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白马度春风

《一骑白马度春风》

第 55 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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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棠在怀安王府中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直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上中天。

就在文棠将最后一分耐心消磨殆尽,准备告辞之时,怀安王赵翎才姗姗归来。可一与他照面,文棠便觉不妥,一股子浓郁的灵蛇蜜露味道浸染了赵翎一身,从他衣袍间窜出来,直往文棠鼻子里钻。灵蛇蜜露是苗寨婆婆的独门秘制,对于平常人来说,是无色无味,可对于制造者,却是一闻便知。文棠蹙眉,上下打量赵翎,显然他是与携有蜜露之人过从甚密,才会沾染上如此浓重的味道,难道锦绣今日步履匆匆地就是为了去见他,他堂堂怀安王爷怎会私会一名侍女?而且也从未听锦绣提及过与怀安王有什么交集。

赵翎见到文棠毫不吃惊,他早就料到她的来意,还未待文棠开口,便道:“郭、白、上官家都是驻边大将,关系江山安危的人物,其中又以定襄侯府郭家为甚。如今这案子涉及三家,朝廷不可谓不重视,父皇为了安抚住白家和上官家,所以才不得不派大理寺亲审子琛的。为今之计最紧要的就是找到白影寒,只要她与上官玄安平安无事,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至于其他小节,想来父皇是不会追究的。”

“带上来。”赵翎拍了拍手,便有两名黑衣大汉拉了一个大麻袋进来。

那麻袋不断扭曲抖动,还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内中明显装有活物。其中一名大汉解了麻袋口,一位乱发蓬头的女子便蹦了出来,那女子的嘴被绢帕堵住,说不了话,神色激动地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什么。

赵翎指了指那女子,对文棠道:“我查过案卷,当时便是上官玄安身边画僮与白影寒的侍女指认的子琛。”

文棠走到那女子近前,仔细一看,有些面熟,再细细想来,这女子不就是曾在南街与天成接头的那位嘛,想来应就是白影寒身边最亲近的侍女了,可这白府的人,怀安王怎么竟五花大绑了来?

“你叫白羽寻?”赵翎拱手道,“实在抱歉,这个时辰将姑娘请来,着实是有要事要问姑娘。”

白羽寻虽只是白府一名侍女,脾气却倔得很,瞪着眼道:“请?有这么偷偷摸摸五花大绑将人请来的道理吗?”

赵翎没脾气地轻轻一笑,反问道:“若不这样,想必也请不来姑娘。”

白羽寻冷哼一声:“堂堂怀王王爷,做事却如此鬼祟,怪道王爷是郭将军的好朋友了!”

听白羽寻诋毁郭钰,文棠横眉怒道:“怎么说老侯爷对你白家也有知遇大恩,白眼狼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白羽寻这才注意到赵翎身边站着的青衣少女。

赵翎状若无奈道:“白府的丫鬟果然厉害,对南淮郡主也如此无礼。”

“南淮郡主......”白羽寻端详着面前的清秀少女,瘦瘦小小的,身上不缀金银,居然竟是传说中贵不可言的南淮郡主。白羽寻是大家丫鬟,本是识礼的,刚刚倔着脾气,一是因为知道赵翎与郭钰是至交好友,而郭钰毒害了上官玄安,又害得白影寒不知所踪,她心中有气,觉着赵翎定是与郭钰沆瀣一气的主儿,二则是由于赵翎无故将她绑来,对白府不敬在先,更是不愿给赵翎好脸色。可如今,对着南淮郡主,白羽寻没有生气的理由,这会儿恭恭敬敬地作了个礼,道:“老侯爷是对我白家有大恩,我家小姐也是对不起郭将军,郭将军要打要罚也认了,可罪不至死呀。”

“你凭什么认定是郭将军害的?你是亲眼见到郭将军下毒了?还是亲眼见到郭将军抓走你家小姐了?难道就凭那画僮的一家之言吗?”文棠冷冷质问道。

白羽寻姿态低,口气却还硬:“天成自幼服侍上官公子,一心以公子为重,怎么可能乱说?且我家小姐前几日独自到定襄侯府负荆请罪,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同郭将军一起去了上官府,而后便不知所踪。天子脚下,还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抓走我家小姐去?况且,我家小姐从不与旁人结怨,自小到大,唯一的错处也就是……与上官公子的这段情了……除了郭将军,谁还有理由要抓了她去?”

“果真是那个天成挑唆的。”文棠咬着唇恨恨道。遇到心术不正的贼人和脑袋缺根筋的侍女,可真是有理难说了。

文棠取下腰袋,掏出一直贴身存放的那支金缠丝绿珠簪子,展在手上,给白羽寻看。白羽寻看了也不吃惊,镇静地道:“郡主早就知道我家小姐与上官公子的事了。”

文棠还记得那日她跟踪天成到南街,与天成接头的正是白羽寻,而当时文棠隔他们太远,只能隐约听到他们在说“红珠”“绿珠”的事儿,并没能听得太清楚,如今一种萦绕在心中的感觉告诉她,这事儿至关重要,一定要问清楚。文棠盯着白羽寻,一字一句地道:“我记得白小姐手里也有一支一样的簪子,只不过是红珠的,应是上官公子送的吧?”

