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雨剑

《蓑衣雨剑》

第 38 章 梨花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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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日后,召陵县城门外,萧逸歌装扮成乞丐的样子在城门口观望,看到守卫们不时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心想:“花姐姐店里的人说的果然没错,他们好像是在找人。”于是躲到一旁,又在脸上脖子上装扮了一番,抬起头时,俨然一副老人模样,满是褐黑色老人斑的脸上粘着花白的胡子,她又把手弄的黝黑粗糙,准备走进城门时,有两个中年男子从她身边经过,一个挑着个空担子,一个扛着锄头,只听挑担子的人小声道:“这又是抓谁?”

扛锄头的人道:“听说是个盗了衙门银子的女大盗。”

挑担子的人轻蔑一笑,小声道:“该不会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吧!”扛锄头的人也笑笑,随即靠近对方耳朵小声嘀咕。

两人越走越远,后面的话萧逸歌也听不清楚了,她学着老人的样子,步履瞒珊的走向城门,看守城门的守卫瞅了瞅她破旧黝黑的衣衫,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走进城内,萧逸歌四处观察了半天,并没有看到墙上有画像之类的东西,想着这个马县令大概并不想把儿子的事弄得人尽皆知。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于是在城内七拐八拐到城西一处僻静之地脱掉了破烂的外衫,露出一身半旧的蓝色衣衫,扯掉脸上的胡子装进包袱里,用挂在腰间的三个水葫芦里的水洗了脸,把头发随意挽到头顶,用蓝色布带缠绕固定,随即走到门前有一株柳树的人家,春光明媚,柳丝鹅黄,萧逸歌不禁驻足欣赏了一番柳枝,才去扣响了这户人家的院门,不一会儿,院门被打开,一位三十来岁的娘子满脸笑容地迎她入了门。

萧逸歌进入小院,听到有女子琅琅的读书声,还不止一个人,疑惑着跟着女子往前走,迎面看到个印着竹子图案的照壁,穿过照壁看到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小院不甚大,坐北朝南有几间房,东西各有厢房,院子角落处绿竹猗猗,西厢房前种着一株梨树,梨树旁搭着一个秋千,梨树刚刚长出小小的白白的花骨朵。

走到院中央,读书声听得更是真切,那娘子看着萧逸歌疑惑的神情,笑着指着东厢房道:“闲来无事,教街坊四邻家的女孩们读读书。”

说完邀萧逸歌进入紧挨女孩们读书屋子的另一个屋子内,道:“这是给姑娘准备的房间,地方简陋,姑娘莫要嫌弃。”

萧逸歌望着她的面庞,梨涡浅笑,

觉得甚是亲切,道:“凌姐姐肯让我在府上借住几天,逸歌已是感激不尽,哪里会嫌弃。”

那娘子走进屋内,边铺开床上的褥子边道:“拙夫在衙门里混个书吏的差事,早上出门晚上归来,你见到他莫要害怕。”又一想,笑道:“嗨!是我想多了,姑娘一身武艺,又会害怕谁呢?”

“欢儿,家里来客人了吗?”院内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谈话。

那娘子拉着萧逸歌的手走到院中,萧逸歌定眼一看,院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山上遇到的何书吏。只听那娘子笑道:“萧姑娘,这便是我家相公。”

又道:“若渝,这位便是我前两天向你提到的萧女侠。”

那何书吏边疑惑的望了一眼娘子,边拱手道:“在下何若渝,多谢姑娘搭救我家娘子。”

“举手之劳,何书吏客气了。”萧逸歌道。

何书吏听到萧逸歌称呼自己“书吏”,先是疑惑,随后一想定是自家娘子跟她说了自己的差事,又看看萧逸歌,一笑道:“姑娘看着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萧逸歌并不回避他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道:“我也觉得何书吏面熟,没准咱们真在哪里见过。”

何书吏哈哈一笑,对着娘子道:“欢儿,今儿家中有贵客到访,咱们还不赶紧去做点好吃的招待客人?”随即又对萧逸歌道:“姑娘随意走动,全当是自己家。”

萧逸歌看着何书吏轻轻揽着娘子的腰进了西偏房内,才转身四处观望,看到东边自己住的客房边上的供女孩们读书的房间匾额上写着“无涯斋”三个字。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这大概是书房。”萧逸歌在心中道。

