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晓南湖

《远去的晓南湖》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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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们刚步出大门,会场就响起了《祝你一路顺风》的歌,我和白苏加快脚步,我们一直没有回头,怕忍不住掉落眼泪,打湿了四年的心情。

四年大学生活行将结束,结果怎样,成或败,喜或哀,都得你自己承担。

散伙饭吃得很伤感,会喝酒的男生喝醉了,不会喝酒的女生却有喝醉的勇气,一个昨晚在街头喝醉的女生,今天就是坐在法庭上的书记员,说来很是滑稽。

吃散伙饭时,郑泽天老泪纵横对我们说我后悔啊,没有听你们的话勇敢争取,现在想表白已经来不及,下星期就要分别了。话虽是这么说着,林释把手机递给他,怂恿他现在就给他曾喜欢过的女生表白,女生很有礼貌,她说她知道,能感觉得出来。挂掉手机的郑泽天一时窘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竟捣着面孔呜呜地哭起来。

饭桌上,一个比一个有志气有抱负,有人说四十岁之前实现有房有车的生活,有人说三十岁应该能够实现,有人说二十五岁就可以实现了。

“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挫折,记得吃散伙饭时的满腔豪情,即使往后被现实磨损了梦想,也不枉四年大学。”姐姐曾说过的这句话,此刻在饭桌上才有较为深刻的体会。

收拾东西打包走人时,发现每一件都不舍得丢,即使是打了四年、最后被折断的羽毛球拍,寝室墙上依然贴着由我起草的“寝室宪法”,只不过纸边有些发黄破损,字迹模糊不再。余溯然获得乒乓球比赛三等奖的奖状显眼地贴在“寝室宪法”的下面,不知是谁,把三字的上下两划抹去,这种荣耀将伴随寝室一生。

无意间翻出大学四年的照片,第一张是和白苏在大礼堂的合影,最后一张是穿着学士袍在东大门的学士照,我记起了第一天入校时曾在东大门的照片,不知那张照片是否还依然保存在别人的相册里,抑或早已被丢弃?易筱曾说过想和我一起在校门穿学士袍照相,这个愿望最后还是没能实现。

一张张相片,熟悉的面孔,陌生的面孔,都永久地留在相片里。在闪光灯亮的瞬间,有多少陌生的人会在我们的相片里留下身影,又有多少熟悉的人没能在我们的相片里留下身影,这些都是遗憾吗?樱花照里人永远比花多,赏花不如说是赏人。

我把相片藏在日记本的信件夹里,连同青春一起苍老。

毕业生永远也数不清晓南湖究竟有多少只鹅,每当毕业生离开的时候恰有小鹅出生,晓南湖就是它们一生的家,它们永远都不用毕业。

我们曾经的F4——四只大白鹅,带出了一片天地,F4已经老去,或许我们看到的“F4”是以前F4的孩子,它们和鹅妈妈一样,长有一身洁白的羽绒。

不管怎样,作为晓南湖主人的F4,只要有一只倒下,就有千千万万只F4站起来。有人说,想知道对方是不是校友,就问他认不认识学校的4,已经成为学校的一个标志。

要走的时候,特意和白苏去湖畔看独角兽,草坪的枯藤正试图爬上底座,独角兽底座的文字已不再清晰,白苏说第一次是我陪你来,最后一次也是我陪你来。

我和白苏蹲在底座前,端详着还不曾远去的法律精神:荆楚气象,盛世中兴,学堂石刻,角兽狰狞。

报书蒙训,四岁曾经;朴心依旧,谨为斯铭。

南湖水长碧,西窗月复盈;流光逝春梦,浮生聚果萍。

千里功名著,不愧班生;六载沧桑换,重会良朋。

当时八百学子,今日四方群英。

别后往事,促膝倾听;珍重明日,执手叮咛。

荀卿授法,非子推刑。

感师之深重,难赋心情;喜桃李秾华,略报园丁。

孔子文章作,瑞淑白鹤鸣。

或曰: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光落在独角兽的身上,夜的帷幕将把这里盖住。

在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模拟法庭被迁往文泰楼,先前的模拟法庭被改建为大学生活动中心,顿时,庄严肃穆的模拟法庭充满了欢声笑语……

