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的心性，还需要磨练啊。”
宇文成看着气火攻心的宋金刚，缓缓说道。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预示着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宋金刚的仕途，很难再有寸进。
一旁的樊笼司阳司少司命徐世勋皱紧了眉头，那队骑兵为首的将领之勇武，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幸亏自己没有贸然出手，否则很有可能出丑的就是他。
宇文成看了看身边踟蹰不前的人群，冷哼一声道：“恭儿，谨儿，你二人亲自出手，由前向后，正面佯攻，平儿，安儿，你二人率队从旁边小巷包抄，得手后以铜锣为号，前后夹击，可听得明白？”
宇文恭素来谨慎，有些犹豫道：“可是如此一来，爹的身边没有护卫，这………”
“无妨，你尽管按照爹说的去做，爹身边有灰熊和白蝇两位供奉，没有大碍，”宇文成道。
“好！二位供奉，爹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宇文恭对着宇文成身后两位护卫拱手说道。
“请大公子放心！”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一脸络腮胡，正如同熊一般重装盔甲，瓮声瓮气地说道。
另外一个身材矮小，手中把玩匕首的中年人也拱了拱手。
宇文恭这才放下心来，招呼身边兄弟，按照宇文成所说，以盾刀兵为前，枪兵垫后，排列成密集的阵型，稳稳向前压去。
这样厚重的方阵，虽然没有锋芒，推进的也相当之缓慢，然而胜在结实，对于张兰的骑兵来说，是不小的考验。
另外一队身着红衣红甲五城兵马司的人手，在其他将领的带领下，从附近小巷迂回穿插进去。
张兰试探性地进攻几次，然而均无功而返，自己手下可用的骑兵太少，供冲刺的距离又太短，骑兵的冲击力完全无法得到体现。
“全体下马！”张兰见状，索性直接舍弃马匹，决意以守代攻，拖延时间。
“居然是一支马步军！有意思！”宇文成瞳孔一缩，语气间不无惋惜。
在九国十六地当中，骑兵就是骑兵，步兵就是步兵，如果一支军队马上可冲锋，下马可步战，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特种作战部队，一般充任斥候。
一般来说，这样的马步兵极为稀少，大魏的魏武卒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满编三万人，号称魏国最强战力。
徐世勋早年混迹军旅，也看出点门道，只见张兰手下五人一组，两个盾刀兵，一个枪兵，一个刀斧手，一个弓手，而组与组之间，又是五组形成一个大组。
如此相互呼应，阵型紧凑，互为犄角。
“这是西凉边军朱雀阵法，又称五五制链式防守！”徐世勋惊呼道：“这支队伍的贼将，是西凉边军出身！”
“徐司命好眼力！不错，前朝幽朝飞将鲸布所创的阵法，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用，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宇文成赞赏地看了一眼徐世勋，望着场中的黑甲士兵们说道。
所有人屏气凝神，静望场内众军。
很快，两支洪流交汇，狠狠撞击到一起，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哀嚎声，纷纷响起。
宇文恭手下的士兵如同海浪一般拍打在张兰的队列中，虽然汹涌，然而礁石巍然不动。
这朱雀阵攻守兼备，五人中各自分工，密切配合，许多宇文恭的不少悍勇手下想要冲阵，随即便被四面八方的刀枪重伤，随即被刀斧手用钩镰枪脱住锁骨皮肉，硬生生拖入阵中，随即被补位的士兵砍杀。
一时间，在大周神都西门，展开惨烈的对决，双方都是大周将士，然而此刻却在刀兵相向。
………………
………………
宇文凶此时此刻站在一条幽暗的小巷里，身边两侧的房屋滴滴答答滴下许多水来。
屋檐将小巷的天空堪堪遮住，只留下一道缝隙，一道阳光洒在宇文凶的脸上，宇文凶的目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冷眼望着场上的厮杀，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宇文平和宇文安已经成功绕到张兰后方，发动突然袭击。
一时间，张兰所部深陷重围，两侧从小巷杀出的士兵进攻得极为突然，张兰无奈变阵，然而为时已晚，腹背受敌之下，张兰的军阵已经被冲散。
宇文成身后的一名戴着面甲的高大武士目光流转，遥遥和黑暗中的宇文凶对望一眼。
宇文凶点点头，那高大武士也比了一个手势。
……
“老贼拿命来！”
那高大武士悍然出手，长刀直刺宇文成，二人相隔，不过一丈距离！
那名字叫做灰熊的宇文家供奉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挡在宇文成身后，宽大手掌一手握住刀锋！
继而左手用力向刀身用力一砸！
长刀片片尽碎，灰熊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外家高手。
灰熊冲着那出手的武士不屑地狞笑一声，随意将手中断刃丢在地上
与此同时，白蝇手中匕首流星赶月一般掷出，李稼躲闪不及，那精钢匕首直透重甲，深深扎入李稼小腹。
就是此刻！一道人影从众军头顶飞掠而过，宇文凶万军之中，直取宇文成！
“司空小心！”
东厂副督主包兴国距离宇文成最近，此刻见到宇文凶浮光掠影一般贴近，不由出声提醒道！
包兴国一掌挥出，宇文凶只觉一股阴寒内力扑面而来，四肢五脏六腑都为之一僵。
宇文凶退无可退，落地后飞身而起，左手蓄力，同样也是一掌挥出！
