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林青梁梦

《赢家林青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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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江寒……叔儿~”

汪载舞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半边脸,眼睁睁瞪江寒。

这声“叔儿”虽不情愿,但碍于过去场面上都这么叫的,小汪还是习惯性脱口而出了。

“你打我干什么?!”

叫完叔,汪载舞又质问江寒,这记无名拳是什么意思。

江寒冷冷瞥了小汪一眼,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他懒得解释,拉起梁梦就要走。

可汪载舞也不是个白受气的主儿啊,单手就把江寒拽回来,干错利落地还了他一拳!

江寒一个趔趄,倾倒在地,嘴角挂了彩。

“啊!!”

梁梦、林青,饭店的服务员们同时失声尖叫。

梁梦心疼地赶忙去扶江寒,江寒用手指涂了下嘴角的血,愤懑地勾起长腿站了起来。

“你怎么打人啊?”

梁梦质问汪载舞。

汪载舞也是倒霉催的,莫名其妙地四下看了看,指着江寒:“是他!跑进来,二话不说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了我一拳!你怎么不先问他!”

梁梦幽怨地瞥了江寒一眼,确实有些理亏。

林青赶忙上来和稀泥:“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别动手、别动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懂。

江寒心里本就气得不行,来的路上嫉妒郁闷愤恨委屈各种脾气杂糅在一起。

他不屑和汪载舞这个“小辈儿”多费口舌解释什么,他来带走梁梦,算是对汪家表明态度:不相亲、不联姻、不合作。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汪载舞在拉扯梁梦,这小子算是捅穿老虎鼻子眼儿了。

“这位是……?”

林青第一次见江寒,又见他上来就动武,于是眨巴着眼问了一句梁梦。

梁梦小声答道:“江寒。我姐夫。”

“哦!!你就是那个‘变态色情狂魔’啊!”

林青总算是对上了!

这江寒,看着长得盘靓条顺的,还是个总裁。

但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和骚扰小姨子,就足以说明这人不是什么好鸟儿。

于是,林青的态度一下子就倒向了汪载舞那边,现场投敌。

她推了江寒一把!人立刻站到小汪那边去了。

“什么‘变态色情狂魔’?”汪载舞不解地问林青。

林青小声附耳回答道:“这江寒不是什么好鸟儿,在家趁她姐不注意骚扰梁梦,逼得梁梦不得不搬出来住。”

汪载舞也是个有血性的!

难怪江寒今天跑来搅局,原来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霸占了人家姐姐,现在还想“买一送一”染指妹妹?

过去各种狗血的社会新闻,此刻充斥了汪载舞和林青的大脑。

“我去你的吧!”

汪载舞正义感上头,挥拳对着江寒又是一下子!

然后,迅速把梁梦拉到自己身后!

“梁梦!别怕啊!虽然咱俩第一次见面!但你姐夫这回别想再欺负你。”

现在也已经没有“相亲”的事儿了,汪载舞甚至有种自己在替天行道的感觉。

而江寒那边呢?

看见汪载舞扒拉梁梦,扒拉得衬裙肩带都断了!脑海里也是脑补了各种狗血桥段,于是不服气地爬起来,和汪载舞扭打在一起!

“你这个姐夫居然敢骚扰小姨子!枉我还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叔儿!乱抡,变态!”

“臭混球说谁变态?!你刚才扒拉梁梦干什么?!”

“我哪有扒拉她?!”

“肩带都掉下来了!你耍流氓还不承认?!”

“我承认个啥啊?!那纯粹就是她衣服质量不好!”

“里外衣服质量都不好啊?!臭小子!你就是故意耍流氓!”

“你个‘老变态’还好意思说我耍流氓!”

汪载舞一句“老变态”算是彻底把江寒给点着了!

变态就变态,这加个“老”字是什么意思?

本来江寒就窝火梁梦和小鲜肉相亲。

于是滚在地上的俩人,由相互拽衣领,转为了“荷枪实弹”地真正动手。

江寒练过太极和长拳,汪载舞练过空手道和跆拳道。

一时间俩人打得不可开交!

场面混乱不堪,简直就像武术表演。

林青怕出事冲上前,想把俩人拉开。

结果江寒一拳没收住,豁到了林青的下巴一下。

林青吃痛t?,眼泪条件反射流了下来。

林青吃了亏,又想替梁梦出口恶气,于是可怜巴巴地火上浇油,冲汪载舞撒娇煽风点火:“他……打我!”

江寒还没来得及道歉,汪载舞又一拳挥了过去:“你还打女生?!”

江寒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好,西图澜娅餐厅有人报了警,很快警察就来了。

同时带走了四个人。

为防止江寒和汪载舞继续斗殴,警察分两辆警车把人拉走。

梁梦还想上江寒那辆车,林青一把拦住:“老板,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林青的言下之意……

也没啥言下之意了,反正江寒的“罪名”在林青心里已经成立了。

铁证如山。

林青“英勇就义”般地钻进了装江寒的车。

梁梦无奈,只得上了押汪载舞的车,一同赶去警局做笔录。

偏偏今天警局接到个小区纠纷的案子,特别忙,人手很紧张。

所以,林青他们被带去警署后,没有立即问话,而是分开两个房间,让他们先冷静冷静。

江寒还是和林青一个房间,江寒的手被拷在一旁的铁窗上。

另一边是梁梦和汪载舞,汪载舞也被拷着。

江寒:“你能不能不看我?”

江寒这一晚上,窝的火能喷射出一座火山。

偏偏此时坐在对面的林青,还总拿一双鱼眼瞪他!

鱼眼的眼神里,有鄙夷、不屑、讽刺、轻蔑……

“怎么?怕我看啊?你心虚了?”

林青也嚣张起来。

她现在在警察局,江寒的手还被拷着,不能拿她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她就替梁梦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我心虚什么?嘁。”

江寒扣了扣铁窗上的手铐,撇过脸。

林青站起身,背起手,大摇大摆地开始在他面前踱来踱去,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开始教导他。

“你说你这人,长得也算是……人模狗样!还是一家公司的大总裁,肯定也不差钱!怎么就不能去寻找点正常的情感关系,非得在肮脏下流里面找刺激??”

江寒百口莫辩,气得肝儿颤。

林青继续道:“我们梁梦梁总,是你的小姨子!你再怎么好色,也不能把歪心思打到她的身上去啊!你这不仅是出轨,还是乱抡!太恶劣了!”

江寒气急反问:“我怎么就恶劣了?你懂什么呀?我怎么就对梁梦动歪心思了?”

“梁总和我说了呀。”林青振振有词,“就是因为你在家骚扰她,才逼的她不得不搬出来住!连别墅都住不了,直接无家可归。”

“她真这么跟你说的?!”

这回,换江寒难以置信了。

他和梁梦的关系,外人不懂,可梁梦心里是清楚的呀!

她怎么能……?

得!

江寒又恍然大悟了。

梁梦什么都清楚,可她唯独不清楚的,就是自己和梁醒是假结婚!

既然百口莫辩,那不如闭口不言。

江寒撇过脸,想休息一会儿,等待做笔录。

偏偏林青不肯熄火,仍然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地絮叨:“是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都有些怪癖啊?!不变态不下作就活不下去?之前那个萝莉岛新闻,我还觉得难以想象呢,现在看看你——啧啧啧!果然,越有钱越变态!你除了骚扰小姨子,是不是平时还做些更下作的事儿?今天被抓,也是报应循环,我们算是为民除害!”

“你说什么呢!”

江寒叱咤风云,但还是第一次和林青这样自以为是的00后小姑娘打交道。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江寒只是想站起身,把林青的嘴捂上,让自己消停一会儿!

谁知他忍无可忍,挣扎的劲儿大了,手铐“乒铃乓啷”地撞击铁窗,整出挺大的动静。

恰巧这时,卢舟的视频电话进来了。

还有十分钟,卢舟即将开始比赛。

他已经换好装备,挥杆前,突然想向林青求一个好运祝福。

卢舟对冠军志在必得,但他用了个“小心机”,只要在赛前和林青要一个“好运祝福”,一旦他真的夺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请她吃饭了。

“林青,是我……”

卢舟刚张口,就看见屏幕上一片混乱!

画面一会儿有,一会儿无!

一个戴着手铐的黑衣男子,跟扑棱蛾子似的,不停地往林青身上冲!

“警察叔叔,他打我……!”

林青在一片慌乱的画面中告状。

紧接着画面一黑,听见一位警察的声音:“老实点!这里是警察局知不知道?怎么在这,你还想跟人家小姑娘动手啊?!老实点!”

然后又是一通手铐“乒铃哐啷”的声音!!

“老实点!!!马上给你做笔录!!!小姑娘,你先简单和我说下什么事儿?”

“他!他是个变态色情狂魔……!”

又是手铐“乒铃哐啷”响!

“嘿嘿!!还不老实是不是?!”

混乱中,林青无意掐断了卢舟的视频。

卢舟再给林青拨过去,就再也无人接听了……

“卢舟,等下你稳定发挥就行。”

经纪人笑眯眯地走过来,把手搭在卢舟肩膀上,给他最后的鼓励。

谁知,卢舟竟然突然开始脱手套和帽子。

“卢舟?你这是干嘛?马上就上场了!”

“这一杆儿,我不想打了。我得赶紧回国去!”卢舟忙乱地卸装备!

“卢舟,你跟我开玩笑的吧?”经纪人懵圈,“这场打完你就大满贯了!你前面几局都领先,这局你只要上场,就有奖牌……”

“我不比了!我得赶紧回国!”

关心则乱,卢舟担心林青,有点丧失理智了。

经纪人一把按住卢舟的手,极其严肃地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卢舟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女朋友碰到“变态色情狂”,现在正在警察局。

经纪人叹了口气,劝道:“卢舟,你别犯傻!咱们的比赛可都是和俱乐部签了合同的。你现在临阵脱逃,我们会面对巨额赔偿的!还有,商务正在谈的那些代言怎么办?国内的媒体和球迷也都等着你的比赛结果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卢舟的心在暴走,他只知道林青现在有麻烦。

“卢舟!”经纪人断喝一声!期望卢舟清醒,“体育精神你忘了吗?!四年体大,体育精神应该你比我熟啊!”

卢舟一凛!

脱手套的手,怔了一下。

经纪人是懂卢舟的,“体育精神”四个字,一下子击溃了他的冲动。

“卢舟,你听我说。现在你女朋友在警察局。警察局里有警察,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你现在飞回去,也要一天的时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经纪人苦劝,“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你先比完这一场,我现在就去改签机票。我保证,你比完下场,车子就接你去机场,三小时内起飞。”

卢舟无奈地权衡了一下,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地重新擎起手套:“好吧。”

第三十二章 人生苦短 及时行乐

“我咋感觉今天卢舟状态不对啊。”

卢舟上果岭后,助教对经纪人说道。

经纪人摇了摇头,抱紧胳膊和谁也不想讲话。

果然。

卢舟心事重重,开球失误。

有人疑似听到了一丝剃头球的声音,旋即球便飞入了一片小树林。

卢舟蹙着眉,和慌张的球童前去寻找。

全场也陷入了议论纷纷:

“不是说这个是亚洲最有潜力的球员吗?没看出他的优势。”

“www.youxs.org,但我只看到了他双臂紧绷的肌肉。”

“我看了他前几场的球,今天这个开局,确实令人威望!”

“看来今天是看不到-4杆的战绩了。”

“这不像是一个顶级球手的发挥。”

经纪人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心脏嘭嘭乱跳,对着西渐的日照拧锁起了神情。

在一隐蔽处,卢舟好不容易发现了球,但是,脚下一滑,碰到了球。

他本就心烦意乱。

此刻抬起白色的迪桑特,看见那只陷入泥泞的球,他的心情也完全被卷了进去。

按规则,触碰球要罚两杆。

卢舟觉得倒霉,有点犹豫时,球童马上提醒道:“卢舟,没关系的,接着打,这里没有人能看到。监控被树叶挡住了……”

卢舟抬眼望了望头顶青翠的层峦,踟蹰了一下,而后弯腰捡起球向场内走去。

球童以为他会闭口不言,重新发挥,大杀四方!

