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妹夫后，就是江荻，也古怪地看向郭青山了。粗枝大叶的江慕都察觉到了，瞪了郭青山一眼后，催促江荻二人上马车：“先上马车，先接了郭大娘和嫂子再说。”

江荻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重回马车。

考虑到外头两位的耳力，江荻重操旧业，在空中比划，手书：“青山哥有问题。”

看她出手的那一瞬，陆通已不管外头的郭青山怎么有问题，而是欢喜地和江荻对起“话”来，他点了点头，跟着手书了自己的猜测：“干娘会不会知道？”

江荻右手指尖敲打着膝盖，而后写了三个字：有可能。

陆通则关心另一件：“这个青山哥，会帮柳兄出头吗？”

“这个”青山哥，用的极妙。

江荻会意一笑，手书：“依着我的猜测，会。”

陆通不解地看着她。

江荻指了指外头，手书：“他听哥哥的，还有，干娘也在。”

陆通放下心来，好奇地问江荻：“哥哥们在说什么？”

马车外，江慕恶狠狠地、小声教训郭青山：“你是智障吗？我都没叫陆通一声妹夫，你同他只见了一面，怎么可能直接唤妹夫？”

“郭青山”委屈地解释：“我那么疼妹妹，怎会欺负妹夫？”

江慕咬牙道：“一看你就是个没妹妹的！都那么疼妹妹了，宝贝妹妹被臭小子叼走了，你不恼？告诉你，你前日见到陆通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地说，这桩亲事是江家定的，郭家没同意呢！”

这个郭青山，姓霍名赢，是郭青山的副手。再往前找，他是左沐晴三年前发现的人。彼时，霍赢的身形与郭青山有八成相似，面容五分，声音三分，简直是就是替身的标准人选。郭青山觉得自己用不到这样的人，是左沐晴硬塞的，因为这样的人，千载难逢。

经过三年的训练，霍赢的身影与郭青山九成相似，装扮一番，面容就能有八分相似。至于声音，则是九成九，便是亲近的人，也很难发现不同的那种。

江慕的指责倒也对。

霍赢不止没有妹妹，还没有亲人，只有和郭青山三年的袍泽之谊，自然不懂妹控的哥哥是一种什么心境。代替他露个面、联络一下战友之间的感情勉强可以，其他的真不行。尤其是在此之前，霍赢没见过的江荻，真碰上了，那是处处漏洞。也因此，江慕才和霍赢不回家。

事情已然发生，霍赢便问江慕：“现在怎么办？”

江慕光棍地表示：“我笨，别问我，问你娘。”

一想到郭娘子，霍赢也定下心来：“成。”

对儿子行动了如指掌的郭娘子，便是郭青山悄然溜走最重要的后盾。这也是郭娘子没怎么犹豫，便跟过来的主要原因。

一行人很快追上了郭娘子。

坐在副驾的柳文海，远远见到江慕和郭青山时，喜形于色，却又赶紧压抑着，跳下马车去见礼，先敬江慕，又客气地和霍赢打招呼：“这位想来就是郭将军了，多有打扰。”

郭娘子在车里发话：“文海啊，我们一家都不耐这套客气，有什么话回客栈再说吧。”

听得这亲切的称呼，柳文海放下心来；霍赢那里得了郭娘子的提点，也松了口气，学着郭青山平日里的模样，问果郭娘子：“娘，你们住哪？”

郭娘子训斥：“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们跟着不就是了。”

骏马上，高壮的霍赢被郭娘子训得唯唯应诺，与郭青山挨训时，一模一样。那见到娘的“怂”样，柳文海仿佛见到了自己。心下无比欢喜的同时，发誓抱紧郭娘子的大腿。

及至青州客栈，一行人直接去了郭娘子所住的小院。

郭娘子不着急说正事，先问郭青山：“你们如今住哪里？怎么和陆通遇上的？”

这个不用江慕相帮，霍赢一一道来：“娘还记得朱贵吗？”

郭娘子颔首，道：“那个虽为国姓，和皇族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后生，颇有些小聪明，不堪大用。但到底仗着姓氏，混了个千户，是他吧？”

霍赢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只能说：“在沂水的时候，和他碰上。他就说起娘做的饭怎么好吃，非说到了山东地界，又那么巧地遇上，定要请客。吃一顿还不行，又邀我来青州，见见从前的袍泽，我推拒不得。”

不是推拒不得，而是本意就如此，顺势而为罢了。

郭娘子摆摆手，道：“那就是个属赖皮的，我懂。这意思，你们如今住他家？”

霍赢忙否认：“没有！我怕他有歪心思，防着他呢。去年在我们家吃过饭的，又不止他一个。我和高志远更熟一些，住了他家。”

其实是，他怕朱贵发现端倪。

对此，郭娘子很是满意，听到高志远时，更是颔首道：“嗯，这孩子是个老实的。”

这两个自顾自地说着，其他人除了左氏，都是两眼转圈，完全听不懂。郭娘子又和霍赢说了一炷香，那模样，就跟亲母子没什么区别。霍赢更是滴水不漏，江荻有些不明白这个假的兄长了。陆通那里却是有些猜测，握着江荻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

干娘兴许知道。

江荻面露恍然。

郭娘子那里问的差不多了，才指着柳文海道：“他叫柳文海，是陆通的好兄弟，家里出了点事，你瞧瞧能不能帮一把。也没外人，能帮就帮了，帮不得也就直说。”

好兄弟这样的话，表明的是态度，但是柳文海和陆通两个听了都不大自在，实在不适应这样的词。两人忽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尴尬后，相视一笑。

罢了，好兄弟就好兄弟吧。

霍赢那边听令，问柳文海：“柳兄弟先把事情说一说。”

柳文海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后，目光炯炯地望着霍赢，道：“我们家也不求别的，只求个真相。姐夫若是当真做了错事，那就舍了家财换一家人平安；若是姐夫没做，还是想还姐夫一个清白的。不知郭将军——”

霍赢搓了搓手臂，道：“别那么叫我！你跟着陆通叫我一声青山哥就行。”

从妹夫改口到陆通，别人无所觉，陆通和江荻夫妻两个却是看了眼江慕，心中都明白，这是江慕提点过后的。不过，郭娘子先前说的那些话，分明在遮掩，夫妻两个便很有眼色地没做声。

柳文海从善如流，道：“我们家想要的，青山哥能帮上吗？”

霍赢没有回答，而是道：“朱贵这人我也算了解，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他背后应该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