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第 26 章 琴溪山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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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是我。”

后腰上的手只是虚虚拢着她,他靠在她的颈窝处,衣衫布料柔软,带着少年干净的气息。

云念缩在他怀中,能清楚听到规律有力的心跳。

“师弟?”

“嗯。”少年唤了声:“师姐,我来了。”

云念还有些回不过神,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明明留信让他回玄渺剑宗。

他抱着她,揽着她的腰身,莹白的下颌抵在肩膀,两人体型差距太大,若是从他的背后看,根本看不见他怀中有个女子。

云念也终于回过神了。

她慌忙从他怀中退出来,想起自己方才还在他脸上乱摸,脸颊滚烫燥热。

她尴尬一笑:“抱歉,我现在看不见,想确定一下你的身份。”

轮廓熟悉,肌肤温热有弹性,不是软若无骨浑身冰凉的傀儡,确实是谢卿礼没错。

谢卿礼笑了:“无碍,师姐的眼睛一会儿便能恢复。”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胳膊肘,他的掌心很大,将她稳稳扶着。

云念跟着他走,他将她按在了一方石板上。

谢卿礼蹲下身,刚好与她面对面。

云念的眼睛是一片深邃的灰,被一层灵力蒙着,造成了假盲的现象。

她穿着一身婚服,傀儡师留在她身上的障眼法还没消除,她依旧是幻境中的模样。

大红色婚服穿在她身上一点不显庸俗,她的额上点着金箔,妆容艳丽明媚,唇红齿白,自婚服中延伸出来的玉颈纤细冷白。

因为看不见,她的视线直勾勾落在他身上,这个高度他们可以对视。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仔细地看她。

她很好看,特别漂亮,这张脸越看越清丽,灰蒙蒙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像是个深山的仙灵,茫然无措地望着他时,他的喉口干涩,冰冻的血液好似沸腾了起来。

“师弟,你为何会来这里?”

云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卿礼垂下眼,替她烘干身上的水,懒洋洋道:“瞧见了师姐留的信,终归放心不下,便寻着灵丝绳来了。”

云念皱了皱眉:“你没有传信给师父吗?”

谢卿礼手指一顿,沉默片刻后道:“忘了。”

云念搭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揪了起来:“傀儡师有将近千年的修为,起码得是大乘了,我们几个是打不过他们的,师兄也被抓走了,现在还带着个沈——”

不对,怎么没听见沈石见的声音?

云念拍拍谢卿礼的手,“师弟,沈石见呢?”

谢卿礼瞥了眼角落里蜷缩着的人,漫不经心道:“他吓昏了,没事。”

刚醒的沈石见:“?”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说话的少年。

明明是你小子把我甩昏的!

云念还没扑进他怀里,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拎着他的衣领,将他狠狠砸

向了身后的石壁上。

沈石见:“你——是的没错你说得对,我太害怕了要吓死了吓昏过去也很正常不是吗?”

沈石见的话前后急转弯。

谢卿礼凉凉收回了视线。

沈石见自打出生来,鲜少有这种生死一线徘徊的感受。

他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

云念的脸看向沈石见的方向,道:“你受伤了吗?”

沈石见:“受——受伤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卿礼又收回了威胁的目光。

沈石见: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他抱住膝盖蜷在一起,眼巴巴看着远处云念的手向前伸去,似乎是想要碰什么。

然后——

半蹲在她身前的白衣少年愣了一下,将手往她身前递了递,修长白皙的手顿时便被少女握住。

沈石见目瞪口呆地盯着谢卿礼微勾的唇。

他爽了,他绝对是爽了!

云念握住了谢卿礼的手,心下稍微安稳了些。

听到谢卿礼没有传信给扶潭的时候,她是真的慌了。

傀儡师哪有那般容易对付的?

她攥紧谢卿礼的手,“我们得快点去找师兄,他与那傀儡动过手,他被抓去了炼偶室。”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炼偶室在哪里?

谢卿礼直接将傀——

不对,傀儡师呢?

“傀儡师呢?”

方才她与沈石见演戏之时那傀儡师还在,现在谢卿礼来了,他为何没有动静!

谢卿礼拉住将欲起身的云念,柔声安抚她,“傀儡师不在这里。”

“什么?”

