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与凡

《仙与凡》

第六十五回 昙花主仆失天良 荷英积德神佑护

上一章 本书简介 下一章

且将荷姑之事按下暂且不表。

回头再说槐车夫,在小树林里看到死人,吓得慌忙跑出来,爬上马车,不停地吆喝着马,把马车赶得飞快,那马车颠得“叽哩咣当”作响,好像快散了架一般。坐在马车里的昙掌柜和杨管家,被巅得左摇右晃。她们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哪里受得了这种颠簸不仅如此,这昙掌柜更是心疼她的马车和马。她一手扶着车篷,一手掀开马车帘子,对槐车夫骂道“你抢孝帽子呀赶这么快”

槐车夫听到掌柜的骂,才勒了马缰,把车速降下来。这一阵疯跑,累得马出了一身汗,张着大嘴,头一点一点的,“喷哧”“喷哧”地喘着粗气。昙掌柜见了,又心痛地骂道“看你个龟孙把马累的要是这马有个好歹,你赔得起”

槐车夫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敢还嘴,只是耷拉着头往前赶车。来到茅草盖驿站,槐车夫停下马车,扶昙掌柜和杨管家下了车,自己则把马车赶到后院里,卸了马,把马牵到马棚里喂上。当她返回来时,杨管家已要好了两间客房,她便住进了杨管家的那间。

三人吃完饭,天已大黑。回到客房,杨管家便躺到床上睡了。

杨管家一觉醒来,见灯还亮着,往对面床上一看,见槐车夫坐在床上,凑在油灯前,手里把玩着一个物件。她很纳闷,心想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捣鼓什么于是,没出声,悄悄扭头仔细看她手里的东西。这一看,直惊了她一跳槐车夫手里托着一锭银光闪亮的二十两银元宝。她“呼”地一下坐起来,道“你哪儿来的这银元宝”

槐车夫听到杨管家问,吓了一跳,慌忙把银元宝藏到身子旁,道“没、没有”

杨管家扑上去就抢那银元宝,槐车夫哪里肯给她扭转身,用双手捂着。杨管家抢了几下没抢着,便坐到槐车夫的床沿上,哄她道“我给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我不要你的。”

槐车夫也担心这银元宝是假的,便犹犹豫豫、迟迟疑疑地递到杨管家面前,道“你、你给看看,是真的不”

杨管家伸手来拿,可槐车夫的两只手却抱得死死的。杨管家道“你不松手我怎么看”

槐车夫不放心地松开了手。杨管家拿着银元宝,凑到油灯前,用手指敲了敲,又用牙咬了咬,仔细地检验了一番,羡慕地道“是真的。你哪儿来的”

槐车夫也不说话,一把夺过银元宝,用个破布包好,揣进怀里,生怕被杨管家抢了去。

杨管家望着槐车夫那胆小的样子,用手指点着她,道“哦,我知道了,是你偷的。”

槐车夫忙辩解道“不是,不是。不是偷的。”

杨管家哪里肯相信道“这么大的银元宝,你不是偷的,就是抢的。还能是怎么来的”

槐车夫是个老实人,见辩不明白,只好对杨管家讲了实情,杨管家听后,将信将疑的道“真的”

槐车夫道“真的,不信你看看去”

杨管家沉思少顷,爬起来,向外跑去。她来到昙掌柜房里,轻声喊道“掌柜的,掌柜的,你醒醒”

昙掌柜被喊醒,惺忪着眼,好不高兴的道“什么事三更半夜的。”

杨管家凑到床前,低声道“掌柜的,有宝贝”

昙掌柜听到说有宝贝,“呼”地一下坐起身来,睁大了眼睛,盯着杨管家道“什么宝贝”

杨管家悄声把槐车夫讲的话告诉了她。昙掌柜听了连忙道“快叫她过来。”

杨管家赶忙去叫槐车夫。

昙掌柜刚点亮灯,杨管家就带着槐车夫走了进来。槐车夫一副战战兢兢、担惊受怕的样子。昙掌柜迫不及待的对槐车夫道“你拿来我看看。”

槐车夫不情愿地将揣在怀里的银元宝递了过去,并嘟囔道“这是我的”

昙掌柜一把拿过来,打开破布包,凑到油灯前,反复地看了,又用牙咬了,惊奇的道“是真的,是真的”然后抬头直盯着槐车夫,问到“真是在小树林里捡的”

