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仵作

《绝世仵作》

第75章 雾暗明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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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菡萏华无斯,暗香悠悠绕曲岸,一阵风来碧浪翻覆,长空掠来几只白鹭直入风荷深处。

沈舒窈走在悠然秀丽的曲桥上,湖风吹起她的裙摆飘兮逶迤。

她的身姿轻盈柔美,犹如微风轻抚着柔软的柳条,婀娜轻扬,又似水墨丹青里春烟清露缭绕,云深无雁漠漠孤萧的梦倚峦峰。

沈舒窈穿过逶迤的曲桥,转进月门之时,却发现萧玄奕竟然在自己身后,而他的后面远远跟着垂首端食盒的侍女们。

然后她微微侧开身让开道,想着让他们先走,结果萧玄奕非但没有走在她前面,反而与她一起并肩回了揽月阁,当然午膳也就摆在了揽月阁。

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美食,萧玄奕见沈舒窈神情迷茫,挑眉问:“怎么了?”

她的手在桌面上轻轻画圆,若有所思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长此以往下去,我真担心以后还养不养得活自己。”

她所指是奢并非食材的昂贵,更多的是菜品繁复考究的烹饪,当然晋王府的饭菜一向深得她心,虽然清淡却不失美味。

萧玄奕难得瞧见她这般小女儿的娇态,不自觉地溢出淡淡笑意。

他挑了一块羊肚菜放到碗里,不甚在意地说:“那就由王府养,何须庸人自扰之。”

沈舒窈琢磨着他话里的含义,她与他不过约定了一场交易,待事情了解后还是要自谋生路,怎么可能还寄居于此。

她朝萧玄奕看去,见他正望着自己,只须臾她就移开了目光,望着窗外徐徐浮动的疏影,手也从桌上移到膝盖上。

“人贵自知,我与王爷非亲非故,蒙您仗义执手搭救性命而暂居于府中,心中对您亦是感恩戴德,怎么敢长久叨扰于此......况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树梢上,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虫鸣鸟啼声,萧玄奕见她神情自若,潋滟双眸依旧绚丽柔美,分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有一种山高水远的轻缥感。

他望着她,似乎又不是在望着她,或许只是在通过她看向不知的未来,又或许只是在思索一些早已忘却的往事。

他的目光清明如许,深邃的是望不尽的深渊,平静的是浩瀚无垠的长空,而那长空中的繁星点点却在此时微微闪烁起来,神秘而又梦幻。

须臾,萧玄奕将一盏清风饭推到她跟前,平淡地说:“你与林子彦打算从哪开始查?”

这是盛暑天气常做的一道清爽可口的祛暑冰点,是用糯米饭、龙睛粉、龙脑细末与牛奶一起拌匀,垂到冰井深处加以充分地冷冻而成。

“先从新宁坊开始,毕竟这是距离驿馆最近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丕威是否去过,但按常理,人都愿意选择就近的地方,因为方便。”

然后,他随意夹了汤浴绣丸中的一根青菜,放到碗中,“这些地方鱼龙混杂,自己多加小心。”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我能掌握好分寸。”

沈舒窈执起羹匙舀了清风饭,缓缓送入口,这道吃食她非常喜欢,吃得也格外香甜。

清雅的阳光恍若流年梦影,如此岁月静好。

萧玄奕放下玉箸,目光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窗外烦躁的蝉鸣声,在这一刻显得舒心悦耳,许久,他才敛下目光慢慢吃饭。

而一盏清风饭下肚后,心情愉悦的沈舒窈,终于抬起头看他。

“过几日就是中元节了,按祖制王爷要陪同皇上去太庙祭祀祖先,想必这些日子你会很忙。”

中元节,即七月半祭祖节,又称鬼节、地官节。道教认为产生天地万物的三个基本元素是天、地、水,即“三元”,三者称“官”,即时空流动过程中的节段。

天官紫薇大帝赐福,诞于正月十五,称上元节,地官清虚大帝赦罪,诞于七月十五,称中元节,水官洞阴大帝解厄,诞于十月十五,称下元节。

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教宫观举行“中元斋醮”,为民众祈福。道士於是日夜诵经,超度前羽后化的祖师,普渡十方孤魂。