但卢舟仅仅是找到了裁判,申请罚自己两杆。

经纪人和现场的所有人为这个判罚唏嘘不已!

有了两杆的差距,虽然后面卢舟正常发挥,比赛还是草草结束了。

当卢舟从赛场上下来的时候,经纪人的脸黑得如锅底灰。

去机场的路上,坐在捷豹的车后座,经纪人终究没忍住,质疑起卢舟。

“就算你想早点回去,也不需要使这个招儿吧?到手的冠军,还能变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么做,对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老赵,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故意的。”卢舟竭尽全力地解释,“开局我的确状态不好,所以力道没掌握住……”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经纪人霸道一t?挥手,打断道,“我就问你,小树林里,你脚是真碰到球了吗?小丁都和我说了,那里又没监控,你需要这么高尚吗?”

“老赵,你什么意思。”卢舟不悦,反问。

经纪人戴上墨镜,十分生气地撂出一句:“你的脚,到底有没有碰到球,天知、地知、你知!我觉得,死无对证的事情,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跑去跟裁判揭发自己。”

“老赵!”

卢舟听出了他的意思,经纪人是怀疑卢舟为了林青,故意向裁判告知自己脚碰到了球,为的就是尽快结束比赛,回国!

“我说的不对吗?”经纪人气不过!

恼怒间,经纪人负气把公文包里的所有合同掏出来,摔在卢舟膝上!

“这些东西,你回国自己解决!!本来你稳定发挥夺冠,一点事情没有!现在你自己算算,我们要赔多少钱?!”

卢舟翻阅起合同看了看,确实不少。

也难怪经纪人暴怒。

就因为最后卢舟的失误,他们之前签订的很多对赌合约都违约了。

订金需要退还,还需要缴纳部分违约金。

卢舟抖动了一下喉结,默默将那些合约整理好,塞进经纪人的皮包。

他求和似的拉了拉经纪人,经纪人却甩开袖子看向窗外。

卢舟也只好别过脸,吹着清风,无奈地望向树影斑驳的窗外……

……

梁梦和汪载舞待在一个房间。

一张长长的板凳,顶足了一面墙。

梁梦故意坐在汪载舞“触手不可及”的地方。

汪载舞一只手被拷在窗棱上,另一只手拼尽全力,像练瑜伽般,指尖也只能够到梁梦鸵鸟毛上的空气。

数次无限接近的抓空。

梁梦淡定地低头背对着他玩着手机。

“哐哐哐!!!”

汪载舞终于按捺不住,用手铐重重敲击了不锈钢窗三下。

梁梦抬起头,淡定地问:“你干嘛。”

“聊聊。”

汪载舞的诉求很简单。

“聊啥。”

梁梦不想和他聊,也没啥好聊的。

“你就那么不情愿跟我相亲吗?”汪载舞疑惑至极地问,“你这又是鸵鸟毛,又是攻略的,整哪出啊?!”

“怕你看上我呗。”

梁梦冷冷,头也不抬,继续看手机。

汪载舞却不服气地直哼气:“欸,不是!你梁大小姐就是不整这些死出儿,我也未必看得上你啊!”

“那正好。皆大欢喜。”

梁梦又侧了侧身,摆出一副谈话到此结束的表情。

既然双方目的一致,那结果又是合目的性的,还有什么可聊的。

等下做完笔录,梁梦只想赶紧回家洗个澡睡觉,明天公司还一堆事儿呢。

“喂!啤啤~!”

汪载舞不死心,冲梁梦的方向呲了两声牙,希望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是留过洋的,喜欢有话直说。

“梁梦,你是不想相亲,还是不想和我相亲?”

“这有区别吗?”梁梦回头。

“当然有区别了!”俊秀的汪载舞突然激动起来,“你要是不想相亲,又或者是取向为女,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要不然,今晚你这么搞,我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说完,汪载舞还挺了挺脖子,故意露出自己挺拔帅气的侧颜。

“你的自信是通过别人给的吗?”

梁梦不屑地斜了他一眼!

无聊。

“自己给的,那叫自大!从别人那,获得的,是自信!”汪载舞诡辩。

梁梦合上手机,想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眼前这个“闲人”再多掰扯两句,就当解闷儿了。

“自信来自一个人内在的心态和认知。不过我看你认知挺低的。”

“我认知低?你有没有搞错?”汪载舞不服气地往梁梦这边挪了挪,和她杠了起来,“我!汪载舞!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我爸还有钱!最关键的,我还年轻!梁梦,来来来,你和我说说,你有什么资格看不上我?你是漂亮,但你年龄也大了呀!快三十了吧?!你现在相亲能相到我这个品相的,应该烧高香啊!”

梁梦嗤笑:“弟弟!你没谈过恋爱吧?情不知所起,所以一往情深!你长得帅优秀,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些婚后能变成我的私有财富吗?你的学历证书上能加上我的名字吗?你的脸能扒下来贴在我脸上吗?哦,对,身材,身材我可以用!但谁能保证你以后就不会发福?说不定再过几年啤酒肚,脚尖都看不见了!还好意思说我快三十了?你这么介意三十岁,是怕自己活不到三十岁吗?”

“你!!!”

汪载舞只感觉一股热流从脚板底直冲脑门,火气就快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再说了,现在我也不想相亲谈恋爱。”

梁梦说着,又自顾自低下了头。

“为神马?”

汪载舞听见她这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抖起了精神。

看来不是他汪载舞魅力不够大,而是这梁梦无心恋爱。

“搞事业呗。”梁梦随口一说。

“女强人!”

汪载舞立即嘲讽式地挑起一只大拇指!

从他讪笑的眼神里,梁梦看出了他对女性创业的不屑,于是又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

道不同,半句多。

可那汪载舞偏偏白目得很,他以亲妈举例,开始“劝谏”梁梦:“你一个女孩子,那么拼干嘛?不就一龙泉集团嘛!市值还没我们家集团的十分之一,还吹什么搞事业,说得跟真的一样!你呀,就是脑子不够用,还不如和我好好相亲呢!早日过上我妈那样阔太的生活,买包、做脸、享受生活,不比你这自己折腾自己强?”

汪载舞到底是个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梁梦和他无话可说。

毕竟汪载舞自己就是这样活的,他妈是阔太,他是富二代。

他们都是依附在汪贤成身上的寄生虫。

“企业做不好是会死人的!”

梁梦也不知哪里来的怨气,突然唇齿间崩出这句实话。

今天晚上这么一闹,梁梦希望汪载舞能认清现实。

梁梦和他不是一路人,龙泉集团也只想和汪家井水不犯河水。

汪载舞被梁梦的这句呵斥吼愣住了。

梁梦对他前面的“何不食肉糜”的富二代言论很是不满,仍觉得不过瘾,于是又冷冷补充反问了汪载舞一句:“你们家死过人吗?”

梁梦内心深处,想得是自己的父母,当年就是因为经营龙泉集团不善,所以双双坠楼。

所以,尽管这些年梁梦在姐姐和江寒的庇佑下锦衣玉食财富自由,她却始终有一种危机感——

那就是,企业做不好,真的会死人的!

她才那么地努力。

梁梦无意说自己的一句话,却误伤有类,触到了汪载舞。

梁梦不知道汪载歌的事情,但听者有意。

汪载舞突然就静默下来,从方才热闹的模样,一秒入冬,整个人一瞬间就像落了一层寒霜。

“企业做得好,也会死人的!”

汪载舞受到触动,追忆往事。

如果汪贤成不是因为事业上小有成就,野心膨胀,想壮大事业版图,也就不会对亲哥汪载歌寄予那么高的期望,最终逼死了他。

俩人鸡同鸭讲,都认为对方不可能听懂自己的潜台词,于是互相道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缜密的心事。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

汪载舞看了眼自己的手铐,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三十三章 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

“及时行乐?”

梁梦小声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没继续吱声。

她突然凝视了一下汪载舞。

也许,如果梁梦什么都不计较不在乎,汪载舞活成的现在,就该是她的答案。

“我听说,你们龙泉集团,原来不是你当家,而是你姐。”汪载舞疑惑地问,“那你姐怎么就能,说放手就放手,说嫁人就嫁人。你为什么不能?”

梁梦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汪载舞作解释任何,但她确实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梁醒现在虽然偶尔垂帘听政,但更多的时候是闲听落花,回归家庭,过着恬淡宁静的生活。

可姐姐也曾经是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啊。

絮絮叨叨争执不断地做完笔录。

对警察解释完一切都是误会,梁梦林青江寒汪载舞几人从警署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已是月上西楼,寒夜笼罩。

误会解开,林青有些害臊,绯红着脸,走在前面。

毕竟人家江寒,被她“变态”“变态”地污蔑了一晚上,有点无颜面对。

汪载舞走在最后,扭动着脖子,回首望着警署的蓝白牌子。

相个亲,相进了派出所。

一切恍然如梦,令人难以置信。

梁梦和江寒走在一起,下了几个台阶,梁梦终究没忍住,定住脚步质问江寒:“江寒,你为什么要让戴维去三生当品牌副总?”

江寒一愣。

原本经过晚上这么一闹腾,他以为梁梦是有什么动情的话要和他说。

却没曾想,她一张口,又是公司的事儿。

这都什么时候了。

江寒有些不悦地没有正面回答:“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了,先跟我回家。戴维的事,我们改天再讨论。”

“t?我不会同意戴维去三生的。”梁梦的态度很坚决。

下午,戴维趾高气昂来和梁梦谈离职,直接被梁梦怼了回去。

梁梦的意思很直接:1,戴维要么从龙泉“荣退”,剩下的几年也不用他来上班,工资照领;2,戴维吃回扣的事儿,梁梦不会善罢甘休,不仅要起诉他,还要求他赔偿公司损失。他想去三生,得把这边的屁股先擦干净了再走。没个三五年,他擦不干净。

所以,林青才会下午撞见戴维黑脸出来。

“梁梦……”江寒按捺住脾气,竭力劝哄,“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我还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我恳请你……搬回来住,好么?”

“回去干吗?看你和我姐恩爱。”梁梦反讥,“你们是交不起电费吗?需要我这个自发热的大灯泡照明?”

“梁梦……”江寒满满的无力感。

他知道梁梦恨自己,他想帮她解开心结。

“停!”梁梦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今晚江寒能匆匆赶来,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梁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本以为会是甜蜜感动,没想到却是更加的无奈绝望。

也许正因为江寒满足了她的期许,杀过来找她,阻止相亲,才让梁梦明白了,人的欲望永远是无穷无尽得陇望蜀的。

在西图澜娅餐厅看到急火攻心的江寒,梁梦起初是一阵感动,江寒心里确实有她。

那一刻,她很想冲动一把,抛开所有,和江寒一生一世。

但感动过后,梁梦转眼又升起了嫉妒心,江寒若是真的爱她,直接和她在一起,有何苦和姐姐在一起,再来演这一出?

和汪载舞的对谈,让梁梦清醒了,她和江寒的死扣也许一时一世都解不开了,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龙泉。

“梁梦,梁梦……”

江寒一直下楼梯追着梁梦。

最终梁梦的冷漠,惹恼了陪了一晚上耐心的江寒。

江爷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他一把拉住梁梦的衣袖,霸道地把她转过来,用不容商榷的语气闷吼她道:“梁梦!现在除了龙泉的破事儿,你就没话和我说了吗?是不是现在连那个什么狗屁戴维在你心里都比我重要?”

“不是戴维重要,是龙泉重要。”梁梦纠正。

江寒火了,歇斯底里地命令:“小梦!你知道我和你姐多担心你!今晚必须跟我回去睡!”

“你看我和你回去睡,行卜?”

一个嘲讽的男声接话。

这时,汪载舞赶了上来,正巧听到江寒的最后一句话“跟我回去睡”。

江寒蹙眉,低声:“你特么又想挨揍了是不是?”

汪载舞丝毫不怵,冷笑回眸指了指身后:“要不,咱再进去趟?”

