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与陈雄一同下山回到了天河帮。

坐立难安的陈雄在第三天的清晨愤声咆哮。

“你什么时候杀了我？”

横躺在房梁上的孩子懒洋洋地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

哑然失语的陈雄，旋即色厉内荏道。

“凭什么相信你？你为什么又要杀了那道士？”

“我要想杀了你，跟你费什么话？那臭道士连灭我道真身，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你连这点都看不懂吗？别人杀了你次，你还会笑脸相迎吗？真是个蠢货。”

“那你吃我的，喝我的，怎么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走？”陈雄的目光游离，对上孩子的眼神倏然低下了头，感觉气势上差了一截，硬生生地抬起了下颔。

孩子笑了，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那我就送一份礼物，想不想学绝世武功？”

“你肯教我？”陈雄半信半疑道。

半个月时间的相处下来，陈雄发现小孩除了嗜吃贪睡之外，对所有外在的事情意兴阑珊，并没有像自己想象地那样过于凶恶残暴，渐渐地连警惕性都下降了不少，另外还得知了孩子的名字，他说他叫小黑。

六月月初，天逢大雨。

这场雨下的痛快淋漓，饱受酷暑折磨的百姓们在雨幕中欢呼。

陈雄瞥向小黑的目光渐渐有了一种泫然欲泣的悲伤，后者的嘴里塞着饺子肉，烤至酱红的烤全鸡被撕裂的四分五裂，全然不顾热气腾腾的温度，意犹未尽的小黑再度将鸡腿塞入口中。

“你……怎么不吃。”小黑的口腔过度的拥挤，致使他的脸看上去就像是鼓起的蛤蟆。

“我吃饱了，您老慢着点。”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口水下咽的陈雄将注意力投向了窗外。

‘一品楼’的菜肴价格不菲，纵使陈雄勒紧了裤腰带，也难免干瘪的钱袋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少了五枚刀币。

楼梯口传来沉稳敦实的脚步声，背负大剑的男子虬髯浓黑，高耸颧骨下的眼睛透出不容侵犯的冷傲之意。

身后一众尽是锦衣玉带的江湖人士，若非金色单脚昂立的仙鹤图案纹在衣襟前赫然显目，在外来人看来倒像是一帮世家子弟。

陈雄感到体内流动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他的目光随着那帮江湖人士移动，平稳的呼吸变得沉重急促，狠厉的眼神冒出凛然的杀意。

“有仇？”用衣袖抹去嘴角污渍的小黑道。

“如果我有你的本事，我一定杀光他们！”陈雄咬牙切齿地道。

“我可以帮你。”

“我会凭借我的本事杀光他们！”

“这帮机武门的弟子身手倒是一般，不过他们制造的武器有点意思，门主罗根的风花落叶无影针更是诸多暗器中的佼佼者。”小黑掀了掀茶盖，呷了一口微烫的茶水。

“那又怎么样？”

“不过在我看来，机武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垃圾，罗根手下也不过尽是一些酒囊饭袋。”小黑的声音不大，蕴含妖力的声波若荡漾的波纹扩散。

不少闻言的机武门的弟子纷纷驻足，其中一位鼻梁直挺的男子更是快步接近了他们的位置。

‘砰’‘砰’的心跳声若棒槌奋力击打而起的鼓声，低垂着头的陈雄盯着桌面，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恰似要跳出胸膛。

“不知阁下名讳如何称呼？”修长的手指捻着薄翼般的刀片，男子的目光仿佛冷冽的寒风。

“怎么？我刚说完机武门尽收一些酒囊饭袋，怎么就有人上门承认了。”小黑的双腿交叉搁在桌面上，全然摆出一副二世祖嚣张气焰的模样。

倒旋的刀片冲入小黑的脸颊，伸懒腰的小黑张口哈气，上扬的手臂竟将刀片倒磕回去。

“打扰小爷吃饭，该打。”

抬头的陈雄看到小黑的瞳仁泛现奇特的光泽，双目无神的男子挥动手掌左右开弓，一张帅气的面孔肿成猪头。

“门下子弟唐突，还望前辈海涵。”剑士叫来了小儿在他的耳畔嘀咕了几句，应声而去的小二约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将镇店的‘宝鸡胗’、‘琉璃汤’、等十几盘佳肴依次端上桌面。

