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 81 章 81 烈火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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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裴练鸥高声阻止。

然而覆水难收,净瓶中泼出的燃火之水根本来不及撤回,眼见水珠就要落到满身怨气缠绕的孟沉霜身上,裴练鸥骤然上前一步,挡在孟沉霜身前,用后背阻下所有水花。

燃火之水一触,净泉焱火瞬间被他身上的怨气点燃,如同野草燎原爬满全身,连那青铜面具都被烤得滚烫。

孟沉霜亦是惊愕,抬手想掐诀灭火,旁边的四臂鬼使看他施法起势,以为这个厉鬼还想要对裴练鸥不利,各个抽刀持剑,想要冲上来搏斗。

“这是个活人!别乱动!”裴练鸥前面两只手压住孟沉霜掐诀的动作,后面两只手张开来拦住一众鬼使,喉中却不由泄露出一声痛呼。

鬼使们被火一烧,瞬间反应过来此刻更要紧的是给裴练鸥灭火!

他们立刻冲到冥河边,施术引出水球,泼向浑身燃烧的裴练鸥。

哗啦——

刺骨寒冷的冥河水盖头浇下,焱火瞬间熄灭,裴练鸥被烧成焦炭的外袍上燃起缕缕青烟。

脸上那张请铜面具因承受不住冷热剧变,忽然炸裂成碎片,叮叮咚咚地落了一地。

裴练鸥抬起头,整张脸展现在孟沉霜眼前。

若是没有这双被划烂的眼睛和左脸上凹凸不平的烧伤,这倒是一张清俊温良的青春容颜。

眼球里的血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流,和水渍溶在一起,裴练鸥察觉到孟沉霜的注视,抬手抹了一把脸,转过身去对几位惊疑不定的同僚说:“这位李公子身上有怨气,但是个活人堕魔,不是鬼魂,意外进入幽冥九泉,我正要带他去见判官大人。”

四臂鬼使们又看了裴练鸥身后的孟沉霜几眼,依然觉得对方虽然面容躯体都姣好无损,却必定是个十成十的厉鬼。

但鉴于裴练鸥已经做了担保,在面面相觑间勉强接受了这番说辞:“判官大人已从泰山殿赶往焱灼狱,令您前往支援。”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带着李公子一起过去。”

这一回,孟沉霜解开了拴在裴练鸥手上的鞭子,一行人向焱灼狱方向快速赶去,一路上碰上出逃的厉鬼,鬼使们便使出镇魂鞭和收魂袋,把厉鬼挨个抓了回来。

不过这期间,有鬼使嘀咕道:“这几只厉鬼怎么僵在原地不跑,过去明明都活泼地不行。”

另一位鬼使看了看自己手里哆哆嗦嗦瑟瑟发抖的大头鬼,又看了看浑身怨气缭绕的孟沉霜,向远离他的方向后退一步,大头鬼的颤抖果然止住不少。

裴练鸥为孟沉霜解释道:“力量强大的厉鬼对弱小厉鬼有本能压制。”

孟沉霜:“我不是厉鬼。”

裴练鸥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厉鬼的力量主要源于执念与怨气,怨气越浓力量越强。”

“到底什么是怨气?”

“对活人而言,执念内收于心,成心魔,对亡魂来说,躯体灭散,哀怒爱恨种种执念无法在被束缚,外散为怨气,怨气过强,便成

厉鬼。”裴练鸥道,“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只有死者魂魄上才会有怨气,活人有的只是心魔。”

然而孟沉霜从来没有心魔,现在却被称作浑身怨气。

难道他从来不算是个活人吗?

