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风波（中）
在卫青胡思乱想的时候，苏沫坐在饭桌一角，心情烦躁。
她虽然相信卫青是爱着自己的，只是听到他和顾旻在一起，而且还是在那样的场景下，再想起每一次顾旻望向他的眼神，她就不由得来气。
卫青接连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被她给按掉了。
她一个人气鼓鼓地坐在那边，闷声不吭，连筷子都不怎么动。何智群凑上前想跟她套近敬酒，也被她给回绝了。
饭后同学们都去附近的KTV唱歌，她推脱身体不舒服，一个人早早离场，回到家里。
郑秀看到她进门，还好奇地问她：“你不是跟同学去聚会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苏沫淡淡地回应，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将头闷进被窝。
“怎么了？”郑秀跟了进来，看着她神情萎靡的样子，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呢，我好好的。”苏沫语气有些低落，“只是心情有些不大爽。”
“怎么参加个同学会还会心情不开心，谁惹你了？”却看见苏沫闷着头不理她。
“那你好好休息吧。”
郑秀转身走出去，替苏沫轻轻关上了门。
苏沫躺在床上，不觉就给睡了过去，直到一阵手机的铃声把她吵醒。她迷迷糊糊接起了手机，却听见了那道熟悉的温柔中带着些许磁性的男子声音，是卫青给她打过来的。
“你在家么？”电话中卫青呼吸有些急促，似带着点疲惫。
“哼，跟我聊天就这么没精打采。”心中这般想着，嘴里却应道，“我不在家，正在外面跟同学玩呢。”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跟他承认，自己因为他而推掉了跟同学的相聚。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同学们还等着我跟他们喝酒呢。”苏沫努力调动起自己的情绪，仿佛唱歌到一半被打断的不耐烦感。
“哦，”电话里卫青似有些低落，“我在你们家楼对面，那我在这等你回来。”
“啥？！”
苏沫一惊，急忙拉开窗帘，昏暗的房间瞬间涌进些光亮，变得亮敞起来。
车来人往的马路对面，夕阳的余晖将小树的影子拉成细长的轮廓。小树下，一位年轻的男子正站立在阳光中，右手拿着手机正在通话，眼神不住瞟向苏沫所在的这栋楼房，似要找出她在哪扇窗户后面。
苏沫一慌，匆忙拉上窗帘，挂断了电话。
“这个傻瓜……”旋即掩嘴一笑，“也不知道找个树荫躲躲太阳。”
苏沫打开房门，穿上鞋，赶紧飞奔下楼。
闻声从厨房里赶出来正在做饭的郑秀，对着已经消失在楼道口的苏沫背影喊道：“哎，慢点，小心摔倒了！这么晚了，都快吃晚饭了，你要去哪？”
楼道里只传来苏沫咚咚下楼的脚步声，还有郑秀自己的回音。
“这孩子，”郑秀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这么急匆匆的，像个野女孩似的。”
转身来到苏沫的房间门前，正要关上房门，免得厨房的油烟飘了进来，却看见苏沫的床上遗留了一个钱包。
“怎么出门也不带钱包？”郑秀走过去，刚想收起，却看见摊开的皮夹套里放着一张照片。
那是苏沫和卫青照的大头贴，两人抱在一起，脸上尽是甜蜜的笑容。
郑秀抽出照片，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微笑，嘴中却责怪道：“这孩子，学会隐瞒家人了，连这事都不告诉爸妈。”
郑秀将钱包拿起放在桌子上，关好门后，又回到厨房去做饭了。
走到洗菜池，拿了一把菠菜正要清洗时，却瞥见窗外对面的马路边上，自己的女儿苏沫正跟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站在一起，那男子似很激动地抱住了苏沫。
“老苏！老苏！”郑秀赶紧叫了起来，任由水龙头里出来的水冲着散乱的菠菜，溅了一地水花。
“什么事？”客厅里正在收看电视新闻的苏武匆忙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赶了过来，一脸关切，“是不是切到手了？”
“快过来看看！”郑秀眼睛仍瞅着窗外，朝他招了招手。
苏武跟着凑到窗前。
“你看，那是不是我们女儿。”此时的苏沫跟卫青已经分开紧抱的身体，但依旧手拉着手，“那个男孩应该就是小沫瞒着我们谈的男朋友。”
“太远了，有些看不清楚。”苏武皱着眉头，努力聚焦视线，却依旧无法看清那男生的长相。
