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不怎么关注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就算她后来风头大盛，柳老爷也不记得她从前是什么模样。

可如今听柳夫人一说，柳老爷倒是觉得真的有些古怪。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证据？”

虽然心中有了疑惑，可柳老爷还是不愿意相信，如今所有人引以为豪的女人，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是他们城里的人。

柳夫人见他的态度有所动容，这才倒豆子一样，把她和柳叶儿的昨天所说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老爷你想想，香儿小姐性情大变，就连脑子也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

柳夫人抿了抿唇，眼底有几分凝重，“香儿小姐明明怯懦内向，平日里见了人都不敢说话，可她现在伶牙俐齿，比我都能说会道。而且香儿小姐在琴棋书画上面并没有什么天赋，虽然这些东西都学了一点，也只能算得上平庸，又没有旁的人教她，她从哪里学的这么厉害的箭术？”

柳老爷神色更加凝重，听柳夫人一句一句道来，只觉得洛参香确实可疑。

可他也只是存了几分疑心，柳夫人咬咬牙，决定下一把狠劲。

“最最古怪的是，她还拿出来治疗传染病的药方，说是从古籍上看到的，怎么那么多医都没发现，偏偏就被她给发现了？等到咱们询问她古籍的去处，她却说古籍早在几年之前就被叶儿给弄丢了。可是，一本丢了好几年的古籍，香儿小姐还能够记得其中的内容吗？”

柳夫人凄凄切切地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可怜的香儿小姐，被一个冒牌货鸠占鹊巢，自己却早早丢了性命，我便是想要为她报仇，都无能为力啊！”

柳老爷嘴角紧绷成一条直线，也想到了洛参香近来的不同。

突然转变的性子，厉害的箭术，无师自通的高明医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来的才艺，一桩桩一件件，处处都透着可疑。

他心中起了疑心，就再也坐不住了。

“你确定香儿的背上没有胎记？”

柳夫人知道他也开始怀疑洛参香的真假，心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做出一副忧虑的样子，“当然，亲身亲眼看到那个冒牌货身上什么都没有，我当时还震惊了好久，又不敢打草惊蛇，连泡温泉都没敢让那个冒牌货泡，匆匆就赶了回来，谁知道老爷你上朝没回来，我等到了现在，才把这件事告诉你。”

柳老爷目光沉沉，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在原地踱着步子。

他考虑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跟我一起去看看香儿。”

说罢，柳老爷当先就走了出去，柳夫人跟在他的身后，嘴角翘起一个无人看见的得意张狂的笑。

这个假的洛参香把她的叶儿弄出府去，她就揭穿这个冒牌货，扒下这个该死的贱人的面皮，给她的叶儿报仇！

岳家里，洛参香正握着一本医术，看的津津有味。

小玉突然提着裙摆，小跑着走了进来。

“小姐，柳老爷和柳夫人来了。”

她喘着粗气，顿了一下，又道，“奴婢看柳老爷的脸色不好，恐怕柳夫人又在生事了。”

“不用怕。”洛参香合上了手中的书，她今天一早就知道柳夫人别有算计，泡温泉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

现在看来，柳夫人果然来找茬来了。

她起身迎了出去，正好看到柳老爷那张阴沉的脸，和柳夫人眼底没有来得及藏去的笑意。

“说，你到底是谁？”

柳老爷沉着脸，一句怒喝把洛参香和小玉呵斥地头脑晕晕。

“柳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玉见柳老爷神色不对，连忙挡在了洛参香的身前。

柳老爷却不理会她，一双威严的眼只直直盯着洛参香，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给看透一样。

洛参香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心中不解，却还是开口道，“柳老爷，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柳夫人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脸上带着愤愤之色，“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你是个冒牌货，快说，真正的香儿小姐是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洛参香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原来柳夫人今天算计了半天，又甘愿忍着怒气被她指使，是因为怀疑她是假的，想要抓到证据，在父亲的面前揭发她。

可惜，她确定和从前不一样，但却是真正的洛参香，不是柳夫人嘴里的什么冒牌货！

“我以为柳夫人是真的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来向我道歉，原来不是这样啊。”

洛参香翘了翘唇角，眼底带着一丝嘲讽，“你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倒说我被人掉了包，不知道柳夫人你是何居心？”

“闭嘴！”柳夫人瞪着一双眼，神色凌厉凶狠，“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胆大包天，取代了把真正的香儿小姐不说，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柳夫人自以为掌握了证据，底气十足，面对洛参香的时候，更是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来，好像洛参香是一个下等的奴才一样。

她高傲的微微抬着下巴，眼里是流露而出的轻蔑。

洛参香唇角的笑意更加浓烈，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笑什么！”

柳夫人不知道怎么，竟然受不了洛参香那嘲讽的眼神，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她心中莫名发虚。

喊出这句话后，柳夫人拉了拉身旁的柳老爷，用眼神示意他，“老爷也知道这件事的，你快点拆穿这个冒牌货啊，不能让她鸠占鹊巢，让真正的香儿小姐下落不明！”

柳老爷进来之后就一言不发，一双深沉的眼只顾着来回打量洛参香。

他瞧了半天，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周身的气度，行事的习惯，有一些细微的地方，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

“香儿。”

他开口，然后停住，不知道这样的称呼是不是合适。

若眼前这人是真的洛参香，那么他带着柳夫人前来质问她的真假，就显得荒谬可笑；若眼前这人是个冒牌货，那么他如此称呼，好像也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