随即又抬头看自己住的房子上挂的匾额,轻念道:“迎姝轩。迎姝,姝:女也,好也。”读完名字,萧逸歌不禁嘴角上扬。

话说萧逸歌来的这户人家,正是何书吏的住处,方才的娘子便是前县令的女儿,何书吏的娘子,姓凌名欢。

那日从三女山下来,萧逸歌打听到何书吏的娘子凌欢陪着自己的母亲去临县姨妈家,于是让花林雪家里的姐妹假扮劫匪,在僻静之处去劫持凌欢母女,然后萧逸歌再出面假装去救她们母女俩,最后护送她们母女,取得她们信任,从而与何书吏搭上话。

此方法果然奏效,那凌欢虽然有些武功在身,对付普通盗贼倒是够了,但遇到的是花林雪她们,自是不敌。萧逸歌装作过路人,救得她们母女后,又说自己也去临县,正好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就这样萧逸歌一路护送她们母女到达目的地。

几天后,萧逸歌又装作要去召陵县办事,于是就又和凌欢遇见,结伴一起回召陵县,凌欢不禁也觉得两人有缘。

凌欢姨母已是孤身一人,姐妹相见,凌欢妈妈自是舍不得分开,决定在临县住上一段时间,让凌欢独自回去。

萧逸歌在回来的路上和凌欢聊天,说她此次去召陵县城,有些重要的事办,苦于没有个栖身之处。凌欢听后,自是热情的邀请她去自己家住,并且告诉了萧逸歌自己家的住址。这才有了萧逸歌这次的到访。

接下来几天,萧逸歌除了去外面逛荡外,就是跟凌欢聊天亲近,这天午后,邻家的女学生们走完后,凌欢与萧逸歌坐在院里秋千旁边的石桌旁晒太阳话家常,萧逸歌说佩服凌欢教女孩子们读书识字,凌欢道:“我教的那些女孩子大都是家里愿意让来学的,说识得几个字,总归是有好处的,我也不多要啥报酬,自家有什么吃食,随意拿些就好。实在没有的,只要愿意学,也随时欢迎。有个乡里妇人,日日来县里卖蚕丝,卖完蚕丝,总是会来我这读半个时辰的书,方才回去,说她不用学啥大道理,只想识得字,能自己打算盘,记账本。”

随后凌欢又说起附近有个邻居,已生了三个女孩,但还是一心求子,被个算命的先生骗去不少银两,她觉得世间太多人脑子有毛病,正说着何书吏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两人聊的起劲,笑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凌欢笑道:“瞎聊呢,倒是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何书吏道:“这几天衙门有个新鲜事,说给你听听。咱们县令大人的儿子被人……被人……”

“怎么还卡住了,被人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被人……被人打了。”

“嗨!我还以为被人杀了呢。”

“打得很严重。”

“别人能无缘无故打他?”凌欢道。

“所以嘛县令大人并没有声张,对外说是衙门的库银被盗,画了画像让大家抓人,但是不能太张扬,要暗查。这不,他知道我认人的本事强,让我也出去帮忙抓人,我就顺便偷了个懒,回来歇歇。”

“你们都是这么给上司办差的吗?”萧逸歌道。

“打了县令的儿子,还在县城里抛头露面,谁会这么傻呢?我看那人早就跑了,让我上哪儿找去,不如趁着春光正好,回来和娘子一同秋千架上赏梨花。”何书吏看着凌欢道。

凌欢扑哧一笑,道:“那为啥人家要打县令的儿子。”

“这个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听有人说是她调戏人家姑娘,然后被姑娘打了。不过真假不知。”说完看着萧逸歌道:“听欢儿说,萧姑娘也是一身武艺,可有听过最近哪个武艺超群的女子打人了?”

萧逸歌笑笑道:“听是没听过,刚才不是说有画像吗?让我瞧瞧,没准我认识呢?”

凌欢道:“这么说是被一位女子所伤,我看打得好。”

何书吏往怀里摸了摸,两手一摊,对萧逸歌道:“不好意思,画像我忘带了。”随即又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我要是那个姑娘,就会先离开召陵县躲躲。”萧逸歌听后只是笑笑。

夜半时分,萧逸歌看到书房还亮着,趴在窗户上正要细看时,突然房里传出声音道:“萧姑娘想参观在下的书房,何不大大方方进来参观。”

萧逸歌听到何书吏的声音,整了整衣襟,迈着轻松的脚步推开了书房的门,书房分里外两间,何书吏正坐在外间的书桌上看着书,透过镂空隔断,萧逸歌看见里间的房内放着些桌椅板凳,想着就是凌欢平日里教女孩子们读书的地方了。