槐车夫伸手就要拿回银元宝,昙掌柜一缩手,没让她拿到,带着十分不舍的样子,道“我不要你的,你快说。”

槐车夫还在担心昙掌柜昧她的银子,嘟囔道“掌柜的,我真没骗你。下午我赶着车,正好好的,突然就觉得肚子痛,想拉屎,憋都憋不住,就停下了车。我怕在路边上拉熏着你,就跑进了路边的小树林里。当我拉完,想找坷垃头擦腚的时候,就见面前放着这个银元宝。我还想看看再有没有时,却见前面躺着两个死人,吓得我撒腿就跑,后来你还骂我赶车赶得快。”槐车夫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昙掌柜问到“那两个人死没死”

槐车夫犹犹豫豫的道“好象是死了。”转而又道“我哪里知道我心里光害怕了,没敢细看。”

昙掌柜抱怨道“你这人,你跑什么你不会给我们说我们也好去看看呀”她心里想的是,也好去捡点宝贝。

槐车夫嘟囔道“我、我怕被你们知道,就、就没敢告诉你”

昙掌柜那个懊恼呀,气得手直打哆嗦,指点着槐车夫,一个劲地埋怨道“你你你说你这货”

槐车夫吓得低着头,不敢正眼看昙掌柜,更不敢再言语。

杨管家道“掌柜的,你别生气。照槐把式讲,那俩人肯定没死,也不会只有这一个银元宝。”

昙掌柜不以为然的道“怎么见得”

杨管家道“掌柜的,你想,那两个人把一个银元宝放在脚前,肯定是想用这银子招人,求人救他们,他们怎么会死了哪”

昙掌柜听了连连点头,道“也倒是”

杨管家又接着道“既然他们肯拿出一个银元宝来求救,就说明他们身上不止这一个银元宝,还有更值钱的东西。不然,谁会这么傻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别人要是这样,即便是被别人救了性命那又有什么意思你想是不是这个理”

昙掌柜点着头,连连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杨管家又向前凑了凑,悄声道“掌柜的,要不咱再去瞧瞧”

昙掌柜叹息道“还看什么就是有银子还不早被人家捡走了”

杨管家道“掌柜的,不见得,那儿地处偏僻,行人不多,那小树林又是阴森,谁会到那里面去”

昙掌柜听了,点着头道“你说的也是”

杨管家忙怂恿道“掌柜的,咱们还不赶快”

不等杨管家讲完,昙掌柜一咕噜下了床,边穿鞋,边道“快去套车”

昙掌柜主仆三人一路颠簸,来到二十里洼小树林前,不等槐车夫把马车停稳,昙掌柜就从车里钻出来,跳下马车直往小树林里跑。杨管家也不甘落后,紧追了过去。

此时已是下半夜,半个月亮还没落下,野地里还有一些光亮。昙掌柜刚跑到小树林边,就见树林里的地上有一个东西闪着光。她欣喜若狂,猛跑两步,扑上去,抓起地上那闪光的东西,凑着斑驳的月光一看,是一只二十两的金元宝,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金元宝,喜得哈哈傻笑。这笑声比鬼哭还难听,在阴森的小树林里,格外地恐怖、瘆人。

杨管家赶过来,见地上没有金银,赶忙到两尸首上去找,当抬起李友朋右胳膊时,就见两具尸体中间的地上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急忙伸手去拿,却觉得那东西死沉,没拿动。又用了力,拿过来,仔细一看,是一只一百两的金元宝。杨管家直惊得浑身颤抖,一腚坐在地上,差点背过气去。少顷,还过神来,环顾左右,见昙掌柜只是在傻笑,并没注意自己,赶忙把金元宝揣进怀里。

槐车夫见昙掌柜她们已经跑进了小树林,她哪里还顾得把马车停稳一扔鞭子,也跑了过去。等她来到小树林里,只见昙掌柜和杨管家两人都傻乎乎地坐在地上,知道她们捡了宝贝。赶忙去寻找,可地上一点宝贝也没有了。她不死心,伸手到尸体上去翻,果真在李友朋的褂子口袋里摸到一个硬东西,但却掏不出来,因为口袋已用线缝上。槐车夫捏住口袋边,用力一撕,便将口袋撕开,伸手进去,把那硬东西掏出来,凑到眼前一看,是一把小金锁,如获至宝,紧紧地攥在手里。

