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这事对乐茕茕来说随缘, 有就生来嘛，给小水瓶添个弟弟妹妹。

她身体，继续上班, 就是不穿高跟鞋。

小水瓶会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里面的动静，问：“妈妈, 妹妹什么候才生来啊？”

乐茕茕笑地问：“你就这么一个妹妹啊？”

他点头：“妹妹可爱。”

过两天, 小水瓶从兴趣班回来，一回家就开始掏装在书包里的礼物，乐茕茕问：“今天你爷爷又送你什么？”

他摇摇头, 掏个盒子, 巴巴的送到妈妈面前，说：“爷爷让我给你的。”

乐茕茕打开, 是一支玉镯子，她嘟囔：“这心可够大，这么贵重的东西让个小孩子拿着……”

小水瓶说：“真看。”

乐茕茕戴上手镯，映衬得皮肤莹润白皙，手腕纤细。

小水瓶拍拍小手：“妈妈戴真看, 爷爷拿几样过来, 我选的，我选的不？”

“选得。”她『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说, “回你帮妈妈谢谢爷爷。”

小水瓶：“噢。”

于是。

他们与宁老生的关系，又从仅有小朋友收礼物，到乐茕茕这边也开始隔差五地能收到珠宝首饰的礼物。

宁西顾不免叽叽歪歪：“这瓜俩枣的, 打发谁呢？送东西也这么抠门，就别人多感激。”

这话传到宁老生耳朵里，没两天就有律师联系乐茕茕, 说问她什么候有空，有套江景花园别墅在等着她去办过户手续，别的都弄，她过去签字就。

乐茕茕琢磨，这算什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她像也没损失啊。

她打电话问宁西顾：“你说我收不收？”

“收，干什么不收。”宁西顾说。

乐茕茕，说：“写小水瓶的名字吧。”

宁西顾很爽快：“。”

到年中。

乐茕茕孕十二周，肚子隆起挺大。

宁西顾生母忌日那天，提议让她不在家休息别去。乐茕茕大咧咧地说：“这又没什么，我身体的很。”

于是一家一起去扫墓。

宁西顾虽然不跟父亲联系，但是每年都会去给母亲扫墓。

父子俩像是默契地岔开间，从没碰上过。

去墓地挺远的，路途无聊，乐茕茕言两语之间，不知不觉地打开话匣子：

“爸爸小候可没有你这么幸福，我小候都跟着阿姨长大，换几个阿姨，每次我刚记住，就被换掉，后来我就不用心去记，反正都是走的。”

“后来，爸爸跟你这么大的候，就被送去寄宿学校读书，寒暑假就去夏令营，基本也不在家。”

“我就没怎么见过你爷爷，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爷爷的候，我像很小，但我大概记得，我被吓到，你爷爷四十几岁的候才生爸爸，我还以为他是别人家的大伯伯，怎么那么老呢？”

“但我很喜欢你的『奶』『奶』，你『奶』『奶』特别温柔漂亮，她以前是旧式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会背很多英文诗，会弹钢琴会跳舞，她会偷偷来学校看我，一个月起码来四五次，每次都会把我抱在怀里，跟我说她很念，以我跟你『奶』『奶』更熟悉，我也不记恨她。”

“唉，有候我，是你『奶』『奶』还活着的话，她一定会跟你妈妈很合得来的……”

这事小水瓶是第一次，乐茕茕早就知道，也没不耐烦，再宁西顾讲一遍。

车以后，乐茕茕一直握着他的手，宁西顾也回握住她，像是大概意识到今天可能会发生一不一样的事，刻戒备着什么似的。

果然，走过拐角。

憧憧竹影之，乐茕茕瞥见一个黑『色』的背影，满头霜华。

她也一直没跟宁老生正面相遇过，一直还是七八年前的印象，不，她仔细，那是将近十年前的事。

间过得这么快吗？

她设过再次见到他的形象，病没有她的老得那么多，他仍然是脊梁笔直的，直的像是背上和腿上被植入钢架，瘦很多，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几分空档，手上拄着一柄拐杖。

他打扮的华贵而体面，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冰冷而萧索。

宁西顾停住脚步。

仿佛在断崖之间骤然停，面前裂开一道无形天堑。

一间不知道是该向前，还是折返。

紧握住他的手。

乐茕茕看他一眼，『摸』『摸』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问：“打个招呼吗？”

宁西顾嘴巴跟被缝起来似的，一声不吭。

小水瓶完全没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怀里抱着一束花，迈开小短腿，小跑上前，自然而然地打招呼：“爷爷，你也来啊。”

宁老生低头，对他笑起来：“诶，宝贝。”

小水瓶举起手里的花：“我来给『奶』『奶』献花，爸爸买的。”

宁老生笑着颔首道：“嗯，这是你『奶』『奶』最喜欢的花。”

他迟缓地转身，这一眼望过来，像是跨过十年岁月。

谁都没说话。

乐茕茕微微笑一：“您。”

他『摸』『摸』孙子的头，点头：“你。”

比陌生人还生疏。

宁西顾心不满，还是嫌弃他太高傲冷漠，正讥讽两句，就见父亲软和地说：“你老婆大着肚子，多扶着她一。”

他将利刺咽回去：“……嗯。”

算，有小孩子在，不可以在小孩子面前吵架。

祭拜完。

宁西顾僵硬地跟父亲说：“那我走。”

宁老生也很僵硬地转向他，问：“什么候有空？”

宁西顾：“有什么事吗？”

宁老生低头看着亡妻的照片，平铺直叙地说：“你妈妈生前跟我说过一你不知道的悄悄话，你每年的生日礼物她都准备。还有她说如果你结婚，给儿媳『妇』送的礼物也有。你的儿子、女儿也是。”

“有空的话，回老宅来拿吧。”

他服软似的长吁一气，说：“她很爱你的。”

宁西顾沉默片刻，答：“我知道。”

十年前，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现在更不知道。

还是小水瓶拉爷爷的手，冷不丁来一句：“爸爸说，小朋友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很可怜的。”

“爷爷小候就不在爸爸身边，爷爷对爸爸一点。”

宁老生极其别扭地回答：“爷爷知道。”

旁边响起一声轻笑。

真破坏气氛。

宁西顾侧过头去，又是乐茕茕，他靠在她身边，低声问：“姐姐，你笑什么啊？”

乐茕茕摇摇头：“没什么。”

她是忽然起，以前有天晚上，她跟宁西顾聊天，说起他爸的事，她问：“你爸在你妈去世后没再找一个啊？”

宁西顾说：“没，谁能比得上我妈啊？”

乐茕茕找到宁老生的优点：“你爸对你妈像还挺专的，像你爸那样的人不是很多都会找人找二『奶』吗？你爸没有啊？”

宁西顾嫌恶地说：“没有，这么可能会有！那不用等到我二十岁，我早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乐茕茕乐呵呵地说：“你老说你不像你爸，我忽然觉得，是在这一点上你继承你爸的从一而终也不错啊。”

宁西顾翻身过来把她抱住，像是抱住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宝贝，亲吻她的侧颈：“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得的，并不值得夸耀，这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伴侣理应当做到的事而已。”

她对宁西顾招招手。

宁西顾俯身来，她在宁西顾耳边说：“我也很爱你的。”

宁西顾耳朵都红透：“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