萧逸歌看到何书吏请自己进来,但依然拿着本书只顾看书,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心思。于是走到他的书桌前,道:“何书吏平常都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何书吏并不放下书本,淡淡道:“说吧!来我家的目的是什么?”“帮你。”萧逸歌道。

何书吏放下书,轻声一笑道:“就目前来看,也不知道是谁在帮谁,若我去衙门透露点风声……”

萧逸歌怕吵醒已睡觉的凌欢,凑近何书吏道:“你不会。若你是会告我的人,那我肯定就不会来找你了。”

何书吏也不想此时吵醒娘子,一样压低声音道:“你打听过我的事?”

萧逸歌道:“略知一二。所以我们目标统一,你可以帮我,我也可以帮你达成一桩心愿。”

何书吏轻蔑一笑,道:“想从我嘴里套话,那也得看你够不够格。”说完以最快的速度出掌想要掐住萧逸歌的脖子。

萧逸歌自是察觉,轻松避开,何书吏哪里肯罢休,继续出掌打向她,萧逸歌轻轻向后跃去,何书吏跳过书桌,直追向她,他俩都不想吵醒凌欢,因此动作都极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萧逸歌边与他对打,边道:“姑娘我可不想和你打架,只想和你愉快合作。”

“打赢了再说。”何书吏道。

“那我可不客气了。”说完萧逸歌迅速出掌,但又不想伤他,于是绕道他的身后去拽他的发带,何书吏为躲避她,身子一闪撞到了屋内的一个大花瓶,眼看花瓶要倒地摔碎,萧逸歌快速出脚接住了花瓶,何书吏利用她接花瓶的空挡,出脚踢向她的另一条腿,不曾想萧逸歌早已预知,踢起花瓶的瞬间便一跃而起,何书吏一脚踢空,快速收回腿,撩开衣袍,摆好架势,继续与她对打,萧逸歌哪里按照她的节奏走,落地的刹那轻移脚步,又一次绕到他的背后拽向他的发带,嘴里还道:“摆好架势再打,这种君子打法,在江湖上早够死几回了。”

何书吏感到她已拽到自己的发带,瞬间转身,还是晚了一步,头发已散落,萧逸歌手持发带边摇晃边道:“胜负已分,还要继续打吗?”

何书吏不理会她的话,继续飞身上前抢自己的发带,萧逸歌侧身避开,何书吏又是扑空,身子向前倾去,眼看要碰到前面的一张椅子,萧逸歌并不想弄出动静,于是出手在后面拉住了何书吏的衣衫,哪知何书吏一心想要打她,并不理睬衣衫被抓,用力一转身,萧逸歌想要控制住他,也是用力一抓,衣衫前面系着的带子瞬间被扯开,何书吏转过身,衣衫敞开,萧逸歌眼前赫然出现一个白色绣花肚兜,何书吏一下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裹紧了衣服。

萧逸歌先是疑惑,随即细细观察了他一番,忍不住哈哈一笑,转念又想到凌欢还在睡觉,赶忙捂住了嘴,走到何书吏跟前,细细打量着他,又围着他了一圈,站到他身后,轻轻剥开他耳边的秀发,凑到他耳旁道:“美男子变俏佳人,我真是眼拙了,以后该叫一声何姐姐了。”

何书吏系好衣服上的带子,向前走了两步,转身道:“你以为你知道了我是女儿身,我就会怕你不成。”

“如果县令大人知道了你是女儿身,你还能在县衙当差吗?我看你还是很喜欢干这份差事的。不过丢了差事还是小事,关键你女扮男装在官府当差,这可是欺瞒朝廷。那县令若是想弄你,恐怕不只是丢差事这么简单吧。”萧逸歌道。

“你可别忘了,此刻县衙正在抓你,你断了人家老马家的根,他不弄死你才怪。”何书吏道。

“所以如今我们彼此彼此了。”萧逸歌笑道。

“你想怎么办?”何书吏道。

“明日午后申时,我在郊区那一片杏林处等你,到时候自有话对你说。”萧逸歌看看手中的淡紫色发带,又道:“发带我先拿走了,明日午后自会还你。”

说完推开门向院里走去,何书吏紧跟着追了出去,但待她到院里,萧逸歌早已跃墙而出,不见踪影。

深夜凉气上来,何书吏不禁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衣衫,心里想着:“刚去书房的时候就不该脱了外面穿的棉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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