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白马度春风

《一骑白马度春风》

第 57 章 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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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定襄候府的人?”文棠看着灰衣人面熟,仔细想来竟是定襄侯府的侍卫。

还没等文棠回过神来,灰衣人前方又出现了一列黑卫,想是驻守城门的黑卫听到声响前来接应的。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事态对灰衣人愈加不利,可那人数可怜的灰衣人仍旧一往无前,毫无退缩的意思。

“快截住他们。”追在后面的黑卫扯着嗓子朝前面喊道。

堵在前头的黑卫们早已列好了阵势,数名一组地呈半圆形排列,将灰衣人的去路死死堵住。灰衣人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剑尖一致向前,寒光凛冽,剑锋透出的光反照到他们脸上,是冷毅,是不屈。他们只顾向前,丝毫没有顾忌身后已没有防护,毅然地将高直的脊背留给后面的敌人。

“锵锵锵”冷兵器的击打声在空阔的黑暗中回荡,清脆且刺耳,灰衣人与黑卫们已经缠打在一起。

此时,后面的黑卫已快速追上,将灰衣人牢牢包围在了中间。

灰衣人见势不妙,其中一人从腰间取出定襄侯府令牌,大声喝道:“定襄侯府的人,谁敢阻拦?”

黑卫中有的明显愣住了,转头去看领头的人。就在黑卫们愣神的几秒,两名灰衣人抓住机会,瞅出了包围圈的薄弱之处,朝着外围处猛冲过去,将包围圈冲出了一个大洞。

黑卫头目见状厉声喝道:“定襄候府的人欲抗旨出城,太子有命,格杀勿论,还不快把他们截住。”

回过神来的黑卫们兵分两路,一路狂奔向前,欲截住刚刚冲破包围的那两名灰衣人,另一路则将剩下三名灰衣人牢牢围住。剩下那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也不再逃跑,而是同黑卫们缠斗起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替逃出的两名灰衣人制衡住追兵。黑卫们也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厮杀得更为猛烈。

双拳始终难敌四手,源源不断的黑卫从后面追了上来,留下的三名灰衣人很快便被死死围住了,力气也渐渐不支。听得“咻”的一声,一支长箭自远处射来,中了其中一名灰衣人的脖颈,鲜血立时从那人颈项涌出,向四周飞溅开来,热腾的血洒到了同伴脸上。

“阿蒙!”另两名灰衣人失声痛喊,眼睁睁看着并肩作战的兄弟直挺挺地摔下马去。

痛能迫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剩下的两名灰衣人怒目圆睁,如被激怒的雄狮,挥舞着手中兵器,在黑卫组成的战阵中横冲直撞。一个、两个......不断有黑卫滚下马来,呜呜痛嚎充斥了整条街道。这两人悍不畏死的劲头让人胆寒,黑卫们竟有些怯了。

文棠看清了情况,早按捺不住要去帮忙,她头戴帏帽,手持长刀,跃身上马,朝着乌糟糟的人群冲了过去。突然闯出的陌生人让所有人都怔了一下,紧张的战势又让所有人马上回过神来。文棠策马上前,刀锋出鞘,只见寒光一闪,一名黑卫便倒下马来。

两名灰衣人朝文棠这位天降救星投来疑惑且感激的目光。

文棠朝灰衣人点点头,横刀一劈,又将一名黑卫砍下马去。

“给我杀了他们。”这批黑卫的领头人气急败坏地下令道,“太子有令,一人头,赏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四周黑压压的黑卫们像是打了鸡血的傀儡,汹涌地朝目标狂扑而去。

灰衣人再勇猛也架不住黑卫人多势众,一批敌众将人数薄寡的三人冲散。

“啊!”又闻一声惨叫,一把利刃刺入一名灰衣人的左肋。那灰衣人执锐去抵,不妨背后又遭暗击,一柄钢刀自腰部刺入,将他腹部捅出了个血窟窿。

“啊啊!”见又一同伴身死,最后仅剩的一名灰衣人仰天痛啸一声,拼尽全力朝着黑卫头目杀去。

黑卫头目刚刚一直在旁观战指挥,现下精力充沛,他冷冷的目光定在冲杀过来的灰衣人身上,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轻笑,一抬手,轻轻松松地接住了迎来的一击,再一旋手,手中冰冷的锋锐自空中划出了一条弯曲的幽弧,落在了灰衣人肩上。鲜血从灰衣人皮肉中浸出,一滴,两滴......湿答答地滴落地面。

文棠心中大惊,无心恋战,提刀策马朝灰衣人奔去。她伸手抓住灰衣人左臂,用尽全力向上一提,灰衣人整个身体便凌空跃起。文棠倾身靠近,再发力向内拉扯,灰衣人顺着力道下落,稳稳坐到了文棠的马上。

天边,冷月如霜。

冰刃与寒月发出的光汇聚一体,文棠使出一招秋月寒江,逼退了近身的一众黑卫。“嘘”她吹起了小调,咿咿呀呀的瘆人音曲,力道强劲,快速起伏,不一会儿,便有数十条黑蛇游走而至。黑蛇盘绕上黑卫坐骑,惊得马儿嘶鸣乱叫,一时间,黑卫们慌作一团。

大白顺着文棠的指挥,撒开蹄子,快速朝东,疾驰避走,逃离了腥气扑鼻的修罗场。

身后的黑卫头目咬牙切齿地恨,最终却没有追上去。“大事为重,暂且先放过你们,日后定当千刀万剐。”他懊恼地喝住一众手下,发令道:“全城戒严,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城去。”

大白载着文棠一口气跑了好远,见黑卫并未追上来,文棠才稍稍松了口气。此刻,满身是血的灰衣人伏在文棠肩头,意识渐渐微弱,手却下意识地攥紧文棠衣袖。文棠知道他是再也经不起颠簸了,找到一处较为隐秘的角落,赶紧让大白停住,搀扶着灰衣人下了马。

灰衣人已不能站立,文棠扶着他卧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焦急着道:“我去给你找点药来。”

“别。”灰衣人死死拉着文棠袖摆,阻止着道,“我死不足惜......只是......”

