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朕就小题大做一回!”
“朕今天,就当一回昏君!”
朱祁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不气盛,就不是年轻人。
现在的朱祁钰,才刚二十出头,正是火气大的年纪。
“善增,你给重臣们说说看,说说金英到底何罪之有!”
到了这一步,朱祁钰也不打算再留金英和兴安在身边了。
因为金英和兴安从来都不是朱祁钰的亲信,他们是风吹两面倒的骑墙派。
夺门之变前夕,就是兴安向外臣们透露朱祁钰病重,这才让石亨等人扶持朱祁镇再次登基。
“司礼监掌印金英,收受刘聚贿赂,帮助刘聚谋求到了右军都督的位置。”
“东厂番子在金英的府邸中,搜出了黄金百两,这便是铁证如山!”
身为东厂掌班的郝义站到了众人的面前。
郝义“啪啪”拍手两声过后,就有几个东厂番子抬着一个红木箱子,走进了大殿之中。
当红木箱子落地被打开之后,里面顿时爆发阵阵金光闪闪。
“陛下,奴婢知罪!”
金英彻底的慌了。
豆大的汗珠,从金英的额头冒了出来。
只因为刘聚贿赂金英一事,乃是事实,也经不起查。
金英本来是想着,刘聚是御马监提督太监刘永诚的侄儿,帮助了刘聚,就是卖了刘永诚一個面子。
而且刘聚成了右军都督后,金英在五军都督府也多了一个助力。
“知罪?”
“是朕要治罪!”
“右军都督,位高权重,国之重臣。”
“尔等如此私相授受,这就是买官卖爵!”
“今天你敢图谋右军都督,明天是不是就敢明码标价朕屁股下的龙椅?”
朱祁钰这一番话,可谓说重到了极点。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金英不过是一时糊涂。”
“陛下惩戒一番就算了,大可不必如此龙颜震怒。”
吏部尚书王直,还是第一次见到朱祁钰发这么大火。
王直这个百官之首,也和金英相识也几十年了。
而且金英当时怒斥南迁,在劝进朱祁钰一事上也有功劳。
王直有时候在,金英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和外臣们交好,还可以避免内廷再出一个弄权的权阉王振。
身为文官集团的代言人,王直觉得一个温和的内廷,才是国家之福。
“东王先生,你也执掌吏部多年,为何会帮着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求情?”
“身为天官,东王先生应当知道,买官卖爵之风绝不可长!”
朱祁钰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王直执掌吏部几十年,朱祁钰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也必须忌惮王直的权势。
“若是朝廷任由官员买卖官爵,我大明离亡国不远矣!”
朱祁钰这是据理力争,这是得理不饶人。
朱祁钰现在已经摆明车马要收拾金英可,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要是朱祁钰这一次半途而废,朝臣只会认为朱祁钰软弱可欺,之后也只会变本加厉。
“太祖出身草莽,最恨的便是官员贪墨。”
“为了警醒后来者,太祖可是将贪官污吏剥皮填草,树立在官衙之中震慑他人。”
“朕虽然不赞同太祖手段太过刚烈,可也认为太祖这是为了防止老百姓被贪官污吏们鱼肉。”
朱祁钰搬出了朱元璋这位开国皇帝。
再加上金英确实收了刘聚的贿赂,朱祁钰已经占据了道德大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东王先生,说句昧心之言。”
“你要是再为金英开脱,只会让天下人觉得你和他同气连枝!”
对于王直,朱祁钰没有赶尽杀绝,还算是给王直留了一点面子。
要不然,朱祁钰就会说王直也贪污腐化,也以权谋私。
“微臣不敢!”
王直猛的弯腰弓身。
当了几十年的吏部尚书,要说王直没有收点好处,别说他人不信,就是王直自己都不信。
王直心里清楚,要真是惹怒了朱祁钰,锦衣卫和东厂可不是吃白饭的,他们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污点。
“末将近年来,也多有感于我军的军纪散漫。”
“臣之前随太宗北伐蒙古,之所以能够在和草原胡骑的几次较量中不落下风,靠的就是军法如山。”
老将韩青,站了出来。
韩青是永乐时期的北伐先锋,又在紫荆关血战数日,论军中资历,比韩青高的没有几个。
而且京师城下几次和瓦剌人的攻防较量中,韩青都是领军左支右撑、浴血奋战。
所以此刻的韩青,在军中威望很高,也有底气出来附议朱祁钰的话。
韩青之前可是朱祁钰特意派出报恩军救回来的,论天恩浩荡,满朝文武无人可及。
见到韩青这位老将、宿将出列禀奏,重臣们都是不得不慎重对待。
因为如今京师保卫战正如火如荼,军队的地位这个时候重要到无以复加。
“微臣附议!”
“韩老将军之言,深得治兵精髓。”
作用朱祁钰扶持的亲信项忠,也站了出来。
项忠是中军都督府的断事官,职责便是扬军法之威。
既然涉及军中将领犯罪,项忠出来说话也是理所应当。
“古人云,慈不掌兵。”
“如今当之势,唯有用严峻的军法,来威慑京师各军。”
“若是人人都学报效内官们,只怕京师便会被瓦剌大军突破!”
项忠心里清楚,朱祁钰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朱祁钰这是借着报效内官贪功冒进一事,意图清理司礼监,乃至对整个内廷清洗一遍,还会涉及军队。
“大敌当前,军法过于严苛,会不会引起将士们的抵触?”
一直没开口的礼部尚书胡濙,试探性的问到。
胡濙的心里,也是不愿看到金英和兴安被贬。
因为金英和兴安都同胡濙交好,都是胡濙在内廷的助力。
当然,胡濙并没有直接帮着金英和兴安求情,他只是换一个方向在思考,顾左右而言其他。
胡濙,一条老狐狸。
“陛下,臣也以为不必太过苛责,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于谦能够帮着金英和兴安说话,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
因为于谦这种人,是直臣,是孤臣。
别人是党同伐异,于谦是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之所以开口,只是因为金英曾经对于谦有恩。
于谦,性格刚直、恩怨分明。
“朕对于军中将士,自认为并不苛刻。”
见到三个重臣先后出来帮着求情,朱祁钰也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向着他袭来。
王直、胡濙、于谦,都是五朝元老、手握重权,对朱祁钰还都有从龙之功。
“瓦剌大军兵临城下之际,朕以为必须军令如山。”
“只有如此,方能延续我大明社稷,方能传承我华夏衣冠。”
朱祁钰的调起得很高,这也让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