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白驹也是前不久才从肖尧口中了解到, 阿朗并不是出生就被抛弃的孩子, 他的家人是把他养到将近一岁才将他丢在了基地的培植所附近。

其实这也挺常见，十个被抛弃的孩子里有九个会出现在培植所附近；毕竟是基地的粮食供应来源，就算基地管理再怎么严苛, 培植所在食物方面也是相对宽裕的。

但培植所毕竟不是慈善机构，被丢在门口的孩子也不是所有都会得到援救。

他们会在外面躺够24小时, 如果生命体征还未消失, 才会被检测机器人上报到系统, 从而得到进入观察室的资格。

然而进入观察室后却也不是万事大吉, 这些孩子被父母抛弃，不会无偿得到基地的检测流程，只会得到一支劣等的基础试剂, 通过强制免疫反应来测试体质。

通过测试，只有极少数的幼儿能够得到基地的资源培养，八成以上的孩子会在强制免疫反应中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不一定致死，却也无法好好活下去。

这部分无法通过测试的幼儿，则会被基地抛弃在某个暂处于静默期的岛屿。

他们可能在那里苟活，可能被分食, 也可能在下一场天灾中消失。

但白驹隐隐觉得这机制里头存在漏洞，经过几天的思考，才算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被搁置了24消失以上还没死去的幼儿, 体质强度上应该已经是在基地人们的平均线之上了, 但为什么还是会撑不过基础试剂的检测？

以及假如说他们完全不能适应试剂, 那为什么还能保留生命体征？以婴幼儿脆弱的身体条件来看，熬不过免疫反应的下场只能是死亡才对。

突破点是白驹在教肖尧修炼的时候才想到的。

这个世界的异质化条件，跟修真的条件不谋而合；作为一个正道妖修，白驹对修炼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吸纳灵气，倒是忽略了魔气的存在。

这也不怪他，毕竟现世之中，寻常人在开灵窍之前，对灵气和魔气都是有“免疫”的特征的；天地之气可没有空气那么乖巧、会听话地随意顺着呼吸吐纳，而是要经过法门正确牵引才能入体，尽管天地之气的浓度会一定程度上影响人们的体质，却绝不会强行入侵。

而这个镜中的世界却不一样。

阳光把地球化为一个丹炉，这个世界的灵气、魔气都像被炉火激活了一样，有了更加强势的入侵特性，强行与这世上的生灵和物质达成融合，而生灵只能被迫接纳、被动地形成一套循环体系来适应入侵的天地之气。

大多数可异质化人类，可以理解为是有潜质修仙的人类；而一部分不可异质化、却又能在畸变过程中顽强地保留生命体征的人，恐怕是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了魔气的强化。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在“末世”开始后的这么多年里，或许已经有一支魔修已经成型。

他们恰恰是被人类抛弃的人类。

如果不把这部分隐患解决掉，那么就算白驹把基地保下来、带领着肖尧找到人类修行的办法，依旧不能在短暂的时日里把这方世界稳定下来。

肖尧此生所求是人类的未来，那白驹就决定给他挣一个安安稳稳的未来。

“成为霸主……什么意思？”阿朗有些迟疑地看着白驹，顿了顿，又不解地补充道，“您应该知道，现在的人类几乎是食物链底端，而不是什么霸主。”

白驹一手扶着甲壳上的长刺，盘腿在阿朗身边坐下：“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跟你一样被抛弃的孩子们里面会不会有活下来的？”

阿朗刚想张嘴说不，却忽地止住了话音。

他安静了会儿，说道：“有时候我们在外面探险，会遇到一些综合体。长得乱七八糟的那种，看上去像无数物种的残骸拼接起来的，其中活得最久的往往都长着人手，活动起来比其他任何综合体异种都灵活。”

白驹没有接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阿朗，示意他接着说。

阿朗对上白驹的眼神，喉头滑动，最后撇开眼，低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

“但灵长类动物并不是只有人类……异形的手多少有些畸变，没证据说那些真的是人手，而且、而且它们……”

阿朗说不下去。

他其实找不到什么借口。理智和直觉互相交战，有一些问题却从来不需要证明答案。

他想说，那些异形往往长了不止一双手，可能有很多只，每只都长得不太一样。陆上海里曾经成群成群地死过人，这些异种的手未必是基地丢弃的孩子的手。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畸变的人类长出很多手算是常见的了，而且意图丢弃孩子的人往往会经过观察后扎堆丢弃，毕竟一群小孩比一个小孩吸引的关注多，存活的概率大。人类基地已经很久没有扎堆沉落过了，现在那些新生的、活跃的综合体不具备真正的繁衍能力，它们需要新鲜的猎物来组成自己独一无二的躯体……不可能去寻找海洋和地壳中掩埋的腐尸。

那些怪物可能是畸变的小孩与其他物种相融合，也可能是许多个小孩被异种一起吞噬和组合。

阿朗出去冒险的时候，头一次看到长着人手的异种，也曾经冒出过这样的想法——

假如当初他没有通过测试，没有留在基地，那他的手是不是也会这样，成为那些异种的一部分肢体。

受着综合体的意识操控，张牙舞爪地在陆地上爬行，猎取野兽和同类的血肉。

定了定神，阿朗转而问白驹：“您问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论对错，他们既然在荒野中沦为牺牲品，有这样的结局并不奇怪。”

白驹叹了口气，手掌撑着甲壳，抬头眯着眼睛看天上的烈日：“你也知道，那些所谓的综合体也是有意识的，只不过意识的主导者可能是综合体中的任何一个成员，也可能是所有组成部分的混合意识。”

