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允许你寄生我。”

见阿蒙注视着自己久久没有动作，左登平静的开口。

“您不会给我看虚假的记忆吧？”

低头俯视着左登，阿蒙微眯起眼，表情略有些严肃的问道。

“你以为我是你？”扭动了下被束缚的手腕，左登的脸上露出些许嘲讽，“非凡能力都被你限制了，我能抵抗的了你的寄生吗？”

“说的也是。”

沉思着，阿蒙坐到床边，俯视着左登，伸出手去，看着两条时之虫钻入左登的体内。

感觉到有异物钻入体内，左登的身体一僵，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在用木棍搅动里面的神经一般。

祂低着头，喉咙发出喑哑的低吼，漆黑的双眼痛苦的紧闭着，之前的液体混在祂身上，红的白的，让祂看起来很是狼狈。

无声的扶住左登的头部，阿蒙制止了祂无意识的自残行为，翻阅着记忆的时之虫停了一秒，便毫不犹豫的继续那不算太多的回忆。

快速的浏览过左登的记忆，阿蒙脸色不太好的伸手取出时之虫。

“呼——”

从疼痛中缓解过来的左登歪在床上，余光瞄着脸色难看，低头不语的阿蒙。

“看完了？知道真相后感觉如何？不好受吧。”

左登的嘴角夸张的勾起，眼中带着讽刺的笑意，像是在嘲笑阿蒙那无意义的好奇心。

“...我们...是一本...呵...玄幻题材....里的人物？”

阿蒙捂住左眼，浑身剧烈的颤抖，嘴角咧出扭曲的笑容。

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阿蒙的身体崩溃成一滩时之虫，在地上疯狂的扭动着。时不时有几只蠕虫发出爆浆一般的声音，凋亡在冰冷的地板上。

时之虫蠕动着想要重组，却因主人崩溃的意识无法形成□□。

望着地上溃散的时之虫，左登收起了脸上那戏谑的笑容，沉思几秒，无奈的叹出口气。

身体被束缚，非凡能力无法使用，只能以灵体的形式进入源堡，然而，灵体形态的祂无法将崩溃的阿蒙带上灰雾....如此看来，只有一种办法了...

默默向自己祈祷，左登的灵体出现在空无一人的灰雾之上。

通过刚才自己的祈祷，左登透过深红星辰，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自己的身躯。

食指对准自己的身躯，左登面无表情的将空气子弹弹出。

看着现实中自己的身体在巨大能量下消散死亡，左登立即进入历史迷雾，借用“过去”的灵之虫，运用“奇迹师”的力量重塑肉/身。

从自杀到重塑肉/身，整个过程没超过一分钟。

得到完好的身体，左登连忙将散乱的时之虫带回源堡，看着其缓慢的重新组织出身躯。

“阿蒙。”

看着即使恢复过来的阿蒙也依旧闭着眼，痛苦的皱着眉，全身发抖，缩成一团的样子，左登将祂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祂的黑卷发，柔声说道：

“也许你们并不是在书中，而是我出了问题。

如你所见，我已经失去了来到这个时空前的记忆，脑中只记得你们的事情。

这并不正常，迄今为止没有哪个穿越者有这种问题。

也许....我本就是天尊，只是出于一些目的重启了时间，封印了自我神性的部分....

说不定我就是回来欺诈你们，让你们甘愿让我成为诡秘之主呢。”

稍微缓过来的阿蒙微睁着眼，沉重的呼吸着，双手紧紧的攥着左登的黑长袍。

“别这么说...不要那么说自己....还有....我和那个阿蒙不一样...我不相信我的命运，我的选择，在被人操控！”

阿蒙略微抬起头，鸦黑的眼中第一次出现如此浓烈的情绪。

“嗯。”

点点头，左登的右手捧起阿蒙的脸，注视着这自己看着祂一点点长大，从婴儿到青年，每一个变化都了如指掌的眉眼。

“你的确跟他不一样，那本书，不，那个时空的他没有人性，但你有，虽然不多；

另一时空的他只有一个父亲，但你有两个；那个时空的他死于超新星爆发，但你不会，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虽然有些地方你们是一样的，但你们的人生，你们的选择，从降生开始就不一样了，所以，你当然不再是他。

至于命运被操纵，从我来到这个时代，遇到造物主时，你们的命运就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走向。

我无法阻止祂的陨落，但我可以改变之后很多人的命运，这当然包括你，你的选择自然也不会有任何人控制。”

食指摩挲着阿蒙的脸颊，左登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腾起水雾，逐渐化作两滴泪水，缓缓的从眼角滑落。

“别哭啊，你c了知道吗。”