江寒扭头拉梁梦快走。

汪载舞和林青往上追。

江寒想把梁梦塞进车里,林青毅然决然地从江寒腋下钻了过去,用一己之身堵住车门。

“你这个小助理不想干了是吧?今天晚上的事,我不和你计较,再搅和我们家的事,我就叫人事明天开了你!我江寒说到做到。”

江寒铁青着一张脸,警告。

“嗤!我老板在那儿呢!”林青指了指梁梦,完全不怵,“你说开除就开除啊!你算老几啊你。”

“三生控股龙泉30%,你说我算老几?!”

江寒终于将一晚上的憋气怨气全部吼了出来。

他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狠狠摔在后车座上!

“……”

林青一下怂了,江寒一句话,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挡着车的林青,内心的算盘珠子大珠小珠落玉盘,迸得到处都是。

她就是个微不足道的打工人。

虽说,这“县官不如现管”,江寒是股东,梁梦是总裁,她怎么着都该坚定地继续护着梁梦。

但刚才在警局里做的笔录,以及通过一晚上对梁梦和江寒的观察,又觉得他俩的关系不是亲戚那么简单。

林青想起在龙泉听到的一些关于江寒和梁梦的风言风语,一时难以抉择。

偏偏此时,梁梦又直勾勾地盯着她,摆明了也是在给她出考题,等她表态。

林青又看了江寒一眼,心想:反正这江寒已经得罪了,就算是现在向他服软,他内心深处也未必会放过自己。

倒是梁梦,已经“忠心耿耿”演到今天了,多少有几分情面。

她应该会护着自己的……吧?

还是站梁梦。

赌一把。

“那你也不能这么霸道。”林青强撑着气势,道,“你得让她自己选择。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林青闭起眼睛,拖了两次尾音,才下决心道:“不然的话,你就是把我开了!我也不能就这么让你把梁总带走!!”

梁梦望着林青,微微松了口气,眼底流出一丝满意的目光。

“就是!”汪载舞旋即帮腔,“江叔,你这么强行把人带走,算绑票!”

“我……呲。”江寒瞪了汪载舞一眼,真想把刚才林青那句“你算老几”转送给他。

没办法,梁梦还是不愿意和他回檀山别墅。

江寒只得歇了脾气,最后对梁梦道:“我让戴维来三生,就是想解决你的燃眉之急。你如果把戴维开了,后果你一时是承担不了的。”

“我没想过开除戴维。”梁梦道出真实想法。

江寒抿唇,他现在真的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带大的梁梦了。

过去都是他给她兜底,现在她却嫌他多此一举。江寒内伤。

但江寒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兀自孤寂地坐进了黑色迈巴赫里。

车门临合上之前,江寒警告林青:“照顾好你老板!不然,你这个月的工资一分也别想领到!”

说完,他独自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啦?……”

汪载舞指着江寒车的尾气,不满地吸了吸鼻子。

“林青,我们打车回去吧。”梁梦吩咐林青。

“那我怎么办?”汪载舞成会给自己加戏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

事情完结,林青也就没必要对汪载舞这个工具人和声蔼气了。

“不是,我是说我回家怎么说呀?”

汪载舞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梁梦。

她应该能听懂。

今天这场相亲,他总不能回家如实说吧?

“你就如实说吧。”

梁梦给了他一个中肯的建议,算是委婉的拒绝,便和林青一起上车走了。

“如实……?!”

汪载舞还没反应过来,林青和梁梦便和江寒一样“不负责任”地消失不见了。

要真如实说,估计以后汪家和梁家,算上江寒,就都是仇人了。

这one day day的,真晦气!

汪载舞心里骂着娘,发了个定位就叫自己家司机来接。

结果他等来的不是司机,而是亲自开车过来的汪太。

“妈,怎么是你?”汪载舞不解地望着车子问。

汪太一头蓬松卷发,满脸写着养尊处优:“要死了!你发这么个定位,我不放心呀!先上车再说。”

汪载舞这才一拍脑袋!

是他大意了,直接定位XXX警署,发给了司机。

汪太一向对汪载舞的事情上心,很有控制欲,一见是这个定位,赶忙就亲自杀了过来。

但她见汪载舞好好的,只是站在路边,又松了一口气。

待儿子上车坐稳后,她才关心地问道:“今晚的相亲怎么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汪载舞胳膊肘撑在车窗上,回想这个稀巴烂的晚上,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跟你说哦。你爸爸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一晚上不停在我面前念叨你相亲的事,给我压力。意思是,这事儿一定得成!你要拿下梁梦。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小妮子,但是你爸爸,我肯定是不敢忤逆的。所以,儿子,今天晚上到底怎么样啦?”

汪太滴滴答答说了一路,汪载舞就是没有吐露一个字。

下车的时候,他后视镜里望着她妈满脸焦虑的神色,不忍心,才在进家门前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嗨!妈,看把你操心的。相亲哪有一次成功的。这个梁梦……我不反感,过两天我会再约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汪太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汪载舞回到自己房间,双脚交叠翘在床上,回忆着梁梦那张脸。

那张脸十分熟悉,压根就不像是第一次见。

还有那句:“企业做不好,是会死人的。你家死过人吗?”

整晚上一直盘旋在汪载舞的耳边……

第三十四章 你看看这个

汪太坐在梳妆台前心神不宁,一会儿打翻腊梅的爽肤水,一会儿又把鱼子酱的盖子滚到地上。

汪贤成靠在床上刷手机,听着这些悉嗦的声音,很是嫌烦。

“明天叫人把你这桌子搬去衣帽间,连同那些瓶瓶罐罐。”

汪贤成眼皮也不抬,换了个躺姿道。

汪太立马蹑手蹑脚起来。

但想来想去,毕竟事关儿子的终生大事,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老汪,这和梁家结亲的事……”

汪太都没能说出一个整句,就被汪贤成蛮横打断:“怎么?你要质疑我的决定?”

汪太擦护手霜的手立即僵悬在半空,t?有些胆怯地透过镜子看了眼老公的神情。

这回,汪贤成也在看她。

汪太立马移开对视的目光,尴尬地换了副撒娇的姿态,走到床边,轻声细语道:“我就是问一句,毕竟载舞也是我儿子嘛。这外头优秀的女孩子挺多的,哪一个条件也不比梁梦差。当然,我不是说你挑的梁梦不好,可她不是比咱们家载舞年龄上大两岁嘛。”

“大两岁怎么了?”汪贤成乜了汪太一眼,冷哼,“女大三,抱金砖。没听说过?”

“是。”汪太又怂了一节气焰道,“可这梁梦眼瞅着就三十了。而且姑娘我在一个私人宴会上见过,细胳膊瘦腿的,屁股圆是圆,但是不够大,看着不像是能生养的。老汪,要不……”

汪贤成对汪太一向没耐心,直接就开启了狂怼模式:“我养尊处优了你二十几年,你脑子里都是些啥玩意儿?你是山里来的?生不生育,还在看屁股大小?你搞母猪喂养呢!照你这么说,那200斤的胖子最好!给载舞娶回来,准能生一窝儿!你这个脑子!!”

汪太被唾沫喷了一脸,但碍于实在太畏惧老公,也只能等唾沫星子自干。

“老汪……”汪太尴尬且讨好地摇了摇汪贤成的手臂。

“你别啰嗦!再说,我汪贤成也不急着抱孙子!要延续香火,我可以立马外头再要个儿子!”

汪贤成盘起腿,坐在床上,突然就生起了气。

“老汪……”汪太敢怒不敢言,“我就随便一说,你可别真的生气啊。”

汪贤成却不依不饶,非要跟汪太争个高下,“梁梦的身板随她妈!她妈能生!她就能生!”

汪贤成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汪太正好钻了空子,硬着头皮道:“她妈……老汪,这宁艳红的事儿,咱们那个圈子里传得都知道的啊!跟老梁结婚好几年,都没能落下个崽儿。后来还是靠‘接引’,抱了他们家老大才有的。你说,这从遗传基因上……?”

不管汪太多惧怕老公,对于梁梦,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

汪太自己闺蜜的女儿,相都相不过来,怎么就轮到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了?还是个老姑娘。

汪贤成听了,把手机一摔,站起身!

他对着汪太就是恼恨地一眼!

“你基因好!生了俩,不还是折了一个?我去书房睡。”汪贤成往死里扎老婆的心窝子。

气氛跌到冰点。

汪太心里一肚子苦水,却也只得瘪嘴,谁让她先挑词儿惹一家之主不痛快了。

她见状赶忙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汪贤成,脸贴着他的后背求和道:“老汪,这不是聊儿子的事的么。你别生气,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见汪太服软,汪贤成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停住。

“但是,老汪,你总得要给我一个,咱们家非要娶梁梦的理由啊。”汪太可怜兮兮地说道。

汪贤成转过身,伸出左手。

汪太立马识趣地跑去给他找烟斗,又点上烟丝。

汪贤成在沙发上坐下,吐了两圈烟。

汪太始终跟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垂首站在一旁。

“江寒……”缓缓地,汪贤成的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儿。

在烟圈腾起的氤氲里,汪太一头雾水。

“江寒那小子,仗着后来事业发展的不错,这几年也算是和我平起平坐。”汪贤成的眼里很多不满,“当年,他不就是我的一个马仔!带不带他玩儿,也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这载舞娶梁梦,又和江寒有什么关系?”

汪太不懂就问。

“不许打断我说话!”

汪贤成斜了她一眼,重重地将烟斗磕在沙发扶手上。

汪太掩声。

“我就是要压江寒一头!让他找准自己的位置!”汪贤成的眼神由不满转为狠厉,“只要载舞娶了梁梦,江寒就是我的侄女婿!不管他认不认,都是这个辈分。”

原来是这样。

汪太微微放心。

如果仅仅是要“压江寒一头”,那么这个理由,她接受。

可汪太总觉得,两家联姻这事儿,老汪似乎盘亘了许久,并非如此简单。

只是老公一向任何事都不和她交心,她继续强问,也是问不出什么。

汪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解释完,汪贤成依然起身去书房睡。

“老汪!老汪……”

汪太急忙忙,怎么叫也叫不住。

……

江寒回到檀宫,秘书送来了凌雪soho的收购合同。

“江总,您这……”

秘书望着江寒青紫的额角,不知道该不该请私人医生过来包扎。

这时,梁醒端着一杯酒,穿着睡袍走进来。

秘书识相地退下。

江寒仿佛没看见她,抖了一下手里的合同,低头默默翻阅起来。

他心里窝着气,有一部分也是对梁醒。

如果不是一下午梁醒的竭力怂恿和反复刺激,也许今晚他就不会那么冲动地赶去,还闹了场误会。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厌烦,有时不必用言语传递,气场就可以。

梁醒看出了他的不待见,押了口酒,仍手里擎着一只牛皮纸袋,走了过去。

“呵呵,这老汪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江寒埋头对着A4纸冷笑,似对梁醒,又似自言自语。

“价格很离谱么?”梁醒坐下问。

江寒站起身,背对着她,也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能有多离谱,就有多离谱!”他喟叹。

梁醒低头抿了抿唇,并没有和江寒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强扯话题道:“比今天晚上的相亲还离谱?”

江寒倒威士忌的手停顿了一下。

面对这么大的事,梁醒都能另起一行。

说明这姐妹俩的心思,他一个都没猜对。

去阻止梁梦和另一个男人相亲前,江寒的头是热的;回来的路上,他吹着晚风,血降下来,心又冷了。

“梁醒。”

江寒涌动了一下喉结,猛饮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

“你为什么答应了汪家,又反悔?”

回来的路上,江寒才意识到,他没有弄明白这个,就被梁醒利用感情当枪使,是多么地愚蠢。

“没什么啊。”梁醒故作若无其事,“就是突然就觉得不合适了。”

“是么。”

江寒转过身,冷冽的眼神扫过她。

“那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梁醒淡定地狡辩。

江寒见她不说实话,若有似无地撇了撇嘴角,冷笑着走过来。

他恢复了气定神闲,慢慢在梁醒对面坐下,才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戴维。”

梁醒不为所动,搁下手里的酒杯,继续和他虚与委蛇:“他不是去三生了吗?感谢江爷的收留,解决了龙泉的难题。”

江寒等的就是梁醒这句话。

殊不知,戴维为了缩短流程,赶紧加入三生,已经向江寒递交了投名状。

这几年,梁醒视戴维为心腹,主要是有些事不得不有个老练奸猾的人替她去办。

江寒从抽屉里抽出一沓事先准备好的材料,用力丢在梁醒面前!