火光顺着缝隙从焱灼狱中汹涌喷薄而出,无数厉鬼拖着火焰逃出生天,紧跟着又被一把锋锐无当的雪亮长剑扫荡湮灭。

狱中的烈焰将缝隙所在的石壁烧得火红,好似里面塞着一个膨胀的太阳,火光下一刻就会把一切炸成齑粉。

谢邙玄青色的衣袍被火光映得发黑,白发如血一般。

鹿鸣剑不断击溃冲上来的厉鬼,他的余光瞥见远处围上来许多统一穿着黑衣之人,都提着鞭子和锦袋,不断把厉鬼往袋子里收。

然而焱灼狱中厉鬼千万,他们又不敢靠近剑光暴涨的鹿鸣剑,更多的厉鬼还在不断外涌。

忽然之间,一团黑漆漆的乌云挪了过来,乌云上坐了个鹤发白须的老头,身穿紫光金鳞袍,但他身形消瘦,撑不起这件衣服。

袍子松松垮垮地堆在老头身上,却莫名像是一棵不死的老柏树,配上那副沉着脸的肃穆面孔,叫人一看便心生敬畏。

一众疲于应战的鬼使鬼卒们见了老头,简直要热泪盈眶,倒地高呼:“判官大人!您总算来了!!”

“判官大人!救命!!收不过来了!!!”

鬼判官巍然站起身,脚底下乌云张牙舞爪,呼啸漫卷,他手中批命朱笔一挥,强悍的力量冲荡而出,瞬间席卷遍野,把大片逃出来的厉鬼全部拍晕荡至边角,等着鬼使们把他们抓进收魂袋。

但焱灼狱的缝隙不修补,还会有更多的厉鬼跑出来作乱。

百鬼嚎啕不止,风烟暂且一清,鬼判官架着云往缝隙方向飞去,前方浮在半空中的执剑身影逐渐清晰可见。

对方满头白发,一身青衣,提着剑,剑上灵气缭绕,竟是个活人。

再看焱灼狱缝隙上残留的剑意气息,这乱子恐怕就是他惹出来的。

可是活人怎么能进到九泉冥府之中?

正当鬼判官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来到与谢邙只有三十步之遥的地方,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这一看,直接叫鬼判官脸上的皱纹都被惊得张开了,他双腿一抖,根本站也站不稳,直接从乌云上跌了下去!

砰一声摔在地上,压紧三只厉鬼后,鬼判官爬起来跪在地上,仰头望向谢邙,差点老泪纵横:“陛下——!!!”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甚至有些神智尚且清晰的厉鬼都被这一声吼卡在半空中,下一刻就被鬼使抓回了收魂袋里。

可谁也没明白他喊的是哪个陛下,只有谢邙眉头紧蹙,沉声问:“阁下掌管此处?”

“老臣……”鬼判官说至一半,却也停住了,听陛下此刻如此称呼他,似已不再相识,“是……我是此洲判官,掌管此处,厉鬼顽劣惊扰尊驾,请容我先处置了他们,再与先生叙话。”

鬼判官于时加入战局,他面容身形皆年迈,此刻乘云而动却迅猛异常,手中朱笔一挥,散出无数金光落在厉鬼头上,定住它们的动作。

紫光宽袖中似有大千世界,风雷呼号,将还想逃窜的厉鬼尽数纳入其中。

鬼判官施法之间,谢邙忽然听见连串锁链碰撞的叮当声。

不是缠绕着焱灼狱石壁的那些粗壮铁索,而是……鬼判官手腕脚踝上挂满沉重铁索,从那宽大的袍子里伸出来,直没入虚空之中。

鬼判官飞升至裂隙处,一抖袖子把尖叫着的厉鬼们通通倒了回去,再喊来数十个鬼使,抽出上百阵旗,开始结阵补全这处缝隙。

阵法闪着金光开始运转,鬼判官把剩下的活计交给四臂鬼使们,还在到处逃窜的厉鬼漏网之鱼也交给鬼使们继续缉拿操心。

他踩着乌云,退到谢邙身边,看着一身烟尘、霜发俊容的谢邙,不由得恍惚一瞬。

谢邙冷面肃穆,问道:“阁下是掌管这些厉鬼的判官,此处便是幽冥黄泉之地?”

火焰还在四周熊熊燃烧,抬起头,焱灼狱之外的广阔空间却似看不到尽头,阴风阵阵,黑雾幽光如云翻滚。

远处目力不能及处,似有隆隆水声巨响传来。

“是,”鬼判官下意识对着谢邙揖手,铁索在他身上琅琅作响,“幽冥九泉之下,冥府十四洲,此处为我治下泰山洲。”

“判官大人,认得我?”