“人类自称灵长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或许最开始的时候那些综合体意识模糊，但不要小看人类的灵智。”白驹道，“综合体中每个组成部分都有一定的独立生命，沉睡的意识苏醒也并非没有可能。”

阿朗沉默了一下，对着太阳张开五指；仅仅是承受了几十分钟的日晒，他的皮肤就开始发红、刺痛甚至出现成片细小的水泡：“我们能做到什么呢？基地——基地不一定会信你。”

那是因为基地还不知道魔修的严重性。白驹心说。

现如今基地还能安稳地在天上飞着，主要就是因为综合体或者其他异变生物仍然没有发展得太过离谱。大型飞行生物起飞需要长距离助跑或者高悬的山坡，而陆地、岛屿零碎，地形复杂的多，很少会有适合起飞的地点；至于海面上，可能没等助跑完，飞行生物就被海洋里的霸主卷巴卷巴拖下水了；再加上飞行生物的翅膀和形体受到的限制都比较大，目前空中生物里还没有过于庞大的出现。

但是一旦异变生物跨入魔修行列，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都修魔了，飞不飞的还用得着翅膀吗？管它躯体有多庞大，长得乱七八糟的综合体一旦占领天空，以目前人类的基数来说，根本就是灭顶之灾。

白驹垂眸：“基地方面我和霍博士商量，会解决的。走，你太阳晒得差不多了，先下去。”

阿朗过头，刚好看见白驹站起身，蜷曲的发丝拂过侧脸硬朗的线条，视线里的下颚从平视变为仰视，灼烈的阳光伴着轻描淡写的话音从他的唇齿间掠过，蓦地添上几分凌厉甚至说得上嗜血的味道。

手指紧了紧，这人也就是跟在肖队身边，才会给他一种无害的错觉。

“你会好好对肖队的，是吧？”阿朗没立刻站起来，而是突兀地开口问道。

“当然会。”白驹的视线从眼尾扫了一下阿朗，便自甲壳顶部一跃而下，雪白的发尾纷扬着飘起。

甲壳内部，肖尧和霍博士之间的氛围已经变得相当学术。

两个人这辈子都没有什么亲情经验，按照习惯相处，仿佛又变成了实验室里严谨而默契的搭档。

白驹和阿朗先后迈步进去，见状都有些失笑。干巴巴的实验词汇在霍博士和肖尧口中似乎变成了体贴和关心的话语，把方才的小小矛盾消弭于无形。

“晒好了？”听到两人的动静，肖尧回过头看了眼，“阿朗要不要休整一下 ？”

“要的。”白驹翘了翘嘴角，回道，“我教他，你和霍博士继续讨论。”

肖尧点点头，转而继续与霍博士说了起来，话题似乎也不仅仅局限于实验。

捡了个安静的角落，白驹深入浅出地同阿朗解说修炼原理。现在这具壳子里没有瞿朗，悟性多少受到了点影响，白驹也没法短时间内教会他修炼，同时也不会花很长的时间去跟进他的修炼进度，于是也只能教他如何判别自己的身体情况、调整强化进程，强化到何种程度可以尝试修炼云云。

阿朗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不算是学渣了，能在基地混到队长级别的他至少不算笨，但修炼上面的理论真的超出他的认知太多。

“别急，慢慢来。”肖尧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和霍博士的交谈，走到阿朗身边，“等你强化足够，能感知到白哥说的天地之气以后，这些理论就不那么抽象了，会简单很多。”

白驹点点头，知道说太多他也消化不了 ，便止住了话题：“我前面说的那些，你能记住的部分记得反复琢磨，有不懂的给尧尧留言，我会解答。记不住的或者可能记错的东西就干脆忘掉，以后重新学也不迟，千万不要记成错的东西。”

阿朗点点头，把目光投向肖尧身侧站着的霍博士。

霍博士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道：“能源箱我已经都打包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大约二十分钟后和基地在东边浅海上汇合。”

阿朗站起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肖尧：“肖队，那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基地？”

白驹则伸手揽过肖尧的肩，替他答道：“暂时不了，外面比较适合他修炼，你们有事发讯息就行。再过一阵尧尧达到瓶颈，我们会回基地的。”

“噢……那注意安全。”阿朗想拍拍肖尧的肩，却发现没地方可以落手，便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和霍博士先走了。”

霍博士也顺势道了个别，重新戴上了防护服帽子，却欲言又止地看了两眼肖尧。

“总之……你们在外面，安全第一。”霍博士干巴巴地说，“你们为实验进程的推进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会给你们争取更高一点的权限。”

肖尧笑了，摆摆手：“权限什么的倒也没必要……不过霍博士，您一定要成功，我等您好消息。”

“……好。”霍博士下颚绷紧了一瞬，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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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太久了怕大噶不记得，整理一下这个轮回的任务

遮蔽试剂提前面世，尧尧妈获救

多晒太阳身体好，修炼门槛get，尧尧异质化试验倾向中断，尧尧+尧爹获救

魔气隐患及时发觉，人类未来get

至此这些任务基本完成，所以这个小世界可以收尾啦，构架太大反而不好展开写。欠大家的两段肉还没有全部写完，之后会干脆开个群，不用担心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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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本来说要更新的，结果临时来任务加班，整一周没在晚上十一点前结束过工作……预计这样的节奏至少还要持续两周，非常抱歉，我努力挤时间码字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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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第三个轮回是哨响哦，可能有点冷门，但会比这个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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