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证道失败后

《斩情证道失败后》

第 82 章 82 问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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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荜风牵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只要愿意,一具棺材,也睡得下两个人。”

古往今来,情真意切之眷侣总要发下宏愿,要生同衾、死同穴。

可同棺而葬的有几人?

更何况,昭宗是大虞九五之尊,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

谢邙眉目间浮起半分闪动,但很快便被压了回去,他将卢荜风的种种神色尽收眼底,问了另一个问题:“卢大人生前为大虞臣子,尽忠职守,但死后做冥府判官,为何仍斩不断尘缘,以一己之力给念陵布阵?”

卢荜风方才对谢邙和孟沉霜二人几乎有问必答,此刻却忽然没了声。

他张开嘴,欲言又止,动动手,引得铁索铮然作响,随后挣扎长叹,对谢邙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若请二位移步泰山殿。”

谢邙与孟沉霜应下了。

此刻孟沉霜身上灼烧出的伤痕已经完全被怨气修复,看不出半点痕迹。

谢邙用宽大外袍拢住他,却仍觉得忧心,扶着孟沉霜起身的动作慎重小心至极,仿佛孟沉霜是个一捏就碎的豆腐娃娃。

孟沉霜走了几步,谢邙发觉他赤着脚,鞋履早在火里化成灰烬,干脆把人打横抱起。

孟沉霜本在深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旁边跟随的鬼使鬼卒们也对谢邙的行为侧目而视。

只有卢荜风看了一眼,叹惋一声,却似乎习以为常,不觉惊讶了。

一路走到泰山殿,卢荜风让鬼卒把无关鬼魂暂时清出去,他站在阶上思索片刻,回身对谢邙道:“谢仙尊,我想与您单独谈这件事,烦请这位……”

“他叫李渡。”

“李……好,烦请这位李渡公子暂且到偏殿暂坐。”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孟沉霜靠着谢邙的肩问。

卢荜风在他的注视下定了定神,答曰:“有。”

待在人家的地盘上,孟沉霜只能眨眨眼,认了。

卢荜风与谢邙往主殿去,处理完厉鬼的裴练鸥在这时赶了回来,卢荜风看他与孟沉霜已经相识,派他领孟沉霜去偏殿休息。

紧跟着又有鬼卒送了一套新衣来,说是卢大人的吩咐。

是件暗花缎面红圆领袍,搭饰金革带,并长靴护腕、金冠环佩等物,都是凡间式样。

孟沉霜很少穿红色,来时穿的是一身简约素白袍,九泉冥府黑暗幽冷,鬼卒鬼使们也不穿红黄等艳色衣物。

但似乎……萧绯爱红袍。

孟沉霜换上着一身衣衫后,对着铜镜照了照,想起了雪席城幻境中听来的那些关于萧绯的传闻。

红衣落白梅,如火里飞雪。

可如今幽冥深殿之中,无星无月、无雪无梅,这一身红袍仿佛血泼,衬得镜中如画眉目愈发森郁。

卢荜风……他知道萧绯与李瑾的模样,如今他这种种作态,不得不让孟沉霜进一步怀疑自己所猜测的萧绯与自己的关系是真的。

卢荜风是千古流芳的三朝忠臣,看不惯功高震主、狐媚惑上的萧绯,倒也不令人奇怪。

孟沉霜转出屏风,在桌旁坐下,有鬼卒颤颤巍巍地来给这个厉鬼上了茶,孟沉霜端起茶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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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一边的裴练鸥见他此举忽然想到什么,当即出手阻拦,可没来得及,冰凉的茶水已经进了孟沉霜的嘴。

一股子土腥味和香灰味瞬间涌进孟沉霜口腔,他受不了这古怪的味道和口感,哇地一声呕了出来。

“李公子……”裴练鸥愧疚地看着不断咳嗽清嗓子的孟沉霜,“九泉之下的一饮一食全是地上活人的供奉祭品,只有鬼魂才能品尝,活人吃下去和吃泥巴嚼纸钱灰没有区别。”

孟沉霜放下茶盏,再度确认自己是个活人。

可刚才的焱火与怨气化血肉又算什么?

