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关山月》

第 59 章 章五十九:鹬蚌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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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无一不哗然,太子逐渐敛了笑容,冷冷地道:

“主仆都是疯子。既然你主动找死,那孤便成全你。”

“太子殿下,”符行衣握紧了刀柄,目光坚定无比,一字一句道:“在千机营内,诸位皆是同袍,死生与共,因义相聚,绝无主仆之分。”

太子身旁的近卫眨眼间已然逼至她的身前,何守义立即出声提醒:“小符当心!”

石淮山想冲到她身旁并肩作战,却又被何守义脱口而出一句“别找死”给骂了回来,只得捶胸顿足地在原地踱步,啰啰嗦嗦道:“你他娘的逞啥能啊?那可是太子!”

符行衣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

太子又怎样?

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与聂铮在岛上一同生活,枕边密语之时,符行衣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以皇帝老儿的多疑脾性,指不定何时会将任何一个儿子当做弃子杀掉。

诸多皇子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彼此牵制,虽然兄弟相残、彼此不睦,却最大可能地提升了每一人的实力,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倾注于太子一人身上,聂铮正是皇帝培养出来给太子喂招的“死敌”。

倘若皇位的继承人有任何不妥,随时都能换新。

如今聂铮活着回来,区区一个无能昏聩的太子还能有猖狂的机会?

外人眼中尊贵无双的皇子与公主,不过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

“小符,兔崽子还不快停手!”

何守义焦急不已,呵斥道:“太子殿下岂是你能惹的?!”

符行衣被吵得头痛,当即一记白眼飞过去,手上不见丝毫拖泥带水。

不久前还被“老妈子”无微不至地悉心照顾,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活似个小猪猡,要不然便是屁颠屁颠凑热闹,将专心致志做事的聂铮调戏得恼羞成怒,还笑嘻嘻地搓面团般揉他的脸。

如今重新挥刀,动作行云流水,符行衣轻而易举地便将太子的近卫打昏在地。

符行衣一脸惊喜地揉了揉肩膀,冲着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两个近卫道:“老兄,你们练的什么功夫?开肩开得真不错,日后我得多多讨教一番。”

太子额角的青筋紧拧在一处,怒喝道:“放肆!”

符行衣努了努嘴。

不愧是兄弟俩,反应如出一辙。

若换了别人,太子这么一吼便该跪下哭着求饶了。

只可惜,符行衣早被聂铮喂了一颗定心丸——

“回京后若有机会,你将平日里气我的本事拿出来,稍稍收拾一下那条终日乱吠的疯犬,我便三日不逼你茹素。”

终于能痛快吃肉的诱惑足能抵抗一切恐惧。

自己哪怕是死,也要啃着排骨死!

“区区一个把司,竟敢越矩至此,许是镇和王平日里太过无拘无束,才会带出你这般狂妄的兵卒,”太子冷冷地道:“千机营众将士听令,拿下这以下犯上的竖子!”

符行衣噗嗤一笑,声音虽轻却不容置喙:“我看谁敢!”

神武把司类似主将的替身,极度特殊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发号施令,又与主将接触最为亲近,多数情况下由沧澜卫担当此任。

几个副将在营内人微言轻,顶多挂个名,没什么实权,连他们都不愿轻易招惹沧澜卫,更不必说是普通的士兵了。

太子之令一出,在场的千机营将士纷纷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主动上前一步。

他们不约而同地跪在了地上,沉默如死。

太子猛然起身,颤巍巍地指着行刑场四周的千机营将士,惊道:“……你们!”

电光火石间,符行衣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与宣威营的私军性质不同,千机营直属皇帝,为防将士们被主将收买、逼宫造反,统领率军之人时常变更,军中的士兵只认圣旨不认人。

既然太子使唤不动他们,想来是皇帝暂未下旨,将千机营的统帅之权交给他。

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

“太子殿下息怒,”符行衣假意惺惺地行了一礼,道:“军规森严,我等不过是依法行事,全无忤逆太子殿下之意。”

话音刚落,方才在大营入口附近见到的东宫侍卫不知何时已然赶至此处,将符行衣团团包围,十余柄长剑架在了她的颈侧。

符行衣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有些慌乱。

毕竟是锋利的剑刃架在自己脖子上,稍不留意便会血溅当场。

“忤逆犯上,乃是大不敬,念在你是初犯,孤便只责你四十军棍。”

太子平复了心情,道:“带去行刑。”

符行衣的脚站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东宫的侍卫自然不会客气,一脚便踹中了她的膝窝,将人踢跪在地,再架着她的俩胳膊拖走。

四十军棍于男人而言兴许还不算太狠,但能把女子活活打死。

即便命大能留下一口气,后半辈子也要当个残废了!

符行衣目光焦急地环视着周遭,并未见到李绍煜的踪迹,心里不禁犯嘀咕:

“奇怪,李二狗为何不在?”

李绍煜以前曾经与太子一同在东宫念书,关系似乎还不错,若是二狗在,多少也能替她求求情,拖延一些时间。

一直拖到……聂铮来。

急促的马蹄声愈来愈近,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慵懒的笑声。

太子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攥紧了掌心的扶手。

“来得不凑巧,让太子殿下扫兴。”

男人锦衣华服,修长的五指随意地按了一下鞍背,下马后佯装客气地行了个虚伪的拱手礼,皮笑肉不笑地道:“数月未见,太子殿下想必早已断定本王的死讯,可惜如今怕是要大失所望了。”

太子三步并作两步地疾走至他身前,双手用力地握了一下聂铮的肩,一副兄长关爱堂弟的作态,佯怒道:“这说的是什么话!身为兄长,岂有不盼着你好的道理?”

