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门严禁谈恋爱(穿书)

《本门严禁谈恋爱(穿书)》

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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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边。

白歌行走了十里又十里,实在不行了,他抱着咸菜坛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他撑着腰看着眼前的断崖流水的场景,从他睁开眼醒过来后,他的脑海中就充斥着一个个无休无止的困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有人吗?有没有人来救救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倒这种血霉?

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叉腰坐了会儿,“看来是今日是天要亡我朝天宗,我死了以后,这唯一的血脉也断了,朝天宗今日绝矣。”

“对不起,爹,儿子没能完成你的夙愿,儿子真的尽力了,我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八成很快就要去见你了。”白歌行抱着咸菜坛子,过了会儿,可能恢复了些力气,又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抢救下,他忽然对着咸菜坛子道:“爹,商量下,那你要是在天有灵,你就给我指个路好吧。”

白歌行从溪水边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他翻着石片低声念道:“这面是沿着河往左,这面是沿着河往右。”

少年正在河边蹲着碎碎念,远处沿河走来四五个人,全都是短襟打扮,脸庞晒得褐黄,明显不是修士,只是普通的百姓,此时他们正在急匆匆地沿着河岸一路寻找着什么。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急道:“怎么办?少了一个人!”

一个高个子的精瘦男人道:“再找找!他跑不远!”

矮胖男人急得不行,“这可怎么办啊,时辰都快到了,怎么办啊?”

旁边的人忽然骂那个矮胖男人道:“都是你!这会儿你还有脸来哭丧了?不是你能让人给跑了?!到时来领人,就把你填进去!”

高个子男人喝道:“好了,别吵了!找不到大家都得死,谁跑的了?”

在这个世上,普通人的世界与道门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两片天地,道门自顾自地在斗争中兴衰轮回,普通人则是随波逐流过自己的日子,仿佛用一面双层镜子将两个世界隔开,看上去毫无关联,实则息息相关,彼此互为倒影。倘若一个世界里的蝴蝶扇了扇翅膀,另一个世界会出现许多只幻影似的蝴蝶,很少有人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但那些蝴蝶确实是在悄无声息地飞舞。

这几个男人是附近村庄的猎头,俗称人口贩子,平日里干些倒卖人口的勾当,哄骗年轻人来做活,再将他们卖到其他城镇去当苦力,本质上是将人卖作奴隶。近日来,他们忽然开了财运,也不知道为何,许多地方一下子要招收大量的干苦力活的人,干活的人手不够,于是大大小小的猎头们倾巢而出。

这几个男人便是一群比较低端的猎头,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他们收了个大单子,要卖六十个人去苦铜山,买主来头不小,出的价也是奇高无比。几个男人拿到了定金,立刻活动起来,要知道骗六十个年轻力壮的苦力可不容易,毕竟这个世上傻子没这么多,好不容易一个月过去,算上自愿卖身为奴的三十多个人,好不容易才凑齐了六十个数,眼见着要交货了,结果人给偷偷摸摸跑了一个,把这群人吓得够呛,连忙出来找。

那逃跑的人早就没了踪迹,一群人急得团团转,都这个点了,上哪儿再去找个符合要求的人填进去啊?那买主的脾气可不大好,提前说过出了岔子要拿他们是问,这谁担得起?几个人眼见着时辰越来越近,越发心急如焚,不由得开始争吵推搡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说了一句,“哎,看!那边有个人!”

所有人闻声都看向了远处,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还真的有个少年蹲在河边,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白歌行紧紧地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石片,自言自语道:“这面是往东还是往西来着?”他拾起石片看了眼,“这两面都一样啊?”

狗日的,忘记了做标记了。白歌行放下了手中的石片,看向一旁的咸菜坛子,道:“爹,我们再来一遍好吧,我做个记号。”咸菜坛子自然不会回应他,白歌行自己点了下头,“那就这么说定了。”说着他便跳了起来,将石片的一面在溪边的另一块石头上磨了两道。

远处,几个男人走近了望着专心致志磨石片的白歌行,彼此对视了一眼,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他们不约而同地点了下头。

白歌行磨好了石头,抬头看了眼太阳,“看你的了。”说完他就一抬手,石片高高地飞了起来,往他身后落去,正好准确地砸在了的朝他走过来的男人的头上。

“啊!”