昙掌柜和杨管家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又将这小树林找了个遍,却再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昙掌柜又要在尸体上翻找,槐车夫嘟囔道“别找了,我早翻过了,身上没东西了。”

主仆三人还不死心,又到小树林外寻找,在官道边的路沟里又发现了三个装满东西的布口袋。她们如获至宝,一人提了一只,装上马车。她们也不管小树林里那两个人的死活了,昙掌柜和杨管家慌忙爬进马车里,槐车夫调转了马车,直奔茅草盖驿站而去。

到了驿站,昙掌柜和杨管家将各自捡的布口袋抱下马车。槐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院,卸了马,抱着自己捡的那只布口袋回了客房。一进客房,就见杨管家已把布口袋里的东西倒了一床,全是什么斧子、刨子、凿子等东西。

杨管家正望着这些东西发愣,见槐车夫抱着她捡的口袋进来了,赶忙催促道“快倒出来看看。”不等槐车夫同意,就上来抢着把她口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也是一堆的那东西,一点值钱的也没有。

杨管家愣了一会,来到昙掌柜客房,见她床上也堆了一堆的斧子等东西,正在望着这些东西发呆。

昙掌柜见杨管家进来,疑惑的道“怎么是这些东西你们口袋里是什么”

杨管家也十分失落的道“也是这些东西,一点值钱的货也没有。”

昙掌柜看着床上的斧子、凿子等东西,联想起那些金银元宝,疑惑的道“那两个人不会是大盗吧”

杨管家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哪有用这些东西偷盗的再说,这是三个口袋,看样子是三个人的东西,那儿才有两个人,这些东西可能不是他们的。”

昙掌柜也点着头,迟疑的道“看这口袋里的东西都是木匠的工具,或许是木匠赶路急遗落的”又问管家道“你得了什么”

杨管家见问,支支吾吾的道“没、没什么”

昙掌柜见管家不愿意讲,也不强求,也是怕问出话来后,管家也会问她得的东西。便道“天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快歇息去吧。”

昙掌柜主仆三人,各得了宝贝,兴奋不已,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回头再说荷英,带着马车,来到二十里洼时,月亮已经落下了。那片小树林黑黢黢的,如个怪物,突兀在荒郊野地里,阴森得吓人。荷英让荷柳把马车调过头来,招呼她给帮把手,将那俩人抬到马车上。荷柳来到这二十里洼就已吓得心惊胆战,又见那小树林阴森可怖,哪里还敢进去站在马车边不挪步。

荷英走到小树林边,见荷柳没跟过来,催促道“大妹妹,快来帮把手呀。”

荷柳胆颤心惊地道“我、我害怕,你又没讲让我帮、帮忙”

荷英知道只靠自己是无法把这两个人弄到马车上去的,又不敢多啰嗦,只好再许诺道“大妹妹,你帮我把他们抬到马车上,我再给你一钱银子。”心想反正有一个金元宝,给她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荷柳受到银子的诱惑,迟疑的道“真、真的”

荷英道“我怎会骗你”

荷柳怯怯的道“你等等我。”壮着胆子走了过来,战战兢兢地紧跟在荷英身后走进小树林,来到李友朋尸首前。荷英要荷柳抬脚,她去抬肩。荷柳探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友朋直挺挺的,不见有一点动弹,也听不到喘气,惊恐地道“他死了吧”

荷英道“没有,就是病得厉害了点。”

荷柳吓得结结巴巴的道“死了我、我可不、不敢拉,要、要是让员外知、知道了,我、我可吃、吃不了兜着了。”

荷英央求道“大妹妹,咱们来都来了,你就帮我拉回去吧。”

荷英一央求,没想到荷柳反倒来了拧劲,道“不、不行,我、我不能拉。”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无论荷英怎么央求,荷柳就是不同意,趔着架子就走。荷英无奈,又只好道“大妹妹,你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拉”

荷柳听到荷英又要给银子,立时变了态度,狠了狠心,道“五钱。”

荷英脱口道“你打劫呀五钱银子”

荷柳被荷英一抢白,反倒来了勇气,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五钱,少一点也不行。不给拉倒。”

荷英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到“行,五钱就五钱”

荷柳怕荷英事后反悔,或是她根本就没有银子,那样自己不就白忙活了便伸手向荷英要银子,道“给钱。”

荷英身上哪有银子只好道“我身上哪能带这么多银子回了家我再给你不行”