“方才在这里打分的,是假的傀儡师。”

云念听不太懂:“什么意思?”

谢卿礼拉过她的手,让她触摸身边的东西。

云念摸到了一只微凉的手。

她尚未摸出那是什么,谢卿礼便握着她的手收了回来。

“这个便是刚才为你们打分的东西,你们看到的那些是虚妄境。”

所谓虚妄境,就是用灵力打造出一个假的世界,所以云念才能看到那些人和物,包括她身上的衣服和她假盲的眼,都是傀儡师留下的灵力在作祟。

“这也是他做出来的傀儡,只是这傀儡里融了傀儡师的精/血,与活人无甚区别,能说话,能自主行动,傀儡师便用它来混淆我们,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

云念问:“有他的血?”

谢卿礼应:“是,他是千年大妖,一滴精/血也包含了不少的修为,他用人皮混合泥土做出来傀儡,捏好模样,再融合进他的血经业火炼制三十天后,傀儡便栩栩如生,本是泥土的身体也可变为血肉,因此很难辨别。”

“所以方才那些演戏的傀儡,之所以那般丑和僵硬,是因为缺了这血?”

“是。”

云念不免有些担心江昭:“师弟,我们快去

找师兄吧,他想必出事了。

都过去这般久了v_[(,江昭定是打不过那傀儡师。

她的眉心紧拧,眼睛有些凉,应当是在逐渐恢复视力。

谢卿礼的声音带着安抚,依旧柔和:“师姐别担心,我有办法,等你恢复视力再说。”

云念推他:“你别管我了,先去看看这傀儡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谢卿礼顺着她的力起身,云念的视力应当还得一会儿功夫恢复。

他瞥了眼墙角缩着的人。

沈石见悄悄抱紧自己。

谢卿礼哂笑了声,踱步来到这些傀儡身边。

方才那泼了云念水的傀儡在他脚下,双目瞪大麻木冰冷。

他漠然踩碎了它的头。

云念的眼睛很凉,眼前白雾渐渐散去,冰凉的触感之后,好似一层纱被揭开,眼前出现模糊的光影。

傀儡师留在她身上的灵力逐渐衰弱,她的衣服换成了自己原先穿着的青衣,视力也慢慢回归。

她看到高挑的背影,能依稀辨别出来站着的那人是谢卿礼。

角落里蜷着的人应当是沈石见。

云念眼也不眨地看着最为熟悉的人,直到彻底能够看见。

月光从洞穴外洒进来,他站在阴影里显得有些冷淡,侧脸的轮廓干净清晰,依旧是貌如谪仙的少年郎。

少年浑身上下都是慵懒,微微歪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傀儡,安静地站在那里,但周身的气质像是变了个人般,诡异的令她有些不安。

而谢卿礼并未察觉到她已经能看见了。

他将那三只傀儡碾为醴粉,从始至终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长睫扑闪垂下,目光森寒没有温度,宛如地狱爬上的修罗。

云念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剑境中的谢卿礼。

浅笑着杀人,温柔又强大,剑过之处倒下满地尸骸。

系统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这什么模样,怎么感觉像是变了个人?】

云念捏紧了衣袖:“或许是错觉吧……”

她仔细盯着谢卿礼,目光灼热到他终于察觉出了。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仿佛春风过境,少年脸上的冰冷烟消云散。

他收回脚乖巧地半蹲在云念身前,笑意盈盈:“师姐,你能看见了?”

云念点头:“嗯。”

“是方才看见的吗?”

云念犹豫了瞬,颔首:“嗯。”

上挑的眼尾弯起,谢卿礼的笑容依旧:“我恼它险些害死师姐,便踩碎了它,你别生气。”

他太乖了,眼眸依旧澄澈温和,云念面对他这模样根本生不起来气。

她揉了揉他的头发,触感光滑柔软,“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是个傀儡。”

谢卿礼的笑意越发深邃,轻声道:“师姐,这山里东南方向有处地方布了隐匿阵法,想必炼偶室应该就在那里,而我们如今这般大阵仗,那傀儡师还未出手,应当是不在这里

。”

云念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丝毫没察觉到谢卿礼的话有多少漏洞。

急忙问:当真??[(”

谢卿礼:“当真。”

他瞧见她笑了起来,像是开心的模样。

谢卿礼眯了眯眼,眸底沉黯,笑意也敛去几分。

他看了眼洞穴外,傀儡师确实不在这山里,他没有察觉到强大的灵力波动。

云念急着救江昭,赶忙起身便要朝外走:“那我们快走啊,趁傀儡师如今不在这里。”

她起身的动作太快,衣摆打在了少年的膝上,他看了眼。

云念路过沈石见的时候,他安静地缩在角落。

她问沈石见:“你是跟我们走,还是等你的家人来寻你?”

