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与凡

《仙与凡》

第十三回 仙僧献计抚鬼魂 玄奘遴选得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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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上午,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中年和尚来到皇宫门前,对守卫皇宫的侍卫道:“军爷,你行行好,放我进去,让我和尚化些缘……”

守卫们听了都觉得好笑,忍俊不禁。王守卫道:“和尚,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进去?”

和尚道:“这里不就是皇宫吗?”

王守卫道:“你既然知道是皇宫,那还要进去?你岂不是自我找死?”

和尚道:“军爷,不是我找死,是要死人找我……”

守卫们根本不知道太宗皇帝病了的事,因而没有听懂和尚的话。王守卫不耐烦地道:“去、去,你这和尚,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想到皇宫里化缘?你是疯子?还是傻子?”

和尚道:“军爷说我和尚傻,可我心里如明镜;军爷道我和尚疯,比我解世有几人?军爷,你就行行好,放我和尚进去,化了缘,也分一杯羹给你。”

几个守卫听了,都指点着和尚笑。有的道:“看来这和尚真是个疯子……”

也有的守卫故意逗和尚,道:“和尚,你真能化到缘?”

和尚道:“军爷,这个你不用担心,皇上不给丞相给。你只要放我和尚进去,自能化到缘。”

一个守卫对王守卫开玩笑的道:“王老弟,你就放和尚进去吧,他化了缘,你也好跟着占个光。”

王守卫被同行一调侃,只觉脸上难堪,执着戟就驱赶和尚,边赶边道:“去,去。别在这胡吣,再不走,我就把你捉了送官府……”

和尚见了慌忙逃跑,边跑边嚷嚷道:“有眼不识泰山,有病不求神仙,当死无疑也……”

正在这时,丞相魏征乘轿来到皇宫门前,在轿子里隐隐听到宫门前嘈乱,掀开轿帘,见是守卫的军士在追赶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等停住轿子,魏征下了轿,问守卫的军士是怎么回事。

王守卫道:“回禀丞相,这个和尚疯疯癫癫,非要进宫里化缘,小的不让他进,他就在这胡说八道。没办法,小的才把他吓跑的。”

魏征道:“这和尚对你们都讲了些什么?”

王守卫道:“回禀丞相,他说,只要进了宫,就能化了缘来。还说,皇上不给丞相给。他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魏征听了,心想:疯癫僧人,多有通天本领。又能说出这种话来,说不定这疯和尚就是菩萨遣来为皇上治病的仙人。于是,赶忙朝着那和尚逃跑的方向追去。

随从冯强和邓虎不知发生了何事,赶忙跟随魏丞相跑去。追了好一会,才见到那和尚一边嘟嘟囔囔,一边疯疯癫癫、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魏征追到和尚身后,向和尚深深鞠躬施礼,道:“魏征拜见高僧。”

和尚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慢慢悠悠地转回身,斜眼望着正在躬身施礼的魏征,迷迷瞪瞪的道:“你是谁?为何要给我穷和尚施礼?”

魏征道:“高僧,在下魏征。刚才军士们多有得罪,魏征在此向高僧赔礼了。”说着,又深深地施礼。

和尚道:“你赔礼何用?我是化缘的和尚,再多的礼数能饱我肚子?”

魏征道:“高僧请原谅,魏征出门公务,不曾带得银子……”话没说完,就见随从冯强和邓虎赶了过来。魏征忙小声对他们道:“快取些银子给高僧。”

冯强听了,心里虽不情愿,但也只好掏出一锭十两银元宝,送给和尚。和尚并没有接,道:“贫僧虽穷,但不受下人之银。贫僧说过,皇上不给丞相给。既然丞相不给,贫僧只好另去化缘了。”

冯强听了,气愤不已。道:“你这和尚,不识好歹,这银子不也是丞相的?”

和尚并不理睬,疯疯癫癫地转身就走。

魏征忙又施礼道:“高僧请留步。魏征亲去府上取了银子来,高僧且请稍候。”

两随从都愤愤不平,气这和尚太摆谱,也抱怨丞相太迁就他。魏征也不理会,转身要回府。和尚见了却道:“等你回来,岂不晚了三秋?”

魏征听了停住步,转身颇有为难之意的道:“依神僧意思,该当如何?”