荷柳知道荷英家穷,回到家也拿不出银子来,到那时,她真耍赖不给怎么办于是,毫不相让的道“不行。到时你没了银子不把我坑了”

荷英道“大妹妹,你信我就是,我若没有银子,我卖了地也给你。”

荷柳将信将疑的道“你说话算话”

荷英道“我向老天爷发誓,我说话算话。”

荷柳见荷英发了誓,便信了她,壮着胆,去抬两腿。荷英面朝李友朋,两手勾着李友朋的腋窝,在前面倒退着;荷柳也面朝李友朋,用两只胳膊分别挎着他的一条大腿,两个人抬着李友朋,“吭哧”“吭哧”的往小树林外走。出了小树林走没几步,荷英脚后跟一拌,一下跌坐在地上,李友朋的头和肩膀一下压在了她的身上,吓得她“哎呀”一声喊叫,赶忙手扒脚蹬,抽出身子来,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荷英这一倒,把荷柳拽得向前一扑,一下子趴在了李友朋的身上,吓得她更是要死,“娘呀”一声叫喊,爬起来,没命地向马车跑去。跑到马车边,想上马车,可窜了两窜都没有上去,一下瘫坐在地上。她脸色煞白,张着大口,喘着粗气,满脸都是吓出的汗水。

荷英稳了稳神,扭身望着荷柳,道“你、你怕什么”

荷柳缓过神来,两手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道“我、我不拉了他、他是死人”

荷英道“他没死”

荷柳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拉了”

荷英连哄带劝的道“大妹妹,你就行行好,帮我拉回去吧”

荷柳道“不拉,就是不拉”无论荷英怎么说,荷柳就是不同意。

荷英万般无奈,又只好道“你说,你要多少钱才拉”

荷柳听到钱,胆子又大了些,犹犹豫豫的道“再给五钱银子”

荷英脱口道“又五钱你宰”她话没说完,赶忙闭了嘴。她怕把荷柳说急了,甩袖子真不拉了。于是,狠了狠心,咬了咬牙,道“好,好。五钱就、就五钱,你可得帮我把两个人都拉回去”

荷柳惊讶的道“啊两个人呀”

荷英道“不两个人我给你这么多钱呀。都一两多银子了,你干不干不干你走,我一钱银子也不给你。”

荷柳又想要银子,可又害怕,一时拿不定主意。

荷英又道“你一年工钱才多点这些银子你一年也挣不到。你要不干,我再找别人。”荷英吓唬她。

荷柳无可奈何,战战兢兢的道“好、好。我拉”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友朋和韩玉树弄到马车上。然后荷英又返回到小树林,在地上寻找下午时看到的那锭金元宝,可找来找去,地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找到,还不甘心,又趴在地上,用手仔细地去摸,别说金元宝了,连一个铜板也没摸到。荷英沮丧地坐在地上,心想老天爷怎么这样捉弄我她伤感至极,欲哭无泪。片刻,静下心来,又想或许这正是神灵对我荷英的考验吧。于是,打起精神,爬起来,出了小树林。

回到家,天已蒙蒙亮。荷英怕被街邻看见,赶忙让荷柳帮着往家里抬人。荷柳也怕这事被荷员外知道,便不敢推却。

二人抬着李友朋刚走进堂屋,荷妮听见动静就跑过来帮忙,三人一起把李友朋放到东间荷英的床上。然后又急急忙忙把韩玉树也抬了进来。

将李、韩二人放好后,荷英一腚坐在床沿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她连累加饿又害怕,直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她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汗如雨水般往下流。

荷柳连吓带累,也是气喘吁吁,但她却没忘了钱的事,向荷英伸着手,道“给钱。”

荷英有气无力的道“你、你明天来、来拿吧”

荷柳见荷英确实累得够呛,再给她要,这会她也拿不出钱来,只好走了。

荷妮端了碗凉水过来,递到荷英面前,心痛的道“母亲,喝口水吧。”

荷英懒懒地睁开眼,接过碗,咕咚咕咚地喝了进去。她连累带害怕,出了不少汗,确实太渴了。荷妮接过母亲手中的碗,道“母亲,你歇息一会,我给你做饭去。”

荷英伤感的道“妮呀,还是母亲歇一会去做吧,别磕碰着你。要是再伤着你,母亲可真没法活了。”