节日习俗主要有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等,亦是民间初秋庆贺丰收、酬谢大地的节日,有若干农作物成熟,民间按例要祀祖,用新米等祭供,向祖先报告秋成,是追怀先人,敬祖尽孝。

“不过就是为了避免祭祀之日出乱子,多加巡视罢了。”萧玄奕抬眸望着她,若无其事地说:“届时可要一起去放河灯?”

阳光透过竹帘投下一条条编织的金色丝线,闪亮迷蒙光彩,沈舒窈望着缕缕光线不由地出神。

过了许久,她才侧过脸看着他,迟疑地道:“好。”

暮霭降临,晚霞斑驳,沈舒窈一身男衫站在王府大门口,仰望着绯色若血的晚霞,王府的马车徐徐而来,然后停在门前。

这时,穿着常服的萧玄奕从府里走了出来,沈舒窈转首疑惑地看着他,“王爷这是要出去?”

“去趟宫里。”他微一点头,然后上马车时看了她一眼,“上来。”

“不用了吧,我和你不同路。”

他慢悠悠地说:“反正现在时辰还早,送你一趟又何妨。”

沈舒窈想了想,既然有宽敞舒适的马车坐,那还纠结个什么劲,于是就毫不犹豫地上去。

虽然天气渐晚,但是京城的喧嚣却不会因暮色也寂寥分毫,依旧是人潮如海,车马辐辏。

“你这么晚还进宫,皇上的头疾好些了吗?”她觉得与其这样干坐着大眼瞪小眼,倒不如找点话题。

萧玄奕右手覆在左手背上轻点,“皇上这头疾是顽症,无法彻底痊愈,这几日太医们夜以继日地调配药方,是以皇上的头疾有明显好转。”

“但太医说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不可操劳过度。然而,江山社稷事务繁多,不可一日松殆,是以现在这些繁复的事全都轮到我头上了。”

沈舒窈道:“王爷天赋异禀,处理这些事定然游刃有余。”

不知不觉,到了与林子彦汇合的地点,她推开车门下去,径直朝前走,萧玄奕的马车亦在此时掉头往宫里而去。

林子彦的马车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见沈舒窈来了,抱怨道:“说好的卯时一刻碰面,现在都卯时三刻了,害本少爷在这等了老半天,你这哪里是在求我办事,分明是我有求于你。”

“行了,别絮叨了,赶紧走吧。”她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先去哪?”

他赶紧催促她上车,“问那么多干嘛,跟着我走不就行了。”

夜江斜月里,孤风送雁归,林子彦带着沈舒窈一连去了六、七家勾栏都一无所获,她垂了垂发酸的肩膀,“我这实在是累得不行了。”

林子彦打着哈欠,手指着前面,“七雀街南边还有一家玉琼楼,查完这个就回去,最近我家老爷子不知又抽哪门子风,给我立了一个规矩,必须在宵禁前回去,不然就永远别想进家门。你看我冒着被赶出家门的风险也来陪你查案,到时是不是得请我上广福楼吃两顿?”

“一说起这个事,我倒是想起来了,宴请你去广福吃大餐这事,已经成功被晋王爷揽下了,对于你要求一顿改两顿,这个我暂时不能答复你,得回去向王爷禀报之后才能告诉你。”

他忽然变得很高兴,“那感情好啊,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你到时掏不出钱来,会不会讹上我,如今有了晋王这个保障,我就再也不必忧心了。”

沈舒窈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虽然自己没有他们富有,但也不至于做讹人钱财的事,就算是穷也要穷得有志气,“你家就是再有钱,也敌不过你这败家的德行,指不定将来你还不如我呢?”

