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水战之法

河畔的青草绿油，长势喜人，映染出夏日的清爽。

水旁站着一个标杆般挺直的将士，表情沉稳，正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河心，那里停泊着数十只小船，每只船上都有十多身着水军服的士兵，正持着兵器操练，河水流动，清风摇摆，士兵们在船上如履平地，下盘牢固，毫无摇晃之感，显示出训练有素。

河中亦有士兵，人人都赤着上身，露出宽厚的胸膛，肌肉结实，皮肤发白，显然是长期浸泡在水中的缘故，士兵们手持木棍，演练交战，或两两厮杀，或群起而攻，无论是单兵作战，又或是布阵配合，均进退有序，操作熟练。

河旁将士看着水军操练，目光闪烁不定，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背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来者似乎不想打扰将士，但是鞋履踩在青草之上，分外清晰，将士回头一看，惊讶道：“沈大人，是你！”

来者正是沈俊天，道：“是我！怎么，韩将军觉得很意外？”

韩起自然是觉得很意外，道：“末将想不到大人竟会到水军营地，大人是怎么找到此处的？”

“这有何难？韩将军手下的水兵骁勇善战，闻名扬州，随便找人一问就可知道水军营地！”

韩起诚惶诚恐道：“大人过奖了，末将怎敢受此厚赞？”

沈俊天实话实说，道：“我说的是事实，你不必过谦！光是看你把水兵分而治之，人尽其才，因才施教，充分发挥水兵在船上和水下的力量，就知道你是个懂水战之人！”

韩起好整以暇道：“职责所在，不足为怪！”

沈俊天问道：“扬州水军的实力如何，你说与我听听！”

韩起点点头，详细地说来道：“按照朝廷规定，扬州步军的编制是2500人，马军是1500人，水军是1000人，然在此乱世之中，朝廷大肆征兵，地方亦不例外，扬州名义下只有5000军马，但自太祖建立大宋以来，数度扩充，如今已有万人之数，步军伍千，马军三千，水军亦有两千之多！大人今日所见到的，只有七八百人，是因为水军操练分单双日，单日八百人，双日八百人，共一千六百之数，剩下四百，多是些后勤，杂役，技工，舵手之流，没有战事之时，他们半月操练一次，只有战前才会集合训练！”

沈俊天听到了许多东西，其中乱世扩军，是最重要的信息。扬州乃国之重城，不独是烟花之地，军事上亦有其重要之处，倘若战事一开，扬州难免一战，故而朝廷历来重视扬州的军事，所以才会默许扬州官吏私自扩军，否则不被冠以“造反”之名才怪呢！扬州历任州官，无论昏庸与否，大兴兵马还是懂得的，起码在任之事，绝对会重视军队！一来可以镇压流寇，二来可以抵御山贼，三来可以炫耀政绩，故而一扩再扩，竟达万人之众。

如今轮到沈俊天担当全扬州军马的老大，他自然欣喜不已，但表面仍平静道：“俗语有云，兵贵精而不贵多，不知你对扬州军的作战能力有何评价？”

韩起为难道：“大人，所谓子不嫌母丑，末将身为水军指挥使，要评价扬州军，似乎……”

沈俊天非常理解，点点头道：“要你评价自己的兵卒，确实是为难你了！这样吧，我曾经和越州张近仁交锋过，我们就拿扬州军和越州军相比，你看如何？”

韩起昂然道：“大人，不是我夸口，越州军虽勇猛，但碰上扬州军，必败无疑！末将早年追随过张近仁，曾经在他手下当过小兵，发现此人虽强悍国人，却好大喜功，而且性格暴躁，虐待士兵，为了战斗胜利，不顾士兵生死，是个典型的暴将！近年来，张近仁的越州军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震惊朝野，越州军看似强大，其实不然！首先，张近仁只是一个猛将，不是一个智将，手下亦无什么谋士，故而越州军打战只懂得正面交锋，不懂用计，拼的完全是实力！所谓下兵伐勇，以战对战，乃兵家大忌，智者所不为！张近仁虽是万人不敌的悍将，但只需稍用计谋，就能令其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进而击败越州军！更何况，扬州军人数比越州军多上两倍，就算是正面硬撼，越州军也不是对手！”