“我给你看看他们的照片。”郑秀说着走到苏沫房间里拿出钱包中两人的合照给苏武看。
两人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
……
……
卫青买了最近一班厦门到杭州的飞机，飞了一个多小时，又排长队坐了几十分钟的出租车后，终于赶到了苏沫家楼下。
太阳已是渐渐西垂。
给苏沫打完电话后，手机里最后一点电终于被消耗光，自动关机了。卫青握着黑屏的手机，无助地站在马路边上。
找了树荫底下的一张长凳，刚坐下去又立马站起身来。经过一整天的烈日暴晒，到此刻还散发着炙烫的热意。
他只能傻乎乎地站在街边，望着汽车不时从眼前驶过，来来往往奔波的脚步，都在往家里赶去。
他想象着苏沫此刻正在KTV里和同学欢乐地聊天，或许正跟何才子甜蜜地对唱着情歌。
一想到这，他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醋味，却只能无奈地在这街头像个傻子一样来回踱步。
卫青无聊地低头望着地面草丛边上，一队蚂蚁正在搬运食物。突然一对颀长的美腿进入视野，一双白色平底凉鞋扰乱了蚂蚁整齐的队伍。
他抬起头来，发现苏沫站在自己跟前，噘着小嘴，却抑制不住眉眼间欣喜的心情。
卫青没有说话，一把搂过苏沫的细腰，将她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闻着她淡淡的发香，感受着双臂间那柔软的身体，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亲爱的，”卫青在苏沫的耳畔轻声低语，“请不要不理我！”
似告白，又似乞求。
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为了她，他可以低到跌落尘埃，卑微如她脚下的蚂蚁，任她踩踏。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傻瓜，我原谅你了。”苏沫在他的怀中都快喘不过气来，刚挣扎开来，却又被他紧紧抱了回去。
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街道上偶尔有路过的行人转头看了下路边树荫下相拥在一起的这对情侣，又继续埋头赶路。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良久，两人才分开。
“每年我爸妈寄到你家的礼品，上面的地址还不都是我写的。”卫青得意地说道，以前那些不情不愿的被强迫，现在反而成了无比英明正确的决定。
苏沫恍然大悟，随即抿嘴微笑：“难怪字体那么难看。”
两人牵着手又聊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暗，夕阳快掉落到街头的那幢楼顶下。苏沫关心地问他：“那你今晚住哪？”
“呃，我走得匆忙，没带多少钱。”卫青挠了挠头，可怜兮兮的，“买机票都花光了，现在一贫如洗，要么你收留我，要么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苏沫掏了下口袋，才发现自己把钱包落在家里了。
“你等等，我回去拿下钱。”
说完，穿过马路，朝家里走去。
苏沫回到家里，在房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钱包。
“妈，”她朝还在厨房里做饭的母亲喊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钱包？”
“哦，在我这呢。”却见郑秀走出厨房，手上拿着她的钱包，一脸怪异的微笑。
“你干嘛拿我的钱包。”苏沫心虚地脸红了，刚想伸手去拿，却落了个空。
“老实交待，钱包里的这个男孩是谁？”郑秀笑着问她，客厅里原本在看电视的苏武也把声音调小了，转头望向她这边。
“谁啊？”苏沫假装糊涂，“那是我同学啦。”
“同学啊……”郑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同学关系真好，在楼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那么久。”
“哈哈……”苏武忍不住笑出声来，却看见女儿嗔怒的眼神，只好又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苏沫的脸涨得通红，原来都被他们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