文棠见他支支吾吾的,显是有所顾忌。她脱下帏帽,一双清亮的眸子在月光衬托下更加明耀。

“郡主!”灰衣人看清是文棠后,万分吃惊地叫了出来,随即舒了一大口气,像是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激动地摸出一块令牌,展给文棠看。

“这是军令!”文棠看清了那令牌不是一般的通行令,而是能调动郭家军的军令。

灰衣人点点头,口中却有点含糊不清了。文棠探了他的脉搏,气息不稳,脉象细弱,这番伤得够呛。

“伤得这般重,可如何是好?”文棠想起了早些时候秀宁送给她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药丸,如今她随身还带着些。她摸索着,掏出携带于身的弓穹凝神丸,喂灰衣人服下。

秀宁不愧是圣心妙手,配的药果都是极好的。灰衣人服下药丸后不久,便觉好了许多,能提起精神说话了。

“太子要造反,黑卫围攻定襄侯府,侯爷派我们持军令出城调动郭家军,入京平叛。”灰衣人缓过来后,向文棠阐明事情始末。

“造反?”文棠瞬时就懂了为何太子琴师要嘱咐锦绣尽快离京了,这京城果然是要变天,想不到这冷血的成隆帝也有今天,亲儿子要反他,果真是报应不爽。自从知道了成隆帝是父亲死亡的推手后,文棠心中就不再对这冷血的皇帝抱有任何好感,可是她却禁不住要替定襄侯府和郭钰担心。

“那定襄侯府现在怎么样?糟了,子琛还被困在大理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文棠焦虑地喃喃自问。

灰衣人接下来的话更加让人揪心:“有奸细偷偷开了侯府后门,放了叛军进去,不过幸好府内警醒,及时发现,暂时击退了叛军,如今整个侯府都警戒了起来。想来叛军这次的攻击是为了抓住侯爷,控制住了侯爷便等于是控制住了木山上郭家军,他们就再无后顾之忧了。侯爷现下是众矢之的,绝难脱身,便差了小的们设法出京调军。”

“那子琛岂不是也危险了。”

整座京城能调动郭家军的除了皇命,便只有定襄侯两兄弟,叛军能想到防着郭青,就一定也能想到郭钰。

“郡主放心,侯府和大理寺隔得近,趁着与叛军厮杀的时候,侯爷派了一队人悄悄潜出府去打探。他们到时,大理寺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几个无关紧要的书写先生。据留下的书写先生说,叛军果然派了人来抓少爷,可搜遍了房间,都没有找到,想来少爷早已察觉逃出了。”灰衣人一席话暂且宽慰了文棠的心。

“可侯府怎么会有奸细呢?”

“是西院一名叫晓风的婢女,那丫头六岁进的府,当年还是个小乞丐,行乞时正巧遇到公主的车驾经过,那丫头扯着福管事的裤腿,哭着求着赏碗饭吃。公主心善,着人查探后知道她父母双亡,也无旁亲,便可怜她,让她留在了侯府,哪想到竟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晓风?”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文棠好容易才想起来,前些时候她打破了郭钰的笔床,不正是这丫头向她提议去珍宝斋逛逛的吗?难道一切早有预谋?若这晓风是奸细,事情就更能想清楚了,她去珍宝斋不是偶然,就算没有打破笔床这档子事儿,那些贼人也会想其他法子诱她去。当然,珍宝斋掌柜硬拉着她看红绿珠簪也不是偶然,她能撞破白影寒、上官玄安私情更不是偶然,一切都是早早设计好了的,就等着她上钩呢。

“咳咳咳。”刚刚说了太多话,灰衣人这会儿咳得像是肺都快炸开了,“军令如山,军情紧急......黑卫把守如此森严,想来逃出去的两位兄弟也是凶多吉少......咳咳......我得赶快......赶快去......”

“伤得这么重,还能去哪儿?你的兄弟都出不去,你还能出去?”文棠一把夺过灰衣人手上军令,用毋庸置疑地口气命令道:“这儿隐秘,你暂且待在这儿,我出城去。”

“使不得,怎可让郡主冒险?”灰衣人急了。

文棠正色道:“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凭你,出去就得被人砍死,更休提出城了。我刚刚的功夫你也看到了,若是我去,或许还能一试。如今这形势是耽搁得起的吗?”

“可......”文棠说得在理,灰衣人难以反驳。

“况且调兵这事儿非同小可,郭家军非皇命不得入城,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拿着令牌就能调得动的。侯爷派你们去,正是因为你们都是他身边的亲信,又拿着军令,将士们这才可能不对你们生疑,能听你们的调遣。可见调兵这事儿,是不能假手旁人的,现在除了我,你别无选择。我是皇上御封的郡主,楚王赵恒的女儿,身份尊贵,且又暂居定襄候府,与候府关系亲厚,我拿着军令,不引人质疑。”

“可是,黑卫把守如此森严,郡主单单一人怎么冲得出去?”

“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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