“这个你就尽管放心好了,本少爷最近正寻摸着做个什么生意,最好是四面八方财源滚滚来那种。”

她微微一硒,对于他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表示不敢苟同,自顾自地往玉琼楼的方向走,精致花雕楼宇,楠木红绸的匾额。

门楼两旁高耸的圆柱上,悬挂着几盏随风摇曳的大红灯笼,黄澄澄的灯光点缀着,溢出流光溢彩的璀璨烟火。

烟火下站着一个迎来送往,半老徐娘的老鸨子,浓妆粉黛亦藏不住脸上的沟壑纵横,一见林子彦来了顿时眉开眼笑。

扭动着她丰腴的腰肢,踩着不给蚂蚁任何逃生机会的细碎步,捏着绢帕的手左右摆动,然后轻轻拂过他的肩膀。

“林公子,您这么久不来玉琼楼,我们胭脂想您可想得紧,整日吃不下睡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大圈了,心心念念就盼着您来。”

林子彦唰地一下展开折扇,“当真为我消得人憔悴?”

“可不咋的,你明知道我们胭脂最是爱慕您了。”老鸨子殷勤地笑道。

浓重的脂粉气呛得沈舒窈想打喷嚏,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句,林子彦轻轻扇动着折扇,眉宇间扬起了丝丝喜悦。

“如此佳人倾心待我,真是令我感动万分,那今夜就让她来伺候吧。”

老鸨子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沈舒窈,然后对林子彦说:“不如叫上翡翠一道,也好伺候这位小公子。”

“实不相瞒,我这位小兄弟不喜欢女子,是以也就不用叫翡翠了。”

老鸨子哎哟一声,“可惜咱这一片没有象姑管,冷落这位小公子当真不好意思。”

沈舒窈听着自己被这个不靠谱的林子彦坑成了断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碍于此时所处的环境,也只好敛下怒气。

然后面无表情地说:“老板娘,我看你这隔壁的酒楼好像没有经营了,你何不把它盘下来改做象姑管,这样一来你不就财源滚滚发大财了。”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我正有此意,这几日正和对方杀价呢,只要他肯再降一层,我立马就买下,届时还望公子来这里多多照顾生意啊。”

老鸨子说的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此时的沈舒窈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全身都滚烫,她明净的耳际已然绯红如血,只是恰好被金黄的灯光虚掩住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一定,一定......”

话罢,老鸨子喜笑颜开地将两人迎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五颜六色的绸纱,大厅正中的高台上,舞姬随着欢快的琴声翩翩起舞。

女子沦落入风尘之地,或自愿或逼迫,可无论什么样的境遇,最终皆以取悦男子为营,这些姣好妩媚的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形唯有两块遮羞布。

跌跌撞撞依旧不改孟浪的醉汉,见着女子就生扑过去,好像捕捉到猎物一般兴奋,而这些被扑的女子装作受惊的小猫,带着他跟着自己四处乱窜。

也有一些故作正经的虚伪男人假模假样地与女子一起吟诗作赋,只是赋着赋着这手就开始不安分了,这撩一下那剥一下,空气里尽是暧昧的气氛。

少顷,沈舒窈跟着林子彦去了雅间,紧接着进来一个杏色纱裙的女子,姣好的面容,雪白的肌肤,妖艳婀娜的身段,处处衬得恰到好处,风情万种。

她缓缓带上房门,然后步步生莲地朝林子彦而去,一下子就坐到他的怀里,细白的手勾住他的脖子,撅起丹唇委屈地说:“林公子这么久不来找奴家,可是将奴家忘了。”

她的声音酥麻得让沈舒窈全身乍起层层的毛栗子,她似被霜雪摧残的禾苗,骤然倒伏萎靡不振。

林子彦却收敛了寻.欢.作.乐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胭脂,本公子今日不是来玩的,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胭脂一听,脸上的笑容却依旧不减,娇嗔地问:“什么人?”

林子彦看了沈舒窈一眼,沈舒窈即刻从袖口里抽出一卷画纸,展开举到她面前,然后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现在他的家中出了点事,家人正焦急万分的寻他。我们知道他平时喜好美人,就想问问你可曾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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