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青梅出墙来

《一枝青梅出墙来》

第50章 缘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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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北上,横跨的第一座城,便是缘溪。

缘溪……陆莞记得这座城:邬师兄去东量,便是为了追捕缘溪屠村案的疑犯。

缘溪城内的道路颇宽,目测可并行三架马车,却是空的,路边只有密不透风的斑驳高墙。陆莞一路走来,不用说什么客栈,连摆摊的小贩都没见着一个。

这地方未免太过冷清。她仿佛来到了一座连风都绕着走的鬼城,死气沉沉得厉害。

一声锐利的嗡鸣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陆莞望过去,很快便看到一骨瘦嶙峋的老挑夫从拐角处缓步而来。嗡鸣声来自挑夫手上的黄锣,几步后那黄锣便又嗡了一声。紧接着吱嘎一声,原来是一老妇从沉重的红木门后面冒了出来,将钱币丢到挑夫腰间的小箩内,那挑夫便从箩筐中取出一黄布包裹的物什递过去。

随后便又是一片死寂,彷佛那挑夫、那老妇只是她神情恍惚下的幻觉。

“邬师兄,这地方好生古怪。”陆莞紧跟着邬南孛,惴惴道,“路上既没有铺子,也没几个行人。”

“这里是官道,不允许设立摊铺。百姓多族聚居,平日所需自给自足,走的也都是内道。”

“内道?”

“嗯,这些高宅大院看着各不相干,里面其实相互连通,几个亲近的氏族直接通过内道往来。”

“那就没有集市吗?”

“也是有的。缘溪的集市直接受城主监管,挑货郎卖不完的东西,也都低价被集市买断了,那些缺少物资的家族都会去集市采买。”

“哦……那我们去哪歇脚呢?集市会有客栈吗?”

邬南孛点了点头,看着西沉的日头,决定不再继续寻找客栈,就近走到一扇红漆木门前,扣动上面的兽面衔环,发出笃笃几声闷响。

不多久,门后出来一个青帻男子。

“二位是?”

“我们是路经贵宝地的散修,无处投宿,可否叨扰一晚?”

青帻面露难色,顿了顿才答:“这位修士,不是我们不肯,近来的缘溪不太平,我们小门小户的,实在不敢留宿来历不明之人。”

小门小户……陆莞听着这话暗暗咋舌,就冲这高墙大院,放东量就是个大族了,真难想象那些无澜大户院内是怎样一副光景。

“阿唐,快来搭把手!”

“哎好!”青帻一听院里有人唤,说了一句“修士海涵”便合上了门。邬南孛吃了闭门羹,继续往下一家走去。

下一家开门的是个老伯,见邬南孛一身劲装直接合上了门。

“看来缘溪最近是真不太平。”陆莞在心里嘀咕了句。

“那边的修士!你们回来吧!”

陆莞正苦恼今日要不要找个桥洞睡,便听见那个青帻男子远远地唤着。

“二位修士,”待二人走近,青帻解释道,“方才我与族人说起,王伯说他愿意留宿二位。”

“那太感谢了!”陆莞喜形于色,“我们一定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请——”

陆莞被邀入院,终于得以窥见院内的景象:门后是一条曲折的石板路,两侧瓦屋密布,补丁一般一层又一层地挤作一团。可以看出这里的房子原来并没有那么多,大概是随着人口增加,房屋之间较大的空地全都被填上,建起了奇形怪状的小屋。于是原本开阔的空地便难看得如同疤一般,坎坎坷坷地将石板路与更深处的房屋连接。

原来这高墙背后,竟是如此破落,回想她生活过的红墙大院一隅,竟也比此处宽敞。陆莞胡思乱想着,在青帻男子的指引下七拐八拐,走到了一间丁字小屋前。

“王伯——”男子隔着门往里喊了一声,“他们来了!”

“邬先生!”

屋内传出脆生生的女音,怎么听都不是个父辈的人物。陆莞好奇地张望着,便见那门开了,蹦跳着走出一个黄衫女。

那黄衫女直奔邬南孛跟前,笑逐颜开:“邬先生!真的是你!”

青帻将人带到,转身作别。

“莺莺?”邬南孛略感吃惊,“原来你住此处。”

“邬先生还记得我呀。”黄衫女笑意更盛,两眼弯成了两条缝。

“原来你们认识?”陆莞看看黄衫女,又看看邬师兄,暗暗猜测两人的缘分。

邬南孛嗯了一声:“半年前来过缘溪。”

“是啊,邬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这关系倒是意料之中……陆莞如是想着。

“咱别在这里说话了,快快进屋去……我爹一听是个黄金瞳色的修士,便猜是你呢!他去李婶家买鱼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莺莺喋喋不休着,一边将邬南孛往屋里引,“快坐下。”

陆莞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进了门,又听莺莺拉着邬师兄说了些家中柴米油盐的小事,也插不上什么话,全程沉默地像是个侍女。