沈石见看了眼外面漆黑幽深的密林,一阵风吹过,穿梭在密林中掀动宛如婴孩啼哭的声音。

他微笑着转过头,真诚炙热道:“云姑娘,我选择跟你走。”

他见到她便有种格外强烈的安全感,尤其是在那少年的眼刀杀又扫了过来后,沈石见蹭的一下便爬起了身来到云念身边,生怕落后一步便被那小伙子一刀砍了。

洞穴外的阵法早已被谢卿礼打碎,此时已经后半夜,狭长的月光照射在繁茂的密林中,他们的身影被拉的很长,能听见周围隐约的虫鸣和风声。

沈石见一步也不敢远离云念,像个小鹌鹑一般缩在她身后。

他瞧了眼四周的密林,幽幽泛着绿芒的兽瞳出现,林中隐匿着数十只野狼,伏低身子安静地看着他们。

沈石见颤巍巍伸出手想要去抓身前的人。

在触碰到云念的衣袖前,一柄长剑拦在他的身前。

沈石见强撑着微笑看过去。

少年面无表情,意思很明显:

脏手拿开。

沈石见:好嘞您是大爷您说了算。

云念走在最前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勾心斗角。

傀儡师将自己的老巢建立在深山之中,一路上来遇见不少猛兽,若非她与谢卿礼是修士,沈石见这个普通人想必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谢卿礼走在最后面,悠悠然朝一旁的密林扫了眼。

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首狼伏低了头,沉沉呜咽了一声,身后的狼群便跟着它一步步撤退,直到完全消失在密林之中。

林中压抑的胁迫感消散。

云念终于能喘了口气,天知道那些狼群围在周围,体味又如此冲人,满脑子都是它们身上的血腥味和体毛味。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少年来到她身边,若有若无的青竹香拯救了云念的鼻子。

“师姐,就在前面,有个洞穴。”

云念寻着谢卿礼的目光看去,入目的仍是一片郁郁森森的密林。

她别过头问他:“你确定?”

她明明什么都没看到。

谢卿礼笑了笑,上前几步走到云念前面。

云念抱剑望着少年挺拔的身影。

碎荆剑应声出鞘,剑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卷起的绿叶在剑身四周盘旋,无形的力量吹动少年的衣袍和马尾飘摆。

感受到强大的剑意,云念身侧的听霜激动地嗡嗡作响。

她赶忙按住听霜,与沈石见一起膛目结舌地望着谢卿礼——

一剑劈开了眼前的密林。

像是整片地皮被挪开,相拥紧簇生长的古木齐刷刷向两侧移开,仅容一人通过的林间小径出现,路的尽头……赫然是个诡异深邃的洞穴。

原来又是个阵法。

谢卿礼回到她身边,周身的气质柔和,与方才凛冽的模样大相径庭。

云念神色复杂。

大家本来在同一起跑线,如今他已经成了小佬,而她依旧是个菜鸡。

系统:【他拿了碎荆,修为本就该一日千里。】

这何止是一日千里了。

坐火箭也没他飞升的快。

【你也不差啊,从故陵剑墟出来短短一月便跨了一个境界呢。】

云念也并未有心理不平衡的感觉。

毕竟是男主,光环跟她这一个书中一笔带过的炮灰还是不一样的。

她拍拍谢卿礼的肩:“苟富贵勿相忘。”

谢卿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也早已习惯她时不时冒出的奇怪的话,他顺着她的话弯了弯唇应了一声:好,师姐。?_[(”

他在前带路,云念撇开心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沈石见跟在云念身后,三人成队进入洞穴。

