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初始时,所有人都被系统,随机放到了野外的不同地点,只扔给了他们每人一个背包。
那时候,何雨心被困在树林里三天了,食物和水所剩无几,她一直没能走出去。
夜色又一次悄然来袭,她逐渐乱了方寸。
诡异幽深的树林,和头顶时而掠过的不知名的嘶鸣声,让她心生恐惧。
止步不前时,一抬眼,却隐隐约约瞧见有个陌生人在对面站着,她吓得叫了一声。
阿狗立在远处的树下,朝着何雨心,露出善意的笑容。
他没有急切地靠近她,只礼貌地问道:“对不起,请问你需要伙伴吗?”
何雨心悬着的恐慌情绪,刹那间一扫而空。
在危机四伏的野外,是阿狗一直在保护何雨心,也是他把她拉进了尘埃。
因为阿狗从周洋那里,得到的命令是:选些健康漂亮的女人,带回去。
何雨心入了圈套。
因此,从普通玩家,降级为“奴隶”。
她的保底奖金,都变成了周洋的。
她也要和阿狗一样,服从于周洋,哪怕周洋要她的命。
阿狗也回想起了这些往事,他的心,揪了起来。
“你要放任自己继续犯错吗?你会被销毁的。”系统警告阿狗。
“你为什么还不走?”何雨心抹掉眼泪,蹙起了眉头。
“我以后,每天晚上都要守在这里。”
阿狗对系统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在门边蹲了下来。
“是吗,那也许你有机会亲眼看到。”
“看到什么?”
“孩子都生完了,你说你会看到什么。”
说完,何雨心去床上,背对着阿狗躺了下来,不再说话。
一恍神,阿狗明白何雨心的意思了——
过不了多久,周洋就会来找何雨心。
周洋有暴力倾向。
阿狗一向守在门外,从没有亲眼见到过,他是怎么虐待何雨心的。
想到这里,他的耳朵,立刻就记起了何雨心的嘶喊声与哭声,这让他无措地埋下头。
“啊……”
阿狗的头痛了起来,脑子里就像有虫子在钻来钻去。
“销毁,销毁,销毁。”系统重复着这些话。
这是系统给他的惩罚。
游戏还会继续的,他可以忍受,阿狗这样安慰自己。
自何雨心怀孕起,系统就一直在维护游戏,“工具人”们也丧失了外出权利。
窗外头,只有成片的树。
谁也不知道,每座“boss”专属的房子里,在发生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在等待。
几天来,阿狗都在为何雨心感到担忧,他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一年多的时间里,周洋除了吃饭睡觉看电视,玩玩电脑游戏,对阿狗跟何雨心使用暴力,别无他趣。
“她最近很老实吧。”
周洋正大口地吃着午饭,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是的。”
“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周洋边吃边不满地抱怨。
“什么?”
“我在说系统。”
“请再耐心等等。”
“等等等,老子等着回家呢。”周洋随意地擦了擦嘴。
对着阿狗骂道:“你就是个废物,早知道系统要维护这么久,你就该多弄几个女人回来。”
这座房子太大了,许多应该属于“奴隶”的房间都空着。
“对不起,是我没用。”阿狗的心,提了起来。
周洋起身,对着阿狗招了一下手。
阿狗迟疑了一下,顺从地跟在周洋身后,他担忧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阿狗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跟着周洋出了豪华套间。
从大厅越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阿狗拉开何雨心的房门时,她正坐在窗前愣神,一动不动,孩子安静地在婴儿床上睡着。
“你把孩子抱到别的房间去。”
“是。”
周洋下了命令,阿狗照办。
他把孩子送到一个空房间,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门前守着。
周洋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透过门传了出来。
“你不是很喜欢勾引那个‘工具人’吗?连装都懒得装是不是?”
