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冲喜娘子

《秀才家的冲喜娘子》

第7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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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纠结于谁提醒了江慕,江荻重新下笔、不,下指,继续手书:“我准备六日回门,哥哥替我把嫁妆拢一拢。尤其是干娘给我的东西,我必要带走的。”

江慕一听,眉毛又打结了。

眉毛打结了两息后,江慕习惯性地把难题丢给妹妹:“郭大娘给妹妹的东西,别的不说,当初从辽东回来的时候,就拉了大半车呢。东西那样多,我哪记得全?妹妹给我列个单子呗。”

这倒是事实。

江荻想了想,道:“那半车东西我便是都想要,也不可能全都带到陆家。这样,哥哥回去,只管把这话在爹面前提上一嘴,之后,哥哥听爹爹吩咐便是。”

“爹,他靠得住吗?”

幼时发生的事,深深印在江慕的灵魂里,他对亲爹那是一万个不放心。

江荻与他一般心思,不过,她有依靠。

“干娘靠得住。”

想起妹妹的干娘郭娘子,江慕顿时一僵。

好吧,若是郭娘子和他爹有言在先,他爹想来能可靠那么一两分,江慕勉强把心放回去一半。

说完嫁妆的事,江荻又问江慕:“陆家为何这般穷困?”

一提这个,江慕哭丧着脸,把之前陆通所言一一说了,末了还道:“我见了这样的光景,是后悔过的,可是没办法,爹也说陆通可嫁,你也那什么。我没更好的主意,自然听你们的。”

江荻对嫁给陆通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报不切实际的希望,她挑陆通有她的原因,便不和江慕多说了。只可惜她也是匆忙之中才定下的人,对陆通、陆家都没有更多的了解。陆通她自己可以慢慢去了解,陆家则需要借助外力。是以,她问江慕:“陆家除了陆通母子,还有些什么人?”

针对这个,江慕不客气地说:“能让陆通过成这样的,要么是没人,要么是没用的人,问这个做什么!”

也就是说,江慕也不知道。这是个不出江荻意料的情况,江荻便没多说,只道:“我想知道。哥哥抽空帮我往细了打听一二,除了陆家还有什么人外,公公为何会跑、婆婆又是如何病的,这些能打听多少,都打听多少。”

江慕立即叫唤:“我去哪里打听?”

江荻给他支招:“不是有陈大娘么?”

她口中的陈大娘,是江慕妻子陈氏之母。江慕想着岳母的那张嘴,少不得提醒妹妹:“那你也知道,她四处听来的事,虚虚实实的,不能尽信了。”

江荻表示明白。

便是传言,她也得先听一二。

江慕实在是惧岳母的嘴,总觉得找岳母办这事有点不靠谱。那木脑袋就转啊转,叫他想到了个要紧之处,因问江荻:“妹妹,夫妻间有什么话说不得,妹妹怎不直接问陆通?”

这原是江慕和妻子置气时江荻劝哥哥的原话,今日反叫江慕还了回来。

门外,陆通闻言一怔。

他看不见江荻的字,却能听得江慕的话。虽不知江荻有什么事,但是江慕说的没错啊,为何不直接来问他呢?是因为,不算夫妻吗?

江荻如何回答,老大夫不管,但见身旁陆通脸色不大好,老人家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陆通:“别只想着丫头怎样,她不说,你大可以问她。”

陆通掩下酸涩,垂首,应了个是。

天色不早了,陆家没有留饭、留宿的资本,陆通便没有说那些客套话,在江慕离开时表示:“初四那日,我带阿荻回门。”

江慕这会儿后悔走的急,没给陆家带些嚼头。后悔也无用,这会儿只得嘱咐陆通:“汤汤水水的,务要少了妹妹的。她幼时伤了脾胃,吃不得粗粮,你仔细些。”

不管多难,陆通一一应了。

江荻精神不济,又折腾了这小半日,这会儿精疲力尽。出于对陆通的信任,不等陆通送人归来,她已沉沉睡去。

陆通先送江慕,再去谢米家夫妇,央了米娘子初四那日替他照看老娘,再同米家借了半斗小米,摸了成亲剩下的几个钱,买了一斤白面回来。见江荻睡得熟,陆通边去母亲那里,陪母亲说了会儿话。母子两个各说各的,驴唇不对马嘴。但随着陆通的絮叨,陆母渐渐平静下来,也睡了过去。

走出正房,漆黑的夜空因缺了白月,倒叫漫天星斗成了景儿。万点星光下,陆通拍了拍咕咕叫的肚子,连叹气都不想了。

毕竟,叹气也要力气的。

吸一口夜间清爽的山风,陆通走到麦草堆前,扯了一大抱软草,却不是放入灶房,而是径直入了西间,放在西墙下,一堆又一堆,勉强堆了一人躺的位置。搭好草铺,陆通又从床底的柜子里,摸出一床带味儿的厚被子,垫了上去。陆通也不脱衣裳,就那么直接睡在被子上,缓缓入睡。

从前他也是母亲精细养大的人,至于现在,不舒服?有味儿?先活着,再说糙不糙的事吧。

清晨,江荻先陆通醒来。

她这一觉,倒不是补觉,而是养精神。夜间她已不烧,又用了半碗粥,这会儿虽有些饿,身子也是虚着,但总算有了活过来的感受。动了动嗓子,还是疼的。江荻心中明白,怕是要吃了新药,才能快些好起来。

因想如厕,江荻便慢慢坐了起来。低头寻绣鞋时,江荻看见了地上的草铺,看见了草铺上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陆通,打心底涌出一股名为心疼的情感。

辽东地广人稀,人少,女孩子就更少了。她打小在男孩子堆里长大,不夸张的说,认识三五十个同龄异性是没问题的。这些人里头,真真没一个似陆通这般老实的。心疼之外,江荻又有些气恼。男子汉大丈夫,娶都了娶了,还做这样的姿态做什么?打量她是那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成?

气着气着,江荻便把那股心疼压了下去,改了想法,嘟囔了句:“傻子。”

下床后,嘴里骂着人的江荻,扯了自己原本盖的被子,轻柔地盖在了陆通的身上。而后扶着墙,慢悠悠地走出房门,迎向东方的朝阳。

柔和的晨曦洒在脸上,江荻浅浅一笑。

活着,真好。

十一岁,她就等待过死亡,上一次是等了四五日;待到今岁,却是直接等了月余。老天爷,你两番没将我这条小命收走,有一有二没有三哦,今后你可要保我长命百岁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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