梁醒以为是什么,拿起来一看,只是无所谓地说了句:“纸还是保不住火呀。”

反倒是江寒激动了!

他猛然站起身道:“我就说,为什么龙泉的市值一直在涨。原来都是你运作的结果!”

那沓纸,是江寒搜集到的梁醒和汪氏集团勾勾搭搭,拉高龙泉旗下一个子公司股价的证据。

但江寒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既然梁醒一直和汪贤成私下有勾连,为什么她今天下午又突然竭力要阻止梁梦和汪载舞去相亲呢?

人的动作都是为目的服务的。

梁醒下午的做法,明显不合逻辑。

什么姐妹情深?根本抵不过股价拉升!

这也是梁醒来找江寒的目的。

他就是不问,梁醒也想和他摊牌聊一聊了。

那他既然问了,梁醒索性甩出手里的王炸。

“你看看这个。”

她把牛皮纸袋丢了过去,压在方才江寒递过来的一沓纸上。

“什么。”

江寒好奇地打开。

待他冷静地翻完,白皙的手指早已在不自觉间捏成一记空拳,捂住了自己的唇口。

牛皮纸袋里的照片上的人明显是汪贤成!

还有一溜红星宾馆的开房记录!

这么多年来,一直漾在江寒心头令他无法呼吸的谜团,在这一秒钟云开雾散!

江寒激动地拿着那些照片站起身,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梁醒则冷冷,继续用毫无温度的声音揶揄,道:“江寒,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高尚的人,也没有人真的会对自己的过错发自内心的愧疚。”

江寒不言语,低着头,睫毛一直在颤抖。

“人偶尔在受害者面前展露愧疚,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可以痛快一点。”

梁醒讪笑的目光中透露出满满的嘲讽。

她继续揭示找到的真相。

“江寒。你真的是因为亲眼看见我爸妈从工地上跳下来,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这些年才不接受梁梦的吗?”

江寒绯红了脸,被戳穿。

梁醒端起酒杯,摇了摇:“早几年,我还信你。但从你下大决心非要和我结婚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怀疑t?了。爱是占有,是私欲。没有一个人能伟大到,只要心爱的人好,就心甘情愿去和别人结婚。就算是穷途末路时,还会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何况仅仅是为了你心底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你别说了。”

江寒受到了巨大的震颤,他试图阻止梁醒。

“什么愧对我父母?什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梁醒突然激动起来,声调高了几个分贝,“江寒,你是个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看中的东西一定要到手的人。 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多年,既想亲近占有梁梦,又克尽心力地将她推开!原来是因为……”

“我叫你别说了!!!”

江寒无法聆听事实,双手捂住两边的太阳穴,用尽全力喝断了她。

是!铁证当前,江寒再也欲盖弥彰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愧对梁父梁母,不过是借口。

商海沉浮,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死我活。

要成为做生意的料,第一条就是要戒掉软弱,唯利是图。

一切向钱看,愿赌服输,成王败寇。

至于悔恨愧疚,不过是达到了目的之后,为了平息对手怨气的手段。而已。

这些年真正无法让江寒奔向梁梦,占有她的原因是——他一直怀疑,梁梦是否和自己有血亲关系。

而面前梁醒递过来的照片,无情地揭示了多年前,宁艳红和汪贤成有不正当关系。

这个开房记录的时间,囊括了梁梦出生前的一两年。

人生竟能如此地狗血!

江寒头痛欲裂。

原来宁姨,不仅和自己的爸爸江月明暧昧不清,她还有另一个出轨对象,就是汪贤成!

第三十五章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梁醒亮明自己的态度,便端起自己的酒杯,起身告辞。

她走出去几步,江寒突然抬起痛苦的表情,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我们之间,非要如此吗?”

梁醒转过脸,眼神冰冷,不屑地凝视了江寒一眼。

一对假夫妻,暗地里,相互间还要查来查去。

梁醒以前不这样,有很多年,她也曾经依赖过江寒,江寒也把她当妹妹看。

一个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场爱情;但长大后谁也无法穿越童年,从小长大的发小情谊,江寒有的,也就是梁醒和梁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梁醒变得对江寒越来越疏离冷漠,俩人之间,逐渐砌上了厚厚一堵墙。

过去的事,梁醒一直在查。

她突然让梁梦接手龙泉的业务,应该也是为了腾出精力去挖真相。

那么,她到底又知道多少?

“梁梦不能和汪载舞相亲。”梁醒只是淡淡,“但我不希望她知道真实原因。她的事,还劳烦你多费心。”

撂下这句,梁醒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梁父梁母的死因,这些年一直不清不楚,梁醒从没放弃,但她不想让梁梦插手。

过去的事,她只查到一半,江寒隐隐担心,梁醒这么继续查下去,那些尘封的陈年旧事终有一天,会一一浮出。

空落落的房间里,遗留下江寒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他外表风华,人前鲜衣怒马,万般得意;但又有谁知道,他内心往事汹涌,孤独寂寞和受伤。

江寒过成今天这样,他求仁得仁,不怪任何人。

他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事业成功的必然代价。

江寒的第一桶金,来得有多污秽,今天他才彻底弄清楚。

梁醒已经知道了梁母和汪贤成的关系,再查下去,她早晚也会查到江月明。

江寒很早就发现,梁母和自己亲爹之间的暧昧关系,他们这种不清不楚的纠葛持续了很多年。

江母很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所以江寒对亲妈的印象几乎为0。

小时候,他因为年龄小,不管大人的事儿;等他大一些了,开始早恋,又觉得感情的事儿很难讲,于是也懒得过问江父的情感生活。

但他没想到的是,梁母和亲爹暧昧不清的同时,还出轨了汪贤成。

江寒永远记得,有天江父回来,把家里所有的现金存折产证都找出来,交给他的场景。

“儿子,以后都靠你了。你爹退休了,不干了。”

当日,江父铁青着一张脸,郑重其事地将家伙什儿都交给儿子,然后就吩咐穿得像小混混的江寒去小区门口买酒。

那天,就着一盘花生米和两盘卤菜,江家父子,喝了许多。

全程,江父没说一句话。

此时,江寒的头从指缝间抬起。

他猛然惊觉,似乎就是那顿酒之后,江父和梁母就算在街上照面碰到,也再没讲过一句话。

俩人擦身而过,梁母总是眼神放空,仿佛江月明是一团空气。

他爸也总是垂着头,似有愧色,还经常加快前行的脚步。

江寒心痛如刀绞!

这些年,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白手起家”,化成了笑话。

江寒一直以为,当年是因为自己鞍前马后屁颠屁颠地替汪贤成拎包,解决棘手的问题,用勤快和聪明感动了汪贤成。

汪贤成作为一个前辈,才愿意带带他,并把开发西城的这条重要消息,暗地里递给了他,带他赚钱。

江寒的左手手臂至今又一刀很深的伤疤,是为了给汪贤成挡钢筋,被人刺伤的。

那时候,汪贤成的事业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充其量不过是本城最大的一个包工头。

年底工人为了讨薪闹事,把汪贤成堵在工地上。

那时的汪贤成也才四十岁左右,年轻气盛,没说几句就和工人们爆发了冲突。

江寒十几岁,一个没有文化的小混混,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他没学历、没背景。

他知道,要想让老汪看见自己,就必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投诚拜码头。

于是,在有个工人失去理智,拿钢筋刺向汪贤成的时候,江寒毫不犹豫地脱下皮夹克,撸起袖子,冲上去,替汪贤成挡了一下!

血流如注,所有人都被江寒的义气惊呆了。

果然,从医院打了破伤风针出来,汪贤成立马就对江寒态度不同了,不再颐指气使,而是拿他当干儿子待。

所以,江寒一直觉得,自己的第一桶金,是替汪贤成挡了一刺,用血换来的。

琥珀色的液体再次顺着江寒的伤疤流下,威士忌杯顺着他无力的手臂倾斜。

江寒冷峻的侧颜,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

笑意苦涩且转瞬即逝,他自嘲地仰起头,眼里又噙住了泪。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义薄云天从来换不来荣华富贵。

汪贤成当年把开发西城的小道消息告诉江寒,也许只是因为江父退出了和梁母的暧昧关系,给汪贤成腾了空间。

可笑。

太可笑了。

江寒从未觉得人生竟然如此荒诞可笑过。

他环视檀宫精致的装修,望着自己坐拥的一切,然后用力,狠狠将手里的杯子捏得粉碎!

江寒啊,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

梁梦跟着林青回到酒店式公寓。

她跟没事儿人一样,洗澡、吹头发、敷面膜。

林青实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心真大。”

梁梦瞥了她一眼,继续对着镜子,用美容仪导入精华。

“你想说什么?”她问。

林青赶忙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道:“老板,我长这么大都没进过派出所。大大的良民!今天为了工作,头一回。”

梁梦笑了:“那你想怎么样?让公司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

“那倒也……不必。”林青赔笑,又往梁梦身上凑了凑,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诉求,“老大,看在我替你两肋插刀的份儿上,公司里直播这块,能不能让我来牵头去做?”

“嗯?”梁梦警惕起来。

她一向公私分明。

林青的这个“讨赏”看似审时度势,但其实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

但林青又不得不这么做。

刚梁梦去洗澡的空档,她思考得很清楚。

她不能打工打得迷了本心!

今晚的事引以为诫,梁梦的私事一塌糊涂,和江寒、大梁总的关系又扑朔复杂。

林青作为一个小助理,如果只是一味地替她处理这些杂事,那她就会逐渐沦为保姆和马仔。

她要想在龙泉立足,还是得有业绩。

业绩靠人做了才会有,她得让梁梦给她派工作上的活儿。

不得不说,她的这个思路,多少和当年的江寒有异曲同工之处。

同样的底层出生,让他俩都明白,他们手里没有任何父辈留下的资源可以和别人交换,所以,任何机缘巧合下的表现,都要赶紧折算成相应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

梁梦继续涂抹精华,没接茬。

虽然今晚林青忠心耿耿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梁梦也不可能因为一时的感动,就公私不分,胡乱给她指派活儿。

她不是昏君。

林青再机灵能干,毕竟是个00后,很多事情缺乏经验。

“你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梁梦没同意。

林青很郁闷。

她终于理解李白就算高力t?士给脱靴,仍然怀才不遇的愤懑了。

唐玄宗将满怀整治报复的李白,仅仅当成是一个风花雪月的文人。

就像梁梦仅仅是把林青当成是一个可以陪着她的八面玲珑“小助理”。

郁闷……

第二天一早,

林青被一阵微信提示音震醒。

她翻了个身,抬起手机一看,是卢舟!

十条连环消息,都是问她:在哪?醒了没有?

林青开心地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给卢舟回:在你家,刚醒。

开门。

卢舟只回了简单的两个字儿,然后便没了声音。

开门??

林青没反应过来,然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掀开被子,从沙发上起来,赤脚跑到大门背后,从猫眼里一看,门外竟然真的站着卢舟!

林青激动地拉开门,然后又合上。

突然见到卢舟,她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是你家啊。”林青笑道,“你有密码的呀!”

卢舟往里看了一眼,脚边还放着行李箱,他一笑道:“你不是说家里有客人嘛。”

这一句“家里有客人”,莫名让林青感觉到异样的亲切,仿佛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那你也可以按门铃。”

“怕吵着你睡觉。”卢舟害羞地笑笑。

“那……快进去吧。”

林青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拉着卢舟就要进屋。

卢舟却谨慎地一把拽住她,提醒道:“别别!不太好。你的客人万一是女生,我就这么贸然闯进去,不合适。”

“啥叫万一,那必须是女生啊!”

俩人笑着开玩笑。

卢舟不好意思地挠头,一时分不清这座房子到底是谁家。

但林青冷静一想,这梁梦自从住进了这里,就不拿自己当外人,经常脸上敷个黑色蕾丝的面膜,穿个卡通动物珊瑚绒的睡衣就满屋子跑来跑去。

林青都被她吓死过好几次。

谁知道外表高冷女神的女总裁梁梦,在家却是这副作妖的鬼样子。

“那……我们去哪儿?”