孟沉霜沉吟半刻:“鬼使大人,你还有那种能燃烧怨气变成火的水吗?”

裴练鸥大惊失色:“燃火之水一触怨气就会燃烧,你绝对不能靠近。”

“我不靠近,只是想请大人帮我做个测验。”孟沉霜泼了茶杯里的水,用魔气割开掌心,放出半碗血递给裴练鸥,“把这碗血倒进燃火之水中,看它可否燃烧。”

裴练鸥对孟沉霜在焱灼狱外烧成火球的样子心有余悸,接过装着血的茶碗以后,退后数十步,又用另一个茶碗装了半碗燃火之水,用鬼气控制着,往里面滴了几滴血珠。

大火刹那间从碗口窜起十寸,像一只突然探出头的蟒蛇,烧灼时的疼痛又在孟沉霜身上若隐若现。

他闭了闭眼,不去看火,疼痛就消失了,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滴进去的血不多,大火只烧了片刻便自行熄灭。

但这足以证明孟沉霜的猜测,有浓浓的怨气正盘踞于他的血肉之中。

怎会如此?是因为魔君燃犀是从幽冥九泉诞生,因而体内蕴含大量怨气吗?

“鬼使大人,你可曾听闻过魔君燃犀这号人物?”

裴练鸥:“近日来新死的魂魄口中偶谈起过这凡间名号。”

大概魔君燃犀不是从冥府之中诞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从九泉深渊爬出来罢了。

系统说过燃犀没有过去,既如此,又能有什么怨憎。

而孟沉霜亦没有什么怨憎,这股强大的怨气究竟从何而来?

裴练鸥见他沉思许久:“李公子,我也有些事想问,不知李公子可有空闲?”

孟沉霜抬起眼帘:“鬼使大人请讲。”

“李公子可知,裴汶如今过得怎么样?”

“他是天尊,又领辑案台掌事之职,声名显赫,公事繁忙。”

孟沉霜上一回见裴汶,还是倚泉寺之乱。

“他身边可有什么人吗?”

孟沉霜眉峰微抬:“鬼使大人指的是什么样的人?汶天尊交游广泛,身旁自然来来往往。”

裴练鸥默了默,似在思索,随后斟酌问:“他如今是否婚配?”

此话一出,孟沉霜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望向裴练鸥的目光多了几分探寻。

泰山殿内烛火幽绿,尽头的窗望出去,只有压抑黑暗的冷岩。

判官主案上垒着几近半人高的公文卷椟。

不知道卢荜风是觉得坐在这堆书册后不方便与谢邙交谈,还是他适应不了坐在比这个人更高的位置上,请谢邙转到屏风后的小几边对坐。

“谢仙尊想问几件事?”卢荜风脸上的褶子随着他开口,越陷越深,完全是个皮包骨头的垂暮老者。

“三件。”

“谢仙尊是否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来交换这三件事的答案?”

谢邙看了卢荜风片刻:“可以。”

“请容我先问,念陵是六百年前昭宗陵寝,仙尊与李公子如今忽然入内,是因为忆起了什么踪迹吗?”

“忆起?卢大人这是把我错当做故人了?”谢邙答,“容貌形体都只是皮囊,即使相似也证明不了什么。”

“一具皮囊或许是机缘巧合,但仙尊与李公子结为道侣同行,我不能不多想……况且,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闯入他人陵寝。”

谢邙默然不言,目光扫过窗外万古沉寂的冷岩。

少顷,他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李渡忘了一些事,又梦见一些事,有了几分揣测。卢大人,轮到我问了。”

“请讲。”

“七十年前,人间修仙界故剑阁阁主、浮萍剑主孟沉霜的魂魄,是否来过九泉冥府?”