“在下仰慕前辈风采，一点意思不成敬意。”剑士语气谦恭有礼，身后一众弟子纷纷欠身抱拳，虽有不少人心中腹诽咒骂。

“还愣着干什么？人家请客还摆什么苦瓜脸。”小黑将一盘黄绿相间的炒仁虾豆尽数倒入口中。

早已饥肠辘辘的陈雄加入队伍，一番风卷残云的饿狼扑食操作过后，盘上的肉丁都被消灭地一干二净。

目光斜睨的小黑屈起小拇指抠牙，道：“你很上道，下次管好你手底下的人。”

“多谢前辈高抬贵手。”

望着犹如丧家之犬的众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陈雄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没有狮子的实力，尚能克制自己，说你懂得隐忍，倒不如说你在害怕。”

陈雄开口想要反驳，小黑的眼神仿佛黑夜之中蛰伏丛林猎食者的凶残目光。

“难不成我还要拼命吗。”果梅酒从口至胃，一股酸甜相间的暖流没入心扉。

“我改主意了，你想不想成为灵武者？哪怕付出惨重的代价。”小黑道。

思忖片刻的陈雄捏着拳头锤击桌面，吼道：“无论付出什么，我绝对能成顶尖高手。”

依然是城外的那座山，而在山峰的另一侧飞瀑若崩雪。

“你的资质很差，骨骼蕴含的灵力微乎其微，若是想早一步踏入修灵之境，唯有洗髓伐骨这一条路，帝王酒可以洗涤身体的杂质，打通堵塞的经脉，但在还未完成真身凝练之前，万万不可松懈意志，不然轻则脑瘫，重则一命呜呼，你可想好。”拿着树枝挥动的小黑立在一块磐石之上，凝重的神情全然没有先前的吊儿郎当。

瀑流下的陈雄赤膊着上身，腰间的左右两侧各系着儿臂粗的麻绳。

哗啦啦的流水宛如雷鸣轰炸，庞大的压迫力从头顶处侵灌而下，端着马步的陈雄感到身体的肌肤皮开肉绽，体力与意志的双重消耗，令他约莫半刻钟的时间竟多了一些昏昏欲睡的摇晃感。

惺忪的眼皮疲惫不堪地张开又拢合，突如其来的黑色占据世界的角落。

喊杀震天的夜，狰狞狞恶的笑声，无辜的眼神眷恋着生前的光景，嗜杀的士兵提刀劈砍，血泊中的肢体早已残破不堪。

提着头颅的中年男子步履蹒跚，滴溅的血滴落在地上近乎连成一线。

容颜姣好的姑娘哭叫着推开士兵，恼怒的士兵拾起地上的大刀，将她的身躯一分为二。

哑然失色的陈雄回过头去，血泊中的尸体还是提着头颅的男子以及无恶不作的士兵，脸上无不浮现出神经质的笑意。

发颤的双腿难以迈出，他看到横尸街头的父亲被一刀劈落了头颅，奋力死战的城主大人，临死的那一刻将锋锐的戟刃刺入敌兵的眼眶。

吞吐火舌的燃烧物混杂着腥臭的血味，这座城沦为鬼王的炼狱。

保护到你最后一刻的人都死了，你还会活着吗？

落足的那一刻，嘶声哭喊的陈雄快步如飞。

杀，杀，杀，杀，杀！

懦弱的情绪充斥胸膛，他不愿在看到至亲倒在血泊里，不愿更多无辜的人死于战火。

暴戾嗜杀的气息使得陈雄的面貌狰狞若恶鬼般凶恶，唇舌含着的帝王酒吞入腹中，强大若炎流般的热流疯狂冲撞身体的经络。

没入掌心的手指攥出血痕，赤红的上身浮现着错杂紊乱的经脉，恰似一条条黏附在体表的黑虫群。

“你是这座城最后的希望。”城主嘴角的那抹笑容，似在述说一件平常无奇的事，又好像是奔赴战场最后的解脱。

“我会屠戮南楚的江湖，所有参与的人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狂躁炽烈的气流盘绕周身，闭目的陈雄舒臂挥拳，开裂的河水掀起两面长达十几米的水幕。

(月日到月日)

<!--

&bp;

&bp;&bp;

清明看书天天乐，充赠点卷

(4月日到4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