他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太子有多关心镇和王,笑得连牙都露出来了,只是细看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聂铮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符行衣,唇角勾起的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周身的傲慢气场逐渐变成了阴沉的杀意。

符行衣被人如拖死尸一般拖着,衣襟都因粗暴的动作而被扯开了不少,锁骨裸露在外。

只有聂铮知道,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便是锁骨,每每轻咬之际,她一贯的得意忘形便会变成连连讨饶。

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这般对待,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只应属于他一个人的地方,是个男人便难以忍受。

“太子殿下在千机营内肆意处罚本王的人,如此也算盼我好?”

聂铮不过微微一瞥,东宫侍卫便下意识地看向太子,得到了后者的应允后,立即松开了符行衣。

符行衣自打“小公主”来了之后便格外嘚瑟,气定神闲的劲儿令在场众人皆叹为观止,仿佛掂着她俩膀子的不是要杀她的人,而是伺候她的奴仆——

只要聂铮到场,剩下的根本用不着再操心,老老实实地看戏,顺便帮衬着演一演便是。

果不其然,手刚被松开便听聂铮道:“你可有任何不适?”

符行衣愣了愣,一抬头看到聂铮那张沉郁冰冷的面容。

朝夕相处培养出的默契令符行衣立即恍然大悟,假装受伤,哭丧着脸啜泣道:“属下的腿似乎是方才被踢伤了,疼得快要断了,将军可要为属下做主啊!”

太子的面容扭曲了一瞬:“……”

旁观一切的石淮山露出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狗腿子”的表情,何守义的眼神在那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最终面色古怪地抛开不合时宜的奇怪情绪。

他们已经和好,又在一起了?

“本王的左膀右臂为太子殿下的侍卫所伤,她不高兴,本王便开心不起来。”

聂铮不加任何掩饰,正大光明着偏袒她,道:“既然如此,便依了太子的心愿,将千机营拱手让出,至于陛下向北荣宣战后,主力军该由谁人统领方能大胜敌军,不会为国蒙羞……”

男人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挑衅的笑,意味深长地直视着面色逐渐苍白的太子:“便与本王无关了。”

——心上人不高兴我便不高兴,我不高兴陛下便不高兴。

——我不会同一只疯犬吵架自降身份,但会撂挑子不干。

——左右届时丢人现眼、使大齐蒙羞的不是我,看谁怕谁。

符行衣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愧是聂铮!太招人恨了!

即便站在同一战线,符行衣都想在那张俊美无暇的俊脸上烙个巴掌印,更不必说是太子。

太子的身子隐隐发抖,八成是被气得够呛,道:“长巽惯会开玩笑,放眼整个大齐,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领兵与贺兰图的天狼军一战?可不能说这般不讲道理的胡话……”

“道理?”聂铮扯了扯嘴角,锐利的丹凤眼尾微微上挑,慵懒地笑道:“陛下既下旨令本王统率千机营,便是默认了在此处——我便是道理,太子殿下若有任何疑问,大可与陛下详谈,不必同本王浪费时间了。送客。”

符行衣高高兴兴地跟着将士们朗声应答:“是!”

太子面色铁青地被方才自己使唤不动的将士们“轰”了出去,符行衣无比畅快地长舒了一口气,回头一看,见聂铮阴沉着一张死人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趴在行刑台上的何守义,冷嘲热讽道:“赖着不起,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随后,符行衣愣愣地听聂铮阴阳怪气地将何守义数落得不死也废,觉得他恨不得把人扔到海里涮涮脑袋,将里面装的废物与垃圾悉数倒出来,再洗八百遍,否则愚蠢刁民根本配不上与他过话,便忍不住颤巍巍地心道:“他平日里待我果真口下留情了……”

实在不忍心看着刚受折磨的何守义再经摧残,符行衣便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石淮山,以眼神示意:快帮忙劝劝!

石淮山是个直肠子,丝毫未曾想到“你自己怎么不劝”。

因此,这没脑子的黑脸大汉颇为实诚地大着嗓门,粗声粗气地声情并茂道:“聂将军别生气,何老大在您死后特别受打击,回来之后在您的坟墓前喝了几天几夜的酒,否则也不至于斗不过刚才那孙子啊!”

他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够,特意补充道:“我也给您扫过墓,扫得贼他娘仔细!”

符行衣瞳孔紧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当着大活人的面说给他扫墓,唯恐自己活得太痛快是吗?!

聂铮目光凌厉如刀地剜了石淮山一眼,勾了勾唇角,冷笑道:

“不开口说话,会变成哑巴么?”

石淮山:“……”

符行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自己主动岔开话题,道:“聂将军方才与太子的一番话,应该是玩笑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何守义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莫名其妙的动容,旋即不太自在地移开了闪烁的目光,摸着酒壶灌了一口,被辣得连连咳嗽,艰难地开口:“你可千万不能来真的。”

聂铮饶有兴致地挑了眉,不急不缓地哂道:“我若说是真的,并非玩笑,又待如何?”

符行衣猛地怔住,愕然无比。

他竟当真要将重要至极的兵权拱手相让?难不成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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