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夜战八方

呜～

清冷的月光下，一群毛发斑驳的投机者，眼睛里散发着贪婪而又残忍的目光。

这些老弱病残的胡狼，是各自族群中被淘汰的弱者，原本属于它们的命运就是捡食残羹剩饭，然后饥肠辘辘直到饿死，可是今夜，它们似乎有机会打牙祭了。

就在这些畜生逡巡之处不远，白日里作战的痕迹在月光下一览无余，东胡人、匈奴人，还有骆驼、马匹，各种各样的尸体散落一地。

干燥的环境注定了这些尸体不会轻易腐败，所以不论是功败垂成的匈奴人，还是匆忙赶来的东胡人，都没有刻意去收拢尸体的意思。

双方都任凭这些尸体暴露在战场上，看着那些饥不择食的掠食者小心翼翼地从沙堆后走出，紧张地撕咬一下这些尸体，然后飞也似地跑开。

直到确认真的没有危险，越来越多的胡狼开始变得肆无忌惮，不再满足于咬下一口肉后躲在沙堆后面吃，而是自顾自地趴在尸体堆里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这些畜生红了眼，看着不远处静静休息的活物们，流下了口水。

直到一支箭矢准确射穿两只已经摸到了阵型旁边的胡狼，它们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猎手，只是沙漠里可怜的食腐者。

呜～

又是一声凄厉的嘶吼，胡狼们转身逃离，似乎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再接近了，直觉告诉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啃食腐肉，会死的。

刚刚射箭驱散胡狼的沙尔汗看着胡狼们全都朝着一个方向逃走，眉头皱起，久久不能舒缓。

身后，冒顿有些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它们似乎在逃避，你的箭上可没有这么重的杀气，不应该吓到它们才对。”

沙尔汗有些烦闷地用手指捏着自己的眉心，道:“莫日根叔叔还是这么没有耐心。”

是的，日逐王莫日根的大军，杀到了。

冒顿捂着胸口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照耀下，他的脸色苍白异常，胸口包着造型夸张的布匹，“今夜月光如此明亮，我们又在奔袭后经历一场大战，正是最为疲惫之时。

换做是你，恐怕也会冒险行军，毕竟，这场战争，我们都需要它尽快结束。”

沙尔汗有些担忧地看着冒顿，“你这身子，撑得住吗？”

冒顿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布匹，道:“你别忘了，这是墨家教给我们的本事，虽然不喜欢那个少年，但是你必须承认，墨家的一切都是那么有魔力，所以放心吧，伤口会好起来的。”

沙尔汗听后没有讲话，他当然知道墨家的神奇，也相信如果不出意外，墨家的方法必然能让几乎贯穿冒顿胸口的伤好起来，可是白日里为了救自己，冒顿急行军赶路，还强行运力射出大量箭矢，早已超越极限，实际上，冒顿在短期内都是个废人了。

见沙尔汗担心，冒顿连忙岔开话题，“说起中原人，拓拔锋的人没有回来一个，应该已经和他们交手了，你觉得在大战结束前，他们能赶来吗？”

沙尔汗摇摇头。

“那最好，他们赶不到战场，形势已定后再来也无济于事了。”冒顿有些兴奋道。

“不，你想错了，我的意思是，他们肯定会到的，甚至已经到了。”

“怎么可能！”冒顿有些不愿意相信，他知道拓拔锋不是郭嘉的对手，可是他更知道，那个拓拔锋是比刚刚那群胡狼还要狡猾的存在，最擅长的就是让人烦不胜烦骚扰战，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输掉的。

因为过于激动，冒顿胸口的伤不知不觉渗出了鲜血，在银色的月光里，看起来像是胸口染黑了一片，万分诡异。

沙尔汗赶忙扶着冒顿，帮他顺气，待冒顿好些了，才指着远处道:“离开战场的胡狼，在刻意躲开匈奴大军方向的时候，也在躲着另一个方向。

虽然我们看不到，但是这些畜生的感应比我们灵敏多了，那个方向，一定有同样可怕的存在。

虽然我也对拓拔锋很有信心，但是此时此刻，我必须承认，只有中原人大军即将到来这一种可能了。”

冒顿还待争执两句，却没有了机会，日逐王的性子一向豪迈直接，匈奴大军在月光下来到了东胡军队修整之地外侧，日逐王没有任何废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绞杀！”

匈奴战士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武器就冲向了不远处还在愣神的东胡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银色的画卷上，两股水墨交融一起，不时留下点点抹不去的痕迹。

沙尔汗和冒顿的注意力完全被战争所吸引，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沙尔汗指着的中原大军来临的方向，几个人影悄悄退了下去。

郭嘉有些意兴阑珊道:“本以为会是一场惊天大战，可是这喊杀声，还不如白日里前锋军队的大战呢。”

赵原撇撇嘴，对这个没怎么打过仗却眼光奇高的小家伙，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刺两句。

“匈奴人和东胡人本就相差不大，服饰武器都几乎一样，白日里你在远处看都分不清，夜里他们相互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两支军队在夜里杂汇在一起，还只有月光照明，分清彼此已经很难了，自然打得不会激烈。”

郭嘉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果然还是战场上的前辈见多识广。”

这句奉承话听着倒是舒服，可是赵原总觉得这小子不是真心实意的。

“管他呢，让他们打吧，打太快了，对于冒顿只有好处，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他们打死打活纠缠不清。”郭嘉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郭嘉也一并停止了脚步，因为，属于他的大军，已经到了！

沙尔汗没有猜错，一股足以让胡狼们惊惧的力量早已汇聚在此，郭嘉的默军带领着西域军队和羌族战士，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郭嘉的亲信们并没有随着他一起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前行，来到了他身前，随后，在任涂的带领下，公孙仲、章邯、杨熊、蒙恬、蒙毅、羌瘣几人同时回头，半跪于地。

原本大咧咧站在郭嘉身侧的赵原不知何时闪开一段距离，这样的礼数，他受不起。

郭嘉没有客气，他先是站在了任涂面前，将任涂垮在腰间的乌兹钢刀拿了起来，单手握着。

“任涂，这一路来多亏你老成持重，大军才得以平安至此，接下来，你率领亲卫护持于我左右。”

任涂没有任何废话，双手抬起，接住了郭嘉从自己这里取走的宝刀，“领命！”

紧接着，郭嘉来到了公孙仲面前，也取下了公孙仲得佩剑，不过，却没有握在手里，而是随手插在了身侧的地下。

在众人的瞩目中，郭嘉取下自己的佩刀，环首刀墨攻，握在手里。

“让这些胡蛮子知道，中原不独有赵奢李牧，武安君之名，也该在这里被人永世传唱。”

没有任何命令，只有这么一句期待，郭嘉将墨攻往前一递，公孙仲的手臂微微一颤，停在了墨攻前半寸，迟迟没有接下。

郭嘉也不着急也不恼怒，静静拿着精钢打造的宝刀，等待着公孙仲的回应。

公孙仲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澈，但是他还是没有忙着接过墨攻刀，而是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公孙仲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尊称郭嘉为将主或者公子，话语里甚至有几分傲主之意，但是郭嘉却笑得更加开心，因为，这才是人屠之子该有的样子。

“我要，东胡和匈奴，都伤及根本，我要，日后这里有我一席之地。”

公孙仲伸出一只手，几乎是从郭嘉手里夺下了墨攻刀，夺下了这在默军中有着无上权威的象征。

“公孙仲，领命！”

言罢，公孙仲举起手中的墨攻刀，除了任涂之外，所有人将跪拜对象改为了公孙仲——杀神之子，人屠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