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顾愈这人, 要是平白对人温和了，那就是有目的了。
可惜庞莹莹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她也经历了好几个男人，但顾愈是她埋在心头的一个念想，现这么有缘分遇上了，自是命运的安排。
她在顾愈亲切温和的目光里，压下紧张和愉悦，解释着自己为郭光程出面的缘由，试图在顾愈面前打打印象分。
郭光程有个妹妹嫁给了庞统，因而郭光程往些时候做了欺男霸女的事便会找上门来求助，她碍于情面得帮这个忙，毕竟沾亲带故。
在外行事的女子大多都懂适宜的服软，说到此处，庞莹莹面上浮上两分无奈，“没想到他这回胆子这么大, 欺到太尉您头上了, ...。”
她见顾愈没表现出什么厌恶, 朗朗的笑开，“大人不如看在小女几分薄面上, 原谅郭大哥鲁莽的行径。”
能让顾愈给几分脸面的人寥寥无几, 但他今个非常好说话, 应了声“行”。
“不过...”顾愈手指敲了敲缰绳，“我也不能白当这个好人。？”
庞莹莹飞扬的唇角抿了抿,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
顾愈笑了下，“本人为官清廉，拿不出什么钱，但又想去大魏一趟, 烦当家的疏通疏通。”
虽自己开口夸自己两袖清风有些怪异，但他这话给了错误的信息。
北地域辽阔，专挑这条路大多是看中了这一片走/私的便利，聚集在各个山头的寨子收过路费当外快，顾愈想通过这条线捞快钱无可厚非。
这事可大可小，倒没太超庞莹莹的能力范围。
她答应了，并邀请他去山寨，说是设宴给他赔罪。
顾愈达成目的，情绪敷衍的抬了下眸，“那倒不必，我们在这山下等着便是了。”
庞莹莹舍不得和他分开，安静了一阵，又劝说道:“寨子很多，所以情况会有些复杂，这事可能得要好几日才能办好。...而且这两天好像会下雨，大人觉着没什么，女人身子骨弱，受不了寒。”
庞莹莹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向后面的马车。
她这话确实说到了顾愈的点上。
他不怕被几个山寨子给吞了，懒得上山只是为了规避一些麻烦罢了，但为了宋绘跟着舒服一些，去寨里等也成。
顾愈应了庞莹莹的邀约，而后领着浩浩荡荡一大队人进了山。
山脉连绵，怪石嶙峋。
队伍走了一个时辰到达了写着庞山寨的地方。
庞莹莹偏头看着并着肩骑马的顾愈，“寨子里面装不下这么多人，可能有的得安置在外面...，我们的人都很守规矩，要是大人不放心可以带着武器进去。”
顾愈安然平坦的应了声“好”。
庞莹莹在外负责规划一下驻扎范围。
另一面，顾愈领着小部分人一同进了寨里。
庞山寨差不多千余人，规模在这一片山脉里算不得大，但庞统为人有义气，武力高强，寨子的名气倒是不小。
队伍刚一进坝子，郭光程就听着动静，目露凶光的走了出来。
他根本没了解清楚情况，下意识以为顾愈是被押送来的，叉腰冷哼，“呵，还让我生不如死？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呸。”
顾愈看着从左边屋子走出来的成年男子虚了虚眼。
他似乎也好奇坝子里的事，偏头在问旁人。
顾愈听力还行，男人虽熟练的操着一口大宁口音，但走路和站姿却像是军人，从样貌上来看，也隐约有魏狗的一些个特征。
顾愈挑了下眉，不知道庞莹莹哪里来的勇气敢放他进来山寨，难不成以为他是个瞎子...？看不出这些道道。
顾愈无声打量起这个山寨，对郭光程的挑衅充耳不闻。
郭光程见他不敢说话，气焰越发嚣张，“我先在你脸上划两刀，把你手脚都给砍了...”
