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六次绕回原路，进行第七次试错的时候，两人终于走上正轨。

系统及时弹出的提示也证明两人真正走出了大山……走出了死亡之山，成功回归城镇。

【警告！你的学生……】

【警告！你的……警告警……警警警警警……】

终于连上网。

但是没过去几秒，接连弹出的消息就让系统陷入短暂宕机。

【十六……警告！警……】

十六夜张开双臂，感受自然。

不是幻觉，时隔几天，她终于真正晒到了没有经过层层林木透析的阳光。

【任务进度已更新。】

【要求：抓住血洗桃巨会的凶手】

【期限：4天1时12分】

【进度：3/5】

【奖励已发放。】

【教务系统已更新。】

【更新档案请自行查看。】

“好耶！”

十六夜笑容灿烂着回头，被她的高兴感染，库洛姆慢半拍地和她完成了一个击掌的动作。

“虽然没想到能在里面待这么久，一天七八顿已经完全失去时间概念……但是，终于不用当原始人了！”

库洛姆看向十六夜，点点头，也忍不住在心里为山里的动物们高兴。

“手机也有信号了，让我开个缺德导航……啊咧？”捣鼓几秒，十六夜愣在原地，“定位出问题了吗？”

“怎么了？”库洛姆表情紧张。

十六夜有点想把向日葵焊死在头上了，可惜条件有限，不过没关系，她还有装X和逃避现实用的假酒同款墨镜。

“库洛姆，”缓缓戴上墨镜，故作深沉着开口，“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听了千万别害怕。”

【梅开多少度了。】

库洛姆：？

“我们要去的，本来是黑曜町对吧，只是现在，它好像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我发誓，真的只是小问题。”

“走错路口了吗？”

十六夜摇头。

比那严重多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只是如果，好吧……导航没出错的话。”

“没出错的话？”库洛姆复述。

“……就很奇怪啊，我们现在到的地方，它好像叫……米花町？”

“哎？”

排除其他对目前剧情来说并不重要的城镇和大地标建筑，呈现出的是并盛町、黑曜町、死亡之山、无人生还的荒野和米花町这样一种顺序。

并盛町为最北，米花町为最南，那么，简单倒推可得——

其实库洛姆原本去的那边是西，而她们二次走错的方向，是南。至于迷路好几天、两人一直兜兜转转没走出去的，也只是座不知道是什么山的山。

十六夜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怪这么安全。

“所以，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指错了方向。”

【绝无可能。】

【是地球南北反了。】

十六夜：……

真是高级的反讽。

怎么跟老百姓的判断就不一样呢？

【不明白你怎么能完全走反。】

“赌|博有风险，瞎猜需谨慎？”

十六夜见系统沉默，解释道。

“你看，这世界说白了不就四个大方向吗？东西南北几个选项，四分之三，猜错的概率还是很高嘛。”

【可你上次选择题全对啊。】

“上次？上次是哪次？”十六夜没有一点印象，“我怎么不知道我啥时候这么厉害了？而且，你也没提醒我走错了啊！说好的要和我相亲相爱呢？”

【想提醒你的，但是卡死了。】

实际上，因为断网，系统也没比十六夜早发现这件事早多久。

“原来，哪怕是系统，离了互联网，也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吉祥物罢了。”

十六夜语气平坦但是嘲讽。

“还是说，这年头连你们系统都要跟风来个路痴设定？”

【……】

系统有点被刺痛了。

那边，十六夜还在悠哉补刀：“你也不过如此。”

所以，过错一半一半。

系统搁旁边开始自闭。

十六夜却如释重负。

呛完系统，自己就舒坦了。

痛苦！转移！

但是库洛姆没有任何问题，是被她瞎几把带路造就出的完美受害人。

十六夜道歉很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库洛姆的反应很平静，没有露出十六夜想象中的责怪，反而安慰起她：“……至少我们到城市了，坐电车回学校也很方便。”

“也是。那，将错就错吧。”十六夜看看天色，“正好你本来就打算来买饭团……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陪你去一趟，然后把你送到车站。”

“玉子牛肉饭团吗？”

“嗯嗯。”

十六夜点头，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虽然没去成死亡之山，也没直达黑曜町，但是最终回收了出发的理由。

