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名曰阵图

“蒙恬！蒙毅！率骑兵与我开道！”

公孙仲单手举着墨攻刀，用干练的声音下令到，不远处半跪的蒙氏兄弟二人行了个军礼，“嘿！”

二人起身，互相对视一眼，接着一左一右后撤，在同一时间翻身上了坐骑，不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骑兵们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听候命令。

“以我为首，整齐队形！前进！”兄弟俩同时喊出这么一句话，骑兵们齐刷刷地上了战马，一旁观察的赵原看着都有些惊讶了，因为他敏锐地发现，这两个比郭嘉还稚嫩的孩子，在发出命令后，所有的骑兵不论远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上的坐骑！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前边先听到的战士，在没有回头的情况下就已经计算出了后边战士的反应时间，并且在同样的时间开始自己的动作！

之前总听杨熊话里对匈奴和东胡甚为轻视，甚至对同样精锐的金杖军也看不太起，仿佛要不是大家同为中原血脉让郭嘉心中有点不忍，自己就是默军嘴边随时咽下的猎物。

现在看到这支骑兵后，赵原有点相信杨熊的话了，整齐划一在别处也许只是增加一点军队的协调度，但是在骑兵里，那对战力的提升，简直是难以想象的，这样的一支带甲骑兵，赵原还真没把握拿下。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赵原心惊，蒙恬和蒙毅二人一左一右带着骑兵成两队前进，在向着郭嘉这边走了几步得到了公孙仲得指示开始调头，赵原眼睁睁地看着，两队人马在同一个位置开始转弯，转向后，两边竟然诡异地对称了起来！

蒙恬和蒙毅并排而行，身后的战士与坐骑，也纷纷相互对齐，仿佛这场夜间的整军备战是一场献给君王的阅兵，那么肃穆又充满力量感。

带头的蒙恬和蒙毅就这么一点点走向了西域人和羌族联军所在的方向，他们甚至没有跟这些人打招呼的意思，直直带着军队开了过去。

原本看热闹的联军战士们，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互相看看同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是的，在不足一千五百人的骑兵威压下，一万八千多人的联军，静默无声。

随着蒙恬二人的前进，联军战士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让这两个年轻得有些过分地小将军带着人马通过。

郭嘉看到，当骑兵来到联军中心位置时，蒙恬二人再次分开，于联军中心位置画出一个圆形区域，并且带着自己所有的手下脸朝些圆外的联军战士停止了行动。

“章邯，杨熊，羌瘣，带短兵随我入阵。”

公孙仲收起了墨攻刀，上了自己的骆驼，也不等几人回复就径直离去了，但是几人却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失了礼数，恭敬对着公孙仲刚刚所在的位置行礼，“嘿！”

除了任涂之外，只有二十名不到的短兵留在了郭嘉身侧，哦，对了，还有一旁的赵原和他金杖军残部数百人。

“果然还是我太懒散了，你看，他明明有这么好的本事，却总是藏着掖着，义渠山谷那次，也只是展现了武艺而非兵法，任大哥，我有那么差劲吗？”

看着意气风发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公孙仲，郭嘉忍不住吐槽到。

任涂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小将主在背后议论各个将领了，换做别人，听到这句话就该怀疑，将主是不是起了杀心了，比如不远处的赵原就是如此。

“小郎君，莫怪我多嘴，虽然我不喜欢你们秦人，可此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兵法造诣，有些傲然也是常理，当年的李牧比他傲气更甚，你切不可过分猜忌他，否则将帅失和，于大军不利。”

看得出，他是从心底开始认同并且喜欢这个自称曾经做过赵奢家生子的孩子了，生怕他因为少年心性坏了正事。

郭嘉没有嘲笑赵原的白担心，对于别人的善意，无论是否有帮助，都要学着感激，这是墨家长辈的告诫。

“前辈放心吧，我也只是与任大哥胡乱说说，而且之前我当着他自己的面也说过，这可不是在非议其人。”

赵原看着站在郭嘉身后的任涂，没有说话，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秦人的体内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即使是全盛时期的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手，但是这个人似乎对眼前这个少年，有一种几乎盲从的信仰，虽然听着郭嘉私下里叫任涂大哥，可是，在正式场合，赵原甚至觉得任涂就是郭嘉的家臣。