顾年年听见陌生声响，攥着马车帘子，蹬着两条小短腿想出马车。
郭光程借着半掀开的车帘看到了头上绑着绷带的宋绘。
她穿着藕粉色的裙衫，身体单薄，因为受伤显出几分惹人疼爱的乖怜。
郭光程咽了口唾沫，神色露出两分迷醉，“然后...让我想想，把你绑在椅子上，让你看着我和小娘子亲热。”
他想着这个场景，浑身火热，恨不得现在就将宋绘剥/光。
他迈出一步，感觉身下少了什么。
下一刻，像是被绊倒了一般，“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郭光程后知后觉发觉自己没了一截的腿，发出刺耳的嚎声。
“给我杀了他——”
“杀了他——”
庞莹莹没想到她就离开这么短短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寨里兄弟将顾愈一行人团团围住，表现出强烈的敌意，顾愈站在包围圈里，神色颇为有趣的看着像条鱼在地上翻滚的郭光程。
庞莹莹先支着人将郭光程扶起来坐着，她看向顾愈，“太尉这是何意？不是说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顾愈拔出剑，轻佻的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郭光程，“我说算了，你问问他愿意算了吗？”
郭光程疼得整张脸扭成一团，闻言，唾沫横飞，“你他/妈的想得美，我要抽你的
筋扒了你的皮！”
顾愈偏头看向庞莹莹，占了理，“你看，这不能怪我，他不放过我的。”
“... ...”庞莹莹勉强扯了扯唇线，“那也是，刚说了原谅他。”
“哦。刚说的话不算了，我后悔了。”顾愈翻起脸来，表情都不带变化一下。
庞莹莹心里埋怨郭光程没眼色，想要服软的说两句。
听着响动的郭玥尖叫着跑到郭光程边上，看着他血淋淋的双腿，昂着头指责顾愈，“你这郎君好生不讲理，要不是你那夫人在外面不知廉耻的乱勾引人，我哥哥怎会将人带回家？”
顾愈向来不和人做口舌之争，他喜欢更直接的方式。
他抬了下头，耿平默契上前，利落的砍掉了郭玥的头脑袋。
话语戛然而止，整个氛围更显肃杀。
庞统来迟一步，看着眼前的狼藉，额角突突跳了两下。
庞莹莹对顾愈有些舍不得，但亲哥哥才是她的靠山，她往庞统身边站了一步，开口道:“大人想要通过这里不是需要我帮忙吗？何必将关系弄得这么僵。”
顾愈折扇在手里敲了两下，说话的语调听来有些懒散，但空气安静，一时间人人都听到了他讲话。
“我重新想了想，我这过去大魏做买卖用自己的名头不太好，...你们这山寨家大业大的，名气也还不错，正好借我使使。”
说完，顾愈英俊的面貌里浮出了几分阴鸷，“全杀了。”
他说话的同时，耿平向天空放了信号弹。
山贼习惯了一言不合就动手，顾愈这边的人也随时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几乎没人觉着眼下的情况奇怪便冲撞到了一处。
喊打喊杀声形成了声浪，颇有几分气势。
这样的发展完全出乎宋绘的预料。
在她的认知里，相互间的矛盾要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才会进一步发展到非生即死的程度上，但顾愈下命令更多是因为言语上不合心意。这些思维上的差异让宋绘对目前情况有些反应不及。
顾愈并没参与到乱战里。
庞山寨里的人虽大多是亡命之徒，但总体来讲武力并不算高，再者，他们主要靠的是气势在杀敌，而耿平一大群人有意识的相互配合，在混战里，团队意识带来的优势是绝对的。
顾愈上了马车，在宋绘身边坐下。
他看着宋绘眉眼，偏头磕了下宋绘的耳侧，“害怕吗？”
宋绘坚持着双手捂住顾年年的耳朵，睫毛轻颤了两下，选了个最中肯的词儿，“还好。”
她声音软软的，很轻，像是羽毛搔在心尖。
顾愈垂下眼睑看她。
宋绘皮肤薄，肤色又白，就像是从原石里剥出来的白脂玉，娇娇贵贵的该珍惜的放在收藏架上，而不是在山里泥里裹一身的血。
但是吧...
顾愈在打杀的环绕声中，轻啄了下她的眼角，“往后你待在临安大抵是不会遇见这样事情的，但你短时间在临安应该待不舒服，适应适应？”
宋绘舔了舔唇珠，乖顺应下一声好。
顾愈这回发难并未专门找机会支开宋绘，他想借着这次机会，试图培养宋绘情绪上的凶狠。
冲突过了午时便起了，但屠杀一直到接近申时才结束。
这之外，收拾山寨前前后后花了六七日，顾愈也正式明确了庞山寨情况。
和顾愈大胆猜测的卖国相差无几，山寨虽没和大魏建立起生意往来，但目前是有这个意向，正在接洽中。
庞山寨的寨主是庞统，但因为庞莹莹长袖善舞，更多时候是由她出面处理各种事务，也就是说，他们要是真的打着庞山寨的名号去大魏招摇撞骗，那就得宋绘主外... ...
顾愈从心理上不太接受宋绘在外面抛头露面，但事情不知不觉便成这个样子了。