林青倒被整的没了主意。

还是卢舟提议:“对面有个全季,你先陪我去把行李放了,然后我俩找个地方好好吃顿早餐。”

“好呀!”林青推出行李就走。

走出去几步,她突然又感觉到不对,驻足认真询问卢舟道:“不对啊!这是你家?怎么变成你有家不能回,还要去住宾馆了?还有,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嘛!怎么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卢舟无奈又不失尴尬地一笑,反问林青:“我正想问你呢!昨晚到底怎么了?咋给整到警署去了?”

林青不以为意一挥手:“别提了!工作上的事儿。咱边走边说吧。”

第三十六章 休息一阵也挺好的

林青跟着卢舟来到全季,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突然气氛就尴尬起来。

一大清早,两个青年单身男女提着行李箱来办入住。

当前台小姐姐递过来一张房卡,林青的脸突然煞地一下红了。

林青和曾瑞每次去四季,林青都是大摇大摆,昂首挺胸,丝毫不顾及任何人的眼光。

食色男女。

林青不偷不抢的,双方你情我愿,她脑子里可没那些封建桎梏。

怎么和卢舟来全季,双方也压根不是那个意思,她反倒心虚得要死。

进屋。

卢舟把行李放了。

林青第一件事,钻进卫生间刷牙梳洗。

她蓬头垢面的跟了卢舟一路,每次他盯着她看,她都将目光移向别处,特别不自信。

她重新清清爽爽地出来,卢舟已经换了套舒适的运动服,刚才的手表皮带全部取下。

林青好奇地拿起桌上的江诗丹顿,抬起来看了一眼。

“卢舟,你发财了呀?”

卢舟无所谓地笑笑:“经纪人给买的。运动员嘛,偶尔也要充充门面。”

“说得也是。”林青放下表,一眨眼笑道,“你总是拿冠军,明星运动员!公众人物!怎么样,昨天又夺冠了吧?这周得请吃饭啊!”

听见“冠军”两个字,卢舟抿了下唇,微微低了下眸,催促林青出去吃早饭。

一顿生煎豆腐脑吃完,林青也已经将最近发生的事对卢舟交代了个底朝天。

她说得有些混乱,卢舟却听得清楚。

卢舟当运动员这些年,积攒的经验教会他,无论情况如何嘈杂复杂,在任何赛场上,他只要专注自己的目标,那么其他麻烦,就干扰不到他。

林青现在的烦恼主要在事业上。他微微放心。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一直住在公寓里的,是你的老板?”卢舟道。

“可不是嘛。请神容易送神难。”因为昨天晚上的对话,林青有些泄气,于是对卢舟吐槽道,“本来我是看她有困难,才打算收留她一两晚。谁知道昨天和江寒那么一闹,估计梁梦一时半刻也回不去了。现在她不提出来搬走,我也不好轰她去住宾馆了。这么搞来搞去,倒变成了你这个房主来住全季。”

“嗨。”反倒是卢舟十分大度,不以为意,“住宾馆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在外面打比赛,住酒店都住习惯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也想不放在心上……”林青一想到住一夜全季要好几百,就替卢舟心疼得慌。

她想把钱转给卢舟,但抬眼碰了他真挚温柔的眼神一眼,就知道他不会要。

“欸,对了,卢舟。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不会明后天又要走了吧?”

林青想起卢舟打比赛的频率,不禁有些局促起来。

他之前每次回家都跟蜻蜓点水一样,然后很快就又奔赴下一场征程。

“呃。”卢舟舀豆腐脑的勺子停顿了一下,他没有抬眼看林青,也没有告诉她真相,而是对着豆腐脑说道,“这次……应该能待挺久的。经纪人给我放假,说可以休息一阵。”

“哦。”林青点头,心花怒放。

但一转念,她又道:“可是……你是运动员,不是比赛才会有曝光度和收入嘛。你这一休息,少赚不少钱吧?”

卢舟没吱声,把笼屉里的最后一只蟹粉烧麦夹到林青面前。

“人一辈子,也不是只有赚钱一件事。休息一阵也挺好的,我也可以留下来陪陪你。”

“陪我?”林青有些意外。

“是啊。你现在事业生活这么动荡,我这个老朋友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就算是听你吐吐槽,让你的心理负担轻一些,也是好的。”

林青听了很感动,一拍桌子:“卢舟!你就是仗义!”

她确实有吐不完的槽。

卢舟隐隐有感觉,他和林青再这么处下去,真有可能就处成兄弟了。

但他个所有套路全不会的大直男,完全无能为力。

他不懂浪漫,他觉得爱情里最大的浪漫,就是无条件地对对方好。

卢舟是真直男,林青是伪渣女。

她竟然丝毫没有怀疑卢舟这次的比赛结果,喋喋不休地开始吐槽自己工作上的事。

“卢舟,你说气不气。我帮了梁梦那么多,昨天我就跟她提了那么一丢丢的要求……”林青拇指掐小指,对昨天梁梦拒绝让她参与直播的事,耿耿于怀,“她居然拒绝我?!她拒绝我。”

卢舟不解:“林青,你这么帮梁梦,不是因为你把她当朋友吗?”

卢舟粗线条的以为,林青这么做,是因为和梁梦相处得还不错。

谁知林青立马否认:“我疯了?和老板做朋友?!”

“那你图什么。”

热情腾腾的早餐店里,卢舟笑。

林青窝着气,对卢舟直言不讳:“一开始是为了钱,梁梦开的工资确实高。140万呢!很多人一辈子都存不到这么多钱。”

卢舟也很坦白:“所以啊。那你又在不忿什么?你为梁梦做的这些,完全可以涵盖在她付给你的工资里嘛。”

卢舟劝林青,不要再每天500、500地催梁梦付房租了,不合适。人家给的已经够多的了。

卢舟的话,林青一下就听进去了。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怨梁梦。

“人总是得陇望蜀的嘛。”

林青低下头,搓着衣角,对卢舟吐露了自己的焦虑。

“卢舟,一开始,确实我就是想多混点钱,给我妈治病。”她小声道,“但后来我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最后一辈子就给别人当保姆做小助理……”

“我能理解。”卢舟颔首,目光盈盈地隔桌望着林青。

有人共鸣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林青索性把自己这些日子的纠结,都对卢舟吐露了出来:“我也知道我能找到这么高薪的一份工作,是瞌睡遇枕头,应该三跪九叩地去给菩萨烧香磕头!但我就是贪心,我还想有自己的职业规划。职业规划,卢舟,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

“我懂我懂。”卢舟点头,“你不光想成为梁梦的私人助理,还想在龙泉的业务上有一席之地。”

运动员思维简单,却不是笨,卢舟很善于总结提炼。

面对林青的想不通,卢舟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豆浆,替她分析道:“林青,你有没有想过…t?…你替梁梦做了这么多,和她分派直播业务给你做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嗯?”林青被触到盲点,她手里刚夹起来的小笼包,又丢回碗里。

“你替梁梦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你作为她私人助理的分内事。而且你也并没有在这些事务中,凸显出你有完成直播项目的能力啊。所以,梁梦拒绝你,我认为她是理智的。”

卢舟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些日子,林青确实太急功冒进了。

她“既要还要”地只想着自己的职业规划,却没有思考过,自己能为直播,能为龙泉带来什么。

“谢谢你。卢舟。”

林青发自内心。

她突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熟悉的发小卢舟,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他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坚定和冷静。

外形翩翩,内在有料。

这么优秀的卢舟没有女朋友,实在是离谱。

“卢舟,你怎么倒现在都没有谈女朋友?”

林青笑道,她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卢舟幸福。

“谁说没有啊。”卢舟干咳掩饰尴尬,而后嘴硬道,“一个国家一个。”

“那国内呢?”

“国内不就你吗?”

卢舟逞能嘴快。

好好的聊天,突然被两句玩笑话就搅和得气氛暧昧起来。

林青当然不会当真,但听了这话心头还是甜滋滋的。

“对了,你妈什么时候回来?”卢舟问。

林青道:“说回去办房子的手续,估计这一两天就回来了。”

“嗯。”卢舟说,“这几天我正好休息,要不等阿姨来了,我陪她再去绥靖、松山几家大医院看看。魔都医疗条件是国内顶尖的,现在好多癌症都有特效药了,说不定就能遇到对症的。”

“那我得欠你多大人情啊?这辈子还不清了哈。”

林青明知还不清,还是拿话点出来了。

“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你做牛做马呗!”卢舟抿了口水,起身买单。

“怎么着,你要骑我啊?”

大清早的,林青脑回路还没接上,每一句话都看起来像脑子带出来的,其实压根没过脑子。

“噗——”

卢舟没忍住,嘴里的水喷出来,呛了一鼻腔,又剧烈咳嗽起来。

“卢舟,你没事儿吧?”林青赶忙过去抚他的背。

卢舟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拿餐巾纸擦了擦嘴,俩人有说有笑地回了酒店。

……

梁梦一觉睡醒,想起昨晚的江寒,想给他发个消息,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思来想去,她给姐姐梁醒发了条微信:姐,我和汪载舞不合适。相亲的事,要不算了。

隔了许久,梁醒回过来一个“ok”的手势。

梁梦又点开自己的支付宝,看了看花呗和借呗的还款日期,微微叹了口气。

她本想和梁醒还有江寒呕一阵子气就回去的,昨晚这么一闹,她可能真的要一直流放在外了。

昨晚林青突然提出的条件,也让梁梦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的帮助也并非是无条件的。

在家被姐姐拿捏,在外被林青拿捏。

养尊处优长大的梁梦,第一次强烈深刻地意识到了“有房”的重要性。

第三十七章 从小家里就没有电视

“林青、林青!我面霜用完了,可以把你的借给我吗?”

一大早的,林青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梁梦洗漱完,头上戴着洗脸发箍,喊了一圈儿没见着人影。

无奈,梁梦赶着上班,于是在房子里翻箱倒柜地找能搽脸的东西。

无意间,梁梦拉开床头柜的一个抽屉,里面散落着的十几本证书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梁梦随手拿起一张复大毕业证,打开,里面贴着林青很青涩的一张大头照。

梁梦这才想起,自己来之前,这个房间是林青住着的。

她应该是将自己最重要的证件都放在床头了。

梁梦出于好奇,忍不住翻了翻。

除了复大毕业证学位证,优秀毕业生证,国家奖学金颁发证书,还有很多林青其他的个人资料。

梁梦拿起一张纸,她这才发现,原来林青高中时就是全国理科竞赛冠军!

而且,她似乎利用业余时间还考了很多社会证书,比如会计师、精算师、基金从业资格证等。

梁梦若有所思地将这些证书一一还了回去,恢复到原样。

见时间不早,林青还没回来,梁梦只好一个人先去了公司。

林青想和卢舟多待一会儿,一直捱到打卡快迟到,才风风火火地冲到公司楼下。

她打完卡,还没上楼,就在电梯口,被完全不熟的人事经理叫住!

“林青吧?到我们部门来一下,有人要见你。”

林青心想,除了办理入职和装模作样地谈了一下薪资,她和人事部的人也没什么交集啊。

这一大早地叫她去,难道是要发福利?

可是不对啊,年也过完了,六一儿童节尚早,公司难不成要提前发清明节福利?

林青被人事经理带到人事部最大的一个会议室门口。

她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对方的眼神立刻缩了回去,而后便借故告辞了。

林青莫名其妙地望了望会议室,迟疑了一下,还是大胆地按下了门把手。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一个孤毅挺拔的黑色身影,茕茕伫立在窗边。

早晨的一缕橙红色微光,照在对面的玻璃幕墙上,反光之下,更显得那个身影一团漆黑。

“谁这么替公司省电?”

林青狐疑地按开墙上会议室的灯。

日光开启,明亮笼罩,立在窗边的人,慢慢回过脸。

林青看清了,直接被吓得往后一个趔趄:江、江寒……

江寒面如平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款款伸手,让林青先坐。

“那个,江总。昨天,我、我不是故意的……”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

林青能想到的江寒杀到龙泉找她的唯一理由,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虽然他俩无冤无仇,但昨天不是事儿赶事儿的,就到那了么。

林青想到江寒昨天警告过她,自己是龙泉的股东,她现在后背是一身冷汗。

他不会行使股东权利,直接解聘自己吧?