荷妮高兴的道“不会的,母亲,我看见了。”

荷英不以为然的道“你看见什么了还是等一会我去做吧。”

荷妮道“母亲,我的眼看见东西了,不信你看看”

荷英这才明白女儿话的意思,一把拽过荷妮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看她眼睛,的确见她眼上的白翳没了,露出了两个乌黑清亮的黑眼珠,惊诧不已,道“你真看见了”

荷妮高兴地眼含泪花,点着头,道“真的看见了。”

荷英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激动的呜呜地哭了起来,哽噎着道“妮呀,你可好了”荷英想起这十几年来,为了给女儿治眼所受的磨难与痛苦,今日终于熬到了头,悲喜交加,怎能不失声痛哭荷妮也想起母亲为了她,吃尽了苦,受尽了难,忍受了无数的讥讽与冷眼,也感激地大哭起来。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阵,心情渐渐平稳下来。她们这一哭,好似将十几年的委屈与痛苦全都哭了出来,心里轻松、舒坦了许多。

荷英推开女儿,用干枯的手给她擦着泪,感慨的道“妮啊,母亲死也瞑目了。”

荷妮含着眼泪,边为母亲擦泪,边道“母亲,这些年,你为女儿吃了这么多的苦,女儿还要孝敬你,让你享福呢。”

荷英听了,心里那个高兴,流着泪,笑道“好、好,有女儿的这句话,母亲就心满意足了。”

荷妮仔细地端详着母亲的脸十几年来,她第一次看到没日没夜为自己操心劳神的母亲儿时母亲的面容她已不记得了。母亲面容清瘦,满脸的皱纹,头发花白而凌乱,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荷妮心痛地道“母亲,你为女儿吃苦受罪了”

荷英感慨的道“妮呀,你的眼好了,母亲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也值了。”母女二人一阵甜蜜。

荷妮端来盆清水,荷英找了块干净的布,蘸着水为李友朋和韩玉树擦洗伤口。擦洗时荷英发现这两个人与女儿国的人不同,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两个人不是女儿国人,又想起在二十里洼的经历,觉得这两个人非同一般,定是被贬下凡间的神人。又联想起佛仙殿菩萨显灵,女儿眼睛突然复明的事情,只感到这些都是神灵的安排,是自己救了这两个人后,神灵对她的回馈。荷英赶忙来到外间屋,向着供在大桌子上的菩萨塑像烧香磕头,感谢菩萨的佑护,并向菩萨保证,一定尽心尽力救治这两个人。

荷英烧完香,天已大亮。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两个人,心想我既然要救他们,就不能这样着,得请个郎中给他们看看才行。可她摸遍了全身,没找到一个铜板。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从很久就没钱了。

荷英又想起一夜间欠的那些账,万般无奈,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向荷员外家走去。

荷英将自家那块地卖了一亩给荷员外,得了三两银子,还了荷员外的车钱,再付了许给荷柳的,只剩八钱了。她惦着这仅有的八钱银子,心里好不是滋味。

再说昙掌柜主仆三人,于十三日下午来到京都城驿站,第二日上午去商家定了货,定完货后,听说佛仙殿香火甚盛,求愿灵验,便与杨管家一起,去佛仙殿里进了香。等回来把货物装完马车,已到下午。昙掌柜想往回赶,又怕走不到驿站就黑了天,只能让槐车夫将马车赶回驿站里,等明日一早再走。

杨管家回到驿站,对捡来的这锭金元宝心里总是不放心,她怀疑是假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元宝,而且这金元宝的底部还打着“天宝元年”四个字,她就更不能确定是真的了。她知道女儿国第二世国王年号为“天宝”,但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年号铸过这种金元宝,市面上更是没有见过。再说,那年代距今已有四五百年,若真是那时铸的,还不成了稀世珍宝可那两个人穿得也不咋样,不像个富人,哪会有这种东西莫非真是假的不成越想心里越没底,为了弄清楚,她带了金元宝,悄悄地出了驿站。

杨管家经常随昙掌柜来京都城进货,京都城里有名的银铺,她虽然交往不多,但是却都知道。便直来到“京都第一银铺”。这个银铺不愧为“京都第一银铺”,坐北朝南,沿街店面就有三间,里面还有后院,作坊都在后院里。