鬼判官老颓苍颜,慢慢抬起头,颤巍巍问:“先生肖似老朽一位故人,请问先生,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谢邙,无涯兰山。”

地下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无涯仙尊?这不是前些年总在九泉深渊劈来砍去的那个修仙者吗?”

“哦!是他!听几个新来的同僚说,他是死了发妻,于是发了疯。”

“可他竟然真闯进冥府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鬼判官瞥去一眼,鬼使们瞬间噤了声。

“我与我的道侣失散了,”谢邙道,“需得寻到他。”

“谢仙尊,死者不可复生。”

“他未死。”

鬼判官注视着谢邙,目光愈发复杂。

孟沉霜与裴练鸥等人…等鬼一路往焱灼狱赶,半路上经过奈何桥与熬孟婆汤的棚子。

鬼魂被忘川冥河送至此处,爬上岸,走过桥,去棚子里喝一碗孟婆汤,等待投胎转世。

棚子里有六七个或老或少的女鬼在灶台边忙碌,锅盖一揭,白雾滚滚,顺着布篷飘出来,扑在孟沉霜脸上,他一下子脑子发晕,脚步晃了晃。

排队的鬼魂都是普通鬼,没有什么大善大恶,一下子望见个浑身怨气缭绕,一看就是厉鬼的“鬼”,纵是面容再美,也让鬼魂们纷纷惊恐地躲开他。

裴练鸥把孟沉霜从汤棚边拉回来。

孟沉霜脑袋昏乎刺痛,恍惚间都已看见一个女子撞上了浮萍剑,剑刃鲜血淋漓,裴练鸥呼唤了他三声

,才终于缓过劲了1111[,头脑重获清明。

刚才似乎是一段旧时记忆,可他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记忆里是谁?

是莫雩吗?

“李公子小心,孟婆汤猛烈,喝下一口便回尽忘前尘。”

“嗯。”孟沉霜晃了晃脑子,又转头看了几眼汤棚,“里面哪一位是孟婆?”

“都不是,孟婆功德日久,已端居高台,握一方权柄。汤棚里这些女子妇人和我们这些鬼使鬼卒一样,都曾是活人,死后下地狱来供职于此处,或洗去罪孽,或换来生福泽。”裴练鸥道,“只是她们日日呼吸孟婆汤水汽,记忆很快便会消散,散尽之日,便是攒满功德投胎之时。”

孟沉霜看见棚中有几位妇人的行止举动的确变得迟缓,似乎连人语也听不懂了。

路过奈何桥后,越往前走,鬼就越多,但几乎所有鬼见了孟沉霜这个“厉鬼”,都唯恐避之不及,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吞了魂魄。

但越等慢慢靠近焱灼狱的方向,鬼魂又少了起来,孟沉霜遥遥望见前方有火浪翻涌,又有巨力狂风漫卷,无数厉鬼怨魂四散逃窜,又被那力量抓回。

更多的四臂鬼使在与漏网的厉鬼缠斗,某些厉鬼实力强大,又凶猛异常,极为危险难缠。

鬼使们见到裴练鸥到来,瞬间大喜过望:“裴大人!”

裴练鸥嘱咐一位鬼使带着孟沉霜在旁边暂避,自己借了剑鞭飞身加入战局,驱赶乱窜的厉鬼乖乖入收魂袋。

远处火浪源头处的狂风在这时倒流,似是有大能一挥袖抓回大半厉鬼,一股脑倒进了石壁上的一道缝隙里。

被抓回焱灼狱的厉鬼们鬼哭狼嚎,断肢断头满天乱飞,没被一并抓回去的厉鬼们身后拖着烧不尽的火焰四窜狂奔,又被鬼使们合力抓回收魂袋。

烈光烟尘之中忽然显出一道分明的身影。

谢邙!