和尚不客气的道:“不如你把身上的蟒袍脱下来给我和尚,我到当铺里当些银子,这样也快些。”

魏征听了心里也有些不乐。心想:如将蟒袍给你去当了,我岂不犯了罪?但转念又想:既然这和尚如此摆谱,必定有不凡法力,说不定这是他在试我。昔日张良三度拾履始得天书。他今日向我谋一蟒袍为何不应?若能求到仙方,治好皇上的病,即使受到责罚又有何妨?错过了这机会才是事大。于是,二话没说,就解身上的蟒袍。随从们见了,赶忙上来制止。魏征也不说话,只是示意他们不要阻拦。魏征脱下蟒袍,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双手捧着,走到和尚面前,躬身奉上。

和尚一把抓起蟒袍,转身疯疯癫癫地就走。魏征仍躬身站在那里,不愠不怒。随从们却是义愤填膺。

和尚走了几步,忽然转回身来,见魏征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真是仁德忠孝之人,我和尚却不忍心白要你的蟒袍了。我给你个东西交换吧。”说着,从褴褛的衣衫里掏出一个红绸布包,走过来,递给魏征,道:“午时之前,给你家皇上服下去,还能有救。”说完,转身要走。

魏征捧着红绸布包,心里全然明白了和尚的意思,感激涕零,道:“魏征感谢高僧恩德。敢问高僧,此药叫何名子?”

和尚道:“驱阴回阳丹。”

魏征又问:“怎么服法?”

和尚道:“用酒研开,温水服下。”

魏征感激得泪流满面,深深施礼,道:“魏征千恩万谢高僧救驾之恩。”

和尚也不答话,转身疯疯癫癫地走了。

魏征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是巳时,赶忙捧着红绸布包,向皇宫跑去。

魏征跑进宫里,皇宫上下之人见魏丞相只穿了一身便装便来皇宫,都十分愕然。魏征哪里顾得了这些?一路奔跑,直跑进太宗皇帝寝宫。将红绸布包交给刘太医,急切的道:“快将包内之药给皇上服下……”

刘太医接过红绸布包,打开,见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瓷瓶。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乌黑发亮的小药丸。疑惑地道:“丞相,此药从何得来?”

魏征道:“是位疯和尚刚刚给的。”

刘太医一听犯了难,担忧地道:“丞相,此药来路不明,如何能给皇上服用?”他担心皇上服了这药会出问题,那样,他就犯了弑君之罪。

魏征道:“皇上危在旦夕,你们太医又束手无策,如此下去,岂不是坐以待毙?刚才本丞相巧遇高僧,得此仙药,定是菩萨显灵。你快快将此药用酒研开,温水给皇上服下。有甚后果,本丞相承担。”

刘太医别无选择,只好依照魏丞相吩咐,赶紧将药丸用酒研开,再用温水冲化,亲自尝了些。片刻后,见没有毒性反应,才胆战心惊地给皇上服下去。

在场之人无不提心吊胆。尤其是魏丞相,他见皇上服下了药,才真正害怕起来。虽然他以为这是仙药,但他毕竟只是猜想,万一这药有问题,那他的罪孽可就大了。不仅他的身家性命保不住,而且他的整个家族都要遭了秧。他紧张得手心出汗,脊背发冷,心都要跳了出来,一个劲地暗暗祈祷:“菩萨保佑,皇上无恙……”

刘太医早已吓得满脸汗水,全身筛糠。

在场之人都大气不敢出,整个寝宫死一般宁静,人们的心跳声都能听到。过了好一会,才见太宗皇帝的手微微地有了些动弹,随即就听到他喉中有痰,“呼噜” “呼噜”作响。魏丞相赶忙上前,亲自托着皇上的背,给皇上欠起身来。这一动,就见皇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痰来。痰吐后,竞睁开了眼,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道:“憋死我也——”

众人见皇上醒了过来,喜极而泣,纷纷伏地叩头,山呼:“皇上万岁……”

可是,没想到,到了夜晚,太宗皇帝又遭遇鬼魂袭扰,说着鬼魂来索他性命的话。人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开国公秦琼见太医们束手无策,异常着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着了戎装,持械值守在寝宫门外,以期能镇住这些鬼魂,使皇上不受惊扰。尉迟恭见了,也来到寝宫外,与秦琼一起,一人守卫在寝宫门外的一侧,共同为皇上守门驱鬼。果然,这一夜太宗皇帝未再遭受鬼魂骚扰,不再喊叫。

