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仵作

《绝世仵作》

第62章 水落石出

上一章 本书简介 下一章

藤蔓缠绕下光滑的青砖上,闪过一道颀长的人影,沈舒窈下意识看过去。

是萧玄奕提着铜质鎏金食盒站在明艳阳光下,强烈的光线试图穿透他的身体,朦胧而迷离的金色光芒。

她霍然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他半响,许久,嗫嚅道:“王爷这是......来给我......送饭?”

“顺路经过,碰到给你送饭的侍女。”萧玄奕沉静深邃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从容地进了屋。

听着他平淡的声音,极其自然的举止,却让沈舒窈呆愣了片刻,但还是跟了过去。

然后就见他从容不迫地打开食盒,端出两盏莲子百合粥,一盘清蒸鲥鱼,一盘酱焖鹌鹑,一碟烧鲍鱼丝和香菇掐菜。

此时的沈舒窈安静地站在他的旁边,神情复杂地端详着这位权尊势重的王爷,他优雅雍容的姿态却让她的情绪骤然起伏。

思忖须臾,她帮着把最后一盏椒油茭白端出来,“这些事,怎敢劳王爷亲自动手。”

萧玄奕坐在椅子上明净清湛的眸光注视着她,忽然叫她,“沈舒窈。”

“啊?”她将手中的菜品放下,讶异地望着他。

他表情平淡没有一丝波澜,许久才说:“吃饭吧。”

沈舒窈觉得脑子有点懵,倒也没有多想,并将其中一盏莲子百合粥端放在他面前,然后兀自捣了一块鱼肉吃起来。

这道清蒸鲥鱼是她幼年在尚书府最喜爱的菜系之一,虽然一晃快十年过去,如今还能品尝到美味的清蒸鲥鱼顿时让她感慨万千,不由地又多夹了几次。

萧玄奕见她颇喜欢吃这道鱼,便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正埋头吃饭的沈舒窈看到移动的盘子,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却见他根本未曾动箸,只是从容淡然地望着她。

他深邃的眸光仿若秋雨冲刷过般澄澈,似星河般明亮的光辉,那里倒影着沈舒窈幻境般的影子,仿佛置身在深潭中央一块岌岌可危的岩石上,让她的呼吸都凝滞了。

沈舒窈忽然紧张起来,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略微怔愣地看着他,徐徐放下手中的玉箸,几息之后萧玄奕敛下目光垂头吃饭,她紧张的心情这才稍微放松一些。

若说谁被上司莫名其妙盯着吃饭,还能心安理得的继续下去,她真是要佩服他的心宽。所幸他只是盯了一会儿,不然的话这顿饭她是绝对进行不下去的。

用完午膳后,萧玄奕带着沈舒窈去了使臣们现居的另一处驿馆,正在院落踱步的阙长史徐徐行来,拱手行礼后一脸悲愤。

“晋王爷,如今丕将军的头部已然找到,可是案子未破,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老夫怕日子拖得久了就成一起悬案了,届时老夫回到聃狎该如何向大王解释?”

“阙长史稍安,本王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他看了看身后的风煞,风煞即刻会意,跨步离开办事去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驿馆院落就聚满了聃狎出使东陵的随行人员,在阁楼上午休的呼延沁听到楼下嘈杂的声音。

隔窗正要怒骂时,却睨到人群前负手而立的萧玄奕,愤然的脸色顷刻骤变欢欣。

她赶紧去衣柜翻出赤色绢纱金丝百蝶绣花长裙,这样鲜艳的颜色是戟陇女子为心上人而穿,她看着铜镜里比花都娇艳的自己,高兴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随即轻抚着披散的长发若有所思。

