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卓姑娘一偏头，发出低沉的男声，“什么意思？”

赵长安耐心给美人解释，“意思就是，你想啊，假如当时第一个去现场的是你吧，你看到死了一地人，疯了一个孩子，你会怎么想？要我啊，我肯定是想，这都是谁干的啊？是不是来了什么坏人了吧？然后赶紧四下看看有坏人没有吧？要是跑远了出去找出去追啊？这怎么也不可能把凶手往这孩子身上想啊？更不可能往自杀上想啊？”

赤卓沉吟片刻，“应当是后来慢慢问他，问出来的。”

“问？哦就他那疯样子啊？问能问这么曲折一个故事出来？我看这疯子最多也就蹦三五个词儿吧，完后哪个大人就靠这一鳞半爪就编，就编出这么不让孩子活的一整篇故事来？完了还传？这孩子都这样了你们还传这么个故事传的人人都知道？孩子那么小一群大人就拿来嚼舌头下饭？是不是成心不让孩子活？哎你们那儿人都这么缺大德的吗？”赵长安摇摇头，“哎呀，小柒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帮他了，这小疯子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赤卓听这话皱起了眉，阿柒见了忙道，“老赵，我看那阿冲本性也不是坏人，这位卓公子和几位姐姐也都是很好的朋友，可见赤练峰也是人心向善的。”

“那怎么把人家孩子逼成这样呢？要不是人人缺大德，那就是谁编故事谁传闲话谁缺大德。哦不对，这就不是缺大德这么简单了，这就是成心的，就是针对赤冲小少爷，就是故意要毁他一辈子。”

老赵的意思阿柒听懂了。她觉得这故事的真相有蹊跷，老赵却是在说这么蹊跷一个故事竟能传出来还传到了现在，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现如今，谁也不敢断言真相是假还是真。若非有人有意为之，又怎么会传到如今呢？

赤卓仍皱着眉，仍不甚理解似的，“也许……真相原本就是如此，不然吉轩也不会自责至此。”

“真相？你怎么知道真相？你看见了？还是有人看见了？那这看见的人就更缺大德了……哎你想，小少爷装死他看着不管，丫环服毒他看着不管，小少爷发疯他也看着不管，专等闹出来了背后传闲话去？他要是个普通路人，他看了全套，他也不出手，他什么意思？再不然他半路看见的，他阻止不了了，那就像小柒刚刚说的，他也能赶紧先救人啊看看地上几个还有没断气儿的没有？结果这人他就不，他就等着小孩子犯大错，就等着无辜丫鬟死一地，完后他去张罗着全天下一起指着这孩子骂是吧？这还没说丫环吃毒药吃出一身外伤这么离谱的事儿呢。”老赵吐沫星子翻飞，“那又好了，有人看见，说明还有别人在场啊！那找凶手的时候怎么不怀疑这个看见的人？怎么可能先怀疑孩子，还怀疑人家丫头是自杀？哎呀不能深想不能深想……”

“这……”卓卓似乎不擅长思考这么复杂的事，面上有些呆滞。

“说到底，一个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小少爷能犯出这么大错来就离谱。除非有人想让他犯，你们说是不是？”赵长安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品，你细品。”

“你们是说，唔……”卓卓犹犹豫豫支吾了一声，就被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

“卓卓，你不用管了。这事我明白了，当年是有人故意针对我的。”

“你醒了！”

卓卓一声惊呼，只见赤冲缓缓在病榻上坐起，满脸阴沉。

“阿冲，你醒了？你还好吗？”阿柒也上前问道。

“唔……”赤冲没听见似的，晃了晃头，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脑袋上扎了几根银针，抬手就要拔。

“哎哎哎别动那个！芹芹好容易给你扎成个明白人了，拔了再疯回去了怎么办？”

“什么？”赤冲莫名其妙，仍要碰那些针。卓卓在一旁将他手一抓，“你先别动，我叫水肃芹过来看看。”

“谁？”

“济泽堂少堂主。”

赤冲听到济泽堂三个字，立时变了脸色竖起眉毛，“你怎么能让济……”

“哎呀你闭嘴歇着吧，”赵长安直接打断，“这儿没谁想害你！我们救你多少次呢！要不是人家芹芹，你现在还是个疯的呢！一提你以前那些糟心事你就发疯这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能好好说话，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自己想想！”

赤冲被他一叠声问得愣住了。书生见了，忙趁机上前解释，“在下不知阁吴是何，先前与公子多有误会，还望见谅。敢问公子可是赤练金赤峰，赤铎金赤-赤冲赞吉轩木公子？”

听这话，赤冲猛然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哈！竟然连我全名都说的出，还说不是……”

“吉轩，”这一次是卓卓打断了，“这个人是不知阁阁主。”

“……不知阁？”

吴是何忙道，“在下行走江湖鲜用真名，招致误会，万望见谅。不知阁只愿广交天下朋友，绝无恶意，在下与济泽堂同路实属偶然，还请……”

“好了不说那些了，”赵长安最不耐烦书生啰嗦，“小阿冲你啊，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都好心帮你琢磨你的事呢，啊？你看小柒，自己不休息来帮你想！你赶快好好想想当年的事吧！”

赤冲眼神茫乱了一瞬，便看向阿柒，“姐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阿柒忙道，“你现在觉得还好吗？没事了吗？我们都想帮你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阿柒觉得这实在没什么为什么，“因为你那件故事有蹊跷啊！”

老赵也抢道，“因为你喊人家姐姐啊！咱们这些哥哥姐姐，能眼看着你被人欺负不说，还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吗？”又戳书生，“吴阁主，说两句！”

吴是何闻言，顿了顿，一面看似漫不经心地收着折扇，一面缓缓道，“赤练峰自古以毒物闻名，江湖中讳莫如深，不知阁亦无甚记载。只听些风语流言传来，似乎这赤练十九峰中也互分高低，近百年间乃是金赤峰居首。风中又有些故事说道，约二十年前，金赤峰以下有木赫赤、锡赤、拉忽勒赤三峰不服，合谋图大事揭竿夺位，然只三日便大败。木赫赤峰丁壮殆尽一蹶不振，锡赤峰自此蛰伏惨淡经营，唯有拉忽勒赤峰却野心仍存伺机而动。金赤峰百年根基，那年三家联手反叛都撼之不动，但也不知是后来何人使了何种厉害手段，让它今时今日没了声息。如今赤练十九峰内，拉忽勒赤难以服众，锡赤蠢蠢欲动，更有古多赤、阿姆吉赤、黑赤等峰各怀鬼胎……金赤不振，群峰无首，算来已有十六年了，不知虚贤公子那件旧事是在哪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