学校在西苑的中原楼前修造了一个小湖,人们称它为小晓南湖,湖上架设有两座汉白玉石拱桥,一座叫青云桥,一座叫白水桥。学校湖里的水永远是青色的,而校园上空大多日子飘着朵朵白云,干脆改名为青水桥和白云桥吧,名字虽比较俗气,却是如此的真实!毕业生只求实在。

第一次和同学在晓南湖畔过夜,也是最后一次,几个人躺在草坪上漫无天地地闲聊,倒在旁边的啤酒瓶寂寞地喘息,彼此都不谈离别的事,虽然明天就要走人。湖畔的夜空总有那么多的星星,湖畔的石椅总有那么多的恋人,文波钟楼的钟声敲在毕业生的心底,深深的忧愁总挥不去。

次日,我和白苏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北大门,记得当初进校时的脚步是那样的轻松,最后林释气喘吁吁向我们冲来说还是要送送我们,怎么说也是四年的哥们!在他一再坚持下,我也就不再推辞了。

北大门前,许多男男女女抱头痛哭。

人影幢幢,播音响亮:“538路,开往武昌火车站。”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坐上538路车,当车子开动时,车下的人泪流满面,呼喊着追赶。北大门外的南湖水已不再清澈,随处可见湖面漂着啤酒瓶,记得来的时候是从东大门进的,走的时候却从北大门出。

火车开动时,送行的人早已泣不成声,更有追着火车跑的女生,蹬蹬的高跟鞋声,击响了离别人脆弱的心。第一次看到林释哭,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哭,林释哭的样子还是蛮帅的,愿他和北大同桌有个美好的明天。

我和白苏倚靠在硬座上,看着火车在轨道上平缓地行进,心情也渐趋平和,四年的大学生活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掠过,易筱、白苏、林释、易璐、张远航、余溯然、乔小默、郑泽天、吴芃、邵志清……,有些人的面孔日渐模糊,有些人的面孔却愈加明晰,这时我想起了一句话:大多数的人,就象传真纸的黑墨一样,当时鲜明,后来惘然,墨迹再浓也抵不过时间的消逝。

我不知道是否会把他们忘却,我也不知道时光是否真能冲淡一切。

火车渐行渐远,窗外的风景疾掠而逝,武汉这座远去的城市,注定和我们结下不解的缘,从汉口到武昌,从武昌到汉阳,一切的一切,都将埋进我们的记忆里。嘈杂的车厢内,白苏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看着她那恬静的脸庞,我想起曾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有些缘份是鱼和鱼的相遇,有些缘份是鱼和钩的相遇,有些缘份则是钩和钩的相遇。

我和白苏呢?那个在万圣节之夜揭开我面具的女生。

远去的晓南湖,就是我们远去的四年大学生活,桌上的劝酒声、文波楼的钟声、朋友送别的呼喊声,如今已渐渐模糊。

四年前那个登上火车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如今的返乡途中,竟有种老气横秋的沧桑感,火车轰隆着前进,火车是无法回头的,我们将通往另一座城市。

火车在深圳靠站,我和白苏暂时住进姐姐帮我租好的房子,房子离我的工作单位不远,仅有几站路,白苏说要陪我复习,就跟着我漂泊到这座充满挑战的新兴城市。

想要在这座城市过上不失尊严的生活,我知道惟有努力。漫长的司考复习带给我的是心力交瘁的疲惫,加上走不出易筱离去的阴影,所以坐在桌前总会默然泪下,累了就趴在桌上睡觉,此时的白苏,总是来到我身边,默默地安慰我,尽她的能力给予我以支持。

姐姐的婚礼在八月八日如期举行,一切皆出乎我们的想象,热闹的场面让父母忙得不可开交,白苏当她的伴娘,伴郎是姐夫的好友,看到穿着洁白婚纱的姐姐脸上幸福的笑容,我们都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她。

姐姐的出嫁,终于给常年操心的父母一个交代,他们悬着的心应该可以放下了。当伴娘后的白苏似乎比以前更开朗了,常常看到她在我面前微笑着晃来晃去,直到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我才感觉到自己一直都在忽略她的感受。

那天,我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竟发现她伏在我的桌前流泪,看到她手里的纸条,我激动得竟有一刻时间噤若寒蝉。那几张纸条是以前向易筱借钱的凭据,我承诺毕业后十倍还她,她故意让我签定借条作证明,我抽出其中一张,发现字迹已经模糊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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