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没有了敌人与挑战，凝视的目光就会消失，然后创作者自然会失去创造的动力，主角就可以摆脱监视的这种想法其实只是徳微的一厢情愿，实际上没有任何实例来确证他这个想法的正误。

毕竟，他这种想法的来源也只是他前世所看各种网络小说后积累的经验感觉而已。至于那些小说中的主角在故事结束后到底是获得了“自由”还是“毁灭”就无从得知了。

只是他选择相信那会是“自由”。

没办法，绝望中的人，只要是一丝微芒都会拼命去追寻，哪还顾得上那是离开黑暗的希望还是安康鱼头顶的诱饵。

稍稍收回思绪，徳微决定还是想一个既不违背自己真实想法却又能照顾水户感情的说辞来回答，毕竟无论原因如何，养育之恩终究是不能不考虑的。

于是在斟酌了一番，徳微回答道：“为了让忍界和平。”

当徳微将这句话说出口时确实感到有点尴尬与羞耻，但好在故意维持的冷漠脸让他控制了自己的反应。

而且这也确实没办法，考虑到他本意就是想要解决掉忍界所有问题与挑战的事实，这个理由也说不上欺骗。

但出乎徳微意料的是，水户并没有如他设想的一般露出大人听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童言时的反应，反而情绪由之前的高兴转为了兴奋甚至激动。

水户眼神炯炯地看着徳微说：“徳微，你知道吗，妈妈一直在等你主动说出这句话。”

【一直在等？】

徳微自然注意到了问题所在，也在短时间内产生了许多猜测，但由于有了之前世界观刷新的经历，所以这句话代表的意味虽然可能很可怕，徳微却已经不那么在意了，所以他只是简单地提出了疑惑：

“母亲你知道我会说出这句话？”

水户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并不知道，我只是一直在期待你说出这句话。”

顿了顿，水户紧接着补充道：“或者说，这类话。”

“为什么？”徳微直接问到。

“因为只有等你自己主动说出这类话后，我们的理想才有实现的可能。”

“我们？”徳微对这个词感到有些警惕。

水户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我，以及你的父亲——柱间。”

徳微愈发的感到疑惑，但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水户肯定会继续解释的。

果然水户继续说道：“其实，我们的理想跟徳微你所说的一样，那就是希望让忍界获得和平。而忍村制度，就是我们为这个理想所做出的努力与尝试。并且对柱间来说，世界上的第一个忍村——木叶，还承载着他对和平的理解与期许。”

“当然，正如徳微你现在所见，忍界大战的爆发正式宣告了我们尝试的失败。”水户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徳微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难道当初你们真的认为忍村制度能够给忍界带来和平？”

水户叹了口气：“在一开始，我们确实是这么相信的，毕竟这是一项以前从未有人尝试过的做法。而在我们构想的蓝图里以及木叶最初的发展证明，忍村也确实起到了包容与化解忍族之间仇恨的作用。”

“但是随着木叶的壮大，本来是为人们提供休憩与荫蔽的所在却无可避免地产生了阴影，滋养它生长的土地也在不知不觉中积淀起了淤泥。再加上之后一些事情的发生，哪怕理想如柱间也柱间意识到木叶正在背离他最初的期许。”

“而在柱间最后的一段时间里，随着其他忍村的建立以及村子之间仇恨的滋生，他终于不得不痛苦地承认，承载着他毕生理想并为之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忍村制度，已经成为了未来更大规模更加残酷的战争爆发的根源。”

徳微皱着眉头：“既然意识到了问题，那么以父亲的能力想要解决或者改变这些应该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吧，为什么不去做呢？”

水户脸色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语气难得地出现了犹豫：“柱间也不是没有尝试在不造成死伤的情况下进行挽救与改变……”

看见水户这有些失态的表现，徳微终于想起了火影原著中最让人智熄以及难以理解的一个剧情。

“然后他就抓了尾兽分配给其他忍村，希望他们能够彼此之间形成威慑从而不敢发起战争？”

水户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房间内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终，徳微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开口道：“你们，就没人劝告一下父亲吗？”

水户苦笑着摇了摇头：“柱间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被劝告的人。那些能够被劝告的事情无非是他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可一旦他的心里打定了主意，那就什么人都没法阻止他了。”

说到这，徳微总算是理解了柱间分配尾兽这一行为背后的逻辑。柱间分配尾兽与其说是挽救还不如说是最后的挣扎（虽然是错误的），要知道那个时候忍界大战还并没有爆发，也就是说承载着柱间毕生心血的忍村制度没有被彻底宣告失败。

也正是这种侥幸心理才让理性上已经意识到但感情上却不愿承认的柱间做出了这种在旁人看来非常荒谬的行为，毕竟要接受自己为之生为之死的理想不过是个错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于此，徳微也终于对这个火影世界的千手柱间有了一个比较真切的了解。

总结来说，柱间就是一个有宏伟的幻想而无正确的理论，有坚定的决断而无关键的取舍，有心怀天下的仁心而无洞察人性的眼光，做事完全凭借个人经验的理想主义者。

也就是在火影这个超凡上限极高，伟力归于自身，最强者的意志即世界意志的世界，要是在徳微原本的群体世界，这样性格的人不可能成为一个有实际决定权力的领导者，最多成为一个吉祥物。

这就是超凡世界与前世世界底层逻辑的不同之处吧，所以许多在前世人们看来的智熄操作，在这里其实是非常“合理”的。

要知道在战国时代，这些打起来毁天灭地，思考起来又能决定世界未来走向的忍者们，其实绝大多数的文化水平并没有超过小学……

“好吧，我想我算是明白关于母亲你们所谓‘理想’的来龙去脉了，但是……”徳微话锋一转，“为什么要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