所以才要约在人事部谈。

“你不要紧张。”

江寒穿着蓝色衬衫,黑色西裤,很随意地翘起二郎腿,靠坐在会客沙发上。

林青心里阵阵卧槽,这是在公司,她一个小助理,和大股东共处一室,不紧张就有鬼了。

“我们谈谈吧。”

江寒今天的声调很温和,和林青说话,一副有商有量的姿态。

他声音平稳了,人也变得儒雅起来,和昨天冲动暴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昨天的江寒是咆哮的野狼,而今天则是颇具王者之姿的雄狮。

“江总,您要是有什么事儿找梁总,咱们可以直接去她办公室谈。我不过是梁总的小助理,实在想不出和您这样的……老总,有什么可谈的。 ”

林青委婉地提醒江寒自己的身份。

“要是您在龙泉有什么打杂的事儿想使唤个人儿,要不这样,您随便找个部门经理吩咐我,我向他们汇报。哪里需要您亲自和我对接呢?”

林青嘴上说着话,其实心里虚得一批。

她想蒙混过去,但也知道江寒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接下来,你帮我做事。”

江寒见林青还想换顾左右言它,于是开门见山道。

“江总,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就一打杂的小助理……”林青竭力推诿。

梁梦跟前的杂事儿已经够多的了,她可不想再揽事儿,跟这个什么“江爷”扯上半毛钱关系。

再说,昨天晚上这么一闹腾,“江爷”能对她这个小助理有好印象才怪。

不管江寒是要离间她和梁梦,还是要干嘛,林青着实没啥兴趣。

“先听听条件吧。”

江寒淡然一摊手,便开始开价。

“作为一个小助理,梁梦给你开了140万的年薪。这里头包含了公事和私事,你都办得很好。”江寒先肯定了林青在梁梦身边的表现,而后轻轻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这个价格合理。”

边说,江寒边站起身,又走回到窗边,双手插兜看着外面。

他走开了正好,林青看出他想让自己替他办事,又不想加价,索性低头用唇语开始骂骂咧咧。

“不能涨价,你和我谈个锤子。”

江寒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顿了顿,转过脸,换了副口吻道:“我查过你的底,家境一般,复大的高材生。”

林青内心ons:和你有关系吗?

江寒有备而来:“你来龙泉一段时间了,我刚问了人事经理,说你和总裁办的同事们相处得很一般。”

这个林青没法否认。

但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总裁办的那帮人,平时都不怎么干事儿,凡事讲流程,有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就一味地着急上报。

所以梁梦和她们不贴心,林青来了之后,她一个小助理几乎包揽了整个总裁办的活儿。

那些人闲了,反倒有时间说林青的坏话了。

别说是背地里揶揄了,当面的挤兑,林青都听见过几次。

无t?所谓,她心大。

职场嘛,她是来赚钱的,又不是来认识朋友的。

只要不影响大局,林青何必去和她们较真,找着堵添。

“江总,我已经了解了你对我很了解。”林青毫不客气地说,“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只要这一年你肯帮我盯着梁梦,我向你承诺,把你调来三生,年薪不变,换个工作环境的同时,还让你参与核心业务。”

江寒明牌。

昨晚,他思量了很多。

梁梦越来越有独立思想,越来越失去控制,要想了解她的动态,还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而林青这个看似咋咋呼呼的小助理就是最佳人选。

江寒是懂看人的,像林青这样出生底层的应届毕业生,他们期待高薪,但其实对钱又没有多大概念。

一个人年薪十万和年薪十五万,对生活质量和思维方式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而突破年薪百万就不同了,这个坎儿一旦迈过了,就会打开更高的眼界。

同样,一个人年薪140万和160万,眼界又陷入了停滞期。

穷人能想到的花钱方式,无非是买车买房。

至于是70平的笼子还是90平的笼子,动摇不了林青的决定。

他们更在乎的是年薪已经超百万的大头。

所以,江寒想说服林青投诚,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他赌对了。

“核心业务”现在就是林青的死穴。

林青是复大高材生,自视甚高的天子骄子,无论怎么掩饰,内心目下无尘的傲气总会从眼神和语气中不自觉地漫溢出来。

江寒和她一样出生底层,林青目光中的野心,就像同类身上的气味,他又怎么会闻不出来。

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早上和卢舟的对谈,林青像是给自己得陇望蜀的心态刚洗过澡。

不得不说,卢舟的浩然正气,多少感染到了林青。

她不敢把自己粉饰得多么义气,但她确实是一个职场新人,卢舟的话清醒了她不能急功冒进。

“江总,我……”林青刚想拒绝。

江寒却说“给她三分钟”的时间考虑,说着,他还志在必得地随手打开了会议室里的电视。

“江总我不……”林青本能地继续往下说。

但这时,电视新闻里的播报声吸引了她的思绪。

“明日之星跌落神坛谁之过?”

电视屏幕下面的新闻标题取得耸人听闻。

“昨日,被大众看好的高尔夫球场新星,再五连胜之后,于墨尔本当地时间下午三点的国际比赛中遭遇滑铁卢。开局不利,卢舟的第一只球不仅飞入丛林,无意中他的脚还碰到了失踪的球,遭遇裁判严肃判罚……”

林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和江寒谈话,整个人恨不能立刻扑到电视画面里去。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还看上电视了?”

江寒在等林青的答案,见她完全心不在焉,不免心生不悦。

“江爷,您不是都调查过吗?我家境普通,从小家里就没有电视!所以电视开了就必须看!您体谅一下!”

林青随口瞎敷衍着,拧眉专注地聆听着新闻里的每一个字。

她想起今天一早上卢舟风轻云淡阳光明媚的神情,难以接受地腿脚一软,往后跌倒。

江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落叶般的胳膊。

“你怎么了?”

江寒见势不对,关切地问。

林青缓了缓,才睁开迷蒙的眼睛,喘着气对江寒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江总,没事,我低血糖。”

但她心里眼里此刻涌现的,全是早上喝豆浆时,“冠军长”“冠军短”和卢舟调笑的景象……

第三十八章 你有预约吗?

“那行,林青。”

江寒将人扶直,有些失望。

到底是小丫头,没见过大世面。

“这事儿不急,你想明白了,给我发微信。”

说完,江寒给林青留了一个私人微信。

林青心情复杂地回到自己的楼层开工。

总裁办的几个同事,难得逮到林青迟到,于是都围上来阴阳怪气。

“哟!这小林今天怎么迟到了?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什么风格。”

林青没好气地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对领导鞍前马后的风格呗。”

满满的嘲讽意味从同事的话里话外溢了出来。

林青没接话,江寒说得对,她树大招风,才来了大半个月,已经在总裁办不招人待见了。

“欸,不对啊!小林,这些天,你不都是和梁总同进同出的嘛。怎么今天突然落了单?”

宠妃被针对不需要理由。

但林青就是没法理解她们。

明明就是她们自己不肯做事,才不被梁梦器重,不从自身找问题,怎么把不满都发泄到做事的人头上了呢?

就说总裁办那个小张吧,取个快递,要半个多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快递点取了呢。

老刘,都是龙泉的老人了,换了台复印机就不会用,还动不动拖拽机器里的卡纸,活儿没干几单,楼下的维修师傅倒被她折腾得KPI上去了。

还有实习生琳达,也不知道是谁的关系,每天就坐在工位上玩手机,梁梦喊人,不超过50分贝,她权当听不见。听见了,做事也是磨磨唧唧的。

现在梁梦身边的大部分活儿都是林青干,她完全不懂这个总裁办存在的意义。

真真是职场上只要你认真干活儿,就有干不完的活儿。

林青懒得解释,只是随口敷衍道:“起晚了。下班我晚点走,把工时补上。”

“林青!林青!”

这时,梁梦叫她。

林青赶忙放下手里的事,跑进了她办公室。

“给我手磨一杯咖啡。”

梁梦正办着公,头也不抬。

“大早上的,渴死我了。”

林青听了这话,于是重手重脚地走过去磨咖啡。

“真什么都指着我,你手又没断,外面那些人又没死。没我,你还渴死了?”

林青内心不满地嘀咕。

“呐!”

林青扥咖啡的手重了些,赫色的汁液飞溅了几滴在桌上。

梁梦抬起头,怔怔地看了林青一眼。

她今天的服务态度真不是太好。

梁梦没追究她迟到,她倒给老板甩起了脸子。

梁梦以为林青还是在为业务边缘化的事情不高兴,于是也不惯着。

她碰都没碰那杯咖啡,只是淡淡说了句:“140万年薪,你就这工作态度?”

林青强吞了一口气,转身拿餐巾纸将梁梦的桌子擦干净,又重新去给她磨了一杯细腻的。

“公主,请喝咖啡。”

转了个身,林青又卖起了乖。

毕竟这一早上,惹她的又不是梁梦。

梁梦心里想笑,但忍住,接了咖啡,让她出去。

林青坐回自己的工位,随便找了一沓A4纸就开始猛扇风!

这个破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

为了林母的病,她不得不被140万钉死在这里!

每天端茶递水,还束手束脚,也别谈什么职业规划了。

就现在这小助理的工作,连个职业都算不上。

她和保姆小时工的区别就是:保姆还能走进千家万户,她只能每天在格子间里徘徊。

“哟!这谁啊?这么清闲?乘凉呢?”

林青还以为又是哪个同事来补刀。

可一听声音,这总裁办也没男的呀?

她猛一抬头,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见到的都是不想见到的人。

是衣着光鲜清爽,戴着GM墨镜的汪载舞。

“谁乘凉了?”

林青心想:我再闲,还能有你这么个啥都不干的富二代闲?

“我找梁梦。”

说着,汪载舞就要往里走。

林青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撒,于是拦住他道:“预约了吗?我们这没预约不让进。想见梁总,先去楼下前台打电话预约,我写进日程里,梁总批了,你才能进来。”

“欸!你神经病吧?”

汪载舞才不理林青这一套,他能上来,就说明已经过了前台那一关。

林青还想拿着鸡毛当令箭?没门儿。

“我说了!你、不、能、进!”林青再次严厉提醒。

她坚持原则。

汪载舞一低头一撇嘴,索性掏出手机,耍起了流氓。

“要不你打110。”他递手机给梁梦。

这汪载舞进了趟局子,就跟有了瘾似的,现在110成了他的首选号码。

俩人正僵持着,梁梦正好出来拿文件给林青复印,于是轻轻松松让汪载舞进去了。

“不是,梁总……”

林青想对梁梦说: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梁梦冲她眨眨眼,意思是不要把事情闹大,汪载舞他来解决。

汪载舞临进门前,故意跟不服气地跟林青做了个嘚瑟的鬼脸。

他今天确实就是闲的无聊,于是专程跑过来请梁梦吃饭。

“请我吃饭?!”

梁梦都听笑了。

她对着自己办公桌上铺满的文件比划了一下,反问汪载舞:“你觉得我有分身吗?”

汪载舞双手插兜,无聊地拿起沙发上一个抱枕抛接起来。

“那么拼干嘛?跟真的一样。”

“欸~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梁梦反驳,“什么叫‘跟真的一样’?你自己不上班、不工作,怎么还挤兑t?起我们这些上班的人来了?”

汪载舞笑笑,大喇喇跌坐在梁梦的会客沙发上,还横架上了一条腿。

他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

梁梦明知道汪载舞的时间不值钱,但还是坐了过来,想着陪他聊会儿,早点把人打发走。

“你们家跟我们家一样又不差钱。”汪载舞托着腮表示不解,“你每天喝喝下午茶、健健身、买买包,隔三差五地再出去旅旅游,它不香吗?”

梁梦看出来,这小子平时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见他如此理直气壮,梁梦都没法跟他解释:龙泉是区里的纳税大户,连着工厂有两千多的员工,大A还有成千上万的股民盯着龙泉的股价……

都说不操心也是一种大福报,片刻之间,梁梦竟然有些羡慕汪载舞能躺平的魄力。

“这么大一个龙泉……”

没成想汪载舞直接打断她道:“这么大一个龙泉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听说之前你姐当CEO,公司业绩报表也挺好,股价升了又升。再说不还有江寒的嘛。只要你不想当女强人,就没人逼你。”

“话不是这样说……”她试图解释给汪载舞听。

这时,总裁办公室门口突然嘈杂起来!

