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永富提起廖家大房酿酒的事情以后，廖青木的心里就纠结起来。他一方面觉得爹娘、大哥做事不厚道，另一方面也有些担心，万一大哥的酒做坏了，家里银钱上岂不是更紧张了。
回家路上，廖青木内心挣扎纠缠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菊儿啊，这事是家里不对，就算你大伯想酿酒，也不应该抢了你的活计。你的辛苦爹都知道，可是爹没本事，护不住你，心里真是不好受啊。”
廖秋菊拎了一大包炸红薯丸子，脸色如常道:“爹，这事和你没太大关系。非说有，也是你太软和了，家里人都欺负咱三房。不过，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我记事起都是这样，习惯了。”
廖青木老脸一红，闺女这话说得，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啊。
廖秋菊不以为意，心道有些脓疮早晚得捅破，先让老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爹，不是我说话不好听，事实上，爷奶和大伯他们就是见不得咱们三房好。这事要是放在二房身上，大伯敢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抢生意。指定是不敢的，因为什么？因为二伯不会惯着他们。这一点，您得学着点。”
“可，可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啊。”廖青木心虚地喏喏道。他知道自己没本事，还让妻儿受苦了，可被女儿这样直接指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切，一家人还把咱往死里逼。”一旁的赵氏听不下去了，愤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爹。你想过没有，要让大伯他们得逞了，咱们三房以后会是什么日子？恐怕连从前的日子比不上吧。”
廖青木想了想一家子以前的生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干不完的活，天天吃不饱饭，儿女都比同龄的孩子瘦小，媳妇苍白憔悴。正想着，女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其实吧，人各有所长，像我种地就不行，可是我会酿酒啊。而像大伯他们，既没有过硬的技术，又贪心想占便宜，眼红我挣钱了。他们这样急功近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迟早会亏钱。”
本来廖青木若是不提，廖秋菊也就冷眼旁观着，可既然说到了，她就得说明白了。省得将来大房那儿一出事，这个耳根子软的爹又反过来同情那些人，让自己去帮忙。多到底，他们是一家子。可廖秋菊不乐意啊。
廖青木心中一突，问道:“菊儿啊，你就那么肯定，你大伯这酒做不成。”
廖秋菊心中冷笑，说迟早那是抬举他们了，就这次，那酒估计就酿不成。
“爹，我跟你说实话。别说大伯这酒做不成，就算做成了，甚至是做得还挺好，也不一定能卖出去。”
“您想想，镇上的酒坊有多少，人家生意做了几辈人，不仅酒的味道好，而且有了固定的客户。大伯这猛地插一杠子，能有人愿意买他的酒吗？卖不出去，那酒不就都砸手里了。”
“再者说，第一次酿酒，总要尝试一下吧。可大伯他们一下子买了几百斤的高粱，生怕做少了挣钱就少了。这样一来，成本也高，存货也多，一旦找不到下家，就只能眼睁睁地赔钱。”
廖青木听得心哇凉哇凉的，让闺女这么一说，大哥这次恐怕是难逃赔钱的命运了。想着从前还觉得，闺女只是辛苦了些，但酿出来酒就肯定能挣到钱。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活该。就他们那脑子，还敢抢我姐的生意，哼。”廖秋君听得解气，忍不住骂了一句。
“还有更痛快的呢，秋君要不要听听啊。”廖秋菊笑眯眯地看着弟弟说道。
“要啊，要啊，姐你快说。”廖秋君兴奋地挤到姐姐身边，等着听下文。
“嗯，那你听着。”
“我刚才说的，都是建立在他们成功酿出酒的基础上。可若是这个前提都没有呢？”
廖青木心跳如擂鼓，嗓子直发干，勉强问道:“真的做不出来吗？”
看女儿做酒挺轻松的，大哥真的不行吗？
“本来呢，他们要是小心点，一点一点试着做，等熟练了，未必不能酿成酒。可坏就坏在他们一口想吃个胖子，连着多少天忙乎着把那几百斤高粱都给做了。”廖秋菊分析地头头是道。
“高粱酒我也会做，过程看着简单，可真操作起来，每一步都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也偷偷地观察过，就大伯大伯娘那种干活的方式，最后能有一半出酒就不错了。”
“所以，结合我刚刚说得那几点。他们要么做不出酒，就算做成了，也没人会买。”
廖秋菊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廖青木都听傻了，不由自主地说道:“那咋办啊，咱们帮帮他们吧。”
没等廖秋菊回答，赵氏在一旁狠狠推了男人一把，怒道:“你疯了，他们想抢菊儿的生意，你还想帮他们，还想让菊儿也帮忙。”
赵氏气得满脸通红，却因为还是在外面，只能压低了嗓门，咬牙切齿地瞪着男人。
廖秋君抱着一罐子中午剩的山蘑炖鸡，也是一脸愤愤不平之色。
廖青木这才如梦方醒，慌忙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氏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带着孩子扬长而去。剩下廖青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慌乱不已。半晌，才长叹一声，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回到家里，赵氏还冷这个脸不理廖青木。廖秋君也不高兴，沉着小脸拿着书躲到一边。廖青木喏喏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廖秋菊看着父亲一脸难色，轻哼一声，道:“爹，我得跟您说清楚了。他们抢我生意，我不报复就已经是大度了。还想让我帮忙，怎么可能。谁叫他们见钱眼开，还想踩着我挣钱，赔了活该。”
“再说，只不过是赔钱而已，又要不了命，我操那个心干什么。爹你要知道，这是他们该得的报应，不管是谁找你，都别应下帮忙。反正，我是不会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