“是位大人物?”

“渡劫期修士,半步登仙,自诛仙台坠亡。”

卢荜风想了想:“渡劫期修士神魂坚固强悍,若是下到冥府,鬼使们必会重点关照,以免生出事端,但如今一百年间,冥府十四洲一共只来过两位渡劫期修士的魂魄,没有叫孟沉霜的。”

意思是孟沉霜的魂魄从未入过幽冥九泉,后来直接附身到了魔君燃犀身上。

谢邙蹙了蹙眉:“第二个问题,我知道卢大人把我与李渡认作了哪位故人,昭宗便也罢了,但据传萧上将军沙场兵解,白日飞升,世人唤他作明帝,他的魂魄怎会再入凡尘?”

“这也是我不解之处,成仙成神之人与天地同寿,不再入轮回,而且……”卢荜风望向谢邙,“飞升为神之人,恐怕不只是萧怀峥。”

“何意?”

“我入九泉为判官后,查阅功德簿,见昭宗因平定四海,创下升平盛世,累有大功德,他的魂魄又不曾入过幽冥,应当也已飞升为神,与明帝再相伴了,可现在却……”卢荜风的话顿在了半途。

现在却转世为人,记忆全无,还背负着天煞孤星的命格。

虽仍与那人为伴,但那人身上竟也遍布怨气,不见神姿清妙。

“若是神明下凡呢?”

“天道规则,神界与人界互不相通,只有接引新神时才会打开通道,我知道三百年前修仙界有位修士飞升。”

谢邙摇

了摇头:“不会是那时候。”

二人猜不出其中因果,心思各异。

谢邙闭了闭眼:“卢大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念陵布阵之事,为什么不能讲与李渡?”

卢荜风听了这个问题,脸上的苦笑五味杂陈:“谢仙尊,较之我记忆中的那位故人,你变了许多,但这聪慧磨人的劲儿倒是一如往昔。”

这句话听上去只问了一个问题,可要回答这个问题,他就不得不说清自己为什么要给念陵布阵,布的是什么阵,与李渡有什么关系,又会对李渡造成什么影响。

卢荜风:“不是不能讲,是我不敢讲,谢仙尊听后如果想要告诉他,便再告诉他吧。”

“何以不敢?”

“因为我问心有愧。”

“……”

“因为我问心有愧,才会做这些事,想着能否有所弥补。”卢荜风站起来,走到窗边,踯躅不止,“我还活着的时候,从未把这些事情告诉过昭宗陛下,现在,讲给谢仙尊听罢。”

……

昭宗承安七年,孟冬十月,北风徘徊。

一夜落雪满锦京,有梅花渐次开放。

寒气侵骨,上朝时,帝位上的李瑾叫宫人把炭火燃得更旺一些。

雪天路滑,下朝时,李瑾又派了轿子送几位年迈的老臣出宫。

卢荜风时年将近五旬,自觉身强体健,正要婉拒轿夫,准备去皇帝平时下了朝接见朝臣的文华阁拜见李瑾议事。

可一回头,却看见李瑾走下御阶,站在大殿一角,拉着昱明上将军的手,一起搭在炭炉上面烤火。

总管太监的干儿子在这时对卢荜风说:“卢丞相,上轿回府吧,在这里吹风伤了身子,陛下定要责怪宫人们轻慢大虞栋梁了。”

总管太监跟在皇帝和上将军身后,两人并肩携手往内宫去了。

卢荜风沉下了脸,一拂袖,顺着皇帝的意思,上轿出宫。

等把卢丞相送走,总管太监的干儿子返回未央宫复命,那边的宫人说陛下在同椒殿,他又转去一墙之隔的同椒殿。

朱红殿门大敞着,外边大雪纷飞,屋内却不让人感到分毫冷意,脚下有地龙,屋中有炭炉,靠近暖阁后,更是温暖如春。

珠帘锦纱隔开内外,小太监恭敬道:“禀报陛下,卢大人、崔大人、周大人、王大人、白大人都已送出宫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是。”