魏征又想起那疯癫和尚,想他一定还会有办法,彻底治好皇上的病。于是,派出人员,在整个长安城里寻找。果然,有人在城南的观音庙里找到了他。

魏征得知,只带了一名随从,着便装,来到观音庙。见了那疯癫和尚,首先向他叩谢救驾之恩,然后又道:“高僧,我皇陛下服了您的仙药,虽然醒了过来,但却仍是神志恍惚,语言混乱。魏征斗胆,烦请高僧,再施一剂药,使我皇陛下康复如初。魏征不胜感激。”

和尚道:“我这一颗驱阴回阳丹,本可使你家皇上康复如初的,怎奈你等疑心太重,尝了那药,因而药量便不足了,也就不能使你家皇上完全康复,留有了病根。我这药哪似你宫中,一个方子可抓许多付,吃个没完?十几年我才能配齐一付。一付药,也只能做成一丸。因而,我再没有了。”然后取过蟒袍,交还给魏征,道:“还给你。夜里盖上他,还确实管用。贫僧也要谢你。”

魏征道:“高僧若需要,您再用就是,或是魏征取些被褥来给高僧御寒,可否?”

和尚道:“不必如此费心。贫僧挨饿受冻惯了,享不了那福。”

魏征只好接过蟒袍,道:“高僧,我皇陛下夜里恶梦,梦见宫里鬼魂叫嚣,不得安宁。有秦国公与尉迟恭二位国公夜里在宫门外值守,方才得以消停。但我皇陛下又觉二位国公太过辛苦,于心不忍,于是左右为难。魏征斗胆,敢请高僧到宫中,为我皇陛下把脉诊病,驱鬼除魔,使我皇陛下早日安康。魏征在此先行感谢。”说着,又向和尚叩头。

和尚感叹道:“贫僧见你如此谦卑,对你家皇上又是如此忠心耿耿,贫僧真是于心不忍。我就随你到宫里走一趟吧。”

魏征听了喜极而泣,忙叩头感谢,然后起身,引领和尚进宫。

和尚来到太宗皇帝寝宫,并未诊视太宗皇帝病状,只察看了寝宫内一番,然后又来到寝宫外,细细观察。魏征和大臣、太医们等,紧跟其后,以便聆听和尚吩咐。

和尚看完,回到寝宫里,对魏丞相道:“寝殿内阴气过盛,寝殿外阴魂云集,若要暂时保得你家皇上安宁,这寝宫门外,需日日有开国武将佩械把守,方能镇得住宫外那些野鬼游魂,使其不敢骚扰才可。”

太宗皇帝听了,道:“高僧,两位开国公,夜夜在外值守,朕心里着实不忍。还望高僧再谋一策,莫让二位国公如此的辛苦。”

和尚道:“陛下如此爱惜臣子,贫僧甚感敬佩。陛下可让画师,将两位国公的威武形象画下来,待贫僧做法后,将画像贴在宫门上;再在寝殿外,迎门处,立一个宽一丈二尺九寸,高九尺九寸的千年木屏风,屏风漆成深紫红色,屏风正中镶嵌一个高二尺九寸,宽一尺九寸的椭圆铜镜,铜镜用老桃木镶框。这样便不需再用国公值守,也能保陛下暂时高枕无忧。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不得长久。”

太宗皇帝沮丧的道:“高僧,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和尚道:“陛下之症,乃因昔日征战杀戮过多所致。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军士们的魂魄,滞留于他乡,居无定所。又加他们思乡之情,因而,每到夜间,便出来游荡,发泄心中愤懑,故而骚扰了陛下。若要去其病根,一劳永逸,却也并非毫无办法,但只是颇费周折。”

太宗皇帝急切的道:“高僧有何妙法?快快请讲。”

和尚道:“贫僧刚才讲过,陛下之所以受鬼魂袭扰,乃是因为,这些孤魂野鬼居无定所所致。陛下若能遣使大唐国里,佛心虔诚,佛法高深,德高望重之僧,到西天极乐佛国雷音寺,取回大藏真经来,超度这些亡灵孤魂,使其心有所向,身有所栖。这样,他们就会安定下来,便不再出来游荡,自然也就不会再骚扰陛下了。陛下便可得以长久安宁。”

太宗皇帝听了,连称“极是”。于是,颁诏全国,广选高僧。

话说金山寺,有一和尚,法名玄奘,年纪二十岁,长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面慈貌善。此人自幼为僧,从小受戒,一心习佛,悟性极高。他做人又诚实,恪守佛门戒规,修身养心,谦恭为人,谨言慎行,无处不用佛门戒规约束自己。因而,深受师父喜爱,众僧敬佩。