白歌行立刻回头看去,看见了几个正提着石头的几个男人,那一瞬间,毫不夸张,少年的眼中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爹!你显灵了!真的派人来给我指路了!

那几个男人被少年那个狂喜的眼神给震住了,下一刻他们就看见那少年忽然一跳而起老高,被石头砸中的那个矮胖男人还捂着额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白歌行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那手里抓着块石头的男人看着热切地对他道歉的白歌行,原本暴怒的表情在慢慢地消失,他摇了下头,“没有,没事。”他强扯出一个笑容。

“真是对不住啊,小弟我不是故意的。各位大哥,我想问一下,请问这地界是哪里啊?怎么去离附近最近的镇子啊,我是从桐州那边来的外乡人,在这荒山野岭迷了路,走了好几天出不去了,这总算是见到人了,我太走运了。”白歌行一边说一边热切地看着那几个男人,“还烦请各位大哥给我指个路,我感激不尽。”

“你是外乡人,迷路了?”

“对对。”

矮胖男人看了眼高个子男人,高个子男人忽然道:“我们是这附近的樵夫,正巧也要去这附近的镇子。”

白歌行立刻接上话道:“巧了啊这是!那我正好跟着你们一同走!”

高个子男人显然没想到白歌行这么上道,“好啊。”

白歌行再三道:“真是多谢了!”

“不用,不用,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

白歌行还要道谢,忽然他看见了这几个男人手中提着的石头,道:“哎几位大哥这是做什么啊?”

几个男人顿时面面相觑,那高个子男人道:“啊,这个啊,家里的柴刀钝了,我们哥几个捡几块石头回去做磨刀石。”

“这样啊。”白歌行恍然大悟。

几个男人也立刻点头,高个子男人道:“那我们就走吧,我们正好为你带个路。”

“好。”白歌行跟了上去,一路上还不停地与这几个人聊天,“大哥你们是哪里人啊?这口音我从没听过啊?大哥这附近最近的镇子是叫什么啊?离这里远吗?”

几个人也同他聊着,在白歌行回过头拍身上泥灰的时候,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老天降大运,这是碰到傻子了。

钟清与云玦走出了山谷,来到了附近的镇子。这是个很荒僻的村镇,当地人从没见过修士。经过打听钟清得知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位于古云州,钟清从来没听说这地方,据当地人所说,离这里最近的宗门是太微宗。钟清乍一听见“太微宗”这三个字还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元宗”的古称。

他对着身旁的云玦解释道:“在许多年前,太元宗一直叫太微宗,和当时的紫微宗并驾齐驱,后来他们宗门内斗,杀得没剩下几个人,东山再起后,他们就换了个名号,改为太元宗。”这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啊,竟然还会有人叫这个古称,让钟清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钟清本来还想打听下道门如今的情形,可这地方消息闭塞,百姓们对道门的事情一无所知,钟清没能问出些什么,就先作罢了。

这小镇清清静静,不远处有个渡口,停着三艘旧船。

岸边,白歌行正在与几个男人连连道谢,“大哥你们真是好人啊,这还专程送我上船回家,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他日有机会一定报答!”

“不用不用。”矮胖男人一边敷衍白歌行,眼神投向不远处正在与人讨价还价的高个子男人。

三艘旧船上有六十个人,许多人一直在睡觉,还有十几个人一言不发地挤着坐在船篷里,有几个人抬起眼皮看了眼外头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话的白歌行,三两个船夫撑着竿站在船头,江上飞鸟一掠而过。

高个子男人的眉头紧锁,事情又出了些变故,原来这中间人忽然坐地起价,要抽走他们这笔生意的五成,这种事情在一般情况下又叫做黑吃黑。事情一下子僵持住了,他对着对方沉声道:“没这种规矩。”

对方当场道:“那我不收了,你们回去吧!”