小太监从地上起身往外退,眼梢瞥见暖阁里面有两道人影坐在暖榻上,似执手温软低语,但还不等他看清,就被守在外面的干爹瞪了一眼。

总管太监倒吊起眉梢,给自己这个毛手毛脚的干儿子做了个口型:滚。

宫廷内有传言说,当今天子靠武力逼宫,弑父弑兄登位,手段雷霆狠辣,方一即位便大刀阔斧地料理清洗了一番朝堂,又大兴兵戈征战四方,平息境内烽火狼烟。

如今御极七载,朝堂风波渐趋平稳,内外皆

知天子威仪万千,杀伐果决,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唯有一人除外。

昱明上将军萧绯。

上将军智勇无双,善治水、善征战,亦善……得帝心。

这同椒殿便是前些年陛下力排众议为上将军营造,毗邻帝寝未央宫,华贵精巧至极。

虽说今上后宫没有妃嫔,但就这么让一个外男入住内廷实在有违礼数,群臣大谏数次,却全部铩羽而归。

更叫他们气得牙痒痒的是,当群臣在太和殿上痛哭流涕,向皇帝极陈利害,请他收回成命时,萧绯一身御赐红鳞袍,佩剑簪缨,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好似在看一场无可奈何的笑话,似是早就笃定了结局。

龙椅上的皇帝用手支着额头,仿佛也只把大臣们的劝谏当做一场胡闹。

早年皇帝与萧绯走得近,夜夜招他入宫相伴,言官御史们弹劾他一句佞幸,陛下不听便也就罢了,左右是那萧绯容貌姣好,以色侍人,最多也就给皇帝吹吹枕边风。

可如今萧绯西起水利,东止海寇,南平叛乱,北退外敌,在军中民间威名盛之又盛,位极人臣,封无可封,皇帝不得不新起了昱明上将军的名号赠与他。

这把天子剑锋锐无双,若是用不好,唯恐伤及自身。

萧绯手握重兵,行事张扬,要是哪日狼子野心要造反,提着剑从同椒殿冲进未央宫,两宫不过百步路程,防不胜防。

这叫人如何不在赞颂萧上将军为大虞征战四方换得海清河晏时,暗地里极为纠结地偷偷骂一句可恨!可怕!

偏偏被刀架着脖子的皇帝陛下自己不怕。

小太监不敢触怒龙颜,躬下腰趋步退了出去。

碧玉玛瑙宝石织就的珠帘之内,萧绯一身朝服已经褪去,只穿着中衣和一件水红色薄衫,用白虎皮毯子盖住曲在榻上的腿。

他斜倚着榻上木几,打量榻旁放着的七彩琉璃灯盏。

“这是南洋海国进贡的琉璃灯,等晚上点了灯烛,能透出七色佛光。”李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握着萧绯的手,继续给他上药。

“陛下,臣每次回京,都能看见你又往同椒殿里放了新东西。”萧绯说,“明明都是陛下喜欢的东西,怎么全堆在臣这呢?”

“若是放进未央宫,那些言官便要弹劾朕沉溺奇淫巧技,贪图享乐,不思进取,还是放在同椒殿好,总归朕也不常住在未央宫。”

“换成臣被参一本,说臣是荒淫无度的妖妃乱臣。”

李瑾的眉心皱了皱,刚想说些什么,抬起头,却看见萧绯在笑。

泠泠雪光透过窗纱,映在他的侧脸上,如同冰玉。

李瑾的表情又舒展开了:“朕记得你最爱看那些言官御史气急败坏的样子,你六月出征以后,他们参你的奏章朕都叫人收好留着,等上将军回来赏玩。”

“压下来这么久?陛下还是早早批复发回,免得他们成日里提心吊胆,以为触怒龙颜了。”萧绯说,“挑几句好玩的讲

给我听听就行了。”

“确有一本,那人说朕后位空悬,国无皇嗣,阴阳不调才遭奸人迷惑,劝朕选妃立后。”李瑾道,“上将军要不要做朕的皇后?”