孟沉霜此刻靠在石壁边,与谢邙之间隔着无数乱飞的厉鬼怨魂和鬼使鬼卒,绝不是个冲上去的好时机。

但鬼使鬼卒们已经沾了上风,应当很快能够平复这场乱局,孟沉霜只得按捺下来,紧盯着半空中的状况。

那驾着乌云的紫光袍大能呼唤鬼使结阵后,转过身与谢邙说着些什么,孟沉霜想要上前去找人,忽然一只厉鬼裹着浑身火焰冲了过来,他反手释出魔气,要把这东西拨开。

哪想血红的魔气中缠绕着怨气,二者一触,焱火便顺着魔气冲向孟沉霜,转眼燃作滔天巨浪。

火红发青的焰头猛地窜了三丈高,远超刚刚出现在此的任何厉鬼,气浪一瞬炸开,把周边所有鬼与物全部掀翻出去。

孟沉霜被烈焰裹成火人,焰头如囚笼般把他锁在里面。

整个视野都被明亮的火光烤痛,滚烫的火舌舔舐过身躯,一身早已脏污的白袍转瞬被煅烧成灰。

孟沉霜跌在地上,隐约听见火焰之外惊恐的呼喊连绵起伏。

他算是知道那些厉鬼为什么叫得那样惨烈了

,火烧的灼痛从每一寸皮肤扎入神魂,好似种种鲜血淋漓的苦仇哀怨都被翻出来拷打点燃。

乌玉发簪被烧得崩裂,孟沉霜着实惊异于自己的神智竟还清醒,五感中的每一份都清晰至极,他看见自己的手臂被焱火烧得发皱焦黑,像是干涸的土地般龟裂,露出底下的血肉。

血肉又被迅速烧尽,直至白骨。

然而不待他做什么,血肉忽又在阵阵黑烟中重新生长完好。

焱火烈焰添了新柴,烧得更为猛烈。

这火以怨气为原料,烧尽怨气才会熄灭,在孟沉霜身上却愈烧愈旺,仿佛没有终止的那一刻。

红颜桃花,白骨髑髅,二者在火中来回生长争斗,无止无休。

非人的痛苦还在神魂中汹涌,孟沉霜看着手臂上反复烧尽又长出的肌肤血肉,却陷入了某种茫然的失神。

骤生的思绪飘荡而来,却如烟尘般,五指抓握不住。

直到一声渺远的呼唤入耳。

“阿渡——!!!”

地上猛然窜起的大火打断了谢邙与鬼判官的交谈,他看清火中翻腾的人影,心神几乎在瞬间被撕裂,疾驰而去,灵力不要钱地往外洒,想要熄灭孟沉霜周身烈焰。

可灵力无济于事,谢邙又祭出鹿鸣剑,剑光飚出欲斩灭火焰,但焱火紧贴着孟沉霜燃烧,拨开焰头又有何用。

裴练鸥返回高喊:“引忘川水灭火!快!!!”

众骇然鬼使们反应过来,掐诀施法将去探忘川冥河。

就在这时,一道强悍灵力越过众鬼飞驰入河,幽绿忘川瞬间炸起巨浪,一条粗壮水龙破水而出,呼啸着瞬间跨越百米疾驰至巨火熊熊之地,迎头扑下。

水声落地几如惊雷撕裂天际,刺目烈焰负隅顽抗片刻,却在水龙更加猛烈的进攻下转瞬偃旗息鼓,嘶吼着委顿熄灭。

焦黑的大地水脉横流,方圆几丈寸草不生,无鬼敢近。

孟沉霜脱力爬在地上,衣衫已寸寸成灰,焦黑的碎片和满头乌发一起盖在右半边身上,那雪白的肌肤极刺目。

可更令人心惊的却是他左半边身子已被烧得只剩白骨,肋骨之下空空荡荡,水滴沿着骨头滴落。

全新的血肉正在沿着骨头重新生长蔓延。

谢邙疾飞而去,仿佛流星掠空,外袍一展披在孟沉霜背上,遮住一切光景。

他想扶孟沉霜起来,却不知要如何在白骨上落手。

此地唯有一柄浮萍剑完好无损,但即使是它,也被烈火烧得发红,显出剑身上断刃重铸之处。

孟沉霜的左手抬起,抓住了谢邙颤抖的手腕。

裸露的指骨被火烤得发烫,触及谢邙手腕时,瞬间烧起几缕白烟。

谢邙却把自己的手使劲往孟沉霜掌心里送,生怕他扶不稳:“阿渡……”