杨管家走进银铺,迎面是一溜的柜台,柜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柜台前还摆放着几个供客人坐下来挑选金银首饰的凳子。这凳子就十分地讲究凳面、凳腿、凳撑,都起了牙线,牙线均用金粉描了,显得富丽堂皇,古色古香。靠东墙边还摆放着一套桌椅,桌子上茶壶茶碗摆放整齐。桌椅、壶具也是用金描了线,绘了画的,显得十分地奢华与讲究。

一年轻伙计见杨管家进来,忙迎上前,微微躬身,道“请问姑姑是加工呀还是买现呀”

杨管家哪里进过这么阔绰的店铺经伙计猛然一问,倒有些手足无措,吱吱唔唔地道“我、我看看”

伙计见杨管家长得挺斯文,穿的也很板正,猜她是位有钱的商人,便殷勤地请她在椅子上坐下,随即倒了茶,端到她面前,道“姑姑请喝茶。”然后到柜台前,用托盘托了几件金银首饰过来,请杨管家挑选。

杨管家见伙计如此热情,便讲了实话,道“伙计,我不要首饰,我有一个物件,想请你这儿的师傅给瞧瞧。”

伙计热情的道“姑姑算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是京都第一银铺,这儿的师傅最有眼力了。姑姑有什么宝贝,拿出来我请师傅给您瞧瞧就是。”

杨管家哪里肯让伙计把那个金元宝拿去对她道“你还是请个师傅过来吧。”

伙计恍然明白了她是怕我拿去把她的宝贝给调换了呀。便笑道“姑姑请稍等,我这就去叫师傅。”说完,端着托盘回到柜台后,放下首饰,然后进了后院。

不一会,伙计领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师傅走了出来,指着杨管家向师傅介绍道“程师傅,这位客人有个物件想请您掌掌眼。”说完,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程师傅走过来,向杨管家拱了拱手,道“客家久等了。”

杨管家忙站起身,也拱手施礼,道“师傅客气。麻烦师傅了。”

程师傅道“客家客气,客家是我们的衣食之母,理应效劳。”

杨管家环顾左右,见无可疑之人,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来,放在桌子上,哆哆嗦嗦地解开,露出了那锭百两金元宝。程师傅一见这锭金元宝,即猛地一惊,两眼直愣愣地,像呆了一般。

杨管家忐忑的道“请问师傅,这个可是真品”

杨管家的问话才使程师傅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一边答道“我瞧瞧,我瞧瞧”一边双手捧起金元宝,左右仔细地看了,又翻过来看这金元宝底部。见元宝底部打有“天宝元年”刻印,心里又是“咯噔”一惊,立时浑身一颤,手也微微发了抖。程师傅轻轻吸了口气,稳了稳心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很小很小的尖锤,小心翼翼地在元宝底部轻轻敲了敲,仔细地听那声音,然后又用右手仔细地掂了掂,斜眼瞟了一眼杨管家,好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客家从哪里得来的这元宝”

杨管家哪里敢讲实话道“我祖上传下来的。”

程师傅听了,轻轻地“嗯”了声。

杨管家狐疑地道“怎么这元宝有问题”

程师傅忙道“不,不”又自嘲地道“我干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不瞒客家说,这种金元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让我开了眼。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一时也说不准,还得拿东西标一标才敢定。”

杨管家心想这师傅说的也是,这种东西都没见过,不标怎么能确定道“那就麻烦师傅了。”

程师傅小心地把金元宝放回包袱上,道“你算找对地方了,咱们女儿国里,只有两家能标这大货。”

杨管家好奇的道“都是哪两家”

程师傅不无自豪的道“一家当然是我们京都第一银铺了。”

杨管家又道“那另一家哪”

程师傅道“另一家就是咱们女儿国的钱币铸造府了。”

杨管家听了赞叹不已。

程师傅道“客家请稍等,我去取标器来。”说完,神情自若地走进后院。不一会,双手捧着一个描金的木匣子出来,放在柜台上。又走进后院,用一个精致的铜质小桶提来一些清水。

程师傅从柜台后取来一杆秤,对杨管家道“客家,请把你的元宝拿来称一称。”

杨管家小心翼翼地用包袱裹了元宝,用手托着,拿到程师傅面前的柜台上。程师傅用称仔细地称了金元宝,道“这个分量倒是正好。”

杨管家惊喜的道“那是真的了”

程师傅摇了摇头,道“还不能这么说。斤称正好,但不代表他一定就是纯金的。”

杨管家点着头道“那是,那是。”

