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绵绵细雨一下便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陆观南告假在家养病，平日里除了苏煜，其他人一概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苏煜在宫门互殴得了傅庭轩的训斥，这半个月来，凌霄都没有再出现在陆观南的生活之中。

翌日清晨。

陆观南走出房间，这连着下了半个月的绵绵细雨终于停了，太阳也从云层里露出头来。陆观南深呼吸了一次，感觉这太阳出现的很是及时，把那阴雨天带来的潮湿都一扫而空了。

陆观南理了理衣服，向着前厅走去。刚走进前厅，就瞧见苏煜和吴太医都在。见状，陆观南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一大早的，你们两个怎么都来了？”

见着陆观南来了，苏煜和吴太医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过了半晌，还是苏煜上前回答了陆观南的话:“清歌，我刚下朝，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陆观南这才注意，苏煜身上还穿着朝服呢。看样子是一下朝就来她这儿了，都没回去换件常服。

苏煜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扭头看向吴太医。吴太医咬了咬牙，走上前来:“今儿早朝的时候，收到了徐将军的战报。”

“徐林？”陆观南挑了挑眉，之前傅庭轩增派士兵驱赶百姓，效果不错，北征大军得以顺利前行。这算算路程，徐林应该才刚到百里瘴气毒林才是:“徐林说什么？是不是在百里瘴气毒林哪儿遇到什么麻烦了？”

吴太医看着陆观南，欲言又止。瞧着吴太医这模样，陆观南皱起眉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支支吾吾的，快说！”

“我来说吧。”苏煜长吁了一口气，这件事是瞒不住陆观南的，与其让陆观南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件事，还不如他来说:“清歌，今儿早上徐将军的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朝廷。徐将军于十天前抵达了百里瘴气毒林，徐将军知道毒林的厉害，所以只派了三千人先行穿林。这三千人进了毒林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后来，徐将军要进去找人，靖王殿下拦下了徐将军。靖王殿下担心徐将军要是在林子里也出了意外，北征大军就真的完了。到最后，靖王殿下亲自带了一千人马进林子里找人。

靖王殿下在林子里找了一天一夜，最后，靖王殿下成功将困在毒林里的三千人都给救了出来。可是，这毒林里的瘴气比从前更加厉害了，这四千人离开毒林之后，便开始生病，短短五天，就死了将近三百多个人。

至于靖王殿下，他本就体弱，从毒林里走了一遭之后，这身体就彻底垮了。到最后，靖王殿下他……他不治而亡！”

听到这话，陆观南退后了两步，吴太医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陆观南，急声开口:“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你骂出来也好喊出来也罢，可千万不能憋在心里头啊。”

“清歌，你冷静一点。”

陆观南深呼吸了几次，硬生生咽下喉咙间的腥甜，开口说到:“不治而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靖王去毒林里找人？”

“徐将军有密信给我，我看了。当初去毒林寻人，是靖王殿下自己执意要去的。靖王殿下因瘴气倒下之后，徐将军就立刻派了军医为其医治。可是，靖王殿下却拒绝了。靖王殿下说，他的身子是绝对撑不到去北境了，还不如死在毒林这儿。至少这样，他可以用他的命来劝皇上更改心意，撤回北征大军。而且，他死了，皇上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靖王妃母子。靖王殿下执意如此，徐将军也只能遵从靖王殿下的心意。”苏煜低声回答，解了陆观南的疑惑。

闻言，陆观南再也站不稳了，双腿一软，直接跌到在地。见状，吴太医赶忙转身打开自己携带的药箱，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要喂给陆观南吃咽下。可是陆观南却瞥过头去，咬紧了牙关不肯吃药。

看到这儿，苏煜蹲下来，沉声说到:“清歌，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可是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这条路是靖王选的，他这也算是求仁得仁。现在朝廷上为了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有人提议撤回北征大军，有人反对。为了靖王，你应该打起精神来，想法子让傅庭轩改变心意，撤回北征大军！

还有，为了靖王，你也应该打起精神来，去救李太傅！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救李太傅了！”

“苏将军，你怎么什么都说了？”听到苏煜的话，吴太医很是着急。不是说好了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说吗？这会子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这不是要了陆观南的命吗？

果不其然，在听到苏煜的话之后，陆观南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声音都带着几丝颤抖:“你，你说什么？李太傅，李太傅怎么了？”

苏煜现在也是懊悔不已，他不该把什么事情都说出来的。刚才他也是一时心急，没能想太多。现在听着陆观南追问，苏煜也知道，他要是不把话说清楚，陆观南一定会出门自己去找答案的。这要是碰上凌霄他们，那陆观南真的能被活活气死！

想到这，苏煜伸出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觉得自己的刚才实在是太多嘴了，可他还是回答了陆观南的话:“靖王殿下不治而亡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李太傅勃然大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疾言厉色的训斥徐延斋和凌霄两人，狼子野心，为了一己之私置北征大军和靖王殿下的安危于不顾。

李太傅是被靖王殿下不治而亡的消息给气糊涂了，说话口无遮拦，被凌霄抓住了把柄。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凌霄拿出了证据，证明李太傅和北戎人有往来。当初李太傅之所以不同意靖王殿下去北征，根本不是担心靖王殿下身子有碍，而是怕靖王殿下去了北境之后，会发现李太傅和北戎人往来的证据！”

“胡说八道！”陆观南怒声反驳:“这分明就是诬赖！李太傅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再说了，当初提起北征一事，是想着让陆家军前去的。那时候，李太傅也阻拦了的！”

“正是因为阻拦了，所以更加坐实了李太傅和北戎人有往来的事情。”苏煜皱眉回答:“北征大军一开始就遇到了重重麻烦，现在大军被毒林所阻碍，皇上无论是下旨让大军继续前行还是退回，都会引起不满。为了这件事，皇上已经是急的上火了。这个时候，李太傅的事情无疑是根导火索。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将李太傅关押至天牢，待查清真相之后，立刻问斩！”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陆观南喃喃出声，一脸的不敢置信。

苏煜抬起双手抓住了陆观南的胳膊，声音急切:“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清歌，你清醒一点，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趴在墙头上陪你哭的小男孩了！他现在是这元晋的帝王，他想要谁的命就可以要谁的命！

你别忘了，成王妃李瑜的下场！难道，你还想让靖王妃李婉也落得这样的结局吗？”

“苏将军，你别说了。”吴太医心急劝阻，再说下去，陆观南真的受不住了。

陆观南低下了头，久久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观南终于开口:“我现在进宫，去为李太傅求情。”

“清歌。”

“这是最后一次！”陆观南抬起头来看向苏煜:“这是最后一次了，让我再信他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