擦拭掉阿蒙难得一见的眼泪，左登叹了口气，明明刚才被折腾的最惨的是我吧，怎么你哭上了。

双臂搂紧左登的腰，阿蒙将脸埋进祂的怀里，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寻找安慰。

左登的手搭在阿蒙露出的苍白的脖颈上，另一只手一下下顺着祂的背。

源堡上一片寂静，灰雾深处的四合院内，左登坐在床上抱着阿蒙，双眼注视着虚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俩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大概一刻钟，阿蒙抬起头，看着左登：

“我没事了，接下来让我们分析一下你记忆的问题吧。”

无声的叹出口气，左登无奈的笑道：“我的记忆问题这么严重吗？”

“是的，我有一种预感，不解决这个问题，您会如父亲一样离开我。”

盯着左登，阿蒙不容拒绝的回答。

“好吧。”点点头，左登抚摸着阿蒙的卷发，微笑着开口，“那么，你已经得到几种答案了？”

“一是您的确是穿越到这本书中的外来者，真正的天尊正在侵蚀您的记忆，快要在您身上复苏醒来了；

二是，真正的天尊吞噬了您的灵魂，现在的您就是天尊，只是您将左登的记忆人格放了出来，以此来欺诈我们，得到诡秘之主的位格。”

束起两根手指，阿蒙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左登的表情，可惜，祂依旧微笑着，没有一丝波动。

“还有一种，就是，您说的那种。您本就是天尊，只是出于某些目的，封印自己长达数万年的记忆，以最有人性的一面来到这个时空。”

“嗯，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左登肯定了阿蒙的话，“你应该知道，第一种可能得概率很小，很有可能是第二种和第三种。”

“您刚才给我看了你的记忆，那本书的番外，周明瑞的梦境游戏中有一个叫做彭登的年轻人。”

“是的。”笑眯眯的看着阿蒙，左登知道祂要说什么。

“那很有可能是天尊的化身，而您的名字中，也有登这个字，而在你们那个古老的时代，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以左为尊。

我想，您的这个名字，是否是天尊在这千万年游历世间时，给人类身份的自己取得另一个名字呢。”

“那么，最有可能得就是第三种了，我就是天尊，一直都是。”

低低笑了几声，左登自嘲一般露出些许苦涩的笑容：

“不管哪一种，你的老爸最后都会消失。”

“不，如果是第三种的话，您就不算消失。”

握住左登的手，阿蒙目光灼灼的望着祂：

“不管您是天尊也好，不是也罢，只要最后您有这个记忆，并且没有改变自我认知，您就是我的老爸。”

“...你看了我的记忆，应该知道天尊是怎样的...”

“我知道。”

左登话还没说完，便被阿蒙强硬的打断：“我知道天尊是如何的恶劣，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和您一样恶劣。”

这么说着，阿蒙的嘴角一点点勾起，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哈哈哈，即使恢复记忆后的我没有多少人性；即使左登这个人成为万千记忆中的一小部分；即使我对你的情感消失；即使我不会再对你们友好，你也依旧把我当做你的父亲吗？”

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左登的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是的，如果是第三种可能，那么，即使您失去了情感，您也依旧是我的父亲。”

没有在意左登的嘲笑，阿蒙微笑着扶了扶单片眼镜，双手紧紧搂着左登的腰。

“我没想到你这么缺爱，缺到把一个没有人性的生物当父亲么！”

抓着阿蒙的肩膀，左登恶狠狠的说道，似乎想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从祂脑中甩出去：

“如果我真的变成没有情感，没有人性，祸乱你们的真正的天尊，就让你父亲杀了我好了。”

一听到左登说让父亲杀死祂，阿蒙脸上的微笑就消失了，祂坐了起来，跨坐到左登身上，握住祂的手腕，猛地凑近祂那柔和的五官：

“既然您担心恢复记忆后会伤害到我们，那就请您保持好自己的这份情感，不要擅自丢弃它。”

被阿蒙那双充满诱惑力的鸦黑双眼盯着，左登愣了愣，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见左登不说话，阿蒙继续说道：

“我不觉得您来到这个时空是自己造成的。

您的人性充沛的简直不合常理，就算您需要欺诈我们，那也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性，同时也不需要封印自己的记忆。

所以，您的‘穿越’很可能不是自主的，而是有人将您从未来送到了这里。

而关于人性记忆人格，我知道的，拥有这方面能力的只有一个，就是我的父亲，您的爱人。

很有可能，就是他和其他人将您送到这个时空。

在你记忆的最后，是克莱恩成为了诡秘之主，再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肯定会在末日前成为全知全能。

我不知道未来具体发生了什么，需要他们将您送回这里，但我知道，那个诡秘之主和全知全能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所以....”

