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是被一股浓烈的酒味呛醒的，睁眼就是三船入道那张满是褶子和胡渣的大脸。

说实话，那叫一个辣眼睛。

“不发疯了？”三船问道，得到了一个抽搐的嘴角以及快速的点头后把人丢向在边上时刻待命的北原，“看看伤到骨头没？”

假·心理辅导·真·干除心理辅导以外各种职业的北原熟练地抬手接住了青海，给人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伤到骨头后，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认真地端详着青海的脸，直到看到面前的人快炸毛了才放人上球场。

青海有些后悔，异次元顺着杆子向上爬的速度太快，甚至这次甚至都没有伤到骨头就出现了。

对面的柳拦住了有些跃跃欲试的仁王，他的表情称不上好，甚至有些凝重，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圈青海，随着视线的移动，一串串和赤也恶魔化时类似的上下疯狂波动着的数据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他抬手揉了揉鼻骨，将手上背上脚上的负重全部卸了下来。

刚刚青海的那一波操作有些奇怪，结合这个人平时的行为就更怪异了。

网球作为一项竞技运动，追求的是胜利，是金字塔的最顶层，甚至是那唯一的王座，因此在追逐的过程中受伤甚至病痛是很正常的事。

国中生最顶尖一批人里真田曾过度驱使雷导致膝盖受伤，幸村的天灾，手冢的人祸，哪怕是迹部和白石，在训练或者比赛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也会因为追求胜利而放弃一部分的健康。而当今的网球职业选手，几乎每个人都有暗病，或多或少罢了，这都快是大家默认的事了。

然而越前青海不是。

一年来和她的相遇相知真是无限拓宽了他对网球选手的看法，仔细回忆回忆甚至负面居多，比赛输了没关系，人不能受伤，一点点也不行，更别提那把打假赛当工作的破毛病。

截止到目前为止的数据记录来看，不论是发现问题后第一时间带着赤也做检查，或者受伤后立刻暂停训练等等，越前青海显然是一个相当在意身体健康的人，与此同时也是一个极其反对暴力网球的人。

那个身影短暂的出现所表现出来的，分明是打算用暴力网球完全摧毁赤也，与之前青海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

而且作为一个绝招，那个东西看起来太过于灵活了一些，越来越清晰到现在甚至能看到右手绷带的外形，完全不一样的称呼，以及对赤也毫不留情的态度，说是另一个人他也信，现在想想青海初次发现这个东西的时机也相当微妙...

不会真的被女鬼缠上了吧？！

虽然惊悚却意外地有道理，毕竟能打败玄幻的只有玄幻，这种精神免疫的绝招怎么看都和青海没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柳居然有些庆幸下来的是仁王而不是柳生，至少仁王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称不上害怕。

青海咳嗽了一下，打断了柳的天马行空。

“莲二啊，打球温柔点，你助理一把老骨头，承受不来太猛烈的东西。”

翻译成人话这是别让他往身上打的意思了。

他点点头，用力挥拍，高速切球带起一阵狂风往青海的腹部飞去。

镰鼬。

对于网球，他一向来是秉持着实践出真知的态度，至于路上的荆棘坎坷...开玩笑，收集数据的道路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

“喂喂！”这力度，说是留手了她都不信啊！完完全全就是奔着她身体去的。

青海狼狈地躲过飞来的小球，同样的切球，同样在脚边造成了一个大坑，如果把赤也在无我境界下用出的镰鼬当做一个计量单位，那么脱下负重的柳造成的威力几乎是前者的两倍有余。

明明她走之前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吧？！

“1:0”一边球场上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的柳平淡地报出了分数，和三船充满恶趣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一个两个的，这是叛逆期来了吗？”青海凝视着地上的坑悲痛道。

她说的难道还不明白吗？对面站着的是你柳莲二不是那个国文都能考不及格的切原赤也啊，更不是那个明明听的懂却硬要装作听不懂的仁王雅治！前脚还答应的好好的抬手就打脸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但凡这玩意要是安全一点她也不至于这么忌惮还打电话给幸村学灭五感去了。

至于为什么打给幸村而不是打电话给老头子...

