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踏之声。

还有枯枝、落叶，被大力踩踏之时，发出来的声音。

刺出的剑被一双手稳稳的拿住，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这个时候周围的黑暗仿佛都散去，像是浓重的水粉逐渐给周围渲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粉白之色。

“六六六，别闹了~”

轻轻又欢脱的一句话，带着几分俏皮，将这一次的行动定义为闹。

少年眉眼弯弯，纤细的手腕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那双手不带丝毫的茧，却能稳稳的制止住六六六的动作。

在六六六的耳朵里面听起来，这句话像是在说——“六六六，你输了。”

赢家通吃，暗影的规矩。

于是剑被收入鞘中，青年半屈膝，回握住少年的手，表示服从。

徐旭笑嘻嘻道:“你看，我就说我说的一定会实现，对吧六六六？”

跟在徐旭身后的影子没有声音。

这一路走来，地上不再是无光无影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满地残红鲜艳的像是血色染红了土地，可在定睛看去，无非是落英缤纷之中带来的粉白花瓣。

少年身着玄色衣着，叹息着该收割战利品的时候，也没有在意是否有人听见，是否有人回答。

桃林像是一个两级，这边开始落英缤纷，另外一边就是无光无影，伸手不见五指的场景。

暗。

黑。

纯粹由无光构成的环境不外如是。

“不知道大家有无做好决定呢？”

带着几分俏皮的少年音色响起来，在这块地方。

烛火映照之下，人的面色明明灭灭，被吊起在审讯架子上的人不言不语，周围全是可怖的刑具。

没有一件刑具用在犯人的身上，但是犯人这些天也从未合眼，从未见到这个少年之外的存在。

五长老——徐旭。

不、不是他。

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犯人，不管之前什么身份，起码在这个审讯室之中，便是犯人。

犯人抬头看着那个少年，一样的长相，异色的双眸。挺像五长老那只新欢猫的，都是鸳色双眸。

他已经不太支撑的住了，要是换做是往日的他，不说其它，光是有着先天的实力就不怕没有睡眠，可是这里很奇怪……武道意境，千奇百怪，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换做是往常，犯人必然能注意到少年口中的漏洞，“大家”这个词语。

在同样的审讯室中，鸳色眼眸的少年面上是不变的笑容，同时面对着不同的犯人说着同样的话。

每个审讯室之中都有一个少年和一个犯人，但是犯人是不同的犯人，唯有少年永远都是那个鸳色眼眸的少年。

虚假和真实，即处于叠加状态，也同样是错位状态。

终于，有了一个犯人开始低低的说话，他对面的少年脸上的笑意变得无趣起来，说话的犯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犯人也注意不到了，只求痛快。

没有身体上的折磨，只是单纯的精神上的压迫，甚至死亡之刻都带着解脱和幸福的笑容。

像是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到了极限，于是一块倒下之后越来越多的骨牌倒下。

“真是的，好无聊啊。”鸳色眼眸的少年，有着和徐旭一模一样的面容，带着无趣道:“早知道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去找六六六玩呢？”

还不都是花自芳的错，都是绛太宠花自芳了！那个家伙身为家族继承人，竟然不会审讯！

鸳色眼眸少年一脸的气鼓鼓，仿佛花自芳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向着前方走去，他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再有着兴趣。

——或者说，接下来就不是他所需要操心的了。

鸳色眼眸少年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大步向前迈去。

玄色衣着的徐旭，也同样在落英缤纷之中，向着前方迈去。

两个人在虚假和真实存在之处擦肩而过，桃花林之下的无数间审讯室于真实和虚假间倒置。

空间交错，虚实扭曲。

落英缤纷，粉白色的花瓣片片落下。

鸳色眼眸的少年从审讯室出来，没有离开的是徐旭，离开的是花自芳。

少年伸手接住跌落下来的一片粉白花瓣，一位老妇人坐在小竹堂之口，对面是举着一枝桃花的蓝衣女子。

离婆婆看着出现的人眼含热泪。

绛手中拿着一枝桃花，正巧摘下了最后一片花瓣，笑道:“最后一片~”

鸳色双眸的少年勾唇，像是当初的初遇一般，笑道:“离婆婆，绛。”

离婆婆:“回来就好。”

绛拿着桃花枝，转身笑道:“好久不见！”

真实的桃林之中，是团圆的景象。

虚假的桃林之中，玄色衣服的徐旭还在前面一步一步走去，向着暗色的方向。

六六六低声道:“回来了？”

“嗯。”徐旭含着笑意应声，也没有问六六六是如何分辨的出来的，只是不满道:“诶呀，明明知道那个是假的嘛，六六六。”

“代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六六六这样回答。

徐旭歪了歪头，赞同了这句话。

“那么，接下来才是暗影被拧成一股绳子的时候呢~”

少年伸手，从桃林的枝丫上摘下了一枝桃花，笑道:“所以，大长老他们在哪里呢？”

在云州。

鲁南城，是徐旭一开始布局落子的地方，由徐旭这个身份开始，自然也就是需要由徐旭这个身份终结。

“你说对吧，六六六？”

没头没尾的，徐旭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六六六坦诚道:“我不知道。”并不理解徐旭现在这句话的含义，也同样没有办法理解这句没有前因后果的话语。

走过桃花林，周围是遍布的梧桐树。

是为虚假。

鲁南城，最多的便是梧桐树。

是为真实。

从虚假过度到了真实，虚虚实实总会让人分不清楚何处为真相，何处为虚假。

已经是黑夜了。

白日褪去，临风楼在夜晚灯火通明，有着人来人往的客人举杯作乐，把酒问欢，不醉不归。

是为真实。

虚假之中，临风楼灯影瞳瞳，吵闹之声尽数褪去，一道道暗色的斗笠面具有序的屹立在原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是为虚假。

虚实颠倒之际，便是暗影重见天日，活在明光之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