进来之后,云念才发现这里面根本不是洞穴。

像是进入另一个空间,一条条隧道贯穿整个洞穴,石壁上挂着的满是……人皮。

云念几乎要吐了。

到底是什么恶趣的癖好。

“呕。”

云念还没有所行动,身后传来一阵呕吐声。

她面无表情地回头看。

沈石见撑着石壁吐得撕心裂肺。

谢卿礼嗤笑一声。

声音几不可闻。

他走上前挡在云念和沈石见中间,看也不看身后吐的撕心裂肺的沈石见。

“师姐,我们去找师兄吧。”

其实他想说,别管这个废物了。

云念瞧了眼身前四通八达的隧道,摇头道:“不,我们分开走,这里太复杂了,聚在一起太过浪费时间,师兄不一定能撑这么久。”

谢卿礼的脸色凝滞了几分。

“师姐这般担心师兄吗?”

云念一脸困惑:“当然啊,你被傀儡师抓走我也会担心啊。”

谢卿礼唇角的笑意彻底消失。

云念已经来到沈石见身边,弯下身子问他:“你呢,跟我走还是跟我师弟走?”

沈石见虚弱伸出手:“我跟……呕,我跟你……我跟你走……呕……”

云念眼角

微抽。

她瞧这人实在无力的模样,伸出手正准备拽他一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抢先她一步。

“我瞧着沈公子实在虚弱,我师姐还得抽空照顾你,不如我来,我修为高些。”

沈石见被拽了起来。

少年一脸笑意。

沈石见笑的颇为牵强,带着最后的希冀看向了云念。

奈何云念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她沉思了一瞬,道:“你说的有道理。”

沈石见眼里最后的一丝光也破灭了。

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谢卿礼走了。

他们离开后,云念沿着主路的隧道朝前走,这里太过幽暗,她点燃灵火能勉强视物。

一路走来,本就狭窄的过道处立着形貌不一的傀儡,每隔几步便有一只,有的还能依稀看清五官,有的画着奇怪的符篆纹路,有的有针线裁缝过的痕迹,走线歪歪扭扭。

【应当是他做废了的傀儡。】

云念皱了一路的眉,对这种心理变态的人根本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他。

这条隧道不知究竟有多长,云念已经走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除了石壁就是石壁,这洞穴像是将整个山都给凿空了一般。

灵火燃尽了,云念垂着头默念法决准备重新聚起灵火。

系统在此刻开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云念:“什么?”

【你听。】

云念转过身屏息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沙沙——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挪着,声音实在粗粝,宛如鞋底摩擦石板的声音。

如此熟悉的声音,好像她不久前才听过。

云念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苦笑着:“不会吧……”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借着昏暗的灵火,云念瞧见了自己来时的路,出现了数十只傀儡。

方才安静站立在隧道两侧的傀儡一股脑地涌了过来,或直立奔跑或四肢攀爬,皆都披着干枯如乱麻的头发,五官扭曲神情呆滞,瞳仁漆黑毫无眼白。

这些傀儡不是残次品。

这是傀儡师故意放来诱敌的。

目的便是等她深入隧道,将其堵死在里面!

不出意外,其余的隧道也是这样,那谢卿礼……

【现在不是担心他的时候,你先解决这些傀儡!】

一只利爪已经冲着她的面门袭来。

听霜剑应声出鞘,长剑冲入傀儡群,瞬间砍断了十数只傀儡的头颅。

踏雪峰的剑法极柔,靠的便是灵敏,从来不是硬刚。

云念游走在这些傀儡之间,听霜极通人性,跟随着她一剑一颗头颅的斩落,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杀死这些傀儡。

但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云念听见后方的隧道中也出现了沙沙的声音,接着便是更多的傀儡冲了出来。

她忍不住骂了声国粹

小草。

那傀儡师到底是炼了多少傀儡!

他都不休息一下的吗?

云念咬咬牙,微俯身子便要冲上前,足尖轻点方离开地面——

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狠狠拖了下去。

云念:“!”

可她并未砸到地上。

失重感包围住她,还未坠落在地面,一只手钳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以面朝大地的姿势把她……

夹在了胳膊肘下。

头顶上方的石门合上,将那些傀儡阻隔在外。

云念闻见刺鼻的腐臭味,夹杂着熟悉的气息,她微微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师兄?”