玄奘虽然年轻,但他已是博览经书,并且广游明寺,遍访高僧。因而,他佛法精深,百般经典,无所不通。其佛门学识,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地。

玄奘得知太宗皇帝在全国遴选佛道精深,德高望重之僧,委以重任,到西天佛国去取大藏真经,心中兴奋不已,便跃跃欲试,要参加全国僧人选拔。但一想到自己年纪尚轻,恐遭人耻笑,心里又犯了嘀咕。心想:全国明刹大寺的高僧众多,怎会有我辈崭露头角之机会?却又不甘心。于是,怀着惶恐之心情来到禅房,欲向师父表述心意。

师父见玄奘犹犹豫豫之态,全然不似往昔干脆利落的样子,便知他心中有为难之事,不等他开口,即问道:“玄奘何事?这般犹豫样子?”

玄奘道:“师父,玄奘自幼习佛,佛心至诚。也读了百般经书,拜访了众多明刹古寺之高僧。弟子斗胆,自以为博采了众家之长,也有了些佛道。今日听闻,我皇帝陛下,在全国招募去西天取经之僧人。弟子不忍错失这次机会,故来向师父讨教,依弟子之现状,能否参加皇帝陛下之遴选?”说完,怯怯地低下了头。

师父道:“玄奘,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虽博览了众经书,又拜访了明刹大寺,也确已是精通佛道。但佛学博大精深,学无止境。玄奘不可自大,固步自封,止步不前。”

玄奘诚恳地应道:“师父教诲的是,弟子一定谨遵师父教诲,潜心研习。”

师父又道:“玄奘,你虽非我大唐国顶尖僧人,但你天生聪慧,悟性极高,前世又有佛缘,只要潜心习学,持之以恒,定能比肩国之高僧。”

玄奘听到这,已明白了师父是委婉地拒绝了他参加全国僧人比竞之事。道:“师父教诲的是。”便要转身离去。

师父道:“玄奘且慢。”师父叫住了他,又道:“玄奘,你欲参加我们僧人比竞,这是好事,既能促进你研读经书,又能博学他人之长。对你大有裨益,师父怎会不同意?但且记住,万不可自大、自满。”

玄奘听到师父同意了他参加僧人比竞,高兴不已,道:“谢师父,玄奘一定谨记师父教诲,虚心向尊长们学习。”

师父又诚恳的道:“玄奘,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没了信心。国内顶尖高僧,虽然渊博于你,但那些尊长都是年世已高,难以承受西天取经路途之艰难,并非是最合适人选。你既有博学之功,更有身强力壮之体,被选中去西天取经之人,并非没有可能。为师望你摒弃杂念,专心应承。为师静候你的佳音。”

玄奘激动得连忙施礼,道:“谢师父,玄奘定当百倍努力,不负师父之期望。”

玄奘拜辞师父,高高兴兴地回睡房,打理行囊去了。

玄奘打理好行囊,便来向师父辞行。道:“师父,弟子去也。弟子受师父养育教诲这么多年,师父恩重如山,弟子无以为报,唯有一心习佛。临别之际,请师父受弟子一拜。”说着,跪在师父面前,“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思绪万千,动情地道:“徒儿请起。”然后又犹犹豫豫的道:“师父年世已高,你若被皇帝陛下选中西天取经,为师恐怕是等不到你凯旋之日,便已驾鹤西去了。为师心中有一秘密尚未告诉你。以前不讲,是怕你受此影响,不能专心致志习佛。今日再不讲与你听,为师于心不安,终生遗憾,也对你不公不平。”

玄奘见师父讲得严肃,不禁疑惑地道:“师父,何事让您如此忧心?”

师父道:“是你身世。”

玄奘一直认为自己是被父母遗弃,因而内心深处对父母始终有一种怨恨。现在师父要提他身世,便有一种抵触情绪。于是,淡淡的道:“师父,玄奘自幼由师父抚养长大,又教导玄奘经法,您便是玄奘亲人。玄奘已绝俗世之念,其他之人,与玄奘已毫无关系。”

师父道:“玄奘,你是出家之人,不再念记往昔俗家之事,自是可嘉,如此才能静心、养性,修得正果。但你身世非同寻常,为师不能不告诉你,不然,将永世成谜,为师死难瞑目也。”

玄奘无置可否。

师父指了指侧手处的蒲团,让玄奘坐下,道:“你可知你为何自小出家?”