“不要,我忙,没时间。”

李瑾怔了一下,望着萧绯道:“这几年,你是太操劳忙碌了些,两年前同椒殿完工,但你一直在外征战,回来住了有半年吗?”

“我这次回来已经住了半月,等到今年十一月,就有半年了。”

“半月,”李瑾抬手抚上萧绯被雪光映亮的脸颊,“你回来半个月,养白了不少,可怎么反倒瘦了?”

“老缩在同椒殿里不动,也不饿,吃得少了,自然就瘦了,”萧绯道,“不过陛下说得是,是该时不时练练武,免得安逸久了,连弓都拉不开了。”

“等春天来了再练,今年冬天雪下得比往年早,外面天寒地冻,你再出去拉弓……这一手的冻疮就养不好了。”李瑾一直握着萧绯的手,是在亲自给他手上潜伏着要冒出来的冻疮上药。

萧绯忽然把脸凑了过去。

“怎么了?”李瑾的手指想要点一点萧绯的鼻头,却被他避开了。

萧绯道:“陛下把药油沾在我脸上了。”

李瑾失笑,用锦帕给他擦干净脸,继续给萧绯的手指上药油揉按:“朕记得小时候住在冷宫里,有一个冬天左边耳朵长了冻疮以后,连着三五年都在复发,直到你十七岁的时候,先帝派我们去岭南绘水图,那边气候温暖,冻疮忽然好了,之后再也没有长过。

“朕问了太医,太医说是拔了病根了。今年你好不容易能留在锦上京过冬,好好保暖,消去病根,以后别再长冻疮了。”

药油的气味混着暖阁内袅袅升起的龙涎香烟,有一股深沉绵厚的暖意。

萧绯轻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前几年在北地用兵,疮把手指胀大了一拳,连铁甲手套都塞不进去,从此便得冬夏各备一套尺寸,而且也妨碍干精细活计,虽说我不会绣花,但勾勒地图时连线都画不稳就麻烦了。

“不过无论如何,等春天气暖花开的时候,总是会好的。”

李瑾听着听着,手上的动作忽然放慢了。

萧绯反过来握住他的手,一根根观察:“陛下的手倒是不错,看上去适合绣花。”

“朕小时候学过缝补衣物,但不会绣花……”

他记得萧绯说的事,那是承安四年时大虞对西戎用兵,骠骑大将军萧绯挂帅出征,从秋至冬四月间,一路捷报频传。

凯旋回朝后,朝廷大设宴席,为神勇绝人的萧大将军接风洗尘。

筵席之间觥筹交错,灯火煌煌,绕耳皆是大喜庆贺之语。

李瑾走下御阶,亲自斟满葡萄美酒,祝酒奉与他的大将军。

萧绯自是春风笑颜,令人心醉,接过酒觚一饮而尽。

就是在这一刻,本该和他举杯对饮的李瑾忽然怔住了。

他看见萧绯曾经骨节分明的十指红肿异常,手背手指上生的全是疮,还有皮肤干裂开的伤痕,溃烂的伤口错落着,有的结了痂,有的血肉淋漓,甚至还包着黄白的脓水。

萧绯饮尽美酒,放下酒觚时,耳上紫红的冻疮和颧骨上剥落起皮的冻伤痕迹映入李瑾的眼帘。

可他似乎毫不在乎这些好像小得不值一提、可又真正痛痒难耐的伤痕,那双眼睛一如当年与李瑾在照桑河畔相遇时一般明亮意气。

“陛下?”萧绯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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