她唯二掌握的这个世界的特产都是通过南次郎了解的，后者更准确的说是赤也，但理论知识方面却是从越前南次郎知道的。

结果呢？

天衣无缝就和漏电的电池似的，就这好歹她还有个大致的解决方向。异次元她到现在都看不明白是个什么操作，哪有绝招越用越烂的道理。

她变强了，异次元也变清晰了，这个逻辑这本来没什么问题...

瞧瞧这刻意绑在手上的绷带，这和炮仗似的一点就燃的脾气，还有这格外偏激的手段。

哟，这不是她前世退役前打的最差劲的时候吗？

明明不清晰的时候还能抵御抵御精神攻击，清晰了反而和个疯狗一样乱来...

这还不如她自己上呢。

起码要翻四倍训练的青海只想问苍天大地，为什么这么对她！

小球摩擦着空气冲了过来，目的地依旧是她的腹部，下一秒青海将球拍迅速换到了左手，利落的削球。

“左手回击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三，削球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九。”柳的声音相当镇静，几乎就在青海挥拍的一瞬间，他已经出现在了网前，将即将落地向前滚的小球接住。

小球化为一道闪电，冲向死角，再一次得分。

“2:0”

这下是五倍训练了。

青海磨了磨后槽牙，切原赤也的进度她是清楚的，赤也在遇到暴力网球用恶魔化的直觉反应太过于致命，于是幸村提出了堵不如疏的策略，将无我和恶魔合二为一，让前者彻底吞噬后者。事实上幸村认为她的情况也可以用这种方法试试看。然而到现在为止不论是赤也还是她都没办法完全控制，在这一点上赤也比她还好些，至少能主观控制着同时开启两个，不像她，开不开异次元主动权还不在她这儿呢。

切原赤也的进步她惊喜自豪同时也在预料之中，但幸村可从来没提过柳进步这么明显啊！

一！句！都！没！说！

看真田和柳比赛进行的平分秋色是一回事，真正和柳对上了又是一回事，尤其对手还是数据选手的前提下。参考真田，如果她没办法觉醒新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被直接灭了的。

输了比赛＝输七球＝翻十倍训练！

这还没算上之后的仁王！

就在那一瞬间，衡量了利弊的青海放下了球拍，同样镇静地举起了右手，“我认输！”

三船入道手痒了，柳莲二心梗了，那一刻他们的心情完美地达到一致，两个人的死亡直视随之而来。

“我开玩笑的。”意识到认输的下场可能比翻倍还要惨，青海从善如流地接了一句万能话。

应对柳的话，灭五感前置时间太长，用在这里不合适，那果然还是数据不充足的左手配合着天衣无缝？

青海想着的同时迅速将球拍换到左手的同时用力挥拍，与此同时，白光绽放，小球从光芒里冲了出来，带起一串尘土飞扬。

近乎极致的速度与力量让柳来不及反应。

这就是天衣无缝之极致吗？

“2:1”

对面灰扑扑的身影此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那个同样邋遢却强大的男人的身影重合了。

“天衣无缝吗？”柳睁开了眼睛，肌肉紧绷着，为下一球做准备。

像是一阵尖细的哨子声，下一秒，就是小球落地的声音。

“2:2”

柳没有气馁，而是再一次尝试着去寻找球的踪迹，依旧是轻松的哨子声，他知道，正是因为球速太快，才会出现这样的声音。

“2:3”

柳注视着青海的动作，就在挥拍的一瞬间，冲向落点，但球速实在是太快了。

“2:4”

又一次预判，更近了。

“2:5”

球拍与小球擦肩而过？

“2:6”

只剩最后一球了，柳咬了咬牙，上前的那一瞬间，天突然暗了下来。

不，不是天暗了，而是他看不见了。

就是这一愣，错过了最后一球。

“2:7”

青海的灭五感没有撑多久，几乎就在三船宣布结果的一瞬间，柳的视线就清明了。

看着对面笑得狡黠的青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转移了话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柳难得一副少年气的样子让青海心情也明朗许多。

抢七虽然快，但经过一番折腾也用了不少时间，仁王走上场时天已经黑了大半，只留下一道残阳支棱在天边。

极其默契地，他也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圈青海，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单纯为了走一遍流程，他问道“集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青海挑眉，“同样的回答，赢了就告诉你。”实际上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异次元那么简单。

“是吗？”仁王将球拍换到了右手，下一秒，白发染上了墨，右手腕上的绷带迎风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