玄奘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弟子只知,自记事时就跟着师父,是师父养育了玄奘。”

师父道:“玄奘,你自出生后,便被为师收养……”

玄奘喃喃的道:“师父,弟子知道,玄奘被父母遗弃,没有师父,就没有玄奘。”

师父轻轻地摇了摇头,感慨的道:“你的身世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而是隐藏着许多的秘密……”

玄奘惊讶地道:“师父,究竟如何回事?玄奘俗家之人,究竟何方人士?又为何将我抛弃?”玄奘虽然心中怨恨父母抛弃了自己,但心里总是有个疑团解不开:他们为何要抛弃我?小时候也不止一次地问过师父,可师傅总是守口如瓶,后来便不再敢问了。今日听师父如此说,不禁唤起了他的求知之心——这也是骨肉血缘使然吧。

师父道:“徒儿,这些年,师父也想把这事告诉你,但却因担心你知道后,不能静心修禅,故而一直未讲。今日为师见你将要远行,再不能不告诉你了。”

玄奘道:“师傅,弟子愿听详情。”

师父叹息道:“说来话长……”二十年前的一幕又浮现在师父眼前……师父继续道:“那年春天,师父正在打坐参禅,忽然听到寺后江中有婴儿啼哭之声,急忙跑去察看,见从江的上游漂来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一个婴儿。我赶忙把那婴儿救了起来,找了个俗家人家,把那婴儿寄养了。”

玄奘惊讶地道:“师父,那婴儿是玄奘吗?”

师父道:“正是。”

玄奘又道:“是何人把我弃入江中的?他们为何生了我,却又抛弃了我?”

师父道:“师父本也疑惑,可打开包裹你的衣裳,看了放在你胸前的血书,才知道了你的身世。”

玄奘急迫的道:“师父,还有血书?究竟怎么回事?”

师父道:“你本姓陈。你父亲叫陈光蕊,曾经中过状元。及第后,娶了殷开山丞相之女殷温娇为妻。不久后,陈光蕊奉皇上之旨,到江州出任江州知府。他们夫妻二人行至洪江,于傍晚乘船渡江时,艄公刘洪见陈殷氏生得美丽,随起歹意,先将陈光蕊家童打死,又将陈光蕊推入江中。他则穿了陈光蕊的衣冠,带了官凭,掳了陈光蕊的妻子陈殷氏,冒顶陈光蕊之名,到江州上任做了知府……”

玄奘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升腾起对强盗的仇恨来。

师父继续道:“陈殷氏不忍欺辱,更不愿与杀夫仇人共度夫妻,于是便想自尽。却发现自己已经怀了亡夫陈光蕊的孩儿,便生出复仇之念。于是,决定忍辱负重,将腹中孩儿生下来,等孩儿将来长大成人,好为他们夫妇报仇。

次年春的一日,陈殷氏生下一个男婴,恰好仇人刘洪在前府升堂断案。陈殷氏怕仇人刘洪回来,发现这孩儿是亡夫的骨肉,被其所害。便咬破手指,匆匆忙忙写下一纸血书,将自己父母姓名,她们夫妻二人的遭遇和婴儿的身世,以及仇人的姓名、供职等一一写明。写好后,放置于婴儿胸上,包裹好婴儿,急急忙忙从后府小门溜出府。不成想,依然被刘洪发现。刘洪带领随从追至江边,欲将婴儿置于死地。陈尹氏眼见得自己孩儿大难临头,却又无法使其逃生,悲痛欲绝,对天大呼:“老天爷,求求你救救我这苦命的孩儿吧。”说来也是天意,就在这万分危难之际,从河的上游漂下来一块木板。陈尹氏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发疯般跑进河里,把婴儿放到木板上,木板飞一般向下游漂去。”

玄奘听到这,已是泪流满面,抽泣着道:“原来玄奘家父家母命运如此悲惨……”片刻,又关切的道:“师父,弟子母亲后来怎么样了?”