没多久那王伯拎着好大一尾鱼回来了。几人一同忙前忙后开始烹煮晚饭。用饭时那莺莺还是一箩筐说不完的话,只是被王伯制止了。

然而这耳朵是清净了,陆莞的眼睛却见着烦:黄衫女的眼睛不住地往邬师兄身上瞟,和见了唐僧肉似的。

陆莞寄人篱下,只得当个哑巴瞎子,闷头吃食——缘溪的伙食她还真有些吃不惯,全是甜的。

一块鱼肉进了她的碗。

陆莞抬头,邬师兄和王伯都在顾自夹菜,只有坐在对面的莺莺嚼着筷子偷看她,还瞟了瞟那块鱼肉,好像在说:你倒是吃啊。

陆莞眉头微皱,直接将鱼肉给了她:谁稀罕!

莺莺面色诡异,一边吃鱼一边瞧邬南孛。

邬南孛状似目不斜视,握筷的手骨却噌得印出苍白颜色,而后重新拣了块鱼肉给她。

陆莞看着他磨了一角的筷子,终于回想起方才的细节,原来那鱼肉不是莺莺给她的……那就有些尴尬了,她这算赌哪门子气?

罢了罢了,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与那黄衫女较什么暗劲。

“谢谢师兄!”陆莞灿然笑道。

饭毕,四人打了水,围成一团洗碗筷。除了他们,院里的水井旁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伙儿一边搓洗,一边七嘴八舌地谈天。

“我今儿早上去隔壁宅院买刀,才晓得他们昨日也丢了两个……”

“哎,咱们缘溪是造了什么孽啊……”

“是不是那些冤魂怨气太重……”

“咳咳!林大嫂你莫说这些,这大晚上的。”

“王伯,大家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啊?什么冤魂、什么丢了?”陆莞忍不住问。

听到这个问题王伯叹了口气:“自听闻缘溪有个村子全村暴毙,整个缘溪都十分戒备,除非必要的采买,大伙儿全都足不出户,生怕在别处惹了什么烈疾。”

烈疾……原来缘溪之人把那全村横死归根于烈疾……

“可谁知才平息了两月,又出了悬案。不少宅院都说自家的汉子不见了,前些日子听挑夫说集市附近的宅院已经失踪了上百人。我们这个小宅院统共不过七十来人,除去老弱妇孺没几个能打能抗的,大伙儿人心惶惶,哪里还敢去集市。”

“是啊!”那个被称作林大嫂的接过话茬,“哎,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大伙儿想逃都不敢逃,你怎么还来了这里。眼下怕是不好走了……”

“这么邪乎?”陆莞有些难以置信。

“可不是!集市方圆四五里内被怨气盯住了,连挑夫都只敢在外围走动,要是隔壁院丢了人的事传出去,挑夫也就不会来了。”

“邬先生,”莺莺凑到邬南孛边上聊小天,“那些邪祟尤为喜好修士,邬先生可要小心了。”

“那城主呢?没有人管吗?”陆莞深感不解。

王伯闻言叹气:“城主是派了人调查此事,可就热闹了两天,调查之事就没了影。”

这事听着,怎么感觉那个城主也是凶多吉少……陆莞心中嘀咕,真是可怜了这一城的百姓,只能惶惶终日。

“姑娘,莫听林嫂子胡扯,要我说这分明是狐狸精进了城!”一胖姑娘插嘴,“现在咱们附近丢的少说也有一百个了,这一百个里,偏偏有八十几个都是男子。”

此话一出,各种奇闻怪谈全都冒出来了,一会儿说那狐狸精有八只眼睛,随便看上一眼就会被勾了魂,一会儿又说那不是狐狸精,而是个艳鬼,窜来窜去脚都不着地的,还有说这艳鬼是讨债来的……

“哎,缘溪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王伯听着这些越来越玄乎的故事,暗暗叹了句。

“王伯,你有什么要采买的吗?”邬南孛问道,这事越传越离奇,唯有去集市探上一探,才能解开谜团。

“邬先生万万不可呀,这集市去不得了。”王伯听他言下之意似是要去集市,连忙制止,“莺莺没说错,最危险的便是修士。”

“不如我去吧,我是个女子,那妖精八成看不上呢。”陆莞提议,“王伯不必客气,尽管说有什么想买的。”

王伯连连摇头:“不可、不可!”

“王伯,我只是顺便帮忙采买。失踪案也总要找到缘由,总这样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陆莞解释,“就告诉我集市在哪吧!我有分寸的!”

“这……好吧,”王伯叹气,“出此门往东走,第二个路口右拐,直走三里路,而后左拐便是了。”江南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若方便的话,就为老头带些盐吧。”

陆莞应下,一边暗想:难怪那些菜都甜腻腻的,原来是家中缺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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