“说句话,别在这儿演死人。”
“你还真是会恶心人,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房间里,周洋一直自说自话,得不到回应,便一直在打何雨心。
何雨心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哭都哭不出来。
她似乎陷入麻木了,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大喊大叫地反抗。
“等系统维护好了,我让阿狗再给我找几个女人,你就可以安心去死了。”周洋大声笑着,“不知好歹。”
痛苦,何雨心的沉默,让守在门外的阿狗,也感受到了痛苦。
有一种积压已久的情感,正脱缰似的,从他心里头喷涌到了脑袋里,冲出了头顶。
可他不能动,他只能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胳膊,最后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头痛欲裂的感觉随之而来。
“销毁,销毁,销毁。”系统又一次警告。
自己完蛋了,阿狗清楚地承认了这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周洋踢开。
“没劲。”
周洋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见到守在门外的阿狗,抬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阿狗慢慢地爬起来时,周洋已经走远。
阿狗艰难地移着步子,进到了何雨心的房间,他不忍,但急迫地想要看到她。
何雨心浑身颤抖地坐在床边,慢慢整理着身上水蓝色的连衣裙。
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露出来的皮肤布满了伤痕。
“以后,以后不会……”阿狗费力地张口,他想告诉她,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与周洋对抗的话,他会被系统销毁掉的,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出去。”何雨心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着了魔似的,阿狗一步一步走向她。
他跪在了床边,轻轻地抱住了她,他以前就想这样抱着她。
何雨心的眼泪,簌簌地掉落在他的头发上。
阿狗想要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可是又怕她疼。
他这个“工具人”,终究还是放任自己,一错再错了。
何雨心想要推开他,“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阿狗。”
“就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阿狗哑着嗓子,语气是央求。
“你只是个‘工具人’。”
“是,我是。”
“工具人”这个称呼,刺痛阿狗的神经。
有人在这个游戏里善终了么,他不知道。
……
那天起,房子里的氛围,起了微妙的变化。
周洋喜怒无常,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瘫在床上睡大觉。
何雨心不再跟阿狗说一个字,仿佛眼睛里,根本看不到这个人。
阿狗每次都欲言又止,只能常常望着她发呆,他已经逐渐适应头痛的感觉了。
这一天晚上,房子里终于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所有玩家,系统维护结束!”
抱着孩子的何雨心,差点将孩子摔倒在地。
原本坐在门口神游的阿狗,猛地站了起来,撞上了何雨心迷茫无助的眼神。
“现在进行下一个环节,规则如下:即刻起,所有的‘boss’必须走出房子,去消灭其他‘boss’,最后三十名胜者,将瓜分包括保底奖金,‘工具人’与‘奴隶’在内的所有资源。”
“请注意,‘工具人’与‘奴隶’不得离开房子,五分钟后,到大厅集合。”
系统的话讲完,阿狗明显感觉到,何雨心放松了几秒钟,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他刚要跟何雨心说话,周洋破门而入。
周洋手里拿着枪,得意地在两人面前晃了又晃,然后把枪抵在了何雨心的头上。
何雨心瑟缩起来,阿狗面无表情地看着,心早已跟着紧张起来。
周洋冷笑道:“看清楚了吧,系统刚发的,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谁不老实,我就一枪崩了她!”
“你守好这里。”周洋收起了枪,看向阿狗。
阿狗连连点头,“是。”
周洋走后,阿狗这才结结巴巴地对何雨心说道:“他大概率会死在外面。”
“死不死都一样,还会有别人来这里,我们都是贱命不是吗?”
“不,我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
“那你恐怕要先死了,系统会把你销毁掉的。”
“会有办法的,你说过的,我不该只是一个‘工具人’。”阿狗语无伦次。
何雨心没有理会他。
她把孩子安置好,便和阿狗一起,到了大厅。
很快,外面枪声四起,是“boss”们开始厮杀了。
何雨心听着这枪声,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孩子在房间里哇哇大哭,但哭声被枪声掩盖了。
“对不起。”阿狗说道。
“什么?”
“对不起。”
阿狗诚恳地向何雨心道歉,满怀着愧疚与悔恨。
“不必了,你只是听系统的话而已。”
何雨心摆摆手,别过了头。
这句对不起,她根本不需要,已经太晚了。
她还记得,那是游戏开始满两个月的日子。
系统故意通知,每座房子的“工具人”,放屋子里的“奴隶”逃跑。
何雨心和许多倒霉蛋一样,为了躲避“工具人”的追捕,到处逃窜。
烈日烧着何雨心的脊背,她身上被周洋殴打过的地方,似乎在一点点被撕开。
她不知道自己该逃去哪里,但只能逃。
直到一个离她不远的女人,被隐在暗处的系统,用子弹在头上开了几十个洞。
何雨心觉得自己快要被蒸发掉,那场景,如今还时常在她眼前闪现。
阿狗追了过来。
他扶住受到惊吓的何雨心,冷冰冰地对她说道:“跟我回去。”
“你很清楚周洋是怎么对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何雨心崩溃地朝着阿狗哭喊。
她还在奢望阿狗能帮帮她,尽管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