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阕

《双龙阕》

第10章 尘雪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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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间,顿时痴人怔怔,竹璃居主人原来如此貌美。天生是莲步轻移腰袅娜,螓额美目转韶光。玉肤似雪吹弹破,齿若瓠犀唇启香。一尘显然是看得呆了,良久才答道:“有名,有名,名曰知遇。”

女子似乎不信,乃近身细细察看。

只见她一身白缎衣裙,上绣细枝玉竹凌风。头上云髻浓密乌黑,只插一支玉白牡丹钗。素净得似一朵出水芙蕖,且步态轻盈地近了,却不知有何阙疑。一尘的胸中砰然,一时连呼吸也不由屏住。

看罢果然是知遇之琴,女子蛾眉微蹙也不出声径自去墙上取出宝剑来,忽然剑尖一指娇喝一声,“大胆的贼人,竟然偷了师祖的心头之物!”

先似美梦惊醒,后又似坠身云雾的一尘忙问:“小姐何出此言?”

“这知遇之琴乃三真观三真仙人心爱之物,从不离身。如今怎会在你手中。不是偷的,难道是给的不成?”

“确实是仙人赠给一尘的,有何不妥?”

在一尘看来,女子不依不饶的样子亦是可人的,于是有心逗一逗,故不多做解释。

竹璃居的女主人反倒怔住了。又将客人打量一番,看他儒雅端正,确实不似盗玉窃钩之辈,刚才是否有些急切了……

女子心下揣摩一番后放下了手中剑,狐疑道:“你说是送的,有何凭证?”

凭证?!

暗自苦笑一声,一尘奈何这凭证要得古怪。送的就是送的,难不成叫三真观的弟子前来做证吗?又想此女居然唤三真仙人为师祖,想来定有一番故由,况且此地实则离三真山不远,说不得就有三真教未正式入门的弟子在。如此不妨激她说出一二也好。于是就不客气地反问一句,“那小姐说三真仙人乃是你师祖,又有何凭证?”

这话还真不惧美人恼怒,不过一身出俗气质的竹璃居主人也并非天性强势,她心下虽然嗔怪对方不好好说明师祖如何赠琴、反倒质问起自己来,但转念想到今日是自己邀他来做客,先前久不见客已然怠慢,刚才又拿剑指着人家。倘若这琴确是师祖送的,岂不是太过失礼?于是不得不将其中渊源简明道来。

宫中一嫔妃,曾是三真仙人早年所收之徒,名唤郑茹芝。因被皇上看中而成为宠妃。却遭人嫉恨并欲加谋害,三真便救她出宫,后来隐居在桃源谷成为谷主。

这个郑茹芝仙逝前曾收一孤女做徒儿,便是眼前的竹璃居主人。因三真仙人常来指点其琴剑之术。所以女主人早知那知遇之琴乃是老道仙的心爱之物。除非被人偷盗,断然不会赠予他人。

听罢个中由来,一尘不由感叹,与三真仙人见不到多久他便仙去,自然知之甚少,倒不足奇。遂将老道仙赠琴之事也简单说了。但仍未提及身世,只说是易阳之徒而已。

“如此说来,你我竟算是同门……”女主人听罢先是嫣然一笑,后又心生无限遐想。却见客人手抚知遇,颔首垂目,不尽哀思,道:“可惜仙人已然仙去……”。

也许在此世外之境隐居,还未曾听闻噩耗,女子顿时悲泪夺眶。她于明月下酹酒祭奠,一尘遂伴之同祭,更是好言宽慰。女主人这才娓娓道来自我介绍一番。她名唤郑玉雪。乃是三真师祖怕师傅郑茹芝一人孤寂,带来与之作伴的孤女,从小与父母失散,师傅就是玉雪再生之母……

原来郑茹芝甚是喜爱小玉雪,视同己出,从小授以琴、剑之术。其实那时她已身心皆疲,看透了后宫争宠,两人在这桃源谷中可谓相依为命。不过一年前终因思念亲子积郁成疾不幸逝去,郑玉雪自然成了桃源谷谷主,竹璃居的主人。

一番自叙后,婷婷而立的郑玉雪举杯望公子含羞浅笑,“先前多有得罪,我自罚酒以示歉意。”言罢举杯以袖掩面将酒饮尽。

遂同饮一杯一尘谦然道:“哪里、小姐盛情,一尘更应感激。”

这桃花酒比起田老所酿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他今夜有些贪杯了。便趁着醉意笑道:“先前有幸聆听小姐一曲,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知可否当面请教一曲,使我不至有憾。”

脸色微醺的郑玉雪并不推辞,想想便道:“那有何难,苏翁有阕《水调歌头》此刻应时应景……只是公子琴技更佳,不如公子操琴,玉雪献舞。一来表示歉意,二来以怀念仙去的师祖。如何?”

“甚好!”

自然是甚好,不说知遇之音伴美人之舞,她既是三真门人,正好与仙人之舞作一番比较。于是一尘攘袖抚弦手起一曲《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轻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曾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曲自是了得,不说琴音之婉转,歌舞之意境。单说这二位,一个是举目无亲独居幽阁,一个是有家难归被迫隐居。所以不论抚琴也好歌舞也罢,无疑都难免真情表露。

醉看舞姿翩跹,如睹宫阙飞仙。宫娥之舞是为取悦于人,所以难免柔媚。但郑玉雪所舞却柔中带刚,含太极之道、蕴清修之功。其快慢之变化及动作的衔接,很容易让一尘脑中浮想起那日三真仙人所舞。于是受其感染,趁着醉意也不由手舞足蹈起来。虽然只看过一遍,却不知为何烂熟于心。

发现这人的舞动,居然能和自己相辅相承。郑玉雪便有意加快节奏和变化,而一尘不但应变自如,同时也发现三真仙人这套动作蕴含着无穷变数。

怎料郑玉雪忽然向丫环喊道:“桃儿,拿刀剑来!”

怎么舞着舞着又要动起刀剑来。一时一尘不免心虚,莫非是自己这般昏虾醉蟹般的乱舞有些无意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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