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劝进那天,确实就是一个叫做岳谦的官员被点名后出面,带回太上皇的口谕。”
“太上皇命朕继承大统,以安天下军民之心。”
“只不过朕只是听说过这个岳谦的名字,却是没见过本人。”
朱祁钰这话不假。
大明臣子何止千万,有些人穷其一生,也不能在朱祁钰圣驾前露一次脸。
“对面来人虽然是人影模糊,不过倒是有几分岳谦的模样在里面!”
于谦接话了。
因为群臣劝进朱祁钰那一天,就是于谦呵斥岳谦,让岳谦假托朱祁镇的口谕,来证明朱祁钰登基的符合礼法。
“于尚书,怕是看走眼了。”
江渊心思一起,当场摇了摇头,对于谦的话进行反驳。
“岳谦前次奉了太后之命出使瓦剌未归,想来如今定是被瓦剌贼寇所拘留在塞北。”
“下官也是认得岳谦的,他哪里是对面那人的模样?”
“下官想来,定是瓦剌找人假扮岳谦和张官保,意图骗我军打开辕门后,他们好行突袭劫营之事!”
江渊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江渊是认识岳谦的。
江渊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阻止朱祁镇再对大明指手画脚,也是为了献媚朱祁钰这個新皇帝。
“江侍郎说得对!”
“对面来人既然不能断定真假,那咱们只能当他假的!”
“瓦剌素来狼子野心,又多是狡诈恶徒。”
“对于瓦剌诈称是奉了太上皇书信来的,咱们则一律不得理睬!”
“要不然,咱们就会中了瓦剌的奸计和圈套!”
开口的是善增。
如今善增已经提督东厂,他是不愿意看到朱祁镇回来的。
“末将这就去安排!”
毛福寿在被朱祁钰钦点为白虎堂教员后,也是成为了朱祁钰亲自嫡系中的一员大将。
为了自己的前途,毛福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弓箭手听令!”
“万箭齐发,给我冲着那两个打头那两人急射!”
毛福寿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他亲自带头张弓拉弦。
弓箭手见状后,也就跟着毛福寿的步伐,射出几轮箭雨。
万箭齐发过后,可怜的岳谦、张官保二人,就这样命丧当场。
“对面的瓦剌人听着!”
“想要和谈,可以。”
“尔等速速退出塞外,放回我大明被俘子民,送回太上皇车驾,交出之前阴谋点燃战火的罪人。”
“如若不然,这地上尸体就是尔等的下场!”
江渊上前几步,扯开嗓子大喊。
如此苛刻条件,江渊是故意设置。
只有明蒙继续交战,朱祁钰才会大权在握,才会稳坐龙椅。
毕竟国战之时,其他事务都要给军事让路,一切都以保证大军作战为重。
“我等前来和谈,尔等好生放肆!”
“既然南朝不愿意谈,那么咱们就刀剑说话!”
果然,瓦剌人不接受江渊的条件。
“南朝?”
“放肆!”
“我们是大明朝!”
朱祁钰怒了。
“尔等蛮夷,在我太祖太宗追亡逐北之后,只能退回草原苟延残喘,还以为这天下属于元朝吗?”
“尔等口口声声言南朝,等你们破我大明京师,饮马黄河再说不迟!”
朱祁钰这话,霸气十足,表明明朝非是晋宋的半壁江山。
五胡乱华之痛,北宋亡国之耻,朱祁钰铭记于心。
“把你们的人拖走,我大明可不会埋葬他们,只会仍由他们的尸体被野狗啃食!”
江渊连忙挡在朱祁钰身前,他这是担心朱祁钰安危,害怕瓦剌人当冷箭。
而且江渊说这话的的心思很深。
留着岳谦、张官保的尸体,很有可能被人认出来。
只有让瓦剌人带走,才能说地上尸体是假冒的岳谦、张官保,因为这样死无对证。
如此,既可以断了和谈,又可以保住朱祁钰的圣名。
岳谦、张官保怎么说也都是明朝的官员,他们两人也都是奉了孙太后的懿旨出使瓦剌。
不分青红皂白就射杀自己人,多少会对朱祁钰名声不利。
“哼!”
见到明军如此强硬,瓦剌人只能拖着浑身插满箭矢的尸体离开。
“陛下,还请回营!”
于谦全程少言寡语。
于谦心里清楚,朱祁钰和江渊这就是指鹿为马。
先不说他们是否真的不认识岳谦、张官保,光是瓦剌来人一身汉服,连满嘴的汉话也是没有草原上的那股子羊膻味。
而且如果是假冒,在送书信入城后,难道就不怕入城后被拆穿吗?
只不过于谦如今和朱祁钰心思一样,都不愿意朱祁镇传回只言片语,免得祸乱军心。
所以于谦没有拆穿,也就是秉持默认态度。
岳谦和张官保没有罪过,也没有变节投敌,但是他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只能让岳谦和张官保以死报国恩。
“于尚书,一会让人烧点纸钱吧!”
朱祁钰在转身经过于谦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可以认为是朱祁钰心中有愧,也是他向于谦表达自己不会轻易同瓦剌和谈。
……
“依我看来,那二人就是岳谦、张官保无疑!”
朱祁钰等人离开辕门过后,几个好事的将校聚到一起闲话。
“我看未必!”
“江侍郎信誓旦旦,陛下和于尚书、石都督又没有阻止,瓦剌来人必然是假冒,必然是为了使诈。”
一个红脸校尉,当场就反驳他的军中同袍。
“你啊,还是心眼太直了!”
“太上皇如今身在敌营,你觉得他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吗?”
“现在的太上皇处处受制于人,他所写书信,不过是贼子也先的意思。”
“岳谦、张官保怀揣着乱我军心的太上皇书信,陛下和于尚书走怎么可能放任他二入城?”
“要是太上皇说他没有下旨让今上继位,今上和于尚书如何自处?”
“当日劝进的群臣,不就是行谋朝串位之举的罪臣、乱臣?”
“要是太上皇下旨让你我当下刀剑,咱们到底该不该听太上皇的旨意?”
开口的校尉,明显是个明白人。
“你说得挺有道理!”
“不过咱只认今上这个皇帝,可不会听太上皇的!”
“瓦剌人害死咱们那么多的亲友同袍,要咱向瓦剌人俯首称臣,咱打死都做不到!”
“而且太上皇也够丢人的!”
“咱们大明朝来国以来,太祖太宗都有数次北伐,哪一次不是打得蒙古人屁滚尿流?”
“以咱看来,太祖太宗若是太上皇,估计都不会北狩,而是直接殉国,免得堕了咱们大明的威风!”
开口的校尉,明显看不起朱祁镇的贪生怕死。
都说军人报国,马革裹尸还。
身为帝王,更该君王死社稷。
“你们很闲是吧!”
一声严厉斥责,打断了将校们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