“从米花町回黑曜町，利用现代交通工具还是很快的，就是……米花町这个地方吧，好像有点玄乎？”

库洛姆：“玄乎是指？”

十六夜：“特别容易死人这样？”

库洛姆：？！

听起来就好危险！

波洛咖啡厅今天的生意也很好，不是下午茶高峰期，里面也几乎满座。

“欢迎光临。”

铃铛响过几声，安室透看见从门外走进来两名中学生模样的顾客。

打扮有些怪异，一位梳着凤梨头、戴着眼罩；另一位则戴着明显大了两个号的墨镜，头上别着尖角装饰，有着夸张的卷曲呆毛。

两人穿着同款校服。

十六夜一眼锁定最内侧，刚好空出来的座位，位置偏僻而不容易被打扰。

“那边是有人预约了吗？”

安室透看了眼说没有。

“我带您过去吧。”

“嗯？”路过时十六夜忽然感觉脚尖踢到某样金属物，是只定制胸针，她敲了下桌提醒，“东西掉了。”

正装男连忙弯腰去捡，摩挲着凹槽处确认里面的东西没有受损后，紧张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然后冲十六夜颔首道谢。

和他同桌的人，喝了一大口自带的热水，目光追随着两人落座。

“那是黑曜的学生吧。”

“能不能聊正事？”

“我们不是在聊吗？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大家都很开心，这样不好吗？”

语调轻浮的那位眼神在十六夜和库洛姆身上来回晃，啧啧称赞。

“果然很好看啊。”

“……”

正经男额头蹦起青筋，看上去想冲上去揍对方一拳。

十六夜让库洛姆走在前面，侧身挡住来自那边的视线，瞥了轻浮男一眼，目光在他手边的公文包上稍作停顿。

黑曜中学很出名吗？

【应该？】

毕竟走路上回头率这么高，好像是个人都知道这学校一样。

系统查了下，回复说。

【哦，因为制服很好看。】

十六夜：……？

十六夜：未曾设想的出圈理由。

两人刚坐下，那名招呼过她们的服务生就拿着菜单走到桌前，欠身问道：“打扰了，两位客人，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

十六夜问库洛姆：“你有什么忌口吗？”

库洛姆摇摇头。

“那我推荐这里的三明治和番茄肉丸汤，还有季节限定‘好吃得要死的拉面’，机会不多，所以……”

十六夜和库洛姆介绍完，才转向这个金发黑皮、像个混血，但是头顶没有名字的服务生角色。

“麻烦您给我们上两份三明治、番茄肉丸汤还有拉面。”

安室透点点头：“好的。”

接着就听见十六夜补充说：“啊，对了，其中一份三明治不要生菜不要鸡蛋不要火腿，沙拉也不要。”

安室透：……

稍加思索，首先排除他听错的可能，其次排除对方口误的可能。

这不就是，面包片切片？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忍住吐槽的欲望，温和笑了下，说着“好的，您请稍等”就走到吧台后的开放厨房里去了。

十六夜让库洛姆坐到靠墙的内侧。

“这家咖啡厅楼上有家侦探事务所，好像挺出名吧，叫什么‘沉睡的小五郎’？”十六夜撑着下巴，空出来的那只手有节奏地拨弄着桌上的植物叶。

“唔……”库洛姆说道，“名侦探的话，应该很厉害吧？”

“不好说。”

沉睡的时候和清醒的时候完全是两副面孔，推理能力也质的飞跃。

人可以有两副面孔，但不能是这样有两副面孔吧？也就糊弄糊弄小孩。

十六夜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看见里面的大叔在和小学生真情实感地吵架呢。

这种丢人的事情她在进默尔索之后就不做了，那大叔怎么着也是奔四的人了吧，居然还如此幼稚——

由此可见，对方业务水平大概率也不怎么行。

“只是跟踪调查婚外情、负责跟踪偷拍的那种十八流侦探吧。”

十六夜抬了抬下巴，示意库洛姆往那边看。

“就像那样。”

顺着看过去，库洛姆看见一位西装大背头的小胡子大叔，正目光凌然地……咦？库洛姆看看周围，难道说，对方是在看她们吗？

“人心险恶啊库洛姆，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变态。”说完这话，十六夜就起身，朝那位大叔走过去了。

