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青梅出墙来

《一枝青梅出墙来》

第32章 毒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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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师兄,扶我起来。”她提醒了一句。

他回过神,将她扶正,继续梳发。

陆莞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闲来无事,她从边上拿了一个野果子啃了起来,一口便酸到发涩,令她怀疑人生,张着口难以下咽。

这果子竟然如此难吃么,昨夜她竟然完全没有尝出味道。

“怎么了?”

“这果子过了一夜,怎么变酸了。”陆莞拧巴着脸说道,“你不觉得吗?”

酸吗?可她昨夜吃了许多,他还以为这是甜的。邬南孛沉默了片刻,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你昨夜烧过了头,尝不出酸味。”

“你没吃过吗”

他轻轻嗯了声。

荒泽里的食物他怕会有毒性,不敢给她吃,只能从峭壁上攀摘一些果物,他原以为这果子是很好吃的,也就没舍得吃。

他吃的就是荒泽里的果子,靠灵力逼出毒性才安然无事。

“你帮我梳的是什么呀?”她忽然好奇,邬南孛能梳出什么花样来。

“双髻。”

“梳好了吗?”

“嗯。”

“我看看。”陆莞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坐到她面前。

邬南孛顺着她坐下:“我没有镜子。”

“不需要镜子,借你一用——你再靠近点。”

邬南孛又往前凑近了些,只觉得这距离已经令他有些呼吸困难,却听她还说要再近些。

陆莞嫌他太过磨叽,自己往上一凑,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他眼中有自己的模样,双髻高高,十分俏皮。

这距离与贴面无异,邬南孛心慌意乱地眨着眼看她看自己,心如擂鼓。

没想到邬师兄比她自己梳得还要好,陆莞侧了侧脖子左右打量,越看越喜欢:“真好看。”

“我去看看有无别的吃食。”他有些绷不住,迅速起身离开山洞。

陆莞继续晃动脑袋:想不到邬师兄梳头也如此厉害,这个双髻真是绝了,她一定要学会。

这一趟邬南孛带来了许多不同的果物,大大小小,颜色各异。

“只有这些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陆莞点点头:“毒雾的解药有办法了吗?”

“我炼了些药丸,得去荒泽试试才知道——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我来晚了,也不要找我。”

“那如果解药是无效的,我该怎么救你呢?”

“我会回来的。”

陆莞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再次消失在洞口。

其实除了相信他,她也别无办法。

陆莞啃着果子,一边忧心忡忡地望着山洞外。

外面的风很大,时不时有残枝败叶飘过,她紧了紧厚厚的狐尾,觉得十分暖和。没想到这个山魃肆虐的洞穴,竟然可以如此宜居。

狐尾、兽皮、竹筒、木梳……每一样都是他连夜赶出来的。她甚至有理由相信,身下这片平稳异常的凸地,是他拿剑凿出来的。

他总能把别人照顾得很好,独独不会照顾自己。

换句话说,他照顾别人比照顾自己上心。安宁静也好,她也好,都是如此。

这种舍己为人式的照顾,让她想起了前世那个省吃俭用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只期盼她能因此愿意多回老家看看的爷爷。

“……”嘴里的果子瞬间便不甜了,她还是等他一起吃吧。

陆莞静坐了好一会儿,渐渐有些急了,扶着洞壁,软脚走到洞口,迎面就是一阵冷风。

她看到了近乎通天的陡直峭壁,与她在无澜城内看到的骑虎山根本就是两个高度——原来无澜城本身也是有相当高度的。倘若她昨夜看清了这骑虎山原来如此之高,定是不敢再往下跳了。

峭壁上零星地生长着几棵歪脖子树,顶部长着几粒皱皱的果子,和他摘来的相似。山下是一望无际的荒泽,笼在一片乌黑的毒雾之中。

“邬师兄!”她往山下喊去,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冲下面招招手,而后裹着狐尾坐在了洞口。

他一定能看见她在等他。

他确实看到了她。黄金瞳修炼到第三层,早已是耳聪目明非同常人。

这一声呼唤将邬南孛从混沌中拉扯回,稍稍恢复了清明,咽下一粒新的丹药。

体内的气息越来越紊乱,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他重新调息加速吸收丹药,依旧是于事无补,从怀中再次拿出一粒,拿药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这一粒还是失败的。

不过没关系,他按自己所学的所有炼法,炼制的那么多药丸里,总有一粒是管用的。他一定能找到那一粒,然后带所有人离开。

陆莞在洞口坐了许久都没见他上来,心中焦急,开始犹豫要不要下去找他,便见到有一个身影从迷雾中冲出,落到她面前。

邬南孛身形晃动,一手撑在洞壁上堪堪稳住,第一句话便是:“这里风大,你进去。”

陆莞下意识往洞内避了避,便见他要往山下走,连忙喊道:“你不进我也不进!”

