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哒,咕咕哒。”屋后的鸡果然叫了起来,不过是只老母鸡。
“一声。”陈不语深吸一口气,默数起来。
“咕咕哒,咕咕哒。”
“两声。”
“咕咕哒,咕咕哒。”
“三声。”
陈不语不再默数,他看看被熏得黢黑的天花板,感受到它施加在眼皮上的重量,被迫合上了眼睛。
“天黑了,要闭眼。”陈不语念道,语气轻微却庄重,好像什么咒语似的。
阴风忽起,从门窗的缝隙中吹进来,呜呜作响,陈不语的牙关微微打颤。
“咕咕哒咕咕哒咕咕哒!”
院里的老母鸡惊慌地鸣叫,窗外传来它扑扇翅膀,羽毛乱飞的声音。
“它要来了。”陈不语紧闭双眼,感受到脖子上的血管跳动得越来越快。
阴风呼啸,门窗被拍打得咯吱作响,房梁上的尘土扑簌簌落下来,陈不语嗅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天黑了,要闭眼……”
诡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声音就好像一个人被闷在水缸里说出来的,含混不清又给人窒息感。
陈不语两腮的肌肉止不住的抖动,尽管它的造访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陈不语还是压抑不住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
“听听话,别看我……”它又说。
陈不语耳尖耸立,听到了那个可怕又熟悉的声音,像是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在蠕动。
门嘎吱嘎吱地响起来,但没有传来直接开门的声音。
按照陈不语自己的猜测,它应该是从门缝里“挤”进来的。
“看到我,就会死……”
陈不语明显地能够听出,这句话是从房间里面传过来的,说明它已经进门了……
蠕动的声音再度传来,黏液蹭着地上的灰尘发出“嗤嗤”的响声。
声音越来越近,陈不语脸上的肌肉紧绷到几乎要挤在一起。
身下的木床震颤了一下,陈不语知道它已经爬到自己的床上来了。
他屏住呼吸,脖子上的血管剧烈跳动,准备迎接最恐怖的事情发生……
终于,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并向上一点点延伸……
陈不语不敢呼吸,不然他一定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真听话,喝药吧……”
床边传来它“温柔”的声音。
不过陈不语已经来不及体会这声音是温柔还是恐怖了,因为那个带来冰凉触感的东西已经拨开了他的嘴唇,从他的牙缝里伸了进去!
随即陈不语就感到有粘稠的液体一滴滴的落在自己的舌头上,恶臭,粘腻,苦涩,在味蕾上炸开,直冲脑门。
陈不语当即就想干呕但他的身体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它的“手”在自己的嘴里搅动,让那些液体一点一点的流入食道,进入胃里……
“真听话,喝完了……”它的语速变快了,似乎是在表达快乐的情绪。
“不对劲!不对劲!”
按照陈不语这些天的经验,它在强迫自己喝下那些“药”之后,就会自行离开,并没有继续摆弄他的兴趣。
但今天它似乎来了兴致,灌下药后,它的“手”没有抽离,反而沿着陈不语的喉咙慢慢钻了进去!
陈不语的身体出现了强烈的生理反应,他开始颤抖,浑身像有电流经过,窒息感让他想咳想呕,但食管和气管都被死死堵住。
他清晰地感觉到它的“手”经过了自己的食道,就像生吞下了一只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活章鱼。
“噗!”
清晰的刺突声从陈不语身体里传了出来,它的“手”刚刚突然生出尖刺,划破了陈不语的食道!
一股热流涌上喉头,那是肚子里的血。
陈不语下意识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肚子却被牢牢控制,于是他只能拼命挣扎,但他的身体除了颤抖以外做不出任何的动作。
胸膛开始传来剧痛,之后陈不语感觉之前在挣扎中猛烈跳动的心脏突然停了下来,好像被人用手紧紧握住。
剧烈的痛楚终于淹没了陈不语的意识,他陷入了昏迷,或者说他已经死了。
所有的感觉都丧失了,世界彻底沉寂,但奇怪的是,陈不语依然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他在漆黑的意识深处挣扎,忽然看到了一本图鉴。
图鉴似乎也觉察到了陈不语的靠近,化作一团光亮与陈不语的意识融合。
陈不语瞬间感觉脑海中多了很多内容,但还没来得及查看,他发现自己已经站立在一片广阔的纯白空间之中。
感官与存在又变得清晰了,陈不语四下望去,只有一片纯白,没有尽头。
他茫然地迈步往前走,脚底忽然传来奇怪的触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陈不语下意识地迅速退后,低头,看到了一株黑色的奇异小草。
这株草好像知道陈不语在看它似的,赶忙收拢起自己的叶片,像一个黑色的小灯笼。
这时属于那本图鉴的知识从陈不语的脑海中一下冒了出来:
“服常,十年道灵,以肢体和内脏为食,成年后以人或兽的身体为容器生养后代,擅长缠绕探取,精神控制。”
陈不语觉得这个描述不太像脚下这株小草,倒是更符合那个给自己灌药的怪物。
他仔细思索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
如果那个恐怖的怪物是大服常,这株小草是小服常的话,就说得通了。
大服常控制住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体里产卵,然后每天晚上给自己灌药滋养它的孩子。
等它的孩子在自己的身体里长大了,就把陈不语开膛破肚,取出已经成熟的孩子。
而今天晚上,就是它的孩子长大成熟,脱离陈不语这个宿主的时候。
只不过大服常没想到,陈不语的身体里藏着这样一个奇异的空间,它悉心照料的孩子并没有出生在陈不语的身体里,而是被困在了这里。
陈不语蹲下身,小服常似乎更加害怕了,收拢着的叶片瑟瑟颤抖。
陈不语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堆颤动的叶片之下,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强行拨开了那些叶片,发现其中居然包裹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婴儿。
婴儿的身体白皙红润,双眼还未睁开,像躺在子宫里那样蜷缩着,一只小手紧紧握住服常的一片叶子。
服常似乎惊慌失措起来,叶片像海藻一样抖动,其中有一片叶子小心翼翼地碰上了陈不语的指尖。
一串信息电流一般经过了陈不语的脑海。
“神啊,请饶恕我。”
陈不语愣住了,我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