这回来的可真是闹事的了。

隔着磨砂玻璃,梁梦都看出,来人不少,气势汹汹的。

“梁总呢?!我们要见梁总!”

“叫梁梦出来!”

“我们有事找她!!”

“对!我们有话要当面问她!”

梁梦微微蹙眉,听声音,应该是华东的几个经销商。

“你们有预约吗?我们这没预约不让进!”林青的声音。

梁梦果然没有看错她,这丫头该工作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去你的吧!少跟我在这摆官架子!梁梦今天要是不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坐在这儿不走了!”

“小丫头片子!有跟我们废话的功夫,赶紧叫你们梁总出来!今天让她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不想让我们活了?”

“就是!赶紧喊人出来!”

“梁梦!梁梦!开门!”

见外头乱糟糟,梁梦起身打算出去解决。

谁知,汪载舞却一把摁住她的手。

梁梦一怔,转头瞪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让外头的人自己解决。”

汪载舞突然敛起神色,很严肃地说。

见他不了解情况,梁梦解释:“外头整个总裁办都是我姐的人,经销商就是靠着我姐撑腰。林青她一个新人,支撑不住的。”

“你既然花钱请了他们,食一份薪水,就要办一份人事。”汪载舞死死按住梁梦的手。

事态严重,没人像是在开玩笑。

“刚才你不让我进来,林青不会放的。”汪载舞很有把握,“至于总裁办其他人,平时你还逮不着他们的错漏呢。今天这是正好送上门来,没用的人,就别养着了!”

梁梦有些担忧地望了门外一眼,起身。

“你还是要出去?”

“我去倒茶。咱俩也不能这么干坐着呀。”

梁梦接受了汪载舞的建议。

“公司的员工手册写得清清楚楚,不得越级汇报。如果要见梁总提建议,需要提前在OA上预约,逐级审批后,才能在规定的时间来拜访。你们这么一大帮人堵在这里闹事,我只能叫保安了。”

门外总裁办的所有人都不吭声,只有林青一个人,用一己之身的瘦弱身板,堵住老板办公室的门。

“小姑娘,我告诉你!别不识抬举!这梁梦,我们是看她姐的面子,叫她一声梁总!今天她要不跟我们把话说清楚,明天我们就让她变成小梁!”

“说要搞直播断我们财路,亏她想的出来!你们梁总还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们哥几个就在为龙泉卖命了!”

“今天梁梦要是不出来,明天我们华东地区的所有经销商,就撂挑子,你信不信?!”

“到时候这么大的责任,不是你一个丫头片子承担得起的!”

“起开起开!赶紧让我们进去!”

林青听明白了,还是为了直播的事。

看来上次梁梦和戴维没谈拢,戴维背后立马给她吃药,今天就叫开发商来梁梦这闹上了。

“小梁在不在里面?”

一个经销商,见林青难缠,便随便拉过实习生琳达质问。

“梁总……在里面。”

琳达被满脸横肉的经销商吓到,如实回答。

“里面还有别人吗?”经销商又问。

老刘和他们熟,于是暗地里给他们通气儿:“有。临时约的。”

经销商立马get到,于是一拍胸脯:“那我们也临时约!”

第三十九章 就不放你们进去!

梁梦心一沉,有些埋怨地看向汪载舞。

早知道今天不该破这个例的。

汪载舞眨眼劝她淡定,陪她静听外头的声音。

也不知怎的,汪载舞就见过林青一两次,但他就是对这个外表瘦小柔弱的小女孩有信心。

她周身有股独特的气场,汪载舞谓之为“没见过世面的自信”。

“临时约是吧?”

林青扫视了一下气势汹汹的众人。

好几位经销商,因为数年养尊处优下来,都长成了满脸横肉,腆着偌大的啤酒肚。

啤酒肚上还搁着型号各异的大H。

这要搁社会上,真看着都不像好人。

林青丝毫不怵。

她心里明白着呢。

这是在公司,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到处都是监控。

经销商来找梁梦,无非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并不敢真的惹出事来。

“行啊!那我就帮你们约。”林青一笑,从抽屉里抽出一沓表,现场指挥道,“都排好队哈!我给你们一个一个填表,填完表就可以进去了。”

经销商信以为真,有那出头的,顶着非要第一个。

“姓名?”林青拿着笔问道。

“张。”经销商夹着黑色手包,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弓长张,还是立早章?”

“弓长张!”

“名字?”

“建国。”

“哪个建?哪个国?”林青故意装懵懂无知。

经销商嫌麻烦,于是自己拿过来把名字填了。

“性别?”林青继续登记。

“你是不是虎?这都看不出来?”

“哦,那就是男的。我填男的了哈。年龄?”

“52。”

“五十二?虚岁还是实岁?属猪还是属老鼠?”

“属老鼠。”

……

“电话?”

“138xxxxxxxx。”

“办公室座机?”

“这我哪记得?”

“不行!按规定,必须要填的!”

……

磨叽了一会儿,后头有那聪明的开始疑心。

一个经销商掩着嘴对另一个:“我咋觉得这小丫头片子在耍我们呢?”

“我看也是。这都十分钟了,一个还没登记完。我们这七八个人儿,登完不得一个小时啊?我待会儿还得去给孩子开家长会呢!”

为首的大哥也憋不住了,一下子掀翻了林青的登记表。

大哥气哼哼道:“你八相我们是伐?!我们是来找梁总的!不是来给你查户口的!你赶紧打电话,叫梁总出来!我们有正事跟她谈!”

梁梦在里头听得清楚,起身就要开门,不叫林青一个小助理为难。

汪载舞再一次按住她的手,侧目问:“你想清楚出去以后怎么说了吗?”

梁梦一愣,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确实和戴维谈崩了。

她用“智猪理论”和“一人一码”说服了戴维半天,戴维就是不肯接受她的直播方案。

戴维执意要把龙泉拳头产品线上产品的销售权,都让经销商捏在手里。

美其名曰“稳定经营”。

梁醒和江寒不能明着阻拦,就纵着经销商来闹,给梁梦施压。

“实在不行,我出去跟他们讲讲道理?”梁梦没底气地说。

汪载舞一笑,不同意:“这帮人要是讲道理,就不会闹到你办公室门口来了。你还是听我的——近来学的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啊!”

“汪载舞!”梁梦好气又好笑地站了起来,“你这前半辈子活了个啥?!说出来的话真好笑。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负责!对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你爸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责任心吗?遇到事情,就一缩头不管了,难怪你交不到固定女朋友!”

汪载舞不赞同梁梦,反唇相讥道:“行!你负责!你现在出去!让那些经销商怼你个狗血淋头!以后在公司内外都没威信。等你想做的事一件也做不了的时候,你再用你那伟大的责任心,擦屁股!”

“汪载舞!”

“你喊也没用!”汪载舞也站起来,他比梁梦足足高出一个头,“没好处的事情,我汪载舞从来不做!我也从来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二十几年了,我不活得好好的?我们家生意不也风生水起,做的好好的?!我没你说的那点狗屁责任心,我缺啥了吗?谁因为我缺啥了吗?”

汪载舞对着梁梦就是无厘头一通喷。

梁梦竟然被他怼了个无言以对。

她确实目前手头没有切实有效的手段稳住经销商。

出去横竖是个死。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梁t?梦一赌气坐下。

汪载舞忿忿抿了口水,又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梁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事交给林青。她搞不定,明天就开了她!再请搞得定的人来坐她的位置!”

梁梦怔怔望了汪载舞一眼。

这小子不仅活得通透,过日子的方式也是简单粗暴。

假如江寒像汪载舞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有话直说,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泥泞复杂了。

梁梦现在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先听他的。

见经销商们不走,梁梦在里头又没动静,林青get到了老板意图。

既然如此!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林青撸起袖子,决定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对啊!我就是在八相你们!”

林青小胸一挺,对着经销商便从和颜悦色转为了横眉冷对!

“欸!小姑娘你!”

“你什么你!”林青又上前一步,不依不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司有公司的规定!见梁总要先预约!你们非要来打破规定!所以是你们先八相我的!”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

为首的经销商,平时在龙泉都是盘踞一方的势力头子,哪里受过这种鸟气。

“叫人事经理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在这跟你爷爷大呼小叫的?”

“我管你是谁!”林青手一挥,耍的就是横,“大家都是给龙泉打工的!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咱出来混,赚的不就是自己那份工资吗?公司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不也是吗?你觉得自己牛逼!那你回你地盘儿上牛逼去!我是你招聘进来的吗?我的工资是你发的吗?不是你发的,你在这儿跟我充什么大爷?谁理你啊?!”

“你你你……!”经销商被气得头顶冒烟,“这这这!集团现在这招的都是些什么人!一点素质都没有!!你算老几啊你。”

林青双手叉腰,接:“我是独生子女,你说我算老几。”

“大家别理这玩意儿,我们直接冲进去!”

经销商们血往上涌,起哄。

林青死死堵住门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安全锤,“哐啷”就丢在地上!

“来来!门在那儿!你们谁敢破门,我立马打110!不是想把事情闹大吗?实话告诉你们,昨天我刚从派出所出来!寻衅滋事,聚众斗殴,不死人不流血,最多也就是个拘留,关十几天就出来了!我反正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当是换个地方管饭了!你们谁胆子大,来!赶紧捡起来砸来!”

“你个死丫头!别以为我不敢啊!”

“来!来!快点砸!”

见林青是个厉害货,经销商里的几位大哥大叔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人堆里有个鸡贼的大叔,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于是转变了态度,凑上前来。

他假意“嘿嘿嘿”地拉住林青的胳膊,边套近乎边给她施压道:“小姑娘,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我们今天来,也不是闹事的。就是有些情况,跟梁总反映反映。你这么拦着我们,捂上我们这些老同事的嘴,不让说话,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啊?”

林青冷笑,也换了副紫薇的委屈说话方式:“是吗?我真的有那么不近人情吗?我怎么就不觉得呢?天哪,我刚才犹豫了19次,心软了13次,有那么2次的冲动想放你们进去,但是我的责任心不允许啊!我是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好几巴掌,才能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地拒绝你们。你不知道,我在心软、敬老与责任之间的那种纠结痛苦!大爷,你不要再说我不近人情了,难道非要把我整崩溃,折磨到我心碎,你才开心?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吗?你想要的‘近人情’,我实在是给不了……我也自责啊!”

“嘿。”又一个大叔被气得熄了火。

这时,一个倚老卖老的经销商,还敢站出来说话。

“年轻人,要有大局观!我们找梁总,的确有很重要的事,你不要计较一些细节!”

林青道:“大局?叔叔您真是难为我了!我就是一个小助理,连局都没入,哪里能像你们一样形成什么所谓的大局观!别说大橘了,大苹果,大香蕉,大西瓜,我通通都没有!你说我计较,可我上班的工作就是计较这些啊!要是上班都不计较,难道死了去火葬场计较吗?计较自己被烤了几分熟吗?”

“你!!!”

几个经销商本来理直气壮来势汹汹,可被林青这么一通胡搅蛮缠,纷纷都哑了火。

面对小丫头的“一夫当关”,经销商们感觉自己拳拳重击在棉花上,完全是鸡同鸭讲,他们的气势和威力根本使不出来。

偏偏戴维在来之前又交代过他们,不能彻底得罪总裁办这头,只要问梁梦讨说法,施压就行。

经销商们,只得使出最后一招儿,就是“静坐”。

看谁耗得过谁!

“那我们就坐在这里不走了!梁梦她总不能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吧!”

说话间,七八个大汉便纷纷席地而坐,总裁办的地毯上平白无故地多了几个肉团儿。

哼。跟我耗。

林青压根就没在怕的。

经销商们一坐下,林青就把总裁办空调热风开到最大,把饮水机搬了出去。

然后她拿出自己的电热小锅开始煮螺蛳粉。

“啧啧,什么味儿啊!咋感觉是屎熟了呢?”