这次是偷跑出来的,身边并无贴身伺候的婢女,索性婢女平日里为她梳的那些发髻早已烂熟于心,她端坐在妆奁前将发髻梳好,而后又化了一个风娇水媚的妆,才满意地出去。

正值未时过半,日光已不那么强烈了,整个驿馆院落被如纱的光线氤氲出一层朦胧意味,萧玄奕清贵如兰的卓越身姿在这绮丽的炫彩下,若清幽匆匆山涧上挺立的青竹。

他侧首看了一眼站得身旁的沈舒窈,他深邃的目光缥缈若天际薄云,但其隐含的深意唯她了然,少顷,沈舒窈上前一步,淡然的神情让她原本清雅脱俗的容颜多了一分疏远意味。

清风徐来,暗香浮动,她修长的身姿在一群高大魁梧的男子面前,无半分怯弱反而显得独树一帜。

在众人窃窃私语中,她清亮从容的声音响起,“众所周知,几日前在城东驿馆丕威将军居住的厢房,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是以大家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死者就是丕将军,殊不知......死者另有其人。”

话落,人群顿时喧嚣起来,“什么?你是说将军还活着?”

“不对啊,若是将军没死,为何一直不见其人呢?”

也有人气愤地说:“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是你们刑部迟迟抓不到凶手,才让她编造谎言来蒙骗我们,企图为自己的无能开脱。”

沈舒窈站得笔直,眸光中隐约带有冷冽气息,转头看了看一直注视着她的萧玄奕,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阙长史也从旁插言,“丕将军的尸身老夫都亲眼见过,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记得驿馆的范大人曾说您一进入验尸房就呕吐不止,您确定当时真的看清楚那是丕将军的尸身?”

“这个......”阙长史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当时确实只是远远瞧了一眼,并未细看,毕竟那股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

又有人道:“就算长史没有看清又如何?你现在说将军还活着,若真如你所言,为何我们将军迟迟不露面?”

“那是因为,这本就是一场蓄意的阴谋。”沈舒窈毫不犹豫一语道破。

这铿锵有力的回答,顿时让众人面面相觑,聃狎难道不是真心实意来谈休战一事的,难不成还想与东陵开战?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沈舒窈才徐徐说:“这起案子蹊跷的地方很多,首先,无头尸的死亡时辰是在案发前一日的午时,可是驿馆好几个驿夫却在案发前一日的酉时亲眼所见在屋内走动的丕将军,试问一个已经死了人怎么还能在几个时辰后自由走动?此为疑点一。”

“凶手顺利将人毒杀了,按理说他的目的达到了,那么为何又要砍掉死者的头呢?当然,可以说是祭奠亡灵,也可以说是泄愤,毕竟在我办理的案件中却有这样的例子。可凶手又为何要将死者项上人头带到十几里远的韡颐离宫花园掩埋,毕竟驿馆后山的桥洞水渠通往离宫灌溉渠也有十几里之远,此为疑点二。”

“我验看过死者的尸首,除了是中毒箭木死,身上并无外伤,头部亦是死后被砍掉的,试想一个人中了毒,最起码在中毒初期也会发出求救信号,如果当时已发不出声音,也会随手打翻屋内一应陈设引起值守的官兵以及驿夫的注意,可是死者并没有这样做,此为疑点三。”

“晋王爷......”正在此时,呼延沁盈盈而来。

她脸上挂着桃李般的微笑,如黄莺般清脆灵动的声音,薄如蝉翼的纱裙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仿若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

这样妩媚风情的她顷刻便吸引了众人的眼球,成为了全场注目的焦点。

沈舒窈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众人的目光转过头,那道堪比石榴花还娇艳的身影闪花了她的眼,让她忍不住柳眉微蹙,但又觉得她的样子似曾相识。

随即漠然地收回目光,然后就听见萧玄奕在旁说道:“她叫呼延沁,是呼延拓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登时恍然,难怪那日在马球场上呼延沁用暗器伤了马匹后,萧睿在皇帝面前讨说法,呼延拓会百般维护,感情是人家的亲妹。

甭说伤你几匹马了,就是杀几个人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谁让人家是血缘至亲呢。

“民女见过郡主。”

沈舒窈转过身朝她屈膝行礼,幸亏她那天有先见之明没有以女子之身示人,就凭她一个毫无权势的庶民偷袭了戟陇郡主几闷杖,那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听七哥说晋王爷有一个很漂亮的下属,我想就是你吧?”呼延沁见她是晋王驭下的人不由地多了几分客气。