“郡主何必明知故问。”白羽寻不解。

文棠仍死盯着白羽寻,问出的话字字铿锵:“上官公子要送白小姐东西,怎么不将这绿珠一同买下,而要留下如此大的破绽?难道上官家如此穷酸,买得起红珠,却买不起绿珠?”

听文棠这么一说,白羽寻也觉出了不对,她讷讷答道:“天成说过,是那珍宝斋的人弄错了,先前卖红珠的时候,说红珠是京城独一份儿,并未提及还有绿珠。”

赵翎忍不住插嘴道:“珍宝斋我最清楚了,里面的人都是人尖儿,招待的也都是京城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敢有弄错的道理。”

文棠细细回忆道:“早先我买绿珠的时候,珍宝斋的人可是斩钉截铁地告诉我,红珠绿珠本就是一对,一起从江南运了来的,红珠被人买走了,只剩绿珠。那红珠簪子可是上官玄安亲手交给你家小姐的?”

“不是,是天成送来的。”白羽寻迟疑着答道。

“哼,果然,又是这天成搞得鬼。”文棠大脑飞速旋转,将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快速串联起来,慢慢说道:“这便有了两种可能,一是簪子是由上官玄安亲自选的,那么珍宝斋的人说了谎,故意隐瞒了绿珠的存在;二是这一切根本是天成做的局,上官玄安压根儿不知道簪子这回事儿,是天成故意买了红珠,留下绿珠。可若这样做,没有珍宝斋的协助,他也无法保证红珠绿珠的秘密能被泄露给适当的人,所以无论如何,珍宝斋都有问题。”说到这儿,文棠闭了嘴,自己心中却还在想:“我之所以能发现红珠的买家是上官玄安,也是循着珍宝斋伙计踪迹寻去的,如今想来,这一切很可能是背后贼人故意为之,设了圈套让我钻,借我之手拆穿白影寒和上官玄安的私情,再造事端,借机嫁祸到子琛身上,算得真是精啊!”

文棠一番话,将白羽寻听得愣在原处。

“那咱们快去珍宝斋,说不准能有所收获。”赵翎急急地喊来王府侍卫,就要立即整装出发。

“可是…”文棠垂着头,独自走得离赵翎和白羽寻远了些,心中自语道:“贼人如此周密凶狠,毒了上官玄安,抓了白影寒,可为何要留下白羽寻这个活口让我们查?难道是故意想让我知道?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他们到底是谁?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马已经准备完毕,来不及多想,文棠随着怀安王府的人一道,风尘仆仆地赶赴珍宝斋。可珍宝斋中哪里还有人,早就人去楼空了。

看着空荡荡的亭台楼阁,文棠心中一片茫然,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却又断了,她还能去哪儿找白影寒呢,白影寒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正在文棠出神的当儿,她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喊叫声,急急收回神思,扭头去看。不远处,一位侍卫叫喊着道:“贼人往西边去了。”随即,一大批侍卫便循着方向追了过去。

文棠也待去追,可迎面突然劈过一阵烈风,一支短箭从她耳边穿过,刺到背后的木桩上。她闪身退后,拔出短箭,箭柄上有一圆环机关,摁下机关,便有一坨皱巴巴的宣纸露了出来,就着廊下烛火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明日此时,独自一人,斋中相见,否则,杀。”

“杀”这里明显意指白影寒。

文棠默默将纸条揉进手掌,蔑笑着轻声自说:“留下这些蛛丝马迹,拐了这么多弯弯绕绕,原来是为了故意引我来这里。”她心中长长舒了口气,心道:“还好,是冲着我来的,那白影寒应该还无恙。”

这一夜,除了文棠,其他人都一无所获。回去的路上,赵翎安慰文棠:“他们若是想杀白影寒,早就下手了,不必费工夫将她掳去,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大齐夜有宵禁,怀安王府的侍卫齐整地跟在自家王爷身后,安静得不发一声,一路上仅能听到只有马蹄哒哒声。文棠骑在马上,歪着头看赵翎,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在漆黑的夜色中转瞬即逝。

“王爷不愧是郭将军的至交好友,为了将军的清白尽心尽力,不仅翻查了案卷,还一路不辞辛劳地追到这南面来,甚至不惜得罪白府。”

“郡主亦是如此,比起我来,做得只多不少。”

“我今日在王府里等了王爷整整两个时辰,那段时间里,想来王爷是在为将军的事情奔波吧?”文棠突然岔开话题,问起赵翎今日下午的行程。

赵翎朝文棠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而后他一夹马肚,加速朝前而去。他与文棠距离极近,一阵风刮过,那浓郁的灵蛇蜜露的味道又窜进文棠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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