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给她俩喝一口的机会，谢婉儿很快扯过二人，就昨晚暂时搁置的问题讨论起来。
“北方逃难来的妖修，到底收不收？”谢婉儿提问，这个问题她持中立立场。
“前期应收尽收，补充人手，后期拒收，免得引火烧身。”云舒重复昨晚的观点。
“应该按实力，只收妖丹境以下的，大妖也要限制数量。”平乐只求低调，不被人注意。
谢婉儿、唐云舒一起反驳，理由是那样会限制实力，再加没有妖王坐镇，北方随便哪位妖王只要抓住时机南下一击，就可轻易横扫。
在这个问题上，平乐只坚持一会就妥协。毕竟有了先生的暗中帮助，行事可以大气些。
最后结论是：妖丹境再接收三位，大妖不受限制，但得能控制住脾气，能服管辖的。
于是原本的五大妖将也进行了调整：妖军还是五只，一只名义上受平乐直属，平时由实力最强的妖将统领，称为中军。再设东南西北四军，其中东西北三军由两位妖丹境统领，分正将偏将。南军任务最轻，由实力最弱的妖丹境统领。
作为压力最大的北军，其编制是东西两军的三倍，全军参谋团也常驻这里。
中军除挟制北军外，还要作为预备队防备意外，同时也兼顾后勤、战场救援等任务。
三人正讨论着，小虎洗澡换衣回来，可他又没见着卧龙师。
被拉着讨论时，小虎心不在焉的样子也被三人察觉。
“有心事啊？”谢婉儿抽了个机会，拉他起身喝茶。
小虎昨夜也没做清醒梦，但他一直没忘两位器灵姐姐的委托，闻言苦笑道：“我想问问卧龙师，几时许我外出游学？”
“唔~，”谢婉儿眨眨眼：“这事我听师叔提过一嘴。”
小虎愣了下，挤出个可爱笑脸：“姐姐能和我说说吗？”
“两年中学，两年游学，再入龙京求学四年。”
“两年后开始游学？四年后结束？”小虎皱眉反问。
只两年时间，他没可能去到会稽山，更何况到那里还需再等一段时间。
“那两年是入京路上顺便的，等你毕业后才算真的游学。”谢婉儿解释的很清楚。
“那就是八九年后？”小虎眼神晦暗，神情游移不定。
“你，嫌时间太长？”谢婉儿温声问道。
“不瞒姐姐，我等不及！”小虎很是烦躁：“实话说，我想今冬下雪之前就走！”
呆了呆，谢婉儿迟疑道：“你不学中学知识了？还有，你没和师叔说？”
小虎小心看看屋外：“先生是出门了么？”
“你是师叔的得意弟子，怎么还怕他？”谢婉儿只觉得好笑。
“中学课程，我去县城买了书本，偷偷自学完了。”小虎凑近些，说的很小声。
“唉~？你自学完了？什么时候？”
“也就上个月，”小虎解释道：“先生不止我一位学子，我学的快了些，代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每晚自学一两个时辰，也就这样了。”
“师叔不知道？”
“小虎还没和先生说。”
谢婉儿扶额，她是真切体会到“小虎学什么都快”这句话的意思了。
可，师叔的计划要怎么改，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那~，你这一个月来都学的什么？”
“先生已不经常教我了，只偶尔找些杂书。哦，对了，我看先生给我准备了兵书。”
“兵~，兵书~！？”谢婉儿惊奇：“你学那干嘛？喜欢？”
“既然先生准备了，我学些就是。”
谢婉儿自然听出他的微微不满，遂笑道：“我又不和师叔讲，你不妨说说心里话。”
犹豫一会，小虎走出客室，看了眼院落，干脆走出草堂，来到一僻静处。
“其实我早就想和先生说了！”强调一句，小虎才道：“我是学什么都快，可我不是什么都喜欢！兵书我就不喜欢，打仗当将军纯粹就是堆死人，我觉得大周的将军都恶心。”
“除了一两位，都恶心。”谢婉儿在大周王都也呆了半月，听过不少民间传闻。
“诗词歌赋，有些很好，有些单纯堆砌华丽辞藻，很烦人的。”
“好诗好词三百首，再多就不值得花时间了。”谢婉儿对此也很赞同。
“还有商道金流之术，减持、加仓、抄底，都是邪道！我不想学的！”
“等等~！你学了金流之术？哪来的课本？”商道达人谢婉儿很是诧异。
“没有课本，就是邸报上的新闻，再加先生给我讲了几个案例。”小虎如实回道。
“就凭几个案例，你就认为那是邪道？！”
“大日底下没有新鲜事，从案例可知原理，从原理可知本质。”这些内容不适合代课教授，小虎也不好和先生讨论，已经憋了不少时间。
“哦~？具体说说。”谢婉儿起了考校之心。
“首先，能参与金流之术的，都是不事生产的权贵、富商，农民、山民、渔民没份的。”
“其次，金流之术炒作的，却以粮食、煤铁、渔获等居多，黄金白银也有，但极少。”
“黄金白银涉及金价稳定，国师府在暗中控制。”谢婉儿说了点背景。
“原来如此，”小虎并不惊奇，他早就猜到有人在控制规模，但之前以为的是仙龙皇室。
“姐姐你看，不种粮的控制粮价，不挖煤的控制煤价，不抓鱼的控制鱼价。这些其实以前也有，就是囤积居奇、买低卖高，但好在规模都不大。三民若是小心些，也能抵挡的。”
“但自从权贵富商有了金流之术，能参与控制物价的人变得更多，也更方便了。”
“这就是金流之术的本质：对权贵富商们极为方便！”
“原本实物的流动换成了票据凭证的买进卖出，减持加仓甚至就是两张纸的事。”
“偏偏三民没有多少余钱，即使懂金流之术，也没法参与，更别谈反抗。”
“金流之术就是把快刀，而且刀口只对准三民！”
“所以，它就是邪道！”
“啪！啪！”谢婉儿拍掌笑道：“虽有偏颇，但角度新奇，也很难得了。”
“姐姐认为不是？”小虎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其它先不说，”谢婉儿伸出一根手指：“金流之术作为一把刀，那就是个工具。”
“有权贵拿它对着三民，也有权贵拿它互砍。某些时候，权贵之间打生打死，三民也会受益。”
小虎认真听完，眼神隐含不屑的看着她：“姐姐原来这么天真么。”
说完，他还老气横秋的叹息一声，背着手就要离去。
谢婉儿呆在原地，只觉心火乱冒。
自她修商道并游历大陆至今，能在金流之术方面指点她的，几乎就那么三五个了。
现如今，仅在金流商道这方面，没人有资格不屑的看她。
可偏偏，就在刚才！
一位虚岁才十二，实际上还差一个多月才成年的小屁孩！
就那么，不屑的看她了！
还说她什么？天真！？
我这近百多岁的老姑娘，被一个小屁孩说成天真？！！！
看着小虎快要走远的背影，谢婉儿“呵”的嗤笑一声，抬脚迈出一步。
脚步落下，草堂抖了三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