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浊回来时候，城主府依旧灯火通明。
林小幽刚刚醒过来，脸色依旧白得可怕，江凡每隔一小时就给她刷上一发治疗术，收效甚微。
影响她的并非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因为惠城上下牺牲的几千人，他们好像一块石头那样堵在林小幽心上。
而这件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在林小幽的设想里，其中绝大部分人是可以活着，在有惊无险的一天后，和家人围炉而坐吃着晚餐，父亲向家人吹嘘自己今天多么的英勇，妻子埋怨丈夫的莽撞，在小孩的咋咋呼呼间结束掉这糟糕的一天。
甚至，在成功到来时候，大家还可以一起庆祝胜利的来之不易。
可是，现在他们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那么美好的未来，在柴火上被烧成骨灰，然后安葬在某个荒野，除了家人没人会记得他们。
或者有人路过时候可能会说一句“他曾经是一个勇士。”
这就是死亡，很残酷，虽然已经不是十八九岁的少女，但死亡依旧是林小幽难以承受的。
季浊默默坐在林小幽前面，对面江凡怀抱炽天使之拥，老嬷嬷和东叔一左一右护卫着林小幽，至于白小喵，早就困的不得了，被江凡扔了回去睡觉。
林小幽眼睛泛红，死死盯着季浊，问道：“你知道今天死了多少人？”
“三千七百五十三人，已经有人和我说过，倒是没有人受伤。”
季浊瞄了一眼一边的江凡。
林小幽放下撑着额头的手，疲弱说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负责，若是有什么过错，也得等千仞城之战过后清算。”
季浊从魂导器中摸出几叠文件和几块令牌，推倒林小幽身前。
“如今能做的，不过是打扫卫生和处理后事，过一段时间我得回千仞城战场，那边情况越来越复杂。”
想到星罗帝国竟然也参与进了强雷亚局势中，季浊难免会感到头疼，他花了不少心思才让宗主国天斗暂时忽视这边。
结果现在星罗看上了强雷亚，或者说，星罗对强雷亚一直是念念不忘，毕竟是一个巨大粮仓。
出手也狠辣，直接就上来一位魂斗罗，吓人得很。
林小幽看着身前那堆东西，她明白，季浊是在放权。
季浊手下有几支干“脏活”得队伍，人不多，但都是精锐。
文件是名单，令牌是信物，借这个机会，季浊将手下的几支队伍都交给了林小幽。
“先生是果断的人，也如先生说的，要是清算至少也得等千仞城战役的结束，要是我现在就责难先生，倒是我不知轻重。”
林小幽眼神如同刀剑一般锋利。
“只是我希望先生不要忘记了出发时候的初心。”
语气冰冷，听得出其中的生分，季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便径直离去。
先生啊，先生，你曾是我们的同道中人，若是某日站到了百姓的对面，要我如何自处。
林小幽像是被抽掉了力气，脸上越发苍白，江凡连忙催动魂技，适时补上治疗术。
早知道如此，路过强雷亚王城时候就该扔一发黑暗物质下去，全世界都安静了。
至少林小幽可以好好养胎，自己不用提心吊胆。
季浊出来后，一个人在院子缓缓踱步，今晚月色挺好，就是没什么心情看。
心中对着星罗帝国入局一事开始复盘，计算事情脉络是从哪里开始，远在王城的那个克洛，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络上星罗帝国的。
想到深处，不由得叹了口气，时间太短，准备太少，做事时候才发现处处是问题。
“我以为你至少会辩解几句。”江凡从屋檐落下。“我用魂技温养了一下身体就睡了，小幽姐小心眼，今天的事不会忘。”
突然出现不是为了吓人，他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在一个魂斗罗的感知里如一轮大日般明显。
季浊坦然笑道：“说什么，说屁啊，和一个孕妇说牺牲，是不是太残忍了，没有哪家胎教是教杀人全家的。”
“既然你知道，还敢做，真就不怕武魂殿追杀？”
高阶魂师禁止向普通人出手，这是武魂殿定下的规矩，一个魂斗罗，在武魂殿的光明执法队眼里，也不是杀不了的存在。
季浊杀了多少人？以前江凡不知道，今天至少有两三百人。
够他在杀戮之都度过下半生了。
江凡能理解季浊的做法，但却想不明白动机，辛苦修炼出了一个魂斗罗，真就为爱发电把自己逼上绝路。
“高阶魂师禁止想平民下手，但是因为战争缘故二造成的伤亡，武魂殿是不管的，更何况，强雷亚没有武魂殿。”
季浊脸上满是讥笑，这可是强雷亚贵族们努力争取的成果，虽然打着解放强雷亚的名义，但用脚趾想一下都能明白他们脑子想的是什么。
武魂殿的存在对于贵族阶层来说就是一根搅屎棍，免费的武魂觉醒，每月对魂师的金魂币补贴。
而正是这些东西，给了普通人一个机会，虽然仅仅是一个机会，但也对垄断强雷亚贵族一系造成了冲击。
强雷亚能成功驱逐武魂殿，背后未必没有天斗帝国的身影，一方面试探武魂殿的态度，一方面为了维稳。
就如同那句操蛋的，只要能产粮，土地在谁手里不一样。
在他们眼里，强雷亚只需要成为一个粮仓，只要产出足够多的粮食，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不会管，哪怕那些粮食是在尸体上种出来的。
他们要的是绝对的统治。
季浊微笑说：“要听我讲个故事吗？”
江凡咧了咧嘴，摆手说：“反正你不会把所有事情和我说，不如不说。”
季浊哑然失笑，他娘的，酝酿的情绪全喂了狗。
“惠城的破事算是解决了，这个头一开，其他驻地的贵族也会陆续被解决，陪我去一趟千仞城，王城？”
江凡有点担心林小幽这边，几天时间出了几次事，最强的还有一个幽冥灵猫武魂的魂斗罗。
如果朱尉良将目标放在林小幽身上，触不及防下，哪怕是江凡也有可能会翻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