密宗大手印第一式，大无畏印！
此印遇强则强，二人双掌相交，宇文凶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难受至极，四肢百脉似乎如同被冻僵一般，寒气顺着经脉而行。
宇文凶强行提起一口气，又挥出一掌！
亢龙有悔！
凶猛真气喷薄而出，一头三爪蛟龙嘶吼着怒目直冲包兴国，凶煞非常！
上一世宋末元初，郭靖郭大侠广发英雄帖，共守襄阳，宇文凶那时尚年轻，只是一个玄阴宗小小头目，然而也见识了尸山血海，一将功成万骨枯。
蒙古族发动的战争，无论从强度还是战术而言，几乎都是古代整个人类战争史的顶峰。
经历过这样血与火的淬炼，宇文凶的心境也愈发冷硬，这一招亢龙有悔也愈发纯熟，一往无前。
包兴国猝然见如此凶猛的掌力，知道其中厉害，大惊之下不敢硬接，只能侧身闪过。
掌力所及之处，人仰马翻，数名骑马护卫躲闪不及，人马俱碎，被这一掌轰为齑粉。
宇文凶强行运功，已经损伤了经脉，一丝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这东厂督公，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若非这降龙十八掌独步天下，仅凭现在的自己，尚不足以将其击退。
宇文凶手中匕首一亮，人已闪身跃上宇文成的马背，锋利的刀尖，抵在宇文成的柔软咽喉。
“住手！都给我住手！”
远处宇文恭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形，心里暗恨这灰熊白蝇不中用，同时也大为惶恐，也觉得莫名其妙，以爹的身手，怎么会让这小贼轻易得手？
其中关节，只有宇文成和宇文凶自己知晓。
宇文恭顾不上继续作战，调转马头，勒令手下士兵回转撤出战场，纵马狂飙，飞奔到宇文凶近前三丈之处停下喝道：“阿凶！还不放下匕首，死罪尚可免！”
宇文成乍然被擒，然而处变不惊，长笑一声道：“好功夫，好身手！好孩子，放下匕首，你仍然是我宇文家的人，老夫会对你好好栽培，亲自传授你武功，如何？”
宇文凶心中一动，然而想起自己母亲的脸，又是说不出的难受。
我宇文凶大好男儿，岂可为荣华富贵，忘记辱母血仇？
宇文凶打定主意道：“不必了，我只求日后隐姓埋名，安稳度过余生，至于重回宇文家，却不必再提。”
这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宇文恭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当下大声道：“那你待想如何？”
“此刻打开西门，放我等出城，追兵后撤三十里，等我上了官道，自然会放了老爷子，”宇文凶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宇文成的咽喉已经见血。
“你……”，宇文恭见状气急。
“老夫若是不答应呢？”宇文成气定神闲，摆手安抚宇文恭。
宇文凶目光一厉，更不多言，手中匕首径直捅入宇文成的后腰！
宇文成痛的倒吸一口冷气，谁也没想到宇文凶如此狠辣，那可是当朝司空，又是宇文家家主。
宇文凶居然真得下得去手。
“你身为宇文家家主，闭死关不出，有失职之罪，”
“身为人父，教子无方，任由宇文泰将我娘亲生生逼死，此第二罪”
“事情至此，不思悔改，兴兵追剿，此第三罪，”
宇文凶恶声道：“如今便赏你三刀六洞！”
说着，手中匕首快如闪电，依次洞穿宇文成小腹，双腿！
宇文成两股战战，血流如注，他身为大周司空，掌管大周天下兵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刑罚？
宇文成痛的哇哇乱叫，再也没有之前的神色如常。
宇文凶这才心中好受一些，扭头冲着城门上看傻了的城门吏大喝一声：“还不快开城门，想要你家司空赴死不成？”
那城门吏慌慌张张，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他一个小小六品，又在神都为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宇文恭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孩童，当真是魔头在世，恶鬼索命来了。
当下宇文恭再顾不得其他，冲着高耸城墙上的众甲士高声叫道：“司空安全要紧，就依他所言，快开城门！”
“张兰，清点人数，火速出城！我来断后！”宇文凶对靠来的张兰叫道。
城门吏听到宇文恭命令，如蒙圣旨，对周围甲士大声道：“快！快开城门！”
罗盘上的钢索在城门力士的搅动下吱呀吱呀的转动，一圈一圈收紧，重达数千斤的神都西门，终于再次开放。
张兰绝境重生，精神一振，收拢人马，将已经重伤的李稼放在自己马上，转头对手下士兵喝道：“没听到公子所言吗？全部上马，火速出城！”
两百人的队伍，此时仅剩约莫三十骑，飞快通过已经大开的大周神都西门，鱼贯而出。
宇文凶看着城外宽阔官道，业已经聚集了诸多来往百姓，不知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正在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宇文凶稍稍放下心来，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控制住宇文成，内功贯音道：“谁也不许追来，若让我看到追兵，放心司空大人的脑袋，城外风波亭，我自会放下司空！”
说着，宇文凶不管一片混乱的人群，调转马头，箭一般的拍马仓皇逃离。
天空一声闷雷，乌云滚滚，本来阳光明媚的天气又反复无常起来，天地一片昏暗。
周遭的树木被狂风刮得猎猎作响，新的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