沈舒窈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七王子抬举,民女愧不敢当。”

呼延沁望着萧玄奕神色饱含温情,却又有一丝少女的羞涩,掩面笑问沈舒窈:“你们在谈什么?这么热闹,赶紧说给我听听。”

“沁儿,不得胡闹。”徐徐而来的呼延拓,笑着对萧玄奕拱了拱手。

呼延沁这才察觉到笼罩在这一方院落凝重的气氛,而后端庄大方地朝他敛衽为礼,才缓缓退到一边。

这样得体的举止,不禁让沈舒窈暗自感慨: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无论平日里多么彪悍的女子,在心爱之人面前都是一副弱不禁风般小鸟依人的姿态。

而贵族男子娶妻除了门当户对,还有貌美如花、贤良淑德,更何况萧玄奕是皇族,呼延沁虽贵为郡主,但终究只是来自一个小国家,所以她想给他留个好印象倒也无可厚非。

萧玄奕朝两人回了一礼,只寒暄几句并未多言,静默的目光转而看向沈舒窈。

人群里有人不耐烦地说:“说了这么多全都是你的推论,你说将军还活着,我想想问问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有人附和道:“对啊,你倒是说啊有什么好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用诈死作为契机,以此来和东陵谈条件。”沈舒窈冷漠地看着那人,反唇相讥。

“哼,简直一派胡言。”

阙长史拢了拢袖口,面有微怒,“大王派老夫与丕将军出使东陵,本就是诚意休战议和,何须诈死谈条件。”

萧玄奕神情平淡,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只怕你们议和诚意是真,不想俯首称臣亦是真。”

“晋王明察,聃狎绝无此意。”

阙长史闻声后背簌簌冒冷汗,素闻晋王喜怒不形于色,更加不会信口开河,莫非这里面当真有自己不知道的计谋。

沈舒窈望着站在自己身前两步的萧玄奕,月白的广袖在袅袅清风中,仿若空蒙中的流云,随时都要乘风飞去。

萧玄奕看着他,慢悠悠道:“阙长史一席话只能代表你自己,你又如何知晓这一切不是你们大王和丕威将军谋划的?”

这席话亦是沈舒窈心中所想,可她深知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不仅因为她是人微言轻的小仵作,更是考虑到这起案子牵扯国家政治,要懂得审时度势。

果然,阙长史浑身一怔,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百口莫辩的意味。

萧玄奕就像是没看到似的,悠然的目光淡淡扫视窃窃私语的人群,只须臾间便将目光落在人群中某个人身上。

他沉寂的目光是看不透的深渊,面容上的平静仿佛一层薄雾般的屏障,虚幻得让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或许是刻意不让任何人揣摩他的心情,喜怒不形于色就是最好的诠释。

沈舒窈默默地思忖,难道高位者都是这样深不可测吗?

她还沉浸在遐思中,那道若清风般和缓的声音徐徐响起,“丕将军,今年的初伏是否比往年更热一些?”

众人皆被萧玄奕莫名其妙的话语给弄懵了,就在他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之际,只见人群中一个亲兵打扮的男人揭掉头上的毡帽,撕掉脸上的假胡须。

一张略微粗狂的脸上,一双犀利的鹰眼,高挺的鹰钩鼻,黝黑的面容上略微有被戳穿后的尴尬。

他缓缓走出人群中央,朝萧玄奕拱拱手,道:“晋王,一切皆是我设计的,与我们大王无关。”

“哦?”萧玄奕依然平静的面容,不带任何表情,但微微提高的音量足以说明并不相信他的话。

“这些年战事不断,又遭遇灾荒,致使聃狎国力消耗严重,加之休战议和后每年要给东陵上贡金银珠宝,无疑是将聃狎的国库掏空了,大王为此愁眉不展,我作为臣子,理应为大王分忧,才会出此下策。”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

热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