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大军离京的第三天，京城就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雨势虽然不大，可这连日的细雨，却将所有都变得潮湿无比，连日的阴云压在人心头，让人心烦意乱。

陆观南支了张美人榻在廊下，一边赏雨一边吃着丁兰给她准备的蜜饯。苏煜撑着伞走进来，瞧见这一幕，啧啧两声:“这朝堂上鸡飞狗跳的，一群大臣就和市井无赖一样，吵起来就没完没了的。你倒好，称病告假在这里赏雨吃蜜饯。”

说着，苏煜收起伞，将伞放在一旁，然后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从盘里摸过一颗蜜饯塞在了嘴里。蜜饯的甜味很快就充盈了整个口腔，只是苏煜不爱甜食，被这股甜味刺激的直皱眉头:“这玩意儿这么甜，你怎么咽的下去？”

“我喝了那么多苦药，吃什么东西都觉得苦，这些蜜饯对我来说，也只是刚刚能品尝出一点甜味罢了。”陆观南将蜜饯放在小几上，然后将一旁牛肉干递给了苏煜:“这是丁兰自己做的牛肉干，你试试。”

“果然，还是这咸口的适合我。”苏煜接过牛肉干咬了一口气，含糊不清的说到:“这一次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这文人吵起架来，那叫一个狠啊！李太傅之前还被徐延斋和凌霄压着，时常被这两人说的哑口无言。这次好了，李太傅像是突然开窍了，徐延斋和凌霄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那阵仗，说他是舌战群雄都不为过。”

陆观南沉吟片刻，回答:“李太傅这是没有了顾忌，所以才会如此的。”

“话是这么说，可李太傅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只要是徐延斋和凌霄提出来的建议，全部都会被李太傅带头否决，而且这支持李太傅的人也多，这徐延斋和凌霄提出来的建议到最后，十有八九都是被否决了的。你是没瞧见，这徐延斋和凌霄这几天的脸色，有多难看！”苏煜满是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

陆观南抬起眼看了一眼苏煜:“你去上朝，就是为了去看热闹的？”

“要不然呢？”苏煜回答的理所当然:“虽说这看人吵架没什么意思，可能看到徐延斋和凌霄吃瘪，我还是很高兴的。就是我嘴笨，不能和李太傅一样，开口闭口的都是引经据典的，要不然我也一定开口，好好讽刺徐延斋和凌霄这两个混蛋。”

“就你还嘴笨呢？不过你不开口也是好的，要不然这徐延斋说不定能被你活活气死。到时候，你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陆观南说着，将话题拉回了正题:“不说这些了，靖王妃的情况如何了？”

苏煜敛起了玩笑的心思，回答:“你放心吧，这一路上都有我的人护着，不会出事的。这不，今天早上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再过五日就能到云南地界了。这走水路啊，就是快。你放心，到了云南地界之后，萧尘的人就会去接人的。”

“嗯。”陆观南点了点头，心中这才安定了一些:“对了，北征大军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苏煜沉默了一会儿，说:“北征大军才走了三天，能有什么消息？算算路程，他们要一个月才能到达百里瘴气毒林呢。穿过百里瘴气毒林，才能抵达北境，没那么快的。”

“不知为什么，说起北征的事情，我这心里就有些不踏实。”陆观南轻声回答:“我总觉得这北征好像要出事，阿煜，你多派些人去打听一下情况，有什么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行，你放心吧。”

……

北征大军离开的第七天，一封密信送到了苏煜的手上。苏煜拆开密信一看，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向古瞧着苏煜脸色不好，试探着问了一句:“将军，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北征大军那边出问题了？”

“你自己看吧。”苏煜将密信递给了向古。

向古接过密信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大变:“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清歌说只要提起北征的事情，她的心里就不踏实。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北征的事情，忧思过度了。没有想到，她的预感都是真的。”苏煜深吸了一口气，将密信给抽了回来:“这件事瞒不了多久，我现在就去找清歌。”

苏煜拿着密信，匆匆来了陆府。陆观南前儿个才刚去上朝，可上了一天，这身子就又不好了，陆观南再次告假，在家养病。

“清歌，清歌。”

“我在这呢。”听到苏煜的声音，陆观南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瞧你这火急火燎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看！”苏煜直接大步走到了窗户外头，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陆观南。

瞧着苏煜这火急火燎的样子，陆观南也不多言，接过密信就看了起来。密信的内容，让陆观南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我也很奇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徐林带着大军前往北境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受灾的村子，他还派人帮了一把。徐林带着大军离开之后，路上又碰到了两次泥石流，伤了几个士兵。接着又是风寒，许多士兵高烧不退。结果，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流言，说是北征一事不吉利，皇上触怒了老天，老天降下了惩罚。

之前那两个受灾的村子也开始说，如果不是北征，他们的村子就不会受灾。这说法越传越烈，现在徐林的大军被老百姓给拦下了，说什么都不准再往前一步。说北征大军不详，要是再往前，经过他们的村子，他们的村子都会受灾的。徐林劝也劝过了，骂也骂过了，根本没用，老百姓不肯走。徐林叫来了当地官员驱赶，那些老百姓就叫来了家中的老人和怀孕的女子拦在路中，官员也不敢轻举妄动，这要是伤着谁了，这件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陆观南听的也是头大:“这还没到北境呢，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是呀，我打仗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大军还没抵达战场，就被百姓们视作不详，这样下去，军心可是要涣散的。”苏煜皱眉开口:“如今这消息还没传到朝廷，可也瞒不了多久。我看，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趁机说服傅庭轩，让北征大军撤回来！”

“这怕是有困难。北征大军在京城呆了半个月一点事情都没出，离开京城之后就接连不断的出事。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怕皇上会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牵连一些无辜之人进去。”陆观南不认可苏煜的提议，觉得这个时候让北征大军撤回来，是弊大于利。

“那怎么办？北征大军不能撤回来，就只能继续往前。可现在的情况，如何还能继续往前？”苏煜沉声说:“这进退都是绝路，你要徐林怎么办？”

陆观南咬了咬牙，回答:“你传信给徐林，让他先驻扎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就进宫，去探探皇上的口风。若是皇上能让北征大军撤回来，又不追究其他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如果皇上执意让北征大军继续向前，那我们就只能另做打算了。”

“我和你一块儿去！”苏煜说:“我们两个人，说服傅庭轩的可能性也大些。若他真的不同意，我们可以再想其他的法子。”

“好，我们一起进宫。”陆观南从书房中走了出来，和苏煜一块儿前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