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的脸上出现的一块死斑,实在太影响小魔女的情绪,也将影响她的全面康复。
看来只能换去这块坏死的皮肤。这并不是不可以,有种易容术可将人的容貌改变。那是大面积易换皮肤,之前常无恙从未做过。不过小面积的易换偶尔也曾有过。
虽然没有犹豫,但这次不容有失,还是先拿自己做试验或者是为了更熟练而进行纯粹的练习。
因为要对自己动刀,不能实施迷药,只能忍着钻心的割肤之痛取下手臂上一小块皮肤,然后从大腿上另取一块替换,再施之于药。
“你干什么?难道是在用自己做试验吗?”
看到常无恙对自己动刀时,小魔女感觉锋利的医刀也在切割着她的肌肤,准确的说这种感觉应该是心痛,这是她头一回为别人的伤痛而感到心痛。
庆幸的是换肤成功,不久后手臂上新植的皮肤长好了,再施以养颜之药,竟然可以完全不留痕迹。
于是侠医有了充足的把握,他郑重其事且信心满满地看着崔瑛,决定马上为其换肤。
“你相信我吗?”
“信!”
“喝了它!”
当崔瑛毫不犹豫地点头并看着常无恙打开手上小瓷瓶时,小魔女由此记起些许往事,那便是眼前这个人第一次为自己医治腿伤时的情形。
“这是迷药,我想起来了,你曾让我喝过的,喝完后就会不省人事不知疼痛。”
“对,喝了吧!”
想起这个自然好,不过有些事还是永远忘记得好。此刻常无恙反而隐约有种莫名的不安,他幻想着重塑一个温柔体贴,对自己死心踏地的崔瑛,自不愿除此以外的任何东西残留。
令侠医欣慰的是,崔瑛竟然想以切身感受的方式来表达对他的感激。
“不,我不喝,我也要像你一样,感受你为我所受的割肤之痛。”
当然常无恙绝不会允许。
“别傻了,乖乖听话,喝了它。”
像那次对付小孩子的方法一样,侠医强行捏住了崔瑛的鼻子并一把将药水灌进她的嘴里。
渐渐迷糊的小魔女只能用幽幽的眼神望着常无恙,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侠医万分小心,专注之状自是胜过此生任何一次医治。
从崔瑛手臂上割下一块皮肤并换去她脸上那块坏死的,用时不长但常无恙几乎不敢喘息,直到最后用医布将小魔女的脸包裹好后才长出了口气。
这是反复练习后并自信有把握的方敢施行。一切妥当,他擦了擦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此时,有人在门外大声嚷嚷。
“常无恙,好你个常无恙,枉你自称侠医,居然有诊不问,你是什么侠医!”
两个人,一胖一瘦,他们立在门外,胖者只是略胖,瘦者则略高。
胖者站着说话,旁边那人却像一团泥般紧靠着他。这两人身材不一样,面庞和五官却透着几分相似。
侠医最讨厌这种骄矜之人,自以为有钱有势便粗声大气,于是冷冷道:“你们来看病么?很抱歉最近没空呀,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不就是有个什么臭规矩,得让人为你做件事吗?你说,要我做什么,你才肯医我弟弟?”
原来瘫软在地的瘦者是那胖人的弟弟,怪不得脸上有几分相似。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是没空医,不是为我做什么事的缘故。”
实在不想和这种人多费口舌,常无恙背过身去,却看见被吵醒了的崔瑛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
“常无恙,你在和谁说话?”
谁知那人看见她脸上缠着医布,心道好你个常无恙,只管医这女子却不肯医我弟弟。我自有办法让你不得不医。
突然,他疾步上前,将刀架在崔瑛的脖子上狂笑道:“常无恙,你若不想医我弟弟,也甭想医别人。否则,你医好一个,我便杀死一个。你不妨看着办吧!”
这下抓到了侠医的痛处,崔瑛尚在恢复的关键时候,他可不想生出意外来。心道也罢,早些打发这瘟神去了,别影响了医治崔瑛。
虽然这么想,但那人的病却还真有些棘手。乃是背后受人一掌打断了脊柱,经髓不能通联大脑,导致内力不能运行,下半身不得动弹。
“你弟弟得罪了什么人?居然断其脊柱。需绑钢楔以正其形。”
“绑钢楔!在体内,还是脊柱。我说常无恙,你有把握吗?”那人满脸疑惑。
常无恙指着架在崔瑛脖子上的刀,无奈地道:“我朋友的命还在你手上攥着,又怎敢乱说。”
“也是。”
那人方才放心些。
江湖中人伤筋断骨割皮剜肉,被人废去武功的大有其人,何况此人只是断了脊柱。对侠医而言医之也算不得难事,只是其中手续繁锁些罢了。
那人怕他反悔,或有不测,架在崔瑛脖子上的刀一刻也不敢放下。
照样先让病人喝了迷药,再专心替他开了背、绑了钢楔缝好创口。侠医又是一头大汗,顾不得口干舌燥乏力地道:“钢楔已绑好,我再开些药方予他,回去照着煎服。三个月后再来复诊便可。”
待患者醒来看着无事,那人这才将架在崔瑛脖子上的刀放下。也还知道道了声谢,又扔下不少银两,临出门时又道:“三月之后复诊,你可不许再推辞了,否则……”
“放心吧!我常无恙医病,不医则罢,医了就有始有终。”
听侠医如此说,那人拱了拱手背着弟弟离去。
……
这夜,秋高气爽,乃深秋后难得的好天气。
渠水潺潺似是在低吟一阕柔歌,自有那蛩虫声声伴以奏鸣。空中桐叶在轻轻飞舞,也少不了萤虫之光飘忽闪烁。而香桂皆已落下,白色落花洒满庭院,如扑脂粉,空气中尚有淡香和着此刻的酒香。
榭廊中摆上了一小桌美食,薄纸灯笼透出朦朦胧胧柔淡的光。
“来,照一照。”
将一枚铜镜递予崔瑛,常无恙仍是一脸自信的微笑。小魔女一只手拿镜一只手缓缓绕开医布。
月色下,一张完好娇美的俏脸慢慢地呈现在铜镜中。那双玲珑的黑眸反复照望,然后镜中美人的脸上露出了满意而迷人的一笑。
“怎样?是不是更胜过从前?”
当常无恙笑看镜中人,崔瑛故做娇嗔,“你的意思,分明是说我从前不美啰?”
“是吗?你觉得自己从前不美吗?我怎么没觉得?!”
转而指着满桌佳肴,常无恙故作神祕,道:“你猜,我今日给你准备了一道什么菜?”
“给我准备的,那倒要好好猜猜。”
桌子正中一只白瓷碗扣着一盘不知是什么菜,小魔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似是要看透那白色瓷碗。
“猜不到就要罚酒一杯哟!”
那只扣着的磁碗立刻被常无恙的两根手指按住,似是怕她忽然将那碗揭开来看。
而崔瑛则指着那墨绿酒壶不以为然。
“罚酒而已谁会怕,猜出来,你将这一壶全都喝了。”
“那是自然,你猜呀!”
“桂花鸡翅!”
于是崔瑛脱口而出,然后有些心虚地看一眼常无恙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