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妻

《宰相妻》

14、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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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润给萧铭挖的坑见效了,楚家五郎到国子监任博士不久,就顺利地招来了学子们的不满。国子监的学子们出身都很是不俗,对上楚家五郎,也是底气颇丰,一来二去的,国子监祭酒就把楚家五郎给劝回家了。

国子监祭酒依旧是那个国子监祭酒,从前能亲自登公主府的大门把顾倾她四哥劝退,现在就能再劝退一个楚家五郎。是以泰和帝在照例询问国子监祭酒有关国子监的人员变动之时,楚家五郎的名字就在泰和帝那里挂上了号。

泰和帝对楚贵妃这个幼弟还是有所耳闻的,年幼时的确显露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聪明,长大后倒是泯然众人了,书读得也只能说是尚可,可若说他能去国子监做博士,那泰和帝就不得不为自家外甥抱个委屈了。

国子监祭酒既然劝退了楚家五郎,泰和帝自然也就不会认为这件事是国子监祭酒主导的,吩咐人往下一查,自然而然地就查到了萧铭的属官身上。

听了底下人的禀报,泰和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沉声道:“梁王身边的人,该换一换了。”

建章殿里,听见泰和帝说这话的所有人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连头都不肯抬一下。

帝室的事,就没有单纯的家事,皇帝会因为这件事想到什么,谁也不知道。人家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发生什么事总能有转圜的余地,可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泰和帝做事做得隐晦而自然,随意寻了个由头就将为萧铭办这件事的属官外放出京了,品级还比在京中时高一级,全然教人看不出是因为他做了什么触怒了皇帝,反倒让人以为这是泰和帝对他的嘉赏。

姜润却很熟悉泰和帝的这一套处事方式,泰和帝重名声,做事总要做得好看,随意处置了儿子的属官,很容易就在史官笔下留下父子不睦的痕迹来,他当然是不肯的,明着升迁,暗地里如何,全凭各人自处。

而这一切尘埃落定,萧铭却依旧不明就里,半分没有察觉到泰和帝因国子监博士一事所产生的不满。

“你在想什么呢?”

顾倾的声音唤回了姜润飘远的神

智,姜润一回神,便见顾倾坐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把缂丝团扇,扇面上是成双的木芙蓉。

这里是礼部衙门,顾倾本不该在这里,但颍川县主横行京都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礼部诸人见了顾倾,心知顾倾是来找姜润的,施了一礼后也就把地方给腾出来了。

“扇子不错。”姜润含笑赞了句。

顾倾立时就来了精神,看了扇子好几眼,面有得意之色,又拎着扇骨上的流苏献宝似的托在手上送到姜润眼前,“你也觉得这扇子好看吧?你再看看这流苏,这珍珠的光泽感,是不是绝美。”

缂丝扇面,白玉扇骨,桑蚕丝流苏下坠着散发着莹润光芒的浑圆珍珠,再看扇面上的木芙蓉,倒真真是人间富贵花的模样了。

“扇子固然是好看,可若说是绝美,还是执扇的人更美。”姜润看向顾倾的眼眸就像是有桃花飞落而下的潋滟春水,温柔而悱恻。

顾倾被姜润毫不遮掩的眼神给看得脸一红,强撑着淡定的样子,嗔了姜润一句:“油嘴滑舌,花言巧语。”

一阵清风拂过庭院,带落了摇摇欲坠的花瓣,姜润伸手去将顾倾被风吹乱的鬓发理好,手指在顾倾的耳垂处略略停留,拨动了顾倾戴在耳朵上的珍珠流苏。

沉默无语时,顾倾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而有力。

“阿润。”顾倾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端端地坐直了身子,睁圆了眼睛等着姜润的回应。

“嗯?”姜润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倾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正经的模样。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顾倾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说完就抿着嘴,直勾勾地带着满眼的期待看着姜润。

顾倾的眉眼微微弯起,是比新月更好看的弧度,紧紧抿住的嘴角也翘着,平添了三分笑意,姜润只觉心跳一顿,喉间同时也有了些许的涩意,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伸出手去遮住了顾倾看向他的眼睛。

“阿倾,以后不要这么看人。”姜润的声音发紧,宽袍大袖之下的身体微微发烫,这约莫是姜润第一次觉得外间的阳光如此恼人。

顾倾,一个自小就看遍了各色话本子的少女,让她理解姜润所说并不困难,于是姜润就察觉到了自手心里蔓

延开来的痒意,这是因为顾倾眨眼睛而翕动的睫毛。

“这么看你,也不可以吗?”顾倾讲话时可以拖长了语调,尾音微微上翘,就像是一道钩子,直直地透过了血肉之躯,一下子就伸进了姜润心底的最深处。

“看我,自然是可以的。”姜润悠悠然地回应了顾倾,将自己的手从顾倾眼前移开,还不等顾倾习惯眼前的明亮,便又将手探向顾倾执扇的手,取下团扇,牵着顾倾的手探向自己的左边胸脯。

“阿倾,你听,这里在说为什么喜欢你。”姜润的手覆在顾倾的手背上,让顾倾的手心感受他的心跳。

顾倾的手心热得厉害,她想缩回手,却缩不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姜润握着,放在他的心上。

总有些话是无法用言语说明的,就像是顾倾问姜润的,他为什么喜欢她。

姜润想他要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顾倾,也不至于让顾倾就这么成了他心头的执念,让他在上辈子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想她想得几近疯魔。他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她,所以才这么喜欢她。

一开始只是喜欢,后来被拒绝,于是更加在意,有意无意的注意之下,变得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到了最后,就成了非她不可了。

可这些都没有办法同顾倾说起,因为顾倾对那些煎熬和苦痛一无所知,那漫长的一生好似只是姜润自己的一场梦,他在梦里看清了自己的心,在梦里将情根深深种下,而后醒来,去努力地弥补梦里的所有遗憾,让自己和顾倾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糊弄我呢?”顾倾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日久见人心,我是不是在糊弄你,你以后不久知道了?”姜润轻轻一笑,松开了顾倾的手,为她倒了杯茶。

顾倾若有所思地念着:“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等以后,我知道了,也来不及了吧?”

姜润蓦地心口一痛,他又想起了上辈子的顾倾,如顾倾此时所言的那般,来不及了的顾倾的一生。

“我若负你,便教我被挫骨扬灰,永世不入轮回。”姜润言辞恳切,神色真挚。

顾倾心神一慌,忙摆摆手,“你怎么能随随

便便就说这么严重的话呢?”心里却很是受用。

姜润笑而不语,毕竟他上一世是当真把负了顾倾的人挫骨扬灰了。

姜润处理完当天要处理的事务之后,就与顾倾一起离开了礼部衙门——顾倾是来邀请姜润去公主府赴宴的。

赵国长公主新得了好些缂丝团扇,广邀京都府的权贵前往公主府一聚,美其名曰:制扇宴。

公主府自然是早早地就送了请帖给姜润,但顾倾琢磨着,若是待在府里,恐怕又是要被一众夫人娘子打趣,于是就脚底抹油,跑来礼部衙门找姜润了。

公主府外的马车排起了长队,顾倾有些不耐烦地嫌弃了马车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几眼,见马车的确是行动不便,又皱了皱眉,放下了帘子。

“阿倾且耐心些,公主府设宴,往来者甚众。”姜润有意安抚顾倾,拿起一块桃花糕,抬手递到顾倾嘴边。

顾倾接了桃花糕,用帕子捧着,小口小口地吃着。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又动了起来,好容易到了大门口,还不等顾倾和姜润下车,便听得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姜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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