一旁的另外三个男人早就忍得不耐烦,听见这一句直接卷袖子要冲上去,却被高个子男人伸手拦下。

白歌行发现了高个子那边的动静,问道:“那是怎么了?”

矮胖男人懒得理会白歌行,敷衍地编了个理由道:“船家看我们着急过河,说要我们另外加钱。”

白歌行一听就皱起了眉,“这不是趁火打劫?世上还有这种事?”

这边高个子男人已经松了口,他从兜里掏出钱袋,数了数银块递了过去,对方伸手接过,倒在掌心正数着,就在这时,一块阴影飘到了他的眼前,对方抬头去,白歌行站在了他的眼前。

对方看了看白歌行,低头继续数银块。

白歌行道:“这位兄弟,你这么做事不厚道吧?”

中间人与这群猎头打了不少交道,他自然知道眼前这少年是怎么回事,他没有理会白歌行,对着那高个子男人道:“就这么点?不够。说了这个数的。”他说这话伸出了五个手指,“今天不交完这笔钱,谁也别想过河,你们就看着办!”

那高个子男人猛地抬手拦下了要冲上去的手下,那中间人丝毫不惧,他身后原本坐着的一大群船夫此刻全都站了起来,高个子男人的脸色不大好看,那中间人的表情则变得得意洋洋起来,“怎么着?想动手啊?这条河我待了二十多年,迎来送往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我还真没怕过谁。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这钱少一厘都不行,你们想动手只管朝脸上招呼,我就站这儿了,谁敢……”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拳打在侧脸上,他整个人飞了起来,甩开了十几丈远。

当时的场面是,猎头们和船夫们目瞪口呆,船上坐着的那群苦力鸦雀无声。少年慢慢地攥了下拳头,道:“我这人一生最恨仗势欺人的宵小。”

短短一句话,掷地有声,猎头们惊呆了。

白歌行一把将那钱袋扔回给那高个子男人,还不忘在扔之前帮他数了数,堪称粗中有细,实在贴心。众人当时看着白歌行的眼神都变味了,在听见白歌行说的振聋发聩的那句话——“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全都震动万分,尤其是那个高个子男人,然后在白歌行帮他们轻松摆平此事后,他示意手下从背后用一记闷棍敲晕了白歌行,“把这傻子拖进去。”

手下闻声麻利地将脸着地的少年拖上了船,咚一声将人甩进了船篷。

过了会儿,船篷上的帘子再次被刷一下揭开,一个黑布隆冬的咸菜坛子被人扔了进去。

处理完白歌行后,在高个子男人的指挥下,几个人麻利地装船装货,就在一切都准备完毕,几个人预备着开船的时候,两个身影出现在了渡口。

钟清与云玦在小镇打听一番后,离开了小镇,来到了这渡口。

云玦站在钟清身旁,他一直有意无意地望着钟清。自从在那山谷中主动亲了他之后,钟清就什么也没有再说,也再没提起,转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云玦不懂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话永远只说一半,好像是故意的一样,性格使然,他真的极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每当他觉得钟清这么做是这个意思,钟清过两天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误解了,已经不只一次了,现在他也不确定钟清到底要怎么样,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见钟清朝着那船夫招手,云玦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船上的几个猎头也发现了岸上的钟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钟清喊道:“船家,这船是去哪里的?”

高个子男人打量了几眼钟清,回喊道:“往东去!”

钟清算了下位置,道:“船家,方便稍上一程吗?”

云玦听见这句话眼中起了些波澜,他要去哪里?

几个猎头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彼此对望了一眼,低声商量了几句。

钟清喊道:“船家若是肯稍一程,我另有酬谢。”

那几个人从彼此的眼神中都领会到了同一个意思,送上门来的,不宰白不宰,船到了河中央抢了钱再把人丢下去就是。

高个子男人喊道:“上船来吧。”

一艘船应声停靠在了岸边,正是白歌行所在的那艘。钟清正要上船,忽然给他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云玦,“上船呀。”

“你去哪儿?”