师父道:“后来,你外公殷开山得知此事,奏请皇上,发兵捉拿了凶手刘洪,解救了你母亲陈殷氏。陈殷氏见大仇已报,了了夙愿,又觉往事不堪回首,不久便自尽归西了。”

玄奘听后难过万分,哭泣道:“家母着实悲惨……” 片刻,止住哭,叹声道:“家母能驾鹤西去,也算是对她老人家的解脱。”又感叹道:“家父也是死得冤枉。锦绣前程,却成了他老人家的黄泉之路。真乃人生如梦,荣华富贵到头终是一场空。”

师父又道:“你父陈光蕊,仁心慈悲,乐行善事,是一善良仁德之人……”

玄奘感叹道:“既是善良之人,还遭如此厄运,真是可悲可叹。”玄奘抱怨老天不公。

师父道:“玄奘切莫如此思想。善恶有报,这是不破天理与法则。那日陈光蕊被强盗推入江中后,并未立时气绝身亡,只是沉入水底。恰被洪江口巡海夜叉看见,火速报与龙王。龙王听后,觉得奇怪,便让夜叉将陈光蕊尸首抬了来。龙王认得他是前不久救自己性命的恩人,便将他尸首安置在水晶宫中,并给他口含一颗定颜固魂珠,只等有一日时机到来,好让他返阳重生,以报救命之恩。”

玄奘疑惑地道:“家父与那龙王又有何瓜葛?”

师父道:“这要说陈光蕊婚后不久。一日,他们夫妻二人在街上看到一卖鱼人,盆中有一条金色鲤鱼,这金色鲤鱼见了陈光蕊,便冲着他不停地点头,好似哀求他救他一命。陈光蕊见了心生慈悲,便出钱买下了这条金色鲤鱼,放入河中。陈光蕊放生的这条金色鲤鱼,就是龙王化作的。后来,你外公捉拿了凶手,你母亲便来到陈光蕊遇害的江边祭奠亡夫灵魂。龙王见陈光蕊返阳的时机已到,便把他的尸首从水晶宫里取出来,让其浮于江面。于是,陈光蕊便还了阳。皇上得知此事,知陈光蕊是善德之人,即命升其为文渊殿大学士之职。此乃行善积德之报应也。”

玄奘感慨的道:“师父,弟子明白了。弟子将一心习佛,矢志不渝。”

师父道:“有你此言,师父放心也。”又感慨的道:“若知你佛心如此笃定,师父何需如此顾虑……”

经过层层遴选,玄奘胜他人一筹,被推举去国都长安,讲经比竞。

时值六月,骄阳似火。但玄奘不畏酷暑,废寝忘食,为在大法寺登台讲经做着准备。

六月二十四日,该玄奘登台讲经了。快到辰时,讲经刚要开始,忽然见寺外旌旗招展,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寺门前。旌旗开处,现出一顶銮乘。銮乘里走下当朝天子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大法寺,来到讲经台前。

众僧见皇上驾临,惊慌不已,纷纷伏地叩头,山呼“我皇万岁” 。

太宗皇帝道:“众僧平身。朕今日是来听高僧讲经的,你们不必如此,免得影响了高僧讲经释禅。”

众僧谢恩起身。

太监们抬来龙椅,太宗皇帝坐下。宫人们打着宝盖伞,为皇上遮阳。

太宗皇帝刚刚坐稳,就见玄奘登上台来。玄奘见皇上驾临,坐于台下,惊诧不已,忙向皇上施礼,并呼“我皇万岁”。

太宗皇帝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玄奘讲经便是。

玄奘盘膝坐于台中,开始讲经。他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语言流畅。先讲佛的起源,再讲佛的传入,最后讲佛与众人、与大唐国的关系。直讲到午时,虽然烈日直射,酷热难耐,但玄奘稳坐台上,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泰然自若。玄奘道:“我佛慈悲为怀,不念旧恶,无论往昔如何,只要思过、悔改,笃定佛心,潜心修行,就能修成正果。此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意也。

万众万民,要存善意之心,感恩之念;广行善事,不为恶行;与人友善,不做奸逆之事。则天下祥和,国之安泰。此既是万众万民为我大唐国繁荣昌盛之贡献,亦为万众万民安康之源泉。如是,百姓之福,国家之幸也……”

太宗皇帝听了,心中暗暗赞赏。

经过在长安大法寺两个多月的讲经比竟,诸位评判高僧皆推举玄奘为去西天取经的最佳人选。报呈给太宗皇帝,太宗皇帝点头同意。又得知,玄奘乃是当朝总管殷开山的外孙,其父是文渊殿大学士陈光蕊,心中更是满意。于是,御笔钦点,旨命玄奘去西天佛国雷音寺取经。

太宗皇帝随即赐封玄奘为大阐都僧纲官爵,又赏赐五彩织金袈裟一件,毗卢帽一顶,雪驹马一匹。

玄奘法师不日将起身西行。

这正是:前世注定有佛缘,今日受命去西天。一朝取得真经来,万事万代美名传。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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