江昭皱着眉,满眼的嫌弃,一只胳膊夹着她。

“啧,丢人。”

他松开手,云念被他扔在了地上。

她握紧了拳头,“江昭!”

江昭拍拍手,一身青衣已经破损不堪,俊朗的脸上挂着几道血丝,周身凌乱像是经历过一场混战一般。

他安静看着云念,虽然神情依旧欠揍,但眼底含了丝笑意。

云念的怒火忽地就散了。

两人沉默对视了许久,云念问:“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江昭笑了出来,揉揉她的头发,“没事。”

云念绕着他左看右看,确定他都是些皮外伤后,悬起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她长呼口气,却发现江昭身边少了个人。

“苏师姐呢?”

“她不在这里。”江昭道,“她在琴溪山庄。”

云念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来到这里便发现了那傀儡身上有你的灵印,担心你出事了,便一路跟着来了,可你不应该去琴溪山庄了吗?”

江昭收了笑意,唇线紧抿。

云念:“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昭的目光复杂,道:“琴溪山庄有妖。”

“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一切与琴溪山庄有关?

江昭又道:“你也收到了百花贴吧,我与阿楹此番除魔归来,也收到了请帖,我们五日前就提前到了,但入住山庄的第一天便发现了不对。”

“发生何事了?”

“皇帝和贵妃在这里,身为修士在情分上也要确保他的安全,当晚我于南厢巡夜,贵妃……死了。”

云念也不免诧异。

皇帝如今近五十,虽为人族之首,但后宫并不丰盈。

少年时娶妻,封为宜淳皇后,但皇后于二十五年前便已病逝,只留下一子,便是当今的太子。

宜淳皇后病故半年后,皇帝纳了妃嫔,便是当今的贵妃,此后只有这一位妃嫔。

皇帝有多宠爱这贵妃人尽皆知,不仅允她一同上朝,还将当今太子过继到她膝下,由她抚养长大。

贵妃也颇疼这太子。

可如今这贵妃死了?

江昭接着道:“事态严重想必你也清楚,贵妃横死,虽说修士独立于人族外,皇帝无权差遣我们,但你知道,妖祟是归修士管辖的。”

就算傀儡师杀的是一个寻常百姓,他们也得出手。

云念:“所以你便来查?”

“对。”江昭点头。

他查到了这傀儡师头上,于是心生一计,知道那傀儡师有抓人排戏的癖好,故意被傀儡抓来演砸寻到这炼偶室。

云念:“那傀儡师呢?”

江昭眉头微蹙:“走了,我被傀儡带到这里,与他打了一架,他的修为很高,我完全不是对手,在他动手杀我的前一刻突然停了手,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急匆匆便离开了。”

“你可见到他长什么样了?”

“个子很高,声音很粗,脸上带着面具没有看清五官,应当是个男人。”

云念的脑子很乱,原书中的傀儡师,有对贵妃下手吗?

系统连忙翻看原书,很快便上线:【没有,按原书的时间线,他现在应该在秦郡,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云念呢喃着:“原书剧情出现了偏差,这是为什么?”

【你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纠正剧情,偏差是迟早会出现的。】

但不应该这么早。

“云念!”

“我在!”

江昭晃晃她的肩膀,云念瞬间回过神来。

江昭拧眉:“你发什么呆呢?”

云念摇头:“没事,想到了些无关紧要的。”

她这才有空看了眼四周,都是石壁,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好看,但起码没有人皮了。

上方的撞击声还未消失,那些傀儡还在,现在不是冲出去的时机。

也不知道谢卿礼那边怎么样了。

云念叹了口气。

没想到本意是带谢卿礼出来玩一趟散散心,如今却卷入一桩棘手的事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当与这傀儡师的身份有关。”

江昭拽着她的衣袖来到了一处石壁前,他点燃几簇灵火,照亮了眼前的石壁。

石壁上画着一幅画——

不,应该说这一面石壁,便是由这幅画组成的。

是只巨鹤。

即使是石画,每一根毛发也栩栩如生。

鹤身高挺,两爪粗壮直立,鹤眼镶嵌着碧绿的宝石,居高临下睥睨着它们,像是活了一般,遍布威严与庄重。

它的尾羽很长,长到拖地,贴着珍贵的金箔。

江昭又道:“你来听。”

他挥剑劈斩上去,整个石壁没有一丝损坏,连块石头都未曾掉落。

但那尾羽上贴着的金箔在振动,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啸响彻整间地殿。

叫声尖细响亮,回音一声声,一阵阵,仿佛垂死的哀鸣,回绕在不大的石室中。

云念只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涌上头顶,沿着经脉游走,到达

肺腑冰冻浑身血液,呼吸好似都困难了起来,头皮隐隐发麻。

系统也愣了:【云念,这……】

这怎么可能呢?