在十六夜朝他走过去后，那名大叔就开始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在十六夜落座后，才状似无意地清清嗓子说了句“请问有什么事吗”。

“只是日行一善，”十六夜掏出一本精装书放到桌上，“大叔，建议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这本书陶冶情操。”

封面鸡汤，但书名狂野。

——《制服诱惑》。

“阿这……”

现在的女中学生都开始看这种书了吗？毛利小五郎惊呆了。

“这，这不好吧……”

但是，某些人嘴上说着拒绝，眼神却不断往书上瞟。

主打一个口是心非。

“清仓送的，不值钱。”

十六夜送佛送到西，干脆将书放到了他那“违背自我意志”不断伸出的手上。

“正好我留着也是占地方，给需要它的人，才算得上物尽其用。”

毛利小五郎眼神飘忽起来，最后败给好奇心，打着哈哈说“既然你非要给……”就翻开了书，目光瞬间就直了。

车速的确很快，就是好像上的是另一个轨道——

诱惑是什么。

如何制服诱惑。

日行一善完成，感觉到来自好色中年人的视线终于不再那么明显，十六夜满意地享用起上桌的美食。

……

然而，在米花町，平静吃一顿饭仿佛都是种奢望。

从隔壁桌突然传来惊恐的尖叫，高亢尖锐，突如其来，导致十六夜啪叽就掰弯了手中的刀叉——

【知道你很喜欢这家店的三明治了，但也不必叫这么大声吧？】

十六夜：？？

干什么突然甩锅？

店里突然躁动和混乱起来。

十六夜回头。

在隔着一张桌子的位置，刚讨论过黑曜制服的二人组中，其中一位已经变成尸体，满脸写着“我已经死了”。

正是那位被她提醒捡东西的兄弟。

嗯……普普通通死个人而已，不是很懂大家为什么这么惊讶。

十六夜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咬了口烤得松软的面包片，她继续和库洛姆狂夸手中的食物：“这家店的三明治很好吃吧？”

“很好吃，但是……”

库洛姆点头，但是现在的重点，应该大概不能是这个，她试图将十六夜的注意力掰回正轨。

“那边好像死人了。”

十六夜慢吞吞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片，赞同说道：“是啊，氰|化物杀人嘛，常见的毒杀手法。”

尸体就在面前，轻浮役表现得却没有那么惊恐，或者说，惊恐到极致所以完全没法作出别的反应。

只是僵坐在原位，难以置信。

过了好几秒，他才迟钝地提起公文包，慌不择路就要往外跑——

“喂，你站住！安室，拦住他！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走！”

毛利小五郎站起来维持秩序，安室透在给门落锁后，也悄无声息蹲到死者旁。

“凶手就在我们里面！”

“看来要耽误一会儿了。”十六夜看了眼挂钟，“时间就是金钱，希望他们能在三十秒内解决。”

“警察马上就到，在场的谁也不能破坏现场……”毛利小五郎大声分析起来，“现在是……有人给被害人下了毒……”

具体说了什么十六夜没有在听，只是毛利小五郎开始挨个问话。

场面有些无聊，三十秒早就过去，七嘴八舌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几乎是同时，她和库洛姆打了个哈欠。

十六夜偏头：“困了吗？”

“没有……”库洛姆试图强打起精神，但是收效甚微，“嗯……抱歉，有一点……”

“好慢啊。”

不说江户川乱步那种天才。

就是换成森鸥外在现场，三秒钟也能揪出凶手了吧，这届大叔真不行。

十六夜将空掉的餐盘移到一旁，清理出一小片干净的桌面。

“撑不住就睡会儿吧。”

十六夜心里叹气，按照这个进度，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突然，全场寂静下来。

只剩下唯一那道坚定的声音。

“毫无疑问，凶手就是——”

十六夜擦了擦嘴，抬头时发现，那位刚刚和她有过友好交流的好色大叔，手指正无比肯定地指向她所在的方向。

“凶手就是她！”

身旁只有库洛姆。

而身前，很好，是窗户。

突然被指控为凶手的十六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可真是。

生活处处惊喜。

有惊，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