生长的血肉爬过侧颈与鼻骨,一寸一寸重新覆盖在孟沉霜的脸上,将这张脸补全为原本的模样。

鬼判官也在这时看清了孟沉霜

的面貌,再看谢邙将这半是骷髅血肉之人紧拥在怀,心中登时惊涛骇浪。

孟沉霜左手上的血肉也渐渐长好,却和谢邙被烫伤的手腕皮肤粘连在一起,他紧皱着眉,又是大力又是谨慎地把二者分开,却仍免不了撕扯下几片彼此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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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从谢邙的手腕上渗出来,他毫不在乎,反过来紧攥住孟沉霜的手。

孟沉霜的喉咙也长好了,但开口时,声音有几分不正常的生涩沙哑:“没关系,我无碍。”

见了方才那痛苦可怖的熊熊大火,谁能相信从孟沉霜口中说出的这句“无碍”?

谢邙死抱着他不放手,孟沉霜听见他的心脏混乱无序地猛跳,呼吸却滞涩着无法运转,咬紧的牙关磨出刺耳的声音。

火烧火燎的幻痛还在身上盘旋,孟沉霜的脑子却被更加混乱的思绪占据。

他拍了拍谢邙的胸膛,叫谢邙安心。

可无法安心的又何止是谢邙。

哐啷作响的锁链声逐渐靠近二人,孟沉霜抬起头,望见穿紫光袍的清瘦老者步步走来。

他看着孟沉霜重回完好的面容与身躯,悲慨万分,连胡须都随着脚步抖动,浑浊双目中忽流出两行血泪。

鬼判官的属下们发觉他忽有执念暴生、怨念丛生之兆,个个惊慌失措:“判官大人!判官大人,您醒醒!”

鬼判官身上几乎要冒出肉眼看见的黑烟怨念,然而下一刻,缠在他身上的锁链金光大盛,像捕食的蛇类般瞬间收紧,压制住鬼判官身上的黑烟,从虚空中把他拽倒在地。

一地烟尘。

“这位就是冥府判官?”孟沉霜仍有些脱力虚弱。

年迈的鬼判官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定定地望着孟沉霜,道:“在下是幽冥泰山洲判官,卢荜风。”

卢荜风……卢荜风?!

孟沉霜瞳孔一缩。

这名字的主人不就是昭宗时期的中书令吗?

卢荜风年长李瑾近二十岁,肃宗时已平步青云,身居高位。

他和萧绯同是昭宗潜邸旧臣,但昭宗继位以后,却似乎与萧绯多有不睦。

昭宗弥留之际,以他为托孤重臣,要他辅佐李家皇侄登基为帝。

是以昭宗殡天以后,卢荜风又为大虞劳碌十数年,终得寿终正寝,陪葬念陵之前。

这位三朝元老去世以后,竟又来九泉冥府之中当了鬼判官!

卢荜风被沉重的锁链捆缚,神志渐渐冷静了些,血泪不再流淌,干涸在脸上,他看见孟沉霜压抑不下的惊讶和陌生,咽下一口叹息。

“二位如今是……修仙者?”卢荜风分辨出二人气息,生出许多疑窦,“只有死者魂魄能入幽冥九泉之下,二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邙凝神看着他,目中皆是深思,他对卢荜风说:“我们进了昭宗念陵地宫玄室,触发出一个巨洞,随后就被卷入,不知卢大人是否了解这种洞。”

卢荜风皱巴巴的眼皮抖了抖:“你们进了玄室?怪不得,怪不得……那是我设给盗墓贼的陷阱,以防有人搅扰陛下与上将军。”

孟沉霜在这时眼梢一抬,注视着卢荜风,开口问:“卢大人是说昭宗与萧上将军被葬在一处?可我们在玄室中只见到一具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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