“在这样的人面前，确实说什么话都不用避讳。”赵原暗自猜想到，只是他却没考虑到，这里不还有他这个外人吗？所以郭嘉说得哪里会是什么私下里才能说得隐秘话题？

不多时，公孙仲一行人来到了蒙氏兄弟带兵围出的圆阵里，其他人纷纷下了坐骑，只留公孙仲一人在骆驼背上。

“设帅台！”

郭嘉看到，一直跟随着公孙仲的短兵们排众而出，在圆阵中心处摆放着些什么，看样子，他们行军时，在坐骑身上随时带着这些类似建筑用的材料。

说起这些短兵，郭嘉就有些激动，公孙仲刚来默军时，身边的短兵都是自带，根本没有给郭嘉插手的余地。

郭嘉本以为，随着公孙仲融入默军，见识到默军的强大，自然会从默军中再次挑选新的短兵护卫。

可是万万没想到，直到现在，公孙仲身边的人还是这些，连人数都没有变过。

郭嘉曾仔细观察过，这些人最小的也有三十几岁，最大的头发已经花白，可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傲气。

熊启出身王室贵胄，够傲气了吧，可是看到默军的精锐，也乖乖放下了矜持，但是这群老兵，在见识过默军生擒魏武卒这样的战绩后，依然是一脸不屑，从不与大军一起训练，仿佛默军的高强度训练都是过家家一般。

但是，不论是郭嘉还是郭嘉手下的其他将领，对这些人的行为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因为大家都在心里对他们的身份有一种可怕的猜测。一旦猜测成真，那么，他们的傲然，就是应该的。

“开始亲自动手干活了吗？这次，你会不会让他们出手呢，仲？”郭嘉轻声呢喃到。

事实上，郭嘉对公孙仲如此信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这群人的存在，有他们在，公孙仲与白起之间的距离，又被拉近了一点。

不多时，一个造型怪异的大架子搭好了，可是公孙仲还是站在那里等着，没有动作，反而是那群老兵，开始回过头用浑浊的眼神四处扫视。

紧接着，这些人漫不经心地来到联军阵地中，一言不发从一个又一个西域战士手里夺走他们的骆驼，这些西域人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这群老兵面无表情的脸，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很快郭嘉就知道这些骆驼是干嘛用的了，一头头骆驼被赶到怪异架子附近，然后被套上绳索，不多时，整个架子就被十几头骆驼给抬了起来！

公孙仲从自己的坐骑背上跃起，落到了骆驼们架着的帅台上，高出所有人不止一头。

郭嘉有些不解，“仲这是要做什么？”

赵原自认为见多识广，可是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也是无奈摇头，反倒是任涂似乎知道些什么。

“涂年轻时听说过，武安君曾有一次与敌人会战于野，无险可守，乃以牛马负营帐之木为台，立于其上，设军阵，以示同生共死之意，与敌厮杀十五日而不下台，终破之。

看样子，公孙是打算学武安君，立一座可以移动的军阵，吸引敌人的兵力。如此一来，匈奴与东胡双方在战斗中，还要时刻防着咱们，想要速战速决都不可能了。”

郭嘉瞬间被震惊了，“还有这种打法？”

任涂郑重点头，“有的，武安君传世兵书有二，一约《神妙行军法》，另一部兵书，名曰《阵图》！这平地起杀阵之术，就在其中。”

不知为何，看着不远处指挥着默军众人一点点接手联军军队指挥的公孙仲，郭嘉仿佛在迷蒙间看到了一个中等身材男人的虚影浮现。

那个男人手中握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宝剑，随意地插在帅台上，身侧，敌人的大军如同海啸一般冲击着大军，但是男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不，那不是微笑，那是嘲讽！

就在男人的虚影转身看向郭嘉时，一声号角将他从幻想中叫醒。

“怎么回事？”

赵原往后跑了一段后，阴沉着脸回来了，“匈奴与东胡停下来了，看样子，今晚是不会再继续苦战了。”

郭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意吧，公孙仲还需要些时间，我不介意，让你们歇歇，毕竟，你们将要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