沈俊天听得非常认同，这个比较，实在不太妥当，当日他已崇宁数百军民，略借地势，就能抵挡住越州军多轮冲击，如今手握一万大军，还会怕张近仁？那岂不是笑话一件？当下微笑道：“不错！张近仁虽勇猛，还不被我放在眼里，他若敢来犯扬州，我就叫他有来无回！”

韩起笑道：“大人说笑了！张近仁哪里敢来犯扬州？凭他那点兵力，自保还不足，岂敢长途跋涉来犯扬州？如今朝廷已派剑南西川节度使郓王率军前去平定江南乱党，听说官军连战连捷，张近仁的末日怕是不远了！”

沈俊天喜道：“哦？朝廷派郓王前去平匪？太好了！”

韩起讶然道：“大人不知道？这是最近军中讨论最多的话题了！大人认得郓王？”

沈俊天含糊过去道：“哦！泛泛之交，我哪里高攀得起郓王，不过是见过几面罢了！”

顿了一顿又说道：“话又说回来，郓王年纪尚轻，又未带过兵打过仗，要想收拾江南乱局，只怕不容易，流寇势大，朝廷征剿多番，均无建树，可见乱党不是易于之辈，官军所谓的连战连捷水分甚多，江南乱党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收拾的？”

韩起露出敬佩之色道：“大人言之有理！末将亦是这么想的，官军历来羸弱，难求一胜，此番连克州县，只怕不是好事！最怕是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官军被胜利冲昏头脑，求胜心切，孤军深入，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几言几语，就把官军的隐患说了出来，韩起的军事素养，令沈俊天刮目相看，此人深谙谋略，熟读兵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倘若能收为己用，定能如虎添翼，但他心高气傲，想要招徕他，不是易事，沈俊天心知不可操之过急，道：“江南之事，自有朝廷费心，何须我等挂劳？我们继续说说扬州水军吧，依你看来，扬州水军若是全力进攻，能战胜多少敌人？若是全力防守，又可守住多少来敌？”

韩起对水军最是在行，答道：“若是尽起水军，末将有信心击败三千敌兵，若只是守卫扬州，就算来兵有五千之众，末将亦不惧半分！”

沈俊天听得信心大增，豪情道：“好！有这样一只精锐水师，何愁不战无不胜？”

韩起淡淡道：“话虽如此，不过扬州军多年未曾出战，周围亦无战事，故而对阵杀敌之事，发生的机会是很小的！”

沈俊天忽然问道：“梁山宋江又如何？”

韩起大惊失色道：“什么？大人要征讨宋江？”

看他惊讶的神色，仿佛宋江是个魔鬼一般的人物，是万万惹不得的，韩起作为扬州水军指挥使，能武善战，听到宋江之名尚且怕成这个样子，可见宋江在大宋武将中的震慑力有多大。在现代之时，沈俊天看《水浒传》之时，也没觉得宋江厉害到哪里去！大概是因为拍的不太好吧，看不出水泊梁山的恐怖之处，如今亲临大宋，以一名武将的身份去审视梁山，又是另一种感觉！

沈俊天气定神闲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不必如此惊慌，说说你的感受即可！”

韩起惊魂稍定，道：“大人，梁山水军闻名天下，就算末将自视再高，亦不敢狂言能战胜梁山水军！末将不是妄自菲薄，梁山历来训练有素，勇将无数，故而能与朝廷对抗！不过话又说回来，扬州水军亦不是不堪一击，大人知道，两军交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诸多因素都会影响战果！人数的多寡，将领的强弱，士兵的组合，计谋的运用，都会左右战局！所以若是条件优于梁山，击败宋江亦不是天方夜谭！”

他继续说道：“至于水军，扬州确是不如梁山，以二对一，或许还有胜算！兵卒的水性和战斗力倒是差不到哪里去，差别在于战船，梁山多能人异士，造船之数，冠绝天下，他们打造出来的战船，攻守平衡，战斗力十足！若是扬州军也配备优良战船，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沈俊天默念了两遍“战船”，收拾心情，道：“好！我知道了！操练水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打造战船的任务，就由我去解决吧！”

韩起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否有荡平梁山的意思？”

沈俊天神情深邃，没有回答，只是在他的心中，却清楚地知道，梁山始终是要扫荡的，他是穿越之人，立志要做天下第一人，谁敢阻挡代天巡守的沈俊天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