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下山了?”陆莞跑到邬南孛跟前,十分意外,推着他快步离开食馆后,不自禁地带了点责备的语气问道。
怎么会有人残手残脚,还到处乱跑的?
邬南孛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递到她面前。
那钱袋倒是熟悉得很,陆莞愣愣地接过:这好像就是她的钱袋……她把钱袋落他院里了?!
“谢谢……”陆莞顿时吃瘪,闷闷地将钱袋藏好,又把绿豆糕给了他,趁机看了眼他手上的伤势。
陆莞只能看到一个难看的疤,什么也没看清。
这处是贯穿伤,就算用生血肉的灵药养着,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生好的。他几次带着这样的伤势推着轮椅走,不是好得更慢?
这次简直离谱,竟然下山来了,怕不是不顾牵动琵琶骨处的血肉,催动了灵力才飞到此处的。
陆莞有些无奈:“你这样无视伤口,何时才能痊愈?”
“一个钱袋而已,大不了我再回来取,何须你一个伤员帮我跑腿?”
邬南孛也不说话,只是扶着绿豆膏。
回到院中后,陆莞查看起他的伤势——琵琶骨处果然在渗血,他果然是自己飞下来的。
这样下去,怕是要耽误事。
毕竟原文中,此时灵蛊还未被发现,他也没有去衡山宗,更没有被欧阳款抓住拷问落下一身伤。
陆莞深吸一口气:“邬师兄,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当个废人,被别人照顾。但你如此不爱惜自己,伤势好得慢也罢了,就不怕留下后遗症、不怕影响修行吗?”
邬南孛依旧是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她有些头疼,如果他无心求生,得过且过,又怎么会在乎什么后遗症呢?
陆莞取出钱袋,当着他的面将它用剑一分为二。那些钱币零落了一地。
“这钱袋害你平白流血,我看着就难受,不要了!”
邬南孛是没想她会做出这样偏激的举动,下意识伸手要捡那些钱币,陆莞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你这样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哪里能解决别人的负担?”
“还是说,你恨我,偏偏要和我对着干,偏偏要让我心里有负担?”
“我没有。”他急急轻叹一声。
“你有!”陆莞强硬起来,“我猜,你被欧阳款抓住,迟迟没有逃出,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想逃吧?”
“就像你当初被那个陆莞抓住,明明有机会反杀逃出,却逆来顺受一样,是不是?”
“你只是看起来很积极,却一直在找一个不得已的死法,好结束此生,是不是?”
他并没有反驳,咬肌却是鼓起的,看样子竟是被她说中了。
“我说过要负责,就不可能放任你不管,你如此不爱惜自己,不是想把自己耗死,你是想拉着我一起耗死!”
邬南孛一惊:倘若如此,那他成什么了?
看他有了反应,陆莞稍微松了口气,想着总算让他有所触动了,放柔语调:“伤口疼吗?”
邬南孛只是沉默得厉害。
上一次被人关怀疼不疼,是他练功练伤了,灵海逆流险些爆丹,母亲心疼自己,起夜来照看他。
后来他即使有千百倍于那次的痛苦,都不再有人这样问了。
陆莞不明白,就这么个问题,他都能发呆般沉默,索性直接施法减益。会哭的人才有糖吃,他这种性子,若旁人不多关心,苦死都不会出声。
他确实不爽利,忽然发现自己不再难受,有些意外。然后便明白,是她在施法。
看她聚精会神,施法为他减轻痛楚的模样,邬南孛并不心安。
“衣柜里有个箱子,被一块布盖着。”
“啊?”陆莞听他冷不防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锁是假的,那箱子其实是侧放的,从左往右便能打开。”
“然后呢?”陆莞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给你了。”
这是要传她什么秘籍宝物不成?陆莞有些心动,朝屋中探去。
如他所言,衣柜里确实有个箱子,外观上看,与寻常箱子无异,不知情者第一反应便会查看那把锁来开箱子。实际上那箱子只是尺寸古怪,长比宽窄,侧放在柜中,又在侧面开了把锁当正面,障眼而已。
陆莞很快便打开了箱子,朝里一看,惊了:这箱子里堆满了赤晶珠,数量之多,足足上千。
怪不得他上次豪气地给了她许多,想来是很随意地抓了几把到她食盒中。
这、这是什么意思?允许她再抓几把?