钟清瞬间明白了这少年心里在想些什么,说来也怪,每次看见云玦这和叶夔如出一辙的表情,他就控制不住想要逗他,这孩子一本正经的,脾气又直又犟,可比叶夔好玩多了,他道:“你觉得我要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

钟清道:“那你上来不就知道了?”

云玦看着钟清半晌,最终还是上前两步上了船。

那撑竿的船夫望着云玦的脸,大约是瞧这少年生得太过好看,竟是不自觉地有些看愣了,一个晃神,手中的竹竿掉了下去,云玦下意识跳了下,越过了那正好倒下来横绊在他面前的竹竿,轻盈地落在了船板上继续往前走,他回头不解地看了眼那船夫,仿佛在问“故意的吗?”

钟清倚着船篷正好看见这一幕,只觉得那一跳简直是落在了他的心上,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啊,世上的龙都这么可爱的吗?

云玦走到了钟清的身边,很快发现钟清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异样,“怎么了?”

钟清:“你一蹦一跳还挺可爱的。”

云玦:“……”

船顺流而下,去往苦铜山。

所谓的苦铜山其实是一片古老的山脉,位于祁山一带,上面生长着一种名叫“楸”的古树。道门掀起了出海寻龙的狂潮,各大宗门都在伐木造船,“楸”正是众所周知最适合造船的木头,祁山一带的树被大批量地砍伐,可还是赶不上道门要求的速度。于是无数的苦力赶往祁山,猎头们想法设法将人卖过去,百姓们日以继夜,无数人活活累死,千年的参天古树一颗颗倒下,还没落地就成了海上飞驰而过的风帆,而风帆的另一头是龙,是不死药,是神话中的蓬莱仙岛。幻影的蝴蝶在空中一掠而过,这就是五百年前狂热人间的某一角。

钟清一开始没起疑心,谈恋爱的人智商真的会急速降低,他全副身心都在云玦身上,愣是没发现这几艘船上的人的异样。那矮胖的船夫一直在看钟清,钟清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船行驶了一阵,打头忽然撞上了一个风浪,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钟清下意识去护着云玦。

云玦坐得很稳,一点也没动,他奇怪地看着钟清伸过来的手,“你做什么?”

钟清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在云玦的注视下,他笑了声,摇头道:“没什么。”

云玦似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钟清刚刚是下意识护着他,当下没了声音。

船刚刚颠簸那一下,钟清清晰地感觉到有个东西从船篷里滚了出来,一直撞上了横栏。钟清于是回头看去,在他看清那东西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忽然微微一变。

那是一只半臂高的、圆滚滚的咸菜坛子。

钟清总觉得这只坛子有些说不上来的眼熟,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迅速划过一个画面,鬼灯熊熊燃烧,大地从中劈开,他整个人被甩了下去,一个人忽然飞扑过来拽住了他的手腕,龙吟声震耳欲聋,天旋地转中,两个人与龙一起摔下了裂缝中。

那个朝天宗的少年?

钟清一下子回头往船篷里看去,风吹动着船篷上挂着的灰色帘子,看不清里面的场景。钟清又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眼那撑船的矮胖男人,下一刻他就发现对方在看着他,准确来说,对方一直都在看着他。

随着船往前继续平稳地行驶,那只咸菜坛子再次慢慢地滚动起来,一直往船篷里去,咕咚一声,跌进去了,没了声响。

云玦看出了钟清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向了那个船夫。

钟清忽然二话不说伸出手去一把猛地掀开了那张船帘。

云玦闻声回头看去。

船篷中拥挤地睡了十几个人,乍一眼看去倒是没什么异样,钟清的视线落在了右上角的位置,一个少年正在侧趴着熟睡。

钟清心道:“这可不就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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