“你累了,先歇一歇吧。”

他唇色发青,显然有了中毒的迹象,再继续在荒泽里呆下去,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不省人事。www.)

“我不累……”正说着,邬南孛猝不及防吐出了一口黑血,连忙擦去,“我没事……”

话音未落,又是一口黑血喷薄而出,他像片枯叶一样倒了下去。

有这么自欺欺人的吗?

陆莞惊呼:“邬师兄!”

他已经无法起身了。

陆莞身体乏力,也拽不动他,又怕他在洞口着凉,取来了兽皮盖在他身上,伸手要给他减益解毒,被他轻轻推开了。

他摇头,费力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你体虚……不宜运功……”

“……我……躺一会……便可……”

陆莞也发现自己灵海空空,强行运功只怕会血崩,她毕竟没有邬南孛那种舍命救人的狠劲,转而取来了竹筒:“邬师兄,喝点水吧。”

他面露抗拒,陆莞不明所以,还是喂了过去,邬南孛眉头一皱,开始狂吐。

怎么她喂了一口水,却吐出来这么多?这该不会是胃酸吧?陆莞慌了,一边擦一边冒汗。却发现邬南孛在拼命地推她,软绵绵地一下又一下。

他把她弄脏了……邬南孛心中无比悔恼,伸手要隔开她,不愿意再让她碰到自己身上的污秽。

陆莞不顾阻挠,帮他简单冲洗,好让他好受些。却见他头冒虚汗,整个人瑟缩得厉害,看起来似乎很冷。

陆莞将兽皮紧了又紧,见他还是抖得厉害,只好把身上的狐尾也给他缠上。

她没了遮蔽物,也受不住洞口的风,转身躲进洞穴深处。

她原先想着和他一起吃果子,可眼下邬师兄连水都喝不进,更不用说什么果子了,只能坐在角落吃起独食。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外面的风大了起来,吹过洞口呜呜咽咽,凄厉极了,那丛无人看管的篝火骤然而灭,洞中瞬间暗了许多。

陆莞一惊,鼓捣了一会儿却也没能挽回那些温暖的火苗,洞穴中渐渐变得越来越冷。

直到这时,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这里本就是山魃的家,本就不是人该待的地方。

不断有风灌进这个并不严密的洞穴,失去了狐尾、兽皮、篝火的陆莞冻到浑身瑟瑟,不停地搓手取暖。然而这些来之不易的温暖很轻易地被西北风吹散。

陆莞没了办法,只好跑到洞口和邬南孛共用兽皮和狐尾。

“抱歉了,邬师兄。”她出于礼节打了声招呼,然后钻到兽皮里,重新围上狐尾。

陆莞原本有些良心不安,便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听见他说:“莞莞我看不见了,你别乱跑。”

她面露惊色:他竟精疲力竭至此了么?很快也便知道这并不奇怪。

他通宵达旦不停不休,又以身试毒,能有多少余力?

陆莞点点头:“邬师兄,你好好休息吧,等力气恢复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邬南孛沉默了一会儿:“……疼吗?”

他深深清楚被贯穿的痛苦。

“不疼,就是没有力气。”她回答道。

她运气很好,最难受的那几个时辰,恰恰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后来——她能感受到他用灵力催生过腰间的血肉,那片细细的伤口算是连起来了。

她也想起了他曾经受过的贯穿伤——与他那种能见森森白骨的血窟窿相比,她这种只能算是被挠了一下。

陆莞越想越不是滋味:“邬师兄,你的运气是真的不太好。”

他的运气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倒了血霉。

“但是你运气不太好,和你爱逞强也有很大的关系。”陆莞补充道,“不过,都说否极泰来,你都这么惨了,好运一定马上就要到了。”

“你可不能因为光顾着为难自己,白白错过了啊。”

好运?邬南孛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便出现了她的模样。

“莞妹喜欢我家少城主。”

郭青的话再次在耳畔回响,邬南孛心口一缩,整个人都开始震颤。

陆莞觉察到身边人抽搐了几下:“邬师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手上一紧,耳边随即传来了极为恳切的声音——

“莞莞,你想做我的妹妹吗?”

……妹妹?陆莞有些难以置信,她发现自己完全不懂邬南孛的想法,这究竟是哪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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