陆莞被他豪到,软着腿灰溜溜地走出门:“你上次给我的,一颗都还没用完,我挺够用的,不用再拿了。”
“都给你了。”
陆莞完全不敢说话,在他面前穷到理不直气不壮。
“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去拿便可,不用问我。”
“我不是因为钱……”陆莞有些尴尬,他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就算是在酬谢,也没有这样豪气的,豪气到她都心虚了。拿人的手软,如果她心安理得地接受,怎么倒感觉像是把自己卖了?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陆莞露出贫穷而拘谨的微笑,“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记得找我,别自己硬抗——当然,没事也可以找我。”
看她匆匆离开,邬南孛抬头一路目送,嘴角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为什么她看起来并不高兴?若换了弟弟妹妹,他给零花钱时,都是兴高采烈地要亲亲抱抱他。
后来的日子,邬南孛倒是安分多了,伤口也没有恶化,陆莞为了他能好得快些,踏遍了城里所有的医馆,再加上外出采药,终于找齐八宝玄乌的配料,托谢医师制药。
“如何?可能站起来了?可拿得动剑了?”陆莞用秘法助他吸收完最后一个疗程的药效后,急急问道。
她倒是比他还急。邬南孛不好扫兴,勉力从轮椅上站起,走了两步路,却是相当吃力。
陆莞看着揪心,刚要提醒他若不行也不必勉强,就见他软了脚摔下,连忙去扶。
然而这一伸手,原本是冲着他的肩去的,很快又想到他琵琶骨有伤,她这样扶肯定会扯动那处,迅速收手,竟不知道扶哪里合适。
情急之下,陆莞索性环上他抱住了他,却被他倒下的惯性冲倒,跌坐在地。
陆莞胸口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他迅速起身,健步如飞般走到屋中,在她面前迅速消失。
她缓缓起身,知道自己是被吃了豆腐,但一想到对象是邬南孛,陆莞竟然觉得是她在吃他豆腐。
这是多自洁重节的人,就算是有小姑娘光溜溜地和他腻在一起,她也完全会认为被强的是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陆莞怕他想不开,走到门口隔着墙说话。
邬南孛只觉得自己的头软乎乎——晕乎乎的,如同要炸裂一般,根本无法思考,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陆莞以为他气坏了、羞恼极了,不肯理她,干巴巴地开口:“那,那我先走了,等你不生气了,记得来找我。”
此话一出,他倒是出来了,满面通红,几欲滴血一般,却还是要强地站在她面前。
“我没生气。”
陆莞也没有勇气看他的脸:“那我放心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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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局促邬南孛看在眼里,不自禁嘴角向上,等他回过神,便被自己的反应吓到,慌里慌张回了屋。
她就像是一颗种子,不知何时种在了他身体里,起初并不起眼,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在他心里、眼里盘根错节,挥之不去。
但她一连几日都没有来找他。
邬南孛有些坐不住了,无心练剑,想去看看她,想知道她最近怎样了。正好接了任务,便在山下买了些水果。
说辞他都想好了,见到她,他便说是请愿之人送的。
等到了她院里,已经是傍晚,她屋中灯火通明,他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敲开她的门,直接将买来的瓜果放在了窗台上,一声不吭地离开。
这样莫名其妙的包裹,陆莞一连收了三日。
陆莞并不知送她东西的是何人,但也觉得平白收礼并不合适,这日便掐着点坐在门后等那个送礼之人,大有守株待兔的意思。
她总要弄弄清楚那人为何要送她东西,万一是那人送错了对象,岂不尴尬?
一听到门外有动静,陆莞迅速开门,没想到那人动作比她还快,她出门时只听到一阵猎猎的风声。环顾四周,除了一个包裹,什么也没看到。
陆莞打开包裹,里面装的是一些蜜饯,她怕吃多了容易肥,便带着包裹去了邬南孛的茅庐。
邬南孛前脚刚落地,便发现她来了,一刻不敢留的往屋里钻,拿起书佯作读书模样。等她走近了,才抬头。
她手里竟然带着包裹……她都知道了?
陆莞并未发现异样,将包裹摊到他面前:“你看看,里面有无爱吃的,我吃不了那么多。”
他不知她爱吃什么,这里面自然全是按他觉得好吃的买的。邬南孛呆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都给你吧!”陆莞还以为他在矜持,索性把整个包裹都留下了,空手回去。
邬南孛有些傻眼,怎么他送出去的东西,又被她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