这么久了,您保存得还那么完好。”他翻着手里整齐的纸张,不禁感叹道。

“一个孩子被送到我们这里,便意味着他被自己的至亲所抛弃,因此,我不能再让这些孩子们的人生也同样被抛弃。”严雪语重心长地说道。

“确实,严院长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韩忠本就内向,这会儿翻看着里昂的资料,更是一言不发,严雪坐在旁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刚才看你上楼的时候腿脚不太方便,是受伤了吗?”严雪率先打破了屋内寂静的氛围。

“不是的,我之前没跑过高速,这次是一个人开车到这么远的地方,感觉膝盖附近的肌肉有些僵硬,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韩忠站起身来走了两步。

“小昂发生什么事情了。”严雪思考许久,终于说出了她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没什么事情,小孩子嘛,打打闹闹的,受了点轻伤,现在正在医院住着呢。”韩忠支支吾吾,没有把李昂遇害的信息告诉她。

“哦,那我就放心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放松。

“对了,严院长,我看资料上记载,他是在2001年5月份被领养的。但是,怎么中间还有一次他回来的记录。”韩忠问道。

“我记得应该是2005年的冬天,具体的日期记不清了。当时福利院虽然还没搬到这里,但是开车来回也要近三个小时。你想想那么远的距离,他愣是一个人骑了三天三夜的自行车跑了回来。当时我见到的时候都吓坏了,他那年才9岁,来的时候身上就穿着一件薄棉袄,小脸冻得通红,手上和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土,应该是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摔的。问他为什么回来的,他也不说话,我最后没办法了,叫别的护工给他洗了个澡,然后通知养父母把他接走了。但是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以后,小昂就再没回来过。”严雪仔细地回忆着。

“小昂平时在福利院的时候,表现怎么样?”

“他属于那种很乖很懂事的孩子,要不然人家也不会选择领养他。”

“那后来他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妹妹?那我倒是没听说过。”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不客气,但是我感觉也没帮到你什么忙呀。”严雪一脸纳闷。

“我想知道的,你刚才已经全部告诉我了。”韩忠回以微笑。

“是吗?我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对了,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其实我一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屋里一个很细微的反差。”

“什么?”

“您书架上那个倒扣着的相框里是谁的照片。”韩忠顺势指向书柜的方向。

严雪的脸上变颜变色,但还是起身将那个相框拿了过来。相框中有四个人,韩忠大致看了一下,可以辨别出这是严雪家里的合影。只是照片上的每张脸上都面带微笑,只有她一人板着脸站在旁边。

“这位是?”韩忠指着照片中的小男孩。

“他是我弟弟,叫严祥。”严雪语气低沉。

韩忠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院门外。

“时间不早了,严院长,您就送到这里吧。”

“韩警官,可以麻烦您件事情吗?”严雪在出来的路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您请说。”韩忠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是关于我弟弟的事情,虽然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但是我最近听说他失踪了。”

“失踪多久了?在当地派出所报过案了吗?”韩忠又恢复了一名警察对待案子的语气。

“听说有五六年了。”她回答道

“那除你和父母之外,他还有别的能投奔的亲戚吗?”

“没有了。”

“那这确实很难办了。”

“我并不是想找到他,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韩忠满脸疑惑。

“因为我的弟媳已经给他办了死亡证明,而且带着孩子改嫁了。”

“那你和弟媳还有联系吗?”

“没有,因为家里的原因,他们俩结婚的时候我都没去。但是我知道我那个侄子好像就跟李昂上的一个中学。”

“知道叫什么名字吗?我正好回去可以帮你问一下。”韩忠再次拿出本子和笔,准备记录下来。

“原来姓严,现在应该跟她妈妈一个姓了,叫做孟凡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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