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邦邦邀请路九川在家中居住。

路九川喜欢他家厨子的手艺，欣然接受。

但他没告诉石邦邦今晚要去做的事情。怕他执意要去。

自从提到鬼市，霍大喇叭就拼命为鬼市制造神秘、诡异的气氛。

对于底细不明的情况，还是谨慎一些好。

至少自己一个人跑，比拉着一个两百斤小胖子跑要快得多。

快到子时了，路九川去和霍大喇叭汇合。

霍大喇叭带着他一路走到了城郊一处破败的宅子外。

“就是这里了。”霍大喇叭咳嗽两声。

这一路上他一直拿着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巴。

屋舍破败，大门却完好无缺，只是有些陈旧。

霍大喇叭带着路九川从旁边墙壁坍塌的一个口子进了园子。

里面早就是一副荒芜破败的模样，霍大喇叭在里面绕来绕去。

路九川看到一间茅草屋出现在眼前。

茅草屋长久缺乏修缮，破败不堪，甚至整体都往一侧倾倒，却又没有完全倒下去。

路九川看霍大喇叭伸手去推门，真是担心这屋子一推就全都倒塌了。

这个样子，即使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四处野跑的孩子、落难的旅人偶然发现了，也不会选择进去了。

“嘎吱”一声，那歪斜的门就这样歪斜着打开了。

虽然是破败的茅草屋，从外面看很难察觉到异样，但是一进来，路九川就发现了不同。

因为进来前，月光已经洒满大地，而进来之后，竟然一丝月光都没有。

这可不是一座破屋子的样子。

四处漏风，屋顶漏雨，这才是标配。

“嚓”的一声，霍大喇叭将火折子擦燃。

他来到屋子一脚的灶台便，手一拂过，那灶台自动退入一侧墙壁。9030

地面之下露出几个向下的台阶，再往后就没入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了。

“走吧。”霍大喇叭手上打开一个火折子，燃起火焰照明，轻车熟路的向下走去，路九川跟在他的后面。

台阶很快就走完了，但粗糙的路面还在一直往下。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路九川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

这里，竟然有地下河？

在冲州这样一个多沙漠戈壁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所在。

这鬼市竟然设置在暗河里，这谁能想得到，谁又能想着去找呢？

很快，他跟在霍大喇叭后面，终于走完了那又长又曲折的通道，进入到了一个有着十几丈高、几十丈长宽的空间之中。

那条河从一个通道涌出水来，在地面中间流过，又从另外一个通道流淌而去。

霍大喇叭催促着路九川，往旁边一侧的岩壁上一个通道钻了进去。

路九川紧紧跟者。

这一条通道越走越宽，但也不过像是一辆比较宽大的车马那么大。另外，路九川发现，里面居然有很多的岔道口。

这些岔道口在他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霍大喇叭却从不犹豫，总是径直变完其中一个走去。

这些隧道，每走过一段，路图纸中便会有一个个不算太大的空间。

不像是人工凿出的，更像是天然形成的。

路九川发现，这些如同屋舍一般的空间，竟然成了鬼市这里的摊子。

在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他看到那地上一张脏到看不清楚颜色和花纹的布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路九川一个都不认识。

摊子后面坐着一个人，看不出是男是女，全都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是能够看到他头发板结在一起，似乎几十年没有洗过，身上披着不知道是衣服还是破布。

“那都是些什么？”路九川忍不住问道。

霍大喇叭一边走在前面，一边淡淡回答道：

“那东西可多了，有吸血蝙蝠的血、有处女的第一次葵水，也有童男子的第一次梦遗，还有皇帝的龙遗。”

“这都是做什么用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好像他的生意很不错。尤其是一些治疗隐疾的药，治疗刀疤不留痕迹的膏药，可以把刺青完全擦去一点看不出来的药水。”

“这些东西还需要在鬼市上卖？”

霍大喇叭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笑着道：

“有一些吃食非常的美味，但是吃的人却千万不能知道那是用什么做的，不然可能连他的肠子都得吐出来。一样的道理罢了。”

路九川点点头，他们又路过了一个摊子。

这个摊子竟然是在卖肉。

什么肉得在这里卖？

路九川觉得奇怪，可是他立马在一个角落里面发现了几只手掌和几只脚掌。

“那是……”

“那是米肉。”

“米肉？”

“吃米的动物的肉。”

路九川没想到，在物理上，自己距离食人魔可以这么近。

而霍大喇叭很喜欢路九川此刻的表情，笑着道：

“听说他生意也挺不错，常常来晚了就没了呢。”

“你也是他的主顾？”

路九川知道霍大喇叭是故意这说的，也回敬恶心他。

霍大喇叭打了个哈哈：

“无福消受喽。”

路九川说着话，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刚才那米肉摊的老板还笑眯眯的看着他，和一个卖猪肉的老板招揽生意没什么两样。

看过很多《沉默的羔羊》之类电影和纪录片的路九川，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波人就是有这种特殊的喜好。

但是隔着屏幕和文字，与亲眼看到、亲身接触，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又往前走了一段，他看到有一处空洞竟然只是立着一根旗杆，上面挂着一块布，用简笔画一样的风格，画着粗糙造型的一把圆弧小刀。

“这是？”

“阴阳先生。”

“是风水堪舆之术吗？”

霍大喇叭一边往前走一边摇头：

“一把阴阳小刀，男人变女人，女人变男人。”

他是泰国来的职业医师吧。

鬼市还有这个业务呢？

“一个人是男是女，还没有出生就已经定下，寻常认为这是天道，但是有一些人一副男人皮囊，内里却是女人心肠，而另有一些人看着是女人，摸着是女人，可是心却是男人无疑。”

“那这阴阳先生是男是女？”

“似乎是男的。”

“似乎？”

霍大喇叭压低声音说道：

“听说，他裆下有物，但间隔一段时间，撒尿的时候出来的却是血水。如同妇人每月葵水一般。”

路九川一听便明白了，这个阴阳先生，就是天生具有男女的两副生殖系统罢了。

但这样的人，要是在现代能够获得理解和接受，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只会被认为是怪物。

之后路九川继续跟着霍大喇叭在一个个岔道里钻来钻去，又看到了许多其他的“铺子”，有给人做假的身份证明的，有卖绝品的金石古玩的，还有提供特别服务的。

最后，霍大喇叭终于在一道门前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路九川，说道：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