程师傅放下称,边打开描金的匣子边道“是不是纯金的,用这一标就知道了。”

匣子里尽是用锦缎抱着的东西。她先打开一个,这是一个三条腿的铜质座架。她小心翼翼地将座架放到柜台上。又取出一个吊锤,吊锤上有一根细丝线,线的另一端有一个小铜钩。程师傅将小铜钩挂在座架底面中心的铜环上,仔细地调整座架腿的高度,使吊锤的锤尖正对准座架底盘中心处的一个小圆点。调好后,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铜质小圆筒,口朝上放在柜台上。然后用匣子里的软布擦干净手,托起金元宝,也将金元宝仔细地擦干净,才轻轻地放进小桶里。再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细高细高的铜杯子,放在座架上,用匣子里的小勺从水桶里舀了水,倒进细杯子里,直将水装到与口沿下的一条红线齐平。擦干杯子外的水,再将杯子里的水倒进放有金元宝的小桶里,并控干净杯子里的水。如此倒了两杯,待第三杯水装好后,她并没有将水倒进小桶里,而是把杯子先放在了柜台上,然后把放有金元宝的小桶放到座架上,才将杯子里的水慢慢地倒进小桶里。程师傅的整套动作堪比绣花一样仔细。杨管家在一旁看得也是入了神。

做完这一切,程师傅放下手中的东西,仔细地观察小桶里的水位。只见小桶里的水已没过金元宝,正好与小桶口下方的一圈红线完全吻合。程师傅直起腰,感叹地道“客家,你这金元宝是真的。”

杨管家喜不自胜,欣喜之余又有些纳闷,心想就这一称,用水一泡,就能断定这金元宝是真是假了于是道“程师傅,您别笑我见识少,我真不明白,就这样一标,就能断定这金元宝的真假这是何道理”

程师傅道“客家,我这么给你说吧。这金元宝,首先得够称,轻了重了都不对。”

杨管家连连点着头,道“那是,那是。这个我明白。”

程师傅又道“光够称还不行。如果掺了假也能做这么重,但是,由于金子与其他的东西不一样沉,所以,只要里面掺了假,他的个头就会变大”

杨管家止不住的道“那是,那是,这个我也明白”

程师傅继续道“一百两的金元宝,放到这个小桶里,倒上这三杯水,只要水位正好与这小桶上的红刻线重合,就说明这个金元宝的个头和真的一样大。那么,他就是用纯金子做的。要是掺了假,这水位就会超过这条标线。”

杨管家听了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道理。真是隔行如隔山啊。”又悄声道“敢问程师傅,这只金元宝是何时铸造现在又能值多少银子”

程师傅道“不瞒客家讲,这只金元宝可是有来头的。咱们女儿国第二世国王陛下登基后,改年号为天宝,自那时起,官府造币府每年就铸造一只一百两重的金元宝封藏在金库里。这个便是铸造的第一只,这元宝底部打着天宝元年的印章就是证据。这可是个无价之宝啊。”

杨管家惊讶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她紧张得心“咚咚”直跳,忙道“有劳师傅了。”

程师傅小心翼翼地从小桶里取出金元宝,用软布轻轻擦干上面的水,放到杨管家的包袱上,道“客家,请你收好吧。”

杨管家颤抖着手包好金元宝,揣进怀里,躬身道“谢谢师傅了。”说完,急急忙忙就走,走到店铺门口,四下里瞅了瞅,见街上没有可疑之人,便沿着来路,匆匆忙忙往驿站赶。行不三四十步,悄悄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有四五个身强力壮之人尾随,她心里“咯噔”地一惊,心想不好,还是被人给盯上了。于是加快了步伐。又走不多远,抬头向前看时,只见从前面的路口处拐过来四五名腰挎佩剑的威武捕快,她心里立时踏实了许多。急忙快步朝着捕快们迎过去,快来到捕快跟前,喘着粗气,道“军爷,救我。有打劫的。”

走在前面的海捕头道“哪儿”

杨管家扭身一指追上来的那几个人,道“就是她们”可话还未说完,却见海捕头趁杨管家转身之际,向身后的捕快们一招手,捕快们便猛扑上去,将杨管家按倒在地。

杨管家大惊失色,惊愕地道“你你们”

这正是护法早前有安排,此钱是个救命财。惩恶扬善神灵计,贪财失德灾祸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

热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