江昭收回剑,说:“这声音是从它的眼睛中发出的,那两颗宝石是留音石,这叫声是这种鹤濒死时录下的。”

云念低声道:“金尾鹤……”

江昭:“你认识这鹤?”

云念讷讷颔首:“当年杀害谢卿礼母亲的人,身上挂着的令牌上雕刻的便是这种灵鹤,他们是个组织。”

她一眼不眨地用目光描摹壁画,与江昭细细说着她知道的消息。

地殿中只余环绕的哀鸣声,以及云念沉重的声音。

鸟啼声遮住了外面的动静,两人都没有注意头顶上方的碰撞声已经消失,石板被人从外打开,少年安静站着,望着这下面荒谬诡异的一幕。

直到云念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两人的交谈被打断。

云念回身看去。

谢卿礼不知何时来了,并未点燃灵火,清晰的轮廓线条隐匿在阴影处,脸色有些苍白。

云念脑子一嗡,后脊背一僵,下意识想要遮住壁画,刚抬手却觉得自己有些蠢。

她来到他身边嗫嚅道:“师弟……”

谢卿礼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比起云念的紧张,他好像从未见过这些壁画一般淡定。

他垂眸看她侧颈的一道伤痕,很小很浅,甚至都未出血。

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师姐,你受伤了吗?”

云念摸了摸脖颈,唇瓣抿了抿道:“我没事。”

少年并未看一眼那壁画,抬起手轻碰云念脖颈的伤痕,用灵力修复后收回了手。

他点点头:“师姐,我们离开吧,沈公子的人找了过来,外面的傀儡已经被清理干净。”

这下连江昭都愣了,没想到他这般淡定。

“师弟……”

谢卿礼转身,翻身利落地跳上去,对着云念伸出了手。

“师姐,我拉你上来。”

云念与他对视,少年耐心地等待着她,并未出言催促。

寂静过后,纤细的手交叠在修长的大掌之间。

谢卿礼握紧手,将云念提了上来。

江昭也跟着翻身而上。

在被谢卿礼拉走的前一刻,云念回身最后看了眼那张壁画。

那只灵鹤。

一路上畅通无阻,这里的傀儡确实都被清理了,谢卿礼握着她的手腕并未松开。

他看似淡然,但力道很重。

云念的手腕被他牢牢攥紧,他的体温比之以前更加冰凉。

一连走出洞穴很远,少年松开了她的手腕。

云念看去,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小片,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淡然。

“师弟……”

“谢卿礼。”

云念和江昭一起出声。

天已经蒙蒙

亮,微亮的银光划破了漆黑如墨的夜幕。

谢卿礼并未应声?[(,上前几步来到洞穴口单手执剑。

江昭看出了他想做什么:“他要毁了这里。”

这洞穴深处不知道还有多少傀儡,他要尽数毁了这些傀儡。

刺亮的剑光自碎荆的剑身上迸发,剑身虚化成遮天蔽日的剑影,冷冽的剑气带动所有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挥剑而下,身后巨大的剑影划破虚空,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砸去。

地面寸寸塌陷,轰鸣的炸裂声过后,整个洞穴爬上裂痕。

烟尘荡起,洞穴被掩埋地下。

树木也随之倒塌掉入深不见底的地坑,遮住了这些令人发指的罪恶。

烟雾散去,谢卿礼站在倒塌凹陷的地坑前。

风吹而过,树影婆娑,他背着月光站立。

沈石见上前几步,声音颤抖:“不是,谢公子这么强吗……”

江昭的瞳仁微缩,呼吸微微粗重:“他真的是金丹吗?”

他一直疑惑但得不到回答与解释。

谢卿礼,当真是金丹吗?