“所以，他们不会放任我成为诡秘之主，在这个世界里为所欲为，甚至，即使我恢复了记忆，也会或多或少的保持些人性。

那么，最后的结局，一定不是我获得利益，而是对其他所有人都好的结果.....或许，他们是想让我真正的消失。”

说到这里，左登的声音逐渐微弱，眼神暗淡，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以他们的安排，您认为会是什么时候让您想起所有？”

听清了左登最后的话语，阿蒙的眉微微皱起，继续问道：

“在我补全位格，成为这个时空的诡秘之主时。”

抬起头，左登望向阿蒙，眼中无喜无悲，像是了然了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我们来定个契约吧。”

“什么？”

惊讶的望着阿蒙，左登疑惑的问出口。

“在你成为诡秘之主，恢复记忆时，将你得到的答案告诉我。”

阿蒙笑眯眯的，伸手捧起左登的脸庞，微微凑近，近的连那微长卷曲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这个答案的最后结局对你不好的话，你肯定不会告诉我，所以，我要与你建立契约。”

“呵，你要用什么与我建立契约？”

喉咙不自觉的收紧，左登冷漠的哼出一声，却任由阿蒙不加掩饰的打量着自己的表情。

“用我的生命。”轻轻靠近左登，就像怕惊扰了祂一般，阿蒙在左登的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感知到左登瞬间僵硬的身体，阿蒙低低笑了几声：

“我没有源质，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你的东西，唯一能让你放上点心的只有这生命了。

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会被规则，命运所吞噬。当然，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件事，你应该不想让我的父亲知道吧。

以祂那偏执的性格，祂不会放任任何一种可能，大概会不顾情义，在你还没成为诡秘之主前就杀死你。”

张了张嘴，左登看着眼前阿蒙那张精致，轮廓分明，带着些邪气的五官深刻的脸，叹了口气：

“我答应你，记忆恢复后，我会告诉你的。”

说完后，看着阿蒙喜上眉梢的神色，左登调侃的说道：

“我没想到，人性不多的你竟然会用生命作为筹码，难道说你爱上我了吗？”

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谁知阿蒙正了正神色，依旧微笑着，但眼神却柔和了下来：

“是啊，我爱上您了，不可以吗？”

“.......”

左登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现在又是一种别扭的感觉。

你说的“爱”，不是儿子对父亲的“爱”吧！！！

也真是头一次遇到被儿子告白这种事，这可真是让左登无言以对，拥有人性的祂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阿蒙的话。

要是都是人类的话还好说，还能以伦理说过去，关键阿蒙根本不认这账，祂肯定会说自己不是人类，人类的规则管我屁事这种话吧。

但是，听了这话，自己有点自豪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亲情变质了吗？！

自己果然也算不上人类，就是个神性被封印的“怪物”吧，就连心理也是。

见左登久久不说话，阿蒙低头凑上祂的唇，轻轻含住，仔细的舔舐过每一条纹路，甚至探入其中，卷走不多的水分。

一吻结束，阿蒙低头看着嘴唇有些红肿的左登，微微笑了起来：

“您没有拒绝我，我可以认为您对我是有感觉的吗？”

“你这是在撬你父亲的墙角吗？”

左登抬起染上红色的眼，好整以暇的看着阿蒙。

心里疯狂吐槽：完犊子了完犊子了，本来就乱的家庭关系这不是更乱了吗？要是米哈伊尔发现了怎么办？哈哈哈，即是父亲又是爱人，又是第三者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是啊。”

谁知阿蒙毫不顾忌的点头，甚至一本正经的说道：

“要是最后的答案真的是我父亲将您推到这个境遇的，那么我有机会吗？”

不知道怎么回答，左登打算当个鸵鸟。

祂沉默着，没有吭声，目光四处飘着，就是不肯看阿蒙。

“好吧。”

不知道阿蒙在说什么好吧，总之，祂不再纠结这件事情，让左登放下心来。

“接下来我们回廷根？”

将单片眼镜摘下，放到左登手里，阿蒙笑了笑：“我记得最后一份‘时之虫’非凡特性在那位黑夜教会成员身上。”

“不，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先去拿回第一块亵渎石板吧。”

摇了摇头，左登看向阿蒙，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我知道了。”

点了点头，阿蒙像是想起了什么，兀自笑了起来：

“您说，我们现在算是你们那个时代说的，共犯吗？”

“别闹了，没有那个犯人像咱们一样。”

翻了个白眼，左登揽着一直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阿蒙躺下：

“休息一会吧，我很累。”

很有眼力见的阿蒙给左登盖好棉被，看着祂一点点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