不一会儿,经销商们就嗅起了鼻子。

“是哦。这热风吹得我口干舌燥的,真闻不了这个味儿!”

林青不管他们!又外卖叫了份榴莲,一起倒进了锅里,搅和搅和。

不到十分钟,总裁办的人全部作鸟兽散了!

大家都捏着鼻子,弓着腰,躲避着沆臭的大气层。

临走前,经销商们还不甘心地最后冲梁梦的办公室喊:“梁梦!你别在里头当缩头乌龟!你想搞直播断我们的财路,我们经销商是随你心愿的!你一天不改公司战略,我们以后就每天都来!”

“诶呀,快走吧!回头公司群里发语音吧。太臭了!我都要晕了!”

“行了行了!走了!我这也晕着呢。”

众人走后,林青这才摘下口罩,静静地一个人把战场打扫干净。

听外头雅雀无声,梁梦和汪载舞这才过来开门。

“豁——!”

一开门,汪载舞几辈子没闻过这味儿,当时就吐了!

梁梦也蹙着眉,无奈地望着林青。

林青则摊了摊手,但凡有办法,她也不想发这么不要脸的疯啊。

第四十章 坦白局

“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汪载舞四下看了看,双手插兜就要离开。

“喂!”

梁梦突然叫住他!

“还有事?”

汪载舞回眸,重新戴上GM眼镜。

“你刚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梁梦低下眼睑道。

汪载舞莫名:“你不是拒绝了嘛。”

“现在我答应了。”

说完,梁梦就叫林青收拾东西,仨人一起去吃东西。

走了三条马路,来到一个嘈杂喧闹的大排档旁,梁梦随手一指:“就这吧。”

汪载舞呵呵笑了两声“这么替我省钱”,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点单。

坐下后,林青忙小声问梁梦:“你没事儿吧?怎么突然又答应和这家伙出来吃饭了?”

梁梦很为难地掏出手机,给林青展示支付宝余额:“我没事儿。是没钱了。”

“没钱就回家吃泡面呗。”

虽然对梁梦的余额深表同情,但林青不想和汪载舞这个二世祖吃饭,拎起包就要走。

梁梦摁住她:“今天下午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总得请你吃顿好的吧。”

看到一向高傲的梁梦,都被逼到“借鸡生蛋”了,林青于心不忍,重新坐下。

“你俩没事儿吧?”

坐下后,林青仍不放心地用神秘兮兮的语气问。

她的眼神先瞟梁梦,又瞟不远处的汪载舞。

这梁梦一下午可是和汪载舞在办公室里孤男寡女,任凭自己一个人在外头挣命。

林青想想就来气。

“没有。”

梁梦的语气不像是说谎。

酒菜上来了。

梁梦先端起一杯啤酒就敬林青:“今天下午谢谢啦!都怪我,没搞定经销商的事儿……”

林青毫不客气地将这杯干了,没说话。

汪载舞张罗道:“先说好,今晚咱就吃饭,不聊工作哈!”

“去!!”

梁梦和林青同时啐了他一口。

买单的,别说话。

不聊工作聊什么?

聊男人吗。

她们不需要。

“林青,对不起,前两天你和我说想加入直播业务,不是我不肯定你的能力……”

梁梦作为老板,有些羞愧地开启这个话头。

林青的能力,今天下午她见识到了。

过程和手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放经销商进来这个结果。

“你不要生我气了。下午你也看到了,我自己都搞定不了经销商,又怎么能盲目地就把你拉进直播这趟浑水里来呢。”

梁梦边说着好话,边倾诉着内心的无奈。

林青是个守规则守原则的人,但今天下午,她t?也确实有一句话没有对经销商说错:她到底也是个心软的人。

“你是怎么和戴维还有经销商说的?”林青好奇地问。

“我就用‘智猪博弈’啊。”梁梦委屈。

明明这个方案,她和林青之前商量的好好的,怎么经销商们就是不接受呢。

“我说,直播是大猪,经销商是小猪……”

梁梦还没继续说下去。

林青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用不可置信的神情打断她道:“你真这么说的?!”

“这有什么问题。”

梁梦不解,满脸无辜。

林青托着额头,一瞬间只觉得脑仁炸了的疼。

“智猪博弈”的原理是:

假设猪圈里有一头大猪、一头小猪。

猪圈的一头有猪食槽,另一头安装着控制猪食供应的按钮,按一下按钮会有10个单位的猪食进槽,但是谁按按钮就会首先付出2个单位的成本。

按钮和猪食槽在相反位置,按按钮的猪要付出2个单位的成本,并且丧失了先到槽边进食的机会。

若小猪先到槽边进食,因为缺乏竞争,进食的速度一般,最终大小猪吃到食物的比率是6∶4;

若同时到槽边进食,大猪进食速度加快,最终大小猪收益比是7∶3;

若大猪先到槽边进食,大猪会霸占剩余所有猪食,最终大小猪收益比9∶1。

那么,在两头猪都有智慧的前提下,最终结果是:小猪选择等待,大猪去按按钮。

但是,梁梦把“大猪”和“小猪”弄反了!

明明龙泉的经销商才是大猪!而还未成型的直播才应该是小猪啊!

梁梦步子跨得太大,太贪功冒进了!

她竟然想着一下子就让龙泉的销售转型到直播,让直播来养经销商?

异想天开。

这么看来,林青下午这通疯发得很有必要!

因为就算梁梦下午出来给经销商们解释,那仍然会是适得其反的效果!

“你俩聊啥呢?”

汪载舞又拎了两瓶啤酒过来。

“猪!!”

梁梦和林青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回答!

汪载舞一头雾水,他就去拿了两瓶酒,怎么就成猪了?

再说,她俩见过这么帅的“猪”吗?

“这当然应该经销商是大猪,所以我们直播才要做‘一券加一码’,经销商把有价值的客户通过扫码介绍到直播间,给直播间引流,然后两下分账。直播做大了之后,再去反哺经销商。”

林青激动了,继续道。

“经销商现在闹,无非是觉得直播动了他们的利益。只要有更大的利益,就能说服他们。龙泉的经销商们龙盘虎踞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他们变小猪了,还要受人怜悯。他们怎么可能肯?”

“我本来想和MCN公司合作,直接投流,再请大网红坐镇。这样一场的GMV,可以产生上千万的利润。让经销商发货,给他们抽成。他们又不亏的咯。我也没错啊!”

梁梦辩解着自己的想法。

林青听得直摇头!

到这儿她才发现,这梁梦果然是没有经过现实的毒打!甚至连初中历史都没学好。

新势力取代旧势力的过程,哪有这么顺遂。

要都像梁梦这样,花点钱就能一锅端了,那还斗争个屁啊。

而且,钱从哪里来?

龙泉的财政大权又不完全在梁梦手里,她现在连请人吃饭的钱都没有!

当然还得是“连哄带骗”,梁梦得先承认经销商是大猪,他们才能心甘情愿地去踩按钮啊。

林青一句话将这归结为“无利不起早”。

梁梦完全搞反了,是先有利益才有事业,而不是先建功立业再划分利益。

为了讲明白这个道理,林青问了梁梦一个问题:“梁总,您觉得我为什么要跟您一起做直播?”

梁梦懵懂地摇摇头,而后胡乱猜道:“为了参与核心业务?做出业绩?”

林青否定道:“我参不参加核心业务,做不做出业绩,一年的工资都是140万。您说,按正常思维,我是不是应该少揽事儿少折腾,把您分配给我的事儿做完,就保持静止待着摸鱼,才能将个人利益最大化?”

“是啊!”

梁梦还没说话,一旁的汪载舞捏着酒瓶就狂认同!

林青白了他一眼,继续对梁梦认真道:“我是有事业心和抱负不假。但我决心加入直播业务,更重要的是,那天我看见戴维从你办公室黑着脸出来,就担心你搞不定这摊事。今天果然碰上了吧?皮之不复,毛将焉存?护住了你,才能护住我的高薪呀。”

林青这说的是掏心掏肺的话了。

她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昨天晚上就能把这些道理,开诚布公地将这些想法和梁梦说了,也许今天经销商堵门闹事的事就不会弄得这么难看了。

不过还好,今天林青没放人进来,梁梦缓了口气。

她现在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不晚,接下来就知道怎么重新去说服戴维那帮老旧势力了。

“可我现在都和戴维闹得这么僵了,我再主动去找他……”

梁梦有些不情不愿地低下头,手里的烧烤签子散了一桌。

她真有些拉不下脸。

林青则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一根串儿,给梁梦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我小时候,因为我爸去世,收份子钱的事儿,我妈和我姑妈在殡仪馆就撕破脸闹得十分难看,基本上两家就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了!后来,我小升初,想分个好班,我姑父是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你猜,我妈说啥?”

“说啥?”梁梦撕咬了一口串儿上的肉,好奇地问。

“我妈说,人还能被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给憋死。既然过去脸撕破了,那现在就从地上把那张破脸再捡起来,往脸上一糊,全当自己‘二皮脸’!人,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是所谓的‘尊严’重要,还是子女的前途重要?”

梁梦听懂了,林青这是在点自己。

那当然是龙泉的前途重要!

梁梦早就醒悟了,戴维是可恶,但绝对不能让他走。

拿下了戴维,变废为宝,为她所用,那么桎梏就成了最坚强的堡垒。

但江寒关心则乱,本来他不想要戴维这个“垃圾”,最近勉为其难地收下,只是为了暂时帮梁梦铲除一个“异己”。

他的爱,急于求成,更像是“溺爱”。

“那后来你分到好班了吗?”梁梦好奇地追问。

“分到了啊。”林青点了点头回答,“不过不是靠我姑父的关系,是本来我的成绩就是咱们全年级的前十!不过,这事儿我妈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如果她不去求,她就觉得自己没尽到一个当妈的责任。她去求了,不管结果如何,人尽力了。”

“行了,戴维喜欢钓鱼。明天是周末,我下午再去趟开山岛。”

梁梦立马横了横心,道。

全当自己“二皮脸”。

汪载舞也主动请缨:“那我早上陪你去挑渔具。”

“不用你。”梁梦嫌弃。

汪载舞却很笃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想去贿赂戴维,知道什么鱼线好,什么鱼食好吗?”

梁梦和林青同时一愣!

她俩这才想起来,唯有汪载舞这个成天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才是这里头的货!

果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那就……麻烦你。”梁梦软了软语气。

汪载舞得意洋洋地撸串,笑眯眯地拿捏了。

又吃了一会儿,几瓶酒下肚,大家说话也便放开了。

林青拿签子敲打汪载舞的脑袋,问道:“你天天跟着我们梁总,不会是想追她吧?”

汪载舞厌恶地撸了撸发丝上的油腻,反驳道:“那倒真没有!”

“真没有,你跟这么紧?还帮着去买渔具?”林青不信。

汪载舞则笑道:“这不我每天闲着也是闲着嘛!梁梦,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哈!”

梁梦微微点点头,洗耳恭听。

“你是长得不错,但确实不是我的菜。我看着你,就觉得亲近,但是吧……一点都不来电!”

汪载舞说得诚恳。

林青以为他还在装,于是凑趣逗了他一句:“那你看我来不来电?”

“有点儿。”汪载舞脱口而出。

迎接他的,果不其然是林青的一顿暴打!

汪载舞觉得林青“野蛮”,于是抱着头委屈巴巴地解释道:“我就对‘能干的’女生来电,怎么了?不许吗?你下午挺彪的!我就喜欢彪的。”

“你还说你!”

林青假意又要锤他。

汪载舞不服气道:“我要不是对你些微有那么点好感,能让你这么欺负?我又不是个天生受欺负的人!不过,被你锤到现在了,积攒的好感全没了。以后你小心点。”

“好了好了!撸串儿吧。”梁梦暗戳戳地加入战斗,偏帮林青对小汪,“谁要你的好感?你到现在不都单身嘛!还被逼跟我相亲。别的小朋友不要的,那我和林青务必也不能要啊!”

“你!!你们……”

“略略略略略。”

“不买单了!”

“你敢。”

梁梦的每次瞪眼,都是对汪载舞的血脉压制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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