江昭的困惑尚未解决,便瞧见身旁的人一闪而过,待他回神之时已经跑出了甚远。

“云念!”

云念来到谢卿礼身边。

他太高了,方才那股厉风将他高束的马尾吹的凌乱,有几缕挡在面前遮住了眼,云念便绕到他的正面探头去看。

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白皙如玉的脸上被碎石划出了些伤痕。

云念轻声喊:“师弟。”

少年长睫轻颤。

云念拉住了他的手指,凉到像握了块冰块。

“师弟,别看了,你受伤了,我们走吧,回去帮你疗伤。”

谢卿礼眨了眨眼,云念牵起僵硬的肌肉,扯出了个笑容。

很僵硬,不如之前十分之一的生动。

闷笑声响起,谢卿礼周身的霜寒瞬间消退。

他动了动指尖,云念蹬鼻子上脸握住他的手。

谢卿礼说:“好。”

任由云念拉着他离开。

见他发泄了心中的情绪,将他拉远了些,云念这才放下心来。

她有时间看了眼周围,才发现原来来了这么多人。

沈石见的身后是一队穿着黑铁盔甲的人,为首的那青年还有修为,且修为不弱,比江昭还要高些。

为首的青年上前几步,朝云念和谢卿礼行了一礼:“元奚在此多谢姑娘和公子相救太子殿下,此番陛下在琴溪山庄设宴,几位请随我离去。”

云念原地刹住。

太子殿下?

元奚?

元奚是皇帝的宠臣,官居太傅啊!

而太子沈之砚——

不对,沈之砚。

砚,石见。

沈石见。

沈石见是沈之砚!

云念刚反

应过来,元奚已经站直了身。

他瞥了眼已经塌陷的洞穴,面无表情说:“傀儡师陛下会追查到底,贵妃身死,此事必不能——”

“你说什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之砚几步并作一步上前。

他拽住元奚的小臂,目呲俱裂问:“太傅,你方才说什么?”

元奚弯下头,单膝跪地双手作拱:“太子殿下,贵妃娘娘已于五日前……薨逝。”

沈之砚几乎站不稳,脚步踉跄后退,唇瓣抖动眼球微颤,几乎在瞬间便红了眼。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母妃怎么可能死……”

“你骗我,你骗我!”

泪珠断线般落下,沈之砚颓然跪倒在地,身形一点点佝偻,成串的泪珠滴落在泥地上,绝望的哭声如同困兽。

无一人说话。

太子沈之砚五岁便被过继到贵妃膝下,贵妃对他极尽宠爱,虽非生母,胜似生母。

谢卿礼的目光落在跪地哭泣的青年身上,喉结微动,唇角渐渐抿起。

***

琴溪山庄。

沈之砚最终还是哭昏了过去,元奚命人将他送下去休息。

处理好沈之砚的事情后,他道:“诸位一晚没睡,如今已经天亮,先去休息吧,晚上陛下要设宴,会有人带诸位前来。”

江昭挂心苏楹,已经将近三日未见,回到琴溪山庄的那一刻便去找了苏楹。

偏殿只剩下云念和谢卿礼。

她欲言又止,要说不说的模样让谢卿礼先忍不住开了口:“师姐,我没事的,你先去休息吧。”

但云念终归放心不下:“师弟,不然我们聊会儿天吧。”

谢卿礼却摇了摇头,瞧着有几分疲态:“师姐,我累了。”

他都这般说了,云念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

“那你早些休息,晚上见。”

“好,师姐也是。”

云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一刹那,谢卿礼吐出了大口鲜血。

他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进了屋,眉峰和长睫上结了层冰霜,逐渐顺着脖颈向下蔓延,直到浑身都是薄霜,整个人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来的一般。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鲜血几乎是喷溅而出,挂在苍白的唇上分外明显。

碎荆悬浮于虚空之中,淡蓝的剑光自剑身上迸发,化为千万缕丝线涌入少年的经脉之中。

谢卿礼无力倒在地上,血水从鼻腔、唇齿、耳洞处涌出,少年浑身都是白霜和血。

长睫半垂遮住暗淡无光的眼,他徒劳伸出手探向一旁